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是谁画的?”
“这个啊,是梅若鸿,就是带你来的那个人。”
她看的正是梅若鸿的得意之作——日出,子璇平日里也看过梅若鸿的画,平心而论,他对颜色的运用确实有些天赋,而且细节也处理的不错,但是仔细看起来,却能发现几个致命的缺陷,比如线条粗糙迟钝、画面比例失调等等,就如同一个面孔美丽无比的女子却长了一个硕大的头和小小的身子,还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一般。
“画的真好,我非常喜欢。”
惜情嫣然一笑,赞美道。
“好?”
子璇惊讶的叫了起来,怎么惜情这样的女孩子竟然也会被梅若鸿吸引?那边作者已经冲过来一脸兴奋的喊道:
“惜情!你说的是真的?!我就说,一定有人懂我的画,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果然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人才能看到相同的风景,我真是太感动了!”
说着,竟然情不自禁的拉其惜情的手,紧紧握住。惜情没有挣脱,子璇却敏锐的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只是立刻又变成对梅若鸿的欣赏,快的子璇都认为自己是看错了。这时,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艺术家齐齐鼓起掌来,叫道:
“知己难求!”
“就是,若鸿今天要请客,一定要请客才行!”
“啊啊,太过分了,我怎么就遇不到一个红颜知己呢!”
惜情微红了脸,悄悄移开自己的手,梅若鸿也讪笑着摸着脑袋道:
“好,请客就请客,今天,旁边的会宾楼,我请午饭!”
“好!”
大家擦拳磨掌的要去大吃一顿,子璇倒是不介意好好吃他一顿,把自家白白送给他的拿回一点来,不过……这梅先生真的有钱付账么?
果然,等到几人酒足饭饱,梅若鸿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几个铜板连一碗茶钱都不够,更别说鱼翅鲜虾、青笋莲子了,于是便特意拿着自己随身准备带回家的一幅画,找了大堂经理来商量道:
“经理先生,我可以用这幅画来交换这顿宴席么?”
经理是个中年男子,看来也是文质彬彬:
“先生,我们这里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也不收抵押物的,您还是给现钱的好。”
“你先不要着急,看看我的画再说么,你把这画挂在大厅里显得多有文化,多艺术啊,将来要是有人问起,你还可以给他们讲讲这段故事,所不定能成为一段佳话呢!”
梅若鸿理所当然的认为经理应该答应自己的要求,他做个多大的努力才决定放弃这幅得意之作啊,经理明明就是得了个大便宜么,怎么会不同意呢。经理没有一丝动摇与犹豫,
“先生,我已经说了,我们这里只收现金,如果您觉得您的画很好,也请您先到拍卖行把画卖了再到我们这里消费,我只是个经理,不是书画鉴赏家,所以不能对您的画做出任何评估。另外,我也是给人家干活的,希望您不要再难为我了,几位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应该也不用我去叫警察来吧。”
“哼,真是没眼光。”
梅若鸿讨了个没趣,本来是想在惜情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让一个餐厅经理刁难了去。汪子默见状,忙掏出钱包来对经理说道:
“对不起,我们是开玩笑的,多少钱,我来付。”
说着就要拿钱付账,梅若鸿这时却来了劲,一副受到极大伤害的样子冲着子默吼道:
“子默,亏你还是的朋友,你这么做不是再故意给我难堪么,我梅若鸿说话算话,今天一定是我请客!”
说完把自己衣服裤子兜全部掏了出来,再将所有的钱往经理手上一放,
“反正我就这些钱了,你要怎么样我没有一句话,是洗盘子还是刷碗,或者是搬东西做零工我都认了!”
子璇立刻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把子默往边上一拉,劝道:
“算了,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既然人家都要用劳动来支付饭钱了,我们还凑什么热闹。”
“你啊,难道你忘了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饭钱没抵消掉,又多了十多个碎盘子钱,不还是得我们去把人赎出来,与其等到那时候,还不如现在就解决呢。”
子默叹了口气,上前道:
“好了,若鸿,这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等到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就是了。实在不行,你不是要拿那幅画做抵押么,不如就抵押我好了,这总行了吧?”
