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看着流苏,绝色的容颜浮上深沉地担忧,她拉过流苏的手,沉声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萧绝和南瑾,对你而言,谁最重要,苏苏啊,你想清楚没有?姐姐这几天没有问你关于他们的事,是不想干扰你的想法,可为何总感觉你是如此漂浮不定,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流苏一笑,把玩着自己洁白修长的手指,沉吟着道:“对苏苏而言,自然是南瑾最重要,谁也比不上。但是……”
流苏头往后一靠,唇角掠过苦涩,“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想不明白,所以感到困惑,但是姐姐放心,我不会迷失了自己,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我分得清楚……”
“上辈子已经做了选择,就不应该念念不忘!”
“苏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怎么就听不明白?”锦绣不解地看着她,“你不要急我,好好给我解释清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流苏一笑,握紧锦绣的手,舒雅的眉目有种前所未有的坚强和决心,透出流苏骨子里最坚韧的灵魂,她浅笑道:“姐姐,你不要为我担心,南瑾会好好保护我。我们三人之间本来就是一个越拧越紧的死结,倘若真要有一人死的话才能解开,我宁愿那人是我。”
“胡说!”锦绣厉喝,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不要有这种想法,苏苏,千万不要!你已经死过一次,千万不要再言生死,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死结,万事都有转机,只要坚持,谁知道会不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若是那么爱南瑾,就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流苏盈盈一笑,颔首道:“我明白,姐姐,你有身孕在身,不要为我操心,养好身体,生个健康的孩子才是关键,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有孩子了。”
“苏苏……”锦绣心疼地看着她故作平静的脸,猝然把她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声音悲伤,“老天爷对你实在是不公平,为什么苏苏你会如此多灾多难,真的太公平了!”
流苏摇头,“比起以前,我已经不知道幸福多少倍了!”
这些幸福都是南瑾给的。
马车停下,锦绣率先下来,萧寒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不让她有半点碰撞,流苏从另一边下来,南瑾接过她的手,用力地握着,流苏浅浅地笑着,“南瑾,你的脸都快成小老头了。”
面无表情,眉目清雪,眸光甚是逼人,隐约有种很严肃,傲视天下的冷然,尊贵绝尘的风度,不怒而威,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和震慑,有种压迫人心的沉重。这是流苏从未见过的一面,就好似,在京城的南瑾,在凤城的南瑾,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在人前的南瑾和她面前的南瑾,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度和保护吧!流苏暗忖。
南瑾轻声道:“已经进宫了!”
流苏一震,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顺利地驶入宫门。
好威仪雄伟的皇宫!
高强红瓦,青石玉阶,鎏金的蟠龙大柱笔直地竖立,上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蟠龙,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尊贵凌人,仿若要腾云驾雾般不逊。
华丽的藻井四角琉璃宫灯,亭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逼人的光芒。处处雄伟壮丽,华丽而不失尊贵厚重,象征着皇室的威严和尊贵,不容侵犯,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是流苏第一次如此靠近皇宫,不由得心生敬佩之心。
“很雄伟壮观!”四面八方都是高墙,的确是一座坚不可摧,建造华丽的牢笼。
南瑾微微偏头,声音如雪原上划过的风,“这几天为何躲着我?”
说起来讽刺,上京路上几天,竟然到现在才能和妻子交谈半句,南瑾心里不悦极了。流苏分明是故意躲着他,名义上是要和姐姐相聚,实际却是在躲着他,感情就算再好,即便分开多年,要说的话也该说完了。竟然日夜都腻在一起,害得他想要好好地和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已是不悦至极,而萧寒一路上更是紧绷着脸,黑得和锅底似的,每次他都不小心地瞅见他的手蠢蠢欲动,想要劈死流苏,这醋劲简直就是捧着醋桶狂饮不止,他都要为苏苏的小命担忧。
“生气了?”流苏讨好一笑。
“你说呢?我这样子像是开心么?”南瑾不冷不热地反问,眼神斜睨着她,还笑得出来?
流苏一本正经地端详几眼,颇为正经地下结论,“是不像!”
南瑾瞪她,流苏正了脸色,沉声道:“南瑾,我在想有些事情,所以忽略你了,对不起!”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南瑾不悦地道,什么忽略,哼,他一大活人,被她忽略得够彻底。
“好吧,我改正,我是故意忽略你的,因为你会干扰我的思考!”流苏诚恳地改错,外加解释,接着咕哝,“你果然比萧寒还记恨!”
