五十年,我不用买房子,同事要贷款买房了,别人就羡慕的看着我说没本事像我一样娶个富家女啊,我妈疯病发作了,我和你去送我妈上医院,熟人看到了就说还是罗哲明这小子聪明,娶了富家女,否则他妈这病真是一个无底洞啊,左袆,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受够了。我从小到大,受尽了白眼和苦难,受够了没钱过的日子,本来活着就只有自尊了,可是和你结婚后,我连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自尊也没有了,你明白吗?”左袆对他大喊道:“你简直无理取闹,我有钱也是我的错?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说,你管他们做什么?”罗哲明情绪也波动起来,他嘿嘿冷笑两声,把这一年多的压抑的痛苦全都发泻出来,他指着她,对她说道:“是不相干的人吗,左大小姐,你妈,你哥,你爸,他们也是不相干的人吗,我到你们家去,哪一次去了不是受你哥冷潮就是受你妈白眼,连你家的保姆都说姑爷啊你要对我们小姐好,我们小姐当初嫁给你我们都不放心的,你要多学做几个菜,我们小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你家的保姆都看不起我!”左袆呆了,好半天才对他道:“可是我对你好啊,毕竟过日子是我和你啊,我都不计较,我计较什么?”罗哲明声音小下去,对她道:“左袆,你不能用恩情来绑架我,你不能用爱来杀我,你不要因为你对我好,我们罗家欠你的,你就想着我应该爱你,对不起,我不爱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有痛苦。”左袆听到这里,再也受不了,这个真想就像一把利剑,刺得她全身鲜血淋淋。她大吼一声,扑了上去,纠着罗哲明拳头向他挥过去,罗哲明躲避着她,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罗哲明一直在往后退,左袆一直在向前,两个人退到一个橱柜那里,身子撞到柜子上,只听到“砰”的一声,一个古董花瓶摔了下来,摔得粉碎。两个人都呆了,互相看着,那花瓶先是落在罗哲明的头上,然后落在地上去的,罗哲明的头上有血流出来,像几条蜈蚣一样,瞬间爬满了他的脸。他也没有用手去碰,也没觉得痛,只觉得脸上突然有暖暖的水流流过。左袆看到血流披面的样子,倒是呆了,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罗哲明看她一眼,对她道:“今天事情也都说清了,我知道你在这里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不知道过得多开心,我知道你爸妈不想要你出国,我也不想带你走。我可能去美国就再也不回来了,就是回来,我也不会回临安,所以,左袆,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离婚。”左袆看着他,整个人仿佛被人瞬间丢到冰河里,她哆嗦着牙齿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六章 出国的决心(下)
(下)
鲜血从罗哲明的脸上滴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一直低着头的罗哲明看到了,才意识到刚才脸上的暖意是因为流血的关系。那鲜红的血渍子落在桔黄的木地板上,就在地上开出大朵的花来,那样鲜烈的,那样妩媚的,于罗哲明而言,他反倒不觉得痛,盯着那血色的花,反倒看出一片轻松。他苦笑一下,用手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又看了看沾满鲜血的手,那只手简直成了血掌印,鲜红一片,可他不觉得可怖,反倒觉得痛快,这场累人的婚姻总算得以结束了,他看向左袆,对她道:“如果真要出事了,我进医院,或者死了,左袆,我也不会怪你,左袆,我知道这辈子我欠你的,我最对不住的人是你,下辈子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这辈子,如果你不嫌弃,我也会尽数把当初你帮我读大学的钱,治我妈妈病的钱,还有我妹妹读书的钱悉数还你的。我一定会努力,今生偿还。但是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做不到,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我太想摆脱从前的一切了,可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总是想着从前,我很想改名换姓到陌生的地方重新来过,我不想我这一辈子白来世上一回,请你原谅我,离婚的事你好好考虑吧,我会给你电话的,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不在家里住了。”左袆听到这里,心凉至极,不怒反笑,她咬牙说道:“罗哲明,你真是幼稚,你想摆脱从前的一切,你看到你妈,你妹你就不会想起从前吗,你不要骗我了,你就是对那个姓施的念念不忘,一切都是狡辨,我算是看透你了,还有,我跟你讲清楚,你以为这辈子你赚了几百万就能还清所有欠我的恩情,你以为赚钱这么容易,我爸那年代,努力摆个地摊都可以发家致富,这种年代,我们这个年代你试试,你真以为你出了国你就发达了,我们还活着,我会好好看着的,你想和我离婚,你一辈子都会欠我的,我不要你还,你也还不起,至于下辈子,下辈子我也不要你还。