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高枫嘴边喊她，喊得很轻。
顾瑶自然听到了他对自己的称呼。如过去那番亲昵、熟悉。只是可惜，他们都早已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顾瑶就像东家，就像主人，朝高枫走近几步，招呼他道：“坐吧。”
高枫不坐，愣站着不住凝视着顾瑶。打量着她的上下、左右、一切，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视线稳稳圈住她的全身，圈住她的所有。仿佛就想从此圈走她，把她占有己有。永远都不让她离开自己。
高枫远远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积蓄的对顾瑶的复杂感情。会在今天终于见到她的这一刻明朗起来。
他爱她。
“这些年你过得怎样？为何不回国？也不联系家人，宁愿让全天下人都误解你、辱骂你。”高枫平淡的问她。
顾瑶也没坐，跟高枫一样站着，但可以转身，继续背向他站着，说：“这是我个人的事，请高先生不要问此。”
高枫心想，顾瑶一定是有苦衷的，否则不会做这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而且现在在龙啸的房子里，不方便跟他说，所以他放弃了这个问题。
“我这趟过来，是专程来找你，跟我回c市吧。”高枫简直了当说目的。
“回c市？跟你？”顾瑶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对，瑶瑶，为难的事情，我会为你善后的。”高枫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强调却很强硬，有的话是说给背后的龙啸听的。
顾瑶也清楚他此行确实是为了自己，可是她不能走，她得留在这里，为了女儿，为了父母、也为了他。
“我喜欢这里，在这里也待习惯了，高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回c市，至少暂时不会。”顾瑶说。
高枫眉毛一拧，颇为惊讶，“你要留在这里？”
“没错，你回去吧。”顾瑶无力道，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也不敢跟高枫聊得太久，聊得越久，心越难受，越不能淡定。
顾瑶提步欲走，百年不变情绪的高枫蓦然一慌，“瑶瑶！”
高枫在大声喊她，大声喊着自己，顾瑶听到了，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紧张和在乎，呵呵，年轻时的她，曾以为自己永远都看不到这一幕。
如今，却看到了，在这里……
“难道你就不想念你的女儿，你的父母吗？”高枫见她不语，似乎又在想着什么，便追问她道。
顾瑶变回从前的淡漠、冷漠，“女儿我不能陪她们一辈子，她们长大成材只能靠自己，父母我没有脸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我对不起他们。”
“瑶瑶，你……”高枫咬咬牙，忽然有一种沉重的痛觉，哽咽很久后才又问她，“那你的丈夫？你不爱他？”
顾瑶嘴边的笑容更淡，好像在哀叹，“对于他，我的回去更显多余。”
高枫无语以对，心上忐忑，挣扎好久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了？当年你到底什么意思？把我高枫当什么，为何嫁给别人？”
顾瑶又笑了，反而诧异问他，“过去的事情何须再提？”
高枫压抑，又酝酿了片刻，坚决的语气道：“那就不提，但是你得跟我回国，必须得跟我回国。”
他本还要向顾瑶问清楚，为何程小蕊今年正好十九岁，程小蕊真的是程劲松的女儿吗？可是考虑到隔墙有耳，万一精明的龙啸想办法又找程小蕊下手，对程小蕊不利，那事情就更加不妙，更加棘手了。
“说了我不同意，我不会跟你回去。”顾瑶也执拗，语气同样坚决。她以为只要她不肯，高枫便不会为难她。因为高枫，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那么的具有绅士之风。
不料此时高枫却轻蔑的撇一撇唇，说：“你不同意我就会强行架你回去，我不会让你再常居这异乡，过孤独无依的生活！”
高枫说完，就大步向她跨进，想去牵起她的手就走。
“你别冲动，高先生！”顾瑶连忙后退一步，避开他说。
高枫早已夺势不让，紧紧抓着她那只软弱的右手，握在手心，不让她挣脱。
顾瑶不知道是怒气蹭上来的，还是羞涩的缘故，脸色倏然变红，焦急大声的说：“你放开我，我不会跟你回去，高枫，你别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高枫握她握得更紧，说：“我不会放，瑶瑶，我不会再对你放手，跟我走。”
顾瑶咬咬牙，使出更大的力气，还是甩掉了她。
高枫一急，又要上去牵她。
然而这时，一阵响亮的连贯的拍手声传到他们耳子里。
正是龙啸站在二楼楼梯口拍手为他们刚才重逢的感人场面，和高枫对爱情执着的劲头喝彩。