梅若鸿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子默的说辞,其实他也不过是说说,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就是手,他怎么能毁了自己的手去干那些粗活呢。把自己的画小心翼翼递给子默,梅若鸿缓缓说道: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说的,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那可是我的心血。”
“知道了,知道了。”
子默收起画,赶紧付了帐,领着众人下楼去了,生怕遇到什么熟人,见到这情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呢。
情侣
梅若鸿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二天一早起来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刚刚认识的沈惜情。当他正要骑着自己那辆除了铃不响,剩下哪都响的自行车出门写生时,就望见栅栏外面站着一身素淡、冷艳逼人的沈惜情,她今天换了一身白色旗袍,依旧是精心花了淡妆。
“我来看你的画。”
沈惜情毫不掩饰的说明来意,仿佛对梅若鸿这个人没有任何感觉,而只是来“看画”的!梅若鸿心里微有落寞,他已经习惯了被所有女人捧在手心上的生活,见到一个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女人倒一时不能适应,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自己艺术上的“知己”。但他马上又涌现出一种自豪感,瞧,这么美丽有才华的女子欣赏你的画呢。
“求之不得,要是知道你会来,我一定把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等着。”
梅若鸿把车子一扔,绘画工具也随手放到一边,忙着给惜情拿自己的那些画作去了。惜情打量了这个简陋的小屋,杂乱而廉价的摆设,墙壁的裂缝和窗户上面“水云间”的牌子,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看到梅若鸿兴冲冲抱着一卷画纸过来,又立刻变得平静无波。
惜情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没有瘸腿的椅子上坐下,仔细而缓慢的看着梅若鸿的画,有时简单品论两句,或称赞,或批评,或拿出两幅画来比较一番。等到所有的画看完,梅若鸿简直要把惜情当成自己最崇敬、最喜爱、最不能亵渎的女神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能准确无误的说到自己的心坎上,所有的观点都和自己如出一辙,包括对绘画、对人生、对世界的一切,他快乐的想大声歌唱,想对着天吼叫,想跑到西湖岸边告诉所有人!可是他忍住了,他害怕把惜情吓跑,那样的话他会生不如死。这时,天真可爱、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女孩杜芊芊早已经被他忘到脑后去了,就如同他那个活在前世的童养媳妇一般,毕竟,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
以后,两人进展迅速。西湖,原来就是个浪漫的地方,是个情人们谈恋爱的地方,是个年轻人筑梦的地方,是个薰人欲醉的地方……梅若鸿就这样再一次醉倒在西湖的云烟苍茫里,醉倒在惜情那妩媚瑰丽的眼神里。 一时间,画船载酒,平波泛舟。宝马车轮,辗碎落花。百卉争妍,蝶乱蜂喧……西湖的春天,美好得如诗如画。两人就在这个春天里,踏遍了西湖的每个角落:苏堤春晓、柳浪闻莺、三潭映月、九溪烟树……
这样的梅若鸿当然也不会再记得画会的半月之约,也不会记得几天一次、雷打不动的聚会。汪子默几个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在惜情面前责备梅若鸿,只好任他有一搭无一搭的参加画会的活动,等着他“灵感”来时偶尔做出寥寥无几的“杰作”。
子璇和谷玉农的新家也在这个春天完工,不过子璇并没有打算现在入住,她还是有些担心子默。虽说杜芊芊已经远去上海,并且没有回来的迹象,梅若鸿也另结新欢,而惜情这女孩子据她观察,是有些蹊跷,但那只是对梅若鸿而言,她和子默两人的相处绝对是正常的。尽管这样,子璇还是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自家哥哥给推销出去,按照子默的个性,只要认准了一个人就绝对会负责到底,那时自己就用不着每天提心吊胆的害怕那两个人伤害哥哥了。另一个就是梅若鸿,这个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不过这两个月梅若鸿的举动已经引起了画会众人的不满,要是这么发展下去,迟早会引起众怒,被大家给驱除出画会,那时就真的天下大同了。
子璇拿着笔在纸上乱画一通,又不禁想起这几个月谷玉农对自己的关怀备至,细心体贴,两个的默契程度早已经上升到夫妻,但是如果真的搬到那里去住,自己好像还没有接受他更深层次的亲近。说话,过了几个月了,两人竟然连亲吻都没有过?!
想到这里,子璇呆住了,一脸囧囧有神,他们两个这是在柏拉图么?还是谷玉农有什么隐疾?自己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想不到也就算了,那个据说已经结了婚四年的男人竟然也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新时代穿越女汪子璇小姐在两人的下一次约会中委婉的提出这个问题,谷玉农当时的脸色无法形容,就如同开了那个油酱铺,又似开了个彩帛铺,各种颜色一一呈现,足可以铺成一片世界地图。
“你,子璇……你……”
谷玉农无力的手指直直对着子璇,颤颤巍巍的问道,
“你听谁说的……我有……那个……了……?”
