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他突然醒来,感觉她侧睡在她身侧,眼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可以保持呼吸装睡,一直一直到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缓,睁眼时,恰好对上她恍惚落下的凤眸。她梦到了什么?为何会笑得这么甜美?
于是,换鉄焰对着眼前她微翘唇角的睡颜,久久不能入睡了。
*** ***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让谷南去打了招呼,媚除了睡觉,几乎都所有的时间都留在了嫣然一笑阁。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全力替嫣然保胎。现在的嫣然什么也不说,那淡然的样子,像是无所谓这个孩子的存在。
媚却知道,嫣然虽已经三十,身在青楼时,因付了药物避免有孕,可这些年在嫣然一笑阁,已不用再服药避孕,再加上她曾替他调理过一阵,身子见好,才会这般容易怀孕,这毕竟是嫣然的骨肉,他现在心里委屈,存有怨恨,可他心中其实是渴望有个孩子的,若是失去孩子,等到怨恨散去,必会后悔莫及。
日子一日日过去,一个月后,看着在眼前忙碌的媚,嫣然突然开口,“媚,谢谢你!”
媚对上嫣然清澈的眼笑了,她就知道,这般坚强而骄傲的人怎会就这样向不幸低头。
“媚,不要让谷东再查了。”嫣然的手轻轻搁置在小腹上,眼神飘向窗外,声音轻的像是自语一般,“我已,不再介意了。即便一个人,我也定能养大孩子的。”
媚却只是笑着斥道,“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这个姑姑么?”
嫣然收回视线,望向媚,缓缓绽开一抹笑意,“是啊,还有你这个姑姑。定然不会让他吃亏啊!”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她这般做,真是因为她将自己当成了亲近的人,当成了亲人。
这样难得的痴情地女子却也是天下最无情的女子,若不是她心之所系,必定弃之若履,毫不留恋。
好在自己早早收了那份不可能的期盼,只是做她的知音,她的亲人,才能得她这般维护,这般挂心。
他柔柔地笑着,现在他又会有一个亲人了。孩子,爹爹定当好好爱你,不叫你受半分委屈;爹爹定将教你如你那姑姑般潇洒如风。
*** ***
“查不到?怎么可能,我就不信她还能插翅飞了不成。”媚坐在自己在嫣然一笑阁的小楼内。
谷东站立在她面前道,“那夜天色太黑,街上早无行人,巷中本就昏暗,连阁主也没看清,只说那人一身酒气,嘴里一直念着一个字,‘清’。”
媚微微沉吟,道,“你再去查,把那晚在京城所有酒肆、青楼、客栈喝醉酒的人统统给我查出来,那‘清’应该是个人,必是那人的夫郎,估计不是死了就是跑了,看看那些人里有哪些符合这点。我不管她是皇族还是草民,掘地三尺我也要将她找出来。绝不会这般就便宜了她。”
谷东应是退出,心中不怎么真心地同情那个惹到她家小姐的人,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上这个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主儿。
*** ***
三日后,媚在小楼中得了谷东的回报,微微怔忪后,神色凄厉地低吼道,“竟然是她……”
25 《相思不悔(女尊)》小莉子 ˇ25ˇ
京城 嫣然一笑阁
“你说什么?竟然是她?”嫣然猛地自床上坐起,微一怔忪,一把抓住床前的心泠,慌乱地问道,“媚呢?她人呢?”
“回府了。”心泠话音一落,接着忙拦住要下床的嫣然,“媚主儿交待,您不可以下地。”
嫣然眼睛一瞪,“一定要去拦着她,会出大事的。”是的,一定要拦着她,要是为了他,要是为了他,不行,不能这样,他不想再看见她神伤的样子了,“快点扶我过去,不然就晚了。”
*** ***
京城 铁府
铁平正在清扫院子,远远看见疾驰而进的少夫人, 一身张扬的滔天怒火,向府内狂奔而去,那个方向是……
铁平忙扔下手中的扫帚,向主院奔去,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少夫人那阴沉的脸和隐隐的杀气,让她不安,总觉着会出什么事。
一看见铁安,铁平一把拉住她,急忙道:“快去宫里请少爷回府。”
“什么事?少爷他……”铁安看着面色焦急的铁平,发生什么事了?
“唉!你别管了,快去请少爷吧!”铁平只知道,那样的可怕的少夫人,怕是只有少爷拦得住。
推了一把傻愣愣的铁安,铁平径直奔向主院,不管怎样,先请夫人和王君吧!