“好，好，好！”龙啸一边下楼，一边说着。
高枫和顾瑶两人同时冷静下来，不约而同的望向龙啸。
龙啸穿着单薄的睡袍，装出刚才正在午睡的样子，这会他的身后也确实跟着两个威风凛凛的保镖。
高枫见到他，嘴边滑过一丝讥诮的冷笑，厉牙道：“龙啸，你果然在盯着我们！”
龙啸笑在眉梢喜在心，摇摇头说：“不敢，就恰巧看到两位牵扯的这一幕，觉得实在是感人。”
顾瑶又多走几步，离高枫、离他们远一点。
高枫清楚，顾瑶必定是被龙啸威胁着，冷沉着直接问龙啸，“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跟高二少合作，得到高二少的帮助啊！”龙啸悠悠的坐到沙发上，说话也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以！”高枫振声道。什么情况都没问，什么疑惑都不用了解。
顾瑶心口一沉，高枫疯了？
她说：“高先生，你可要量事而为，有的事情，是做不得的。做了，会牵扯你们高氏一族。”
龙啸一听顾瑶这么说，脸色和表情大变，十分不悦。说好了劝高枫跟他合作，如今却在提醒高枫不要做。
找死，这个女人纯粹是在找死！
高枫面容还是温和的，说：“那都是做了以后的事，只要你先跟我回国，以后的事情，以后要说，兵来可以将挡，水来可以土掩。”
龙啸按捺下即将升腾到脸上的杀气，随和一笑说：“看来高二少这回，是特别心甘情愿的跟龙某合作了。”
“自然。”高枫脸色也不善说。
龙啸的唇角慢慢勾起，笑容深不可测，挥手招了招身后的断厉，说：“把这回要做的项目的策划方案拿来，还有合同，全部给高总过目。”
“好的。”断厉点了点头，立马走开了。
高枫和顾瑶都皱眉望着，等着，特别是高枫，眉心皱得异常紧。L
☆、第134章 无可奈何
看完了龙啸拟定的龙帮这回这笔大生意大买卖的有关方案和合同，高枫潸然心凉，颤了一颤。
若合同他们运那批货物到c市，方家不仅会以他为敌，他们高家也会成为c市人民的千古罪人。
高枫心中断然拒绝，但是却没有立即向龙啸表示，只是说将东西带回去，考虑考虑两天。
两天后，那一家kopiluwak店，曾经透露顾瑶足迹的地方。
午后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到顾瑶和高枫的身上，不过室内开着极低的冷气，让人感觉很是凉快，也有些冷。
两人面对面坐着，喝着微微带着苦涩味道的咖啡。室内轻缓美妙的音乐飘着，一个又一个音符，飘到他们耳朵里，也使他们的心境更加的平静和安详。
顾瑶一边不停地用勺子慢慢搅动着那浓香醇美的黑色咖啡，一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动作，并冷漠的对高枫说：“回国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高枫温淡的面容带着几丝忿气，说：“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知道的，我们高家不怕龙帮的！”
“高家？”顾瑶停下来，目光也一直落在咖啡上，苦笑说，“我不是高家的人，高家与我能有何干。”
“瑶瑶。”高枫无奈的喊她，说：“你不要这样，毕竟二十年前，我们曾经在一起……”
顾瑶摇摇头，表情平淡，“我早就忘记了，高枫，你回去吧，我们没有任何关联。”
高枫不信。抹唇说：“你不能这么冷酷，这么铁石心肠，你知道吗。这趟我过去，好多好多都盼着我能带着你一起回去。包括你的大女儿程小蕊。”
顾瑶面容依然清淡如水，忽然却又用感慨的语气叹息说：“小蕊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高枫点头，说：“对。难道你不想见到娉婷玉立的她吗？而且她还谈恋爱了，她的男朋友是谁，你见到了也一定会很诧异的。”
“我知道她的男朋友是方墨玮。”顾瑶说，停顿了几秒又补充，“这也是我不愿回去的另一个原因。”
高枫一怔，“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恨着方添哲和端芷鱼？”
“恨不恨。心里都有疙瘩，而且我的女儿，性情我了解，她不适合方墨玮的善变和霸道，不说其他的，单是性格就不合。”
“这么说，你了解方墨玮？”高枫轻蔑一笑，奇怪了。
顾瑶的口气好像也很了解方墨玮的脾气，照理说是该丝毫不了解的，但是她却说的那么准确。为什么？
还是，她只是随便判断的，方墨玮是方添哲的儿子。所以性子与他差不了多少？
顾瑶说：“我不了解方墨玮，但是我猜的到，富家公子，能有几个脾气好？而且小蕊个性软弱，反应也不快，根本不是他的菜。”
高枫不以为然说：“我看他们相处得挺好的。瑶瑶，你又多心了。”
“没有。我不回去，反正我回去了就不会同意他们俩搞在一起。”顾瑶的口气好像没什么力气，“方墨玮不可能真心喜欢小蕊。”
顾瑶心中有阴影。清楚的记得当年方添哲是如何漠视她，如何冷漠的敷衍她和拒绝她的。而且她跟谷琴关系要好。四年前方墨玮爱谷琴是何等的深刻，她亦一清二楚。她才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充当别人的替身，成为别人的替补。