这辈子都过得不好,还说下辈子,真是可笑,还有,这个房子是我的,麻烦不要说是你家好吗,你既然想走,我也不难你,我受够你了,我就是太宠着你了,让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争着抢着哭着闹着要嫁你,你滚吧,要多远滚多远,滚出我的房子!”罗哲明呆了,左袆最后的话,让他心里最后一丝柔情也没了。他点点头,大步走回房间,匆匆收拾行李,左袆快步跑在后面,冷声道:“我给你买的衣服不要带走啊,既然有骨气要自尊,那就做得漂亮点。”罗哲明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原先收到行李袋中的几件衣服又全部倒了出来,甚至把身上的外套都脱了,砸在床上,大步出门了。左袆冷笑着挂着一张面具呆了半响,确定罗哲明已经远离了家,而且远得不见了踪影,她才嚎啕大哭起来,不管她多么努力,她还是不能留他在身边。她该怎么办啊。
罗哲明愤怒走出去,他没穿大衣,身上就一件衬衫和一件黑色的男式背心,晚上走到街头,别人都是中长大衣,罗哲明这样就显得特别的冷。晚风吹过来,就像刀子一样,他的头发凌乱了,他跑到街边的商店里,花一百多块钱买了一件便宜的外套。这种地摊货和左袆买给他的衣服自然不能比。罗哲明用手摸了摸那质地,就知道那是天壤之别。他心里呆了一下,回想起刚才和左袆的争吵,想他对她是不是太过份了。左袆的确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啊,为什么他铁了心要离开她。左袆说他妈妈他姝妹也是过去的人,难道他也想逃离不成。罗哲明缓慢摇头,长叹一声,双手抄在廉价的大衣口袋里,走在大街上,他想着那不一样啊,妈妈和妹妹是家里人,家丑不外扬就没事了。可是想到这里,他内心猛然一惊,为什么他一直想逃离左袆,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把她当过家人,他把她当作外人,所以才这样的急于摆脱她。罗哲明抬起头来,脸上都是迷惑不解的神情,作为妻子,那么到底应该是外人还是亲人呢。左袆最后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一切都是借口,你只是仍然对那个姓施的念念不忘。”罗哲明呆了,眼前电光石火的瞬间想起施小絮来,他的心里立马被刺了一样的疼,心上仿佛被人系了一根线,牵线的人就是施小絮,这么久了,他想起她,想起当初他负她,他的内心就像被牵扯一样的疼痛。罗哲明想着如果他出国,就再也不可能回国了,他猛然的想起读大学期间,施小絮对他说的话,“哲明,我最大的理想是出国,到美国去。”罗哲明停止脚步,一颗心狂跳起来。他想着是啊,小絮是想出国的。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和左袆也打算离婚了,也许施小絮知道可以出国,愿意跟着他出国,这样他所有的曾经破碎的梦想就全部能够实现了。罗哲明欢喜激动,脚步也轻快起来,他得去找施小絮,告知她这个好消息。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通讯录,开始寻找施小絮的电话号码,自从上次她拒绝了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在临安城,他也没有再在街头偶遇过她。人的缘份真是奇怪的事情,他想着后来没有遇上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了缘份的原因。电话拨过去,那边却没有人接电话,罗哲明想着施小絮还在临安吗,她是不是已经和她的老公换城市生活了。他明天去原先的单位能找到她吗,但愿能找到她,如果这辈子不能和小絮在一起,于他而言,内心永远有一个洞,就像被人轻轻咬了一口,总空在那里,百计千回也无计补的,有种茫然若失的痛苦。他想着他是最爱施小絮的,中间之所以爱上洛水,被洛水骗了,就是因为他把她当成施小絮,当成没有任何功利心勇敢温柔爱着他的施小絮啊,罗哲明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改成回上海外企后,就像一滴水入了海洋,一粒尘埃入了空气,整个人又像失踪一样,和施小絮彻底断了联系。两个人在临安的时候,临走前,改成说好的:“一有空就打电话回来。”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给人打工的时间和精力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生命也不是自己的,整天匆匆忙忙,片刻不得停奔跑着的两只脚都不是他的,他又是那么目的明确地想赚钱买房,所以慢慢地又忘了给小絮打电话了。起初施小絮和改成在一起时感觉到改成的爱,还有勇气打电话过去,改成那边不是说几句话就说有事挂了,要不就根本打不通电话。慢慢的,施小絮又没有勇气给改成打电话了,两个人完全的断了联系。