*** ***
媚一路飚进铁府偏院,“砰“,她一脚踢开房门。
正跪在蒲团上的铁广被这声巨响惊到,转身便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女,黑着脸,阴森森地眼光直勾勾地瞪着她。
“她是谁?”铁广心思百转,能这般直入府中的人必不是常人。
这铁广自进了偏院礼佛,平日极少出偏院,用膳也是独自在院中。就连鉄焰成婚也不曾出席,只想就此了残生,自是从不曾见过媚。
媚看看铁广手中执着的佛珠,又看看堂上的佛龛,冷冷一笑,“不知六姐拜得是何方神佛?求得又是何事?是荣华富贵呢?还是,如花美眷?”最后四个字,媚说得咬牙切齿。
“你是何人?”这女子的态度好生无礼,可她唤她六姐?这府中她不认得,却又可以唤她六姐的只有一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何人而来。”媚一步步走近这个一身淄衣,面容英武却毫无生气的女子。
“你……为……”铁广话还没有问出,忠孝王走进房来,铁月扶着王君跟在她身后,府中其他众人也随着进来,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忠孝王铁勇看着媚问道。
“讨债!”这么多人进来,媚只是瞄了一眼,便继续瞪着铁广,双手紧紧握拳,才能勉强自己不会上前直接撕了她。
这回却是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忠孝王欲问出口的话。
“媚……”却是嫣然被心泠扶了进来,一同进来的竟然是一身统领服的鉄焰。
“你来干什么?”媚一见站着都摇摇晃晃的嫣然,勉强着走了进来,忙将他抱起,安置在一旁的椅子里。
她这么一下看傻了铁府众人,她竟然这么肆无忌惮的与其他男子亲密。
“媚,算了,我已经没事了。”嫣然拉住欲转身的媚,哀求道,他不能让她因为他跟铁家翻脸,他知道,门口那位看不出表情的将军在她的心里有多重要。
媚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鉄焰,他只是用他深邃的黑眸看着她,他的眼幽深朦胧,她看不清。
她不知道他怎么想,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却可以肯定,耿直如他,正气如他,也不会容忍他六姐的行为,可他的心结却……
可是,她也不能这么委屈了嫣然。
媚低头对上嫣然哀戚的目光,拉下他的手,缓缓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是他人,我不一定会管,可若是嫣然你,我又怎会任你委屈至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忠孝王铁勇质问出声,那个大殿之上许了自家儿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现在竟毫不避讳地维护着另一个男人。
媚旋身逼视着铁广,嘴里却是回答着铁勇的问题,“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女儿,我们的六姐,铁广。”
“我?”铁广现在已经肯定这少女确是自己的弟妹,可她究竟为何对自己如此憎恨?
铁广只说了一个字,嫣然却立刻颤抖了起来,那声音,是他的梦魇,他又怎会忘记?
感受到嫣然的颤抖,媚心中的怒火更加炽烈,烧尽了她最后的耐心,“不知六姐两个月前的初六可曾出府?可曾饮酒?做了何事?”
“我……”铁广怔住,两个月前的初六,是她夫郎的忌日,她心绪烦乱,确是出了府,饮了酒,但她那晚喝的太多,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醒来时,已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不知六姐夫郎名讳?可曾有个‘清’字?”媚质问着,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连忠孝王都无法开口。
“我夫君名讳,云清,弟妹又怎会知道?”铁广疑惑地问道。
看着她那无辜的表情,媚的怒火已经烧至极点,怒极反笑,“我为何会知?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六姐你大醉一场,春宵一刻,却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何事?”
春宵一刻?这四个字震惊了众人,也狠狠砸在了铁广的心上。她记得那晚,她好像梦到了云清,与他春风一度,难道,难道,那竟是真的?那么,那个人,是谁?她缓缓将视线移向媚身后的嫣然,是他?
嫣然转过脸,避开她的目光,媚则横跨半步,挡住她的视线,“六姐想起来了么?”
“我,我那晚,喝醉了。”铁广喃喃说着,目光仿佛仍隔着媚,落在了嫣然身上,她,都做了些什么?
铁广一句话,让铁家众人生生抽了一口冷气,铁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铁勇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她铁家竟然会出了个弓虽。女干民男的败类。
“你……你这个畜生……怎得?怎得……”铁勇话未说完,铁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孩儿错了,愧对铁家列祖列宗,请母亲惩戒。”
这话一出,铁勇颤抖着指着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她曾经引以为豪的女儿,她曾经威风凛凛的女儿,如今不但志气消磨,竟然还做下如此下流之事。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铁勇硬生生压下怒气,转而问向嫣然。
忠孝王问话,嫣然自是要答,“奴家是嫣然一笑阁的嫣然。”
媚却因他自称奴家微微皱起眉头。
原来是嫣然一笑阁的人,那就难怪这个媚会如此维护了,铁勇暗付,只是这个嫣然据说出身青楼,早已非清白之身,那么……
略一沉吟,铁勇言道,“铁府可下聘纳你为侍,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嫣然未曾答话,媚却冷笑起来,铁勇不悦地看向她,她还要如何?