“猜的。”
子璇看着谷玉农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十分不解,至于么,自己就是随口那么一问,还是……难道真的让自己说中了?
谷玉农看着子璇一副探究的眼神,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拉过子璇,狠狠吻了下去。子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谷玉农堵住嘴,连带的把几声惊叹也吞了回去,只感觉到昏天黑地的就被人家给拿下了。这在方面,谷玉农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他强势而霸道的将子璇紧紧环绕怀里,任由自己攻城略地,遇到反抗立即镇压。半响,才缓缓松了胳膊,子璇却浑身瘫软,根本无法摆脱他的怀抱。谷玉农看着周围不断投来的窥探和暧昧的目光,没有一点羞涩的苗头,轻声道:
“这下可以证明了吧?还是要再试试,我乐意奉陪。”
“我倒是十分想试试到底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一个人掐死!”
子璇鸵鸟似的用谷玉农遮挡四周的目光,双手却狠狠掐住他腰上的嫩肉。谷玉农立刻脸色发绿,却只能咬着牙忍住,慢慢把子璇带起来,拉着她向前走去,而直到他把脸色通红的子璇送回烟雨楼,也没摆脱在子璇他腰间蹂躏的手。
道歉
子璇正式宣布她开始生气了!对谷玉农的任何示好行为都一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惹得谷玉农摇着尾巴在子璇身边转来转去,直挠头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决定采取曲线救国策略,拼命讨好汪子默和阿凡达这两个子璇最亲近的,阿凡达在此充分表达了对女主人的忠贞不屈,抵制了谷玉农的一切威胁利诱,而汪子默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来当说客,结果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效,每当他谈起谷玉农时,子璇总是有办法把话题扯到绘画上,子默就立刻忘了自己的使命,津津有味的和妹妹讨论起来。
谷玉农和汪子默两人对坐无言,半响,子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我就说,女人就是一种麻烦的生物,所以我才坚决拥护不婚主义的。看到你,我更加坚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喂,老兄,那个麻烦的女人可是你妹妹啊,要不你再去试试?”
谷玉农怂恿道,子默却连着摆摆手,
“休想,子璇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可再不去触那个霉头了。”
“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结果就这么要没了啊……我的爹娘啊……孩儿不孝啊……不能给你们二老延续香火啊……我的老婆啊……不是我无能啊……是你哥哥太狠心啊……”
“停!你给我住嘴!”
汪子默捂着耳朵拒绝谷玉农的胡言乱语,他已经不单单是跑调了,而是一个字都没在调上!
“我以画会的名义约子璇明天去玉皇山赏花加野餐,给你们两个创造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取得她的谅解就看你自己了。”
谷玉农立刻停止他的噪音污染,优雅而礼貌的起身行礼,
“那就麻烦大哥了。对了,我还有点公事,就先走了。”
说完,步履轻盈的走出去,俨然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富家公子做派。汪子默抚额哀叹: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哎……”
次日,子璇被哥哥一本正经的骗到玉皇山,据说是要自己先来找个“景色优美、适宜吟诗作对画画聊天的地方”,却没想到“巧遇”谷玉农,后来哥哥又派人来告诉自己大家都有事,一个也来不了,让她自己玩吧。
子璇看着眉开眼笑围着自己转圈圈的谷玉农,半真半假的责问道:
“是不是你想出来的?我哥哥可没这么多馊主意,让我爬到半山腰才告诉我他们来不了,其实就是防止我掉头走掉吧?”
“哪能,这就是你哥哥的主意,他是为了让我们两个和好如此才如此煞费苦心精心安排夤夜策划的……十分美好的巧遇啊。”
谷玉农诚恳的答道,将一切责任推给汪子默,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这么用的。
“你哥说了,小闹怡情大闹伤身,让我们两个见见面,交流交流感情,再把误会解除,自然万事大吉了。”
说着,还做了个请的姿势,子璇跟着他来到路边的亭子里,栏杆上已经铺好了垫子,石桌上也摆了子璇爱吃的点心。
“今天风和日丽,春意融融,我们就坐在这玉皇山上,看着满眼的绿树红花,喝着茶,吃着点心,慢慢的谈啊谈,一直谈到你的气也消了,心情好了,我再把你亲自送回烟雨楼去。”
谷玉农故作可怜的望着子璇,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走了我会很伤心滴,真的会很伤心滴!”,弄得子璇只得靠着桌子坐了,
“说吧,认清你的错误了没?”
“当然当然,我对我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