她早就注意到一路上萧寒巴不得一掌劈死她的表情,她故作不见,反正她不缠着锦绣,锦绣也会缠着她。萧寒的愤怒是表现在外,南瑾的不悦隐于眼中,谁更阴,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别拿我和他比!”南瑾哼了哼,一脸不屑地扫向萧寒,可怜的九王爷正在哀求着九王妃乖乖回家,笑得比谄媚还要谄媚,鞠躬哈腰,一副奸臣相,妻子都搞不定,活该被人鄙视。
流苏微微一笑,萧寒看起来很疼锦绣,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事事都以锦绣为先。
“流苏,怕吗?”南瑾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流苏凝眸,淡淡一笑,“有你在,我不怕!”
“这么想就对了。”南瑾颔首,流苏本想再说什么,就听到萧寒挫败的声音,两人同时看去,堂堂九王爷,被锦绣奚落得极为狼狈,流苏不禁一笑。
“麻烦死了,又不是我错,做什么一直怨我?”萧寒不满地反驳,招手唤过人来,沉声吩咐,“带王妃去夏寒殿!”
“是!”
锦绣走了过来,对着南瑾道:“风南瑾,你要好好保护我妹妹!”
南瑾颔首,郑重其事地道:“我会的,你放心!”
锦绣这才放心地离开,萧寒俊脸一沉,极为威严,打着官腔,“右相大人,请!”
“九王请!”南瑾不冷不热地应着,萧寒拂袖,走在前头,南瑾牵着流苏,紧随其后,接着才是御林军。
皇宫内苑比起外头,更显得富丽堂皇,处处精致华贵,假山,御花园,都极为气派,小小的赏荷凉亭便有九根暗金色柱子笔直竖立,雕龙刻凤,可见光华厚重。
宫廷之内桂花开得艳丽,枝条悠然出尘,淡白泛黄的桂花在青翠的绿叶中若隐若现,溢出的清香飘满整个皇宫。
整个皇宫极大,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御书房,萧寒进去通报,南瑾和流苏留在外头,御花园里,茶花飘香,各色各样的茶花开满整个御花园,品种各异,流苏心中诧异,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划过心头,却没来得及抓住。
“奇怪,皇上也喜欢茶花么?”流苏脱口而出,满院子,都是茶花,以白和浅黄为主色调,很多品种都极为珍贵,风家堡几乎集满所有的茶花品种,流苏自然懂得。
南瑾面无表情地扫视一眼,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声音有些阴阳怪气,“谁知道呢?哼!”
流苏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南瑾敛去眼中的嘲讽,恢复一潭死水模样,流苏莞尔,这天下喜欢茶花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一名太监从里头匆匆而出,恭敬地施礼,“右相大人,方姑娘,皇上宣你们见驾!”
流苏和南瑾心中都微微一突,右相大人,方姑娘?
哼,倒是别有新意的称呼。
流苏握紧南瑾的手,轻声道:“南瑾,我一路上想了很多,只确定一件事,我爱南瑾,我会陪着南瑾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第252章
第252章(6206字)
御书房,淡淡的檀香从香炉里袅袅升起,交织着点点墨香,整个御书房都飘散着一种舒缓而宁静的气息。
红和金,是御书房最基本的两种色调,厚重而华贵,地板光可鉴人。
皇帝稳稳地坐在书案后面,明黄的龙袍,尊贵沉稳的气质,自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仪,他的眼睛,闪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思,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风南瑾……
方流苏……
还有一个没回京城的萧绝。
这三人的事迹已经传遍大江南北,风家又一次挑战皇权的权威,到了他忍无可忍的地步,萧越的眼光如岩石一般坚硬,紧紧地打在流苏身上,就是她么?
令朝廷最有魄力的两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令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他们成为天下臣民的笑柄。
皇帝的眸光燃着愤怒的火光,一闪而过,快得连萧寒都未曾发觉,又已经迅速地掩饰在眼底,沉声道:“平身!”
“谢皇上!”南瑾和流苏相携着站起来。
“皇上此次匆匆忙忙召微臣进京,所为何事?”南瑾声音充满公式化的僵硬,不带一丝私人感情,明知故问。
萧寒冷冷一笑,安静地立在一旁,直到此时,依然还是如此理直气壮么?风南瑾,他倒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一手保住所有人。
市井传闻,五年前风南瑾诱拐萧王妃离京,犹若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皇室的脸面上,这是萧家皇朝历史上最蒙羞的一次。任何一朝一代都经不起这样的丑闻,萧越即便身在禁宫,也稍微能猜到市井流言会是如何不堪。
自风南瑾继承风家堡之后,风家迅速凝聚天下财富,多年来一直和皇室相抗衡,在凤城一带势力盖天,登高一呼,能有百应。皇室和风家历年来的明争暗斗也不少,都被他一一化解,双方都能达到一种双赢的局面。
萧越对风家的容忍有自己的底线,他需要风家的势力,而风家也需要朝廷的庇佑,萧越和风南瑾在身份公开的这几年,都相互退一步,和平共处。
然而,如今却爆出,风少夫人是萧王妃,无疑中给人一种感觉,那便是,风家狠狠地在皇室脸上甩了一个耳光,这是皇帝绝不允许的。
“风爱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皇帝冷笑,一手指着流苏,开门见山地厉喝,“她是谁?”