“我家嫣然不会为侍,嫣然一笑阁也还养得起他们父子,就算没有嫣然一笑阁,还有我在。”
“父子?”铁勇和铁广同时看向嫣然,他,怀孕了?
“媚,他一介男子,未婚先孕,毕竟不是好事。”一直沉默的王君此时对媚柔声道。
“那又如何?只因他出身青楼,便只能屈身为侍?只因他身怀有孕,孩子便一定要认祖归宗?只因他被人强了身子,便一定要嫁吗?”媚的声音极其平静无波,嫣然却知道她这是已怒到了极点,心中也因媚的一番话激动着,“只要嫣然不是真心喜欢,我便不许他因此委身。”
媚此番话一出,众人皆吃惊地盯着她,这等有违礼教的话,她竟说的如此自然,不带任何伪饰。
铁广震惊不已,这个纤细到美丽的少女,一番话轻狂至极却带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那直直迎向母亲的目光没有丝毫的不适,可以这样直视母亲震怒的目光,而毫不退缩,连她都做不到。母亲虽然年迈,可征战万里沙场,统领数十万大军,那股摄人的气势与杀气,又岂是一般人承受的住的。
自始至终未曾发过一言的鉄焰直立在门边,看着媚的眼更加的深幽,身子也微乎其微地颤抖着,薄唇紧紧抿着。
铁勇更是气急,她这般息事宁人,可这个已然入赘铁府的半个铁家人,竟口出如此狂妄之言,不欲善了。怒火攻心之下,不由上前一步,手无意识地微扬。
却只见一道白影闪过,鉄焰拦在铁勇与媚之间,声音压抑却分外清晰的说道,“母亲息怒!”
铁勇被鉄焰这么一拦,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将手背于身后,瞪着媚的眼光却如利剑般。
媚却置若罔闻,只是盯着鉄焰的背影,他,这是在护着她么?
鉄焰见母亲收了手,这才转身,才要开口,却突然眼前一黑,面朝下倒去。
“焰……”媚惊叫一声,张开双臂接住鉄焰倒下的身子,众人也惊呼一声,围了上来。
媚跪倒在地,抱住鉄焰无力软倒在她怀中的身子,一手拉过他的手,把上脉门,凤眼慢慢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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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怀孕了?就那么一次,这也太……
媚送走了府中众人,坐在床边,凝视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鉄焰。
他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而鉄焰到现在也没有孕吐,这孩子看来很是乖巧,今日的事怕是刺激到他,竟动了胎气,他才会晕倒吧!
想是自己太过冲动了,只是想要宣泄心中的愤恨,却忘了顾忌他的感受。
媚伸手轻抚他瘦削的脸颊,轻声叹息,他要是想保住这孩子,怕是又要受苦了。他这气血两亏的身子其实比嫣然的还要来的虚弱,虽然她时时替他进补,可是却效果渐微。他的体质抗药性太强,每每替他疗伤,药量比常人多了三倍,才能有所疗效。
本想养好他的身子,再考虑的;谁曾想,意外竟来的如此之快。
“小姐,忠孝王请小姐去大厅商量嫣然公子之事。”谷东站在门外禀报。
居然急成这样?就算嫣然肚里是她们铁家骨血,可只要嫣然不愿嫁,那么这孩子就不会姓铁。
媚俯身亲亲鉄焰冰凉的薄唇,心道,你肚子里的也是铁家的骨血啊!
起了身,媚走到门外交待,“小西,小北,你们在这里看着将军,他醒了便来通知我。”接着,便带着谷东去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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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铁家人早已齐聚,媚缓步进入,凤眼淡扫一圈,自顾自寻了把椅子坐下。
“焰儿如何了?”铁勇还未开口,王君已先问出声,眼中有着担忧。
“还没醒来,我让谷西谷北守着他。”媚缓了脸色,看着王君认真答道,这位爹爹是真心担忧着鉄焰,一心只想自己的儿子能够幸福,连带的对她也是异常的疼爱,也是铁府中第一个从一开始,就无条件接受她的人。
“那他……”王君有些担心,这倔强的儿子,那么坚强的意志,竟然会那么毫无预警地昏厥。
“爹爹放心,媚自会好好照顾焰的。”媚知道他担心什么。
“好,那就,好。”王君这才放了心,看着媚的眼感激而欣慰。
“咳咳,”铁勇轻咳一声,拉回她们的注意,接着说道,“这嫣然的事……”说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