还有，她也希望谷琴能够如愿挽回方墨玮的心，挣脱龙啸的枷锁。
高枫打包票说：“墨玮是一个好孩子，我看着他长大，他很善良，一定不会辜负小蕊的。”
顾瑶更加不信，讥诮一笑道：“他都辜负那么多了，还善良？”
“你指的是？”高枫皱眉不解。
顾瑶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咖啡的味道弥美香浓，源远流长，很是和谐，她说：“他不是号称花心大少吗？有的事情我还是听说过的。”
高枫眉心一拧，还是愚昧于她的话。
顾瑶又笑了笑，说：“不说这个了。高枫，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来龙帮找我了，至少这几年我是不会回去的。”
高枫的心紧紧揪在一起，有一种酸酸涩涩的痛觉，保持暂时的沉默，无话可说。
顾瑶以为他服帖了，也放弃了，咬咬牙，又想到了什么，说：“还有，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可以吗？”
高枫僵木的身体像被什么给触了一下，再次生出一丝感觉，问：“什么事？”
他也有感觉，绝对不是有益的事。
顾瑶说：“求你，不要告诉小蕊我的情况，不要让她知道，还有方家人，程家人。”
高枫眉心倏然皱成了剑星，正要说什么。
顾瑶立马振声打断他道：“不要问为什么！”
高枫神色不好，她又补充说：“我有我的苦衷和理由，真心求你先不要说。”
高枫忽然冷冷一笑，发自内心的在嘲笑她了，“你先说出你的苦衷和理由，我才答应，否则我绝不答应。”
顾瑶深知今天不讲清楚，高枫不会罢休，他看似柔和，实际上脾气执拗、倔强得很，说：“好，那我告诉你我的苦衷和理由，还有这十一年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
高枫凛然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的姿势。
顾瑶眉心微敛，极力去抚慰自己心上那道剧痛的伤痕，虽然它永远都无法愈合，也是她这辈子的耻辱和不堪，令她怎么都抬不起头做人。
而且她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想那些尘封的往事，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说它的任何一件事，可是现在高枫在这里，她不得不说。
说了，他也就死心了。
顾瑶说：“十一年前，我随我们公司的副总谢朝晖一起到印度尼西亚出差，谈一笔价值上千万的业务，本来我兴致勃勃，因为自己受到了领导的器重，到了雅加达我才发现自己早已中了圈套，我们公司，也就是晨钟文学社，其实是某个黑棒组织搭在c市的一座桥，而从前我为公司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违法犯罪的，它们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把柄，黑棒组织控制我的把柄。”
“晨钟也是龙帮的？”高枫惊讶，他知道c市有什么大大小小的公司背后真实的老板是龙啸，但是具体是哪些公司他也说不出来，派人打探过，结果也不具体。
“是，当年晨钟运营，有许多东西都是借用的我的名义，如果我跟你回c市，立马就会被警察逮捕。”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一直躲在东南亚？”
顾瑶摇摇头，“当然不是，不是我犯的罪，我知道我还可以向警察解释清楚，找出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证据。”
“那是……”
“因为已经到了东南亚，不服从便只有死，我试图逃脱过好几次，都被抓了回来。有一回还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最后我屈服求饶，发誓再也不逃了，乖乖听他们的话，他们才饶了我的性命。”
高枫肃然一寒，脸上布满阴云。
顾瑶的表情依然风淡云轻，继续说：“后来我自然做了很多事，害人害己的，甚至是杀人的。我真没有脸面再见我的亲人，就让他们当我死了，这没什么不好。”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高枫瞬间慌神，忽然也觉得特别是无助和失败，心中好像住进了毒蛇，蛇在咬着自己的内脏。
顾瑶说：“当然那时我还没有见到龙啸，一年后才发现这个黑棒组织就是龙啸的龙帮，随之我直接替他们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十年前，你们高家曾丢失过一批货物，总值七千万的金丝绵帛，是我给龙帮人理的思路，我做过你的秘书，我知道你会怎样安排货物的运输路径，走哪几道港口，经过哪些码头等。”
高枫心里越发难受，“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