有一天晚上,施小絮肚子绞痛,活活痛醒,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处于停机状态,她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冷汗就像黄豆那么大,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她想着她过的是一种什么生活啊,住在异乡某个公司的员工宿舍里,前后左右的邻居从来不认得,不知道住的是谁,有时候回到家,打开房门,刚好看到隔壁或者对门进出,几个人碰了一下面,脸上都有惊讶神色,然后又各自的漠然的各忙各的了。时代变了,像她们父辈那一代,家里做点好吃的肉汤,都要盛一碗送到邻居的事情早就销声匿迹了。所以施小絮这个时候肚子痛,深更半夜的,她没有勇气挣扎着爬起来向隔壁或者对门求助,她根本没有这个意识,一个人疼得在那里翻来滚去,心里祈盼着这种疼痛能够尽快过去,一会就会好的,就会好的。可是肚子疼一直持续着,让她绝望,她又自己说:再坚强点,撑到天亮,天亮就马上去看医院。她一直撑着,到东方发白时,肚子总算不疼了,人才缓过来,又挣扎着爬起床去上班。
那一天上班,整个人因为晚上没睡好,就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刚好天气也凉了,公司里的小花园,有许多枫叶掉光了叶子,那些叶子在地面上飞舞着,一片枯黄,久了,便慢慢的像一只只老去的蝴蝶,缓缓地飞了下来,有的落在尘埃里,有的掉在冰冷的池水上,看了特别的增人凄凉。地面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低头走在外面,看着那湿冷的路面,那寒意就仿佛长了脚,沿着她的两条腿从她的脚面上缓缓的爬了上来,钻到她的身体里面去了。她一个人呆在公司。到中午去食堂吃饭时,一个人无精打采的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却看到安康骑着自行动载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女孩手挽着他的腰,两个人好像都很幸福。安康和施小絮打招呼,笑眯眯的,仿佛他从前的暗恋他完全忘了,他现在很幸福。施小絮也只能回一个笑容,等到他们骑车过去,她整个人才呆了呆,回过神来,想着感情其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当时她和安康握手的那一刹那间,总以为一生唯一的一个可能有感觉的人吧,她甚至心慌意乱过,而安康呢,曾经在她的办公室楼下痴痴的等着,千方百计的想着与她见面的机会。事实上,不到一年的时间,短短的几个月,知道无望后,他就立马有了新的漂亮女友,而她,在他的心里,大概就像一阵风,吹过了,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吧。安康对她的感情,就像罗哲明对她的感情,她当时还以为会是天长地义的爱呢,以为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上了肯定就是一生,那时候天天在床上哭,泪水打湿枕巾,想着一辈子如果再见不到罗哲明,不能和他在一起,她肯定活不下去,所以大学毕业的时候,才不顾一切跑到临安来投奔她,才让她现在一个人飘在异地啊。可是现在经了那么多事,突然间明白过来,感情其实就那么一回事,什么天长地久,海誓山盟,其实都是骗人的,当下你以为没有他就活不了,过不了多久,也许一年的时间不到,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她想着她对罗哲明不就是这样的吗,她现在都很少想到他了,倒是经常想起改成,希望他能多给她打打电话,经常回来和她在一起。施小絮把两只手抄在大衣口袋里,低着头慢慢走路,天空开始飘起银针一样的细细雨丝,她也没有打伞,雨伞其实就是在随身带着的手袋里,可是她没有心情拿出来。冰凉的雨丝落在她苍白欣长的脖颈里,凉得厉害,可是她也没有心情去顾着温暖与否了。她甚至想着,现在改成对她的感情可能也变了吧,改成当时对她多好啊,甚至明明爱她,都不敢向她表白,怕她拒绝,她当时同意嫁给他,也是想着这个男人对她这么好,一辈子都会被他疼着照顾着。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也是幼稚的,一个男人的感情就像春天的柳絮,夏天的蒲草,秋天的蒲公英,冬天的白雪,作不得准的,漫天纷飞着,好的时候围着你团团转,不好的时候又跑到天涯海角围着别的女人团团转去了。施小絮在心里长叹口气,加快了步子,往食堂走去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变得特别的暗,就像一个无聊的小孩反复用灰色的笔涂抹着白纸,涂抹了一个下午的缘故,天空如泼墨一般,好像整个下午都成了傍晚,天空黑压压的,房间里也跟着光线阴暗,同事们只得把灯光打开,一边做事一边聊天。外面下起了密集的雨点,就像一个心情突然郁闷的孩子,不说理由,却站在那里用小手敲着窗持续地呜呜咽咽地哭着。施小絮听着那雨声,心情一直压抑着。改成不在身边后,她没来由的心情坏。爱情现在明白过来,男人的好,自己的感情,都如水一样,随时会变,指望不上。那么事业呢,女人有事业吗?她想起她年少的梦想,受一个电视剧影响,想变成独立坚强的女性。到国外去,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任性游历,遇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