流苏一直垂着头,并未直视皇帝,被他这声冷喝吓了一跳,心一沉,背脊窜上一股凉意,好威严的声音,檀香送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口,明明暖和的御书房,她却一身冷汗。
御书房中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如满弓的弦,稍微一松,弩箭便会激射而出。流苏心口噗通直跳,她想起看过的电视剧,那饰演皇帝的,总是动不动就来一句抄家灭族,动不动就拖出去砍了,心里不免有些恐惧。
南瑾目不斜视,淡然地回答皇帝的问题,“臣妻!”
萧寒眉梢一挑,果然够张狂,他算是大开眼界。与其冷嘲热讽,不如作壁上观,看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你的妻子?”皇帝眉梢染雪,极为冷峭,冰冷地开口,“她是方流苏,萧王的王妃,朕没说错吧?”
南瑾双眸直直地看着皇帝,冷冷地勾起唇角,“五年前的确是萧王妃,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如今是风苏苏,而非方流苏。”
“荒唐!”皇帝大喝一声,一声狠狠地啪在案桌上,震得他书桌上的奏折微微晃动,低沉的声响在空旷的御书房回荡,皇帝的声音冷到极致,“风南瑾,你简直就目无法纪,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她是萧王妃,终究是萧王妃,永远都是萧王妃,你诱拐朕弟媳,又该当何罪?”
天子之怒,浮尸百里,怒气狂飙,沉沉地压在风南瑾夫妻头上,南瑾由始至终便知道,这会是一场硬仗,而他,失去最基本的立场。
流苏先嫁萧绝,便是他最大的弱点,这点会让他无立场为自己辩解,可是,他眼光扫向一旁的萧寒,微微冷笑。南瑾不卑不亢地直视皇上,沉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说,臣和臣妻婚姻无效?”
皇帝眯起眼睛,眉梢凌厉,冷冷地道:“无效,不仅如此,方流苏犯了七出之罪,还假死出逃,欺下瞒上,论罪当诛!”
说起萧绝这几年为了她,意志消沉那么长时间,终日紧绷着脸,他已经记不清,上次看见弟弟的笑容是什么时候。
都是因为她,才造成萧绝的苦楚和绝望,他饶不了这个女人!
南瑾冷冷一笑,“当年萧王上方家提亲,明媒正娶的人是方锦绣,方流苏代姐出嫁,已是将错就错。她嫁入王府,先被萧绝陷害,身败名裂,再是被人陷害,几欲丧命,假死出逃,不过是将一切导回正途,何罪之有?”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萧寒见南瑾提起锦绣,邪魅的大眼闪过怒气,一手冷冷地指着风南瑾,咄咄逼人,“风南瑾,本是你无视伦理纲常,诱拐萧王妃,说得好似自己挺在理似的。就算方流苏代替方锦绣出嫁,和七哥拜堂的女人是方流苏,她就是名正言顺的萧王妃,即便是将错就错,她还是萧王妃,七哥当年在娶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她的名字报上族谱,也就是承认了她是萧绝的妻子,你诱她出逃,就是目无法纪,藐视皇权,风南瑾,你还不知罪?寻常百姓家,女子守寡二嫁亦是犯了七出之罪,更何况是皇家。且我七哥还活在世上,方流苏不仅不是守寡二嫁,还是隐瞒实情,以假死脱身,早就该千刀万剐!”
流苏心头一沉,萧寒的话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萧绝当年早就把她的名字列入族谱?这件事她从未听萧绝提过,她当初还以为待林云儿生下孩子,王妃之位便是她的,萧王妃应是林云儿。毕竟当初娶她不是自愿,又经常冷嘲热讽,她怎么也想不到,萧绝竟然早就承认她是他妻子,流苏记起当初在郊外,他还一脸不屑,就算那时候死,也是无名无分,她心口一沉,萧绝做了很多事,而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心沉沉地叹息,这场劫难,该如何避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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