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他!”
火车
在杜芊芊和梅若鸿抱头痛哭,商量着怎么对付杜老爷子的时候,子璇已经和谷玉农坐上了去往上海的。
“子璇,你到底要去上海做什么啊?”
谷玉农在子璇身边绕来绕去,削苹果递茶水,不屈不挠的问着老婆大人的目的。子璇啃着脆脆的苹果,喝着香香的茶水,消受着谷玉农老佛爷般的侍奉。半响,才翻翻眼皮回道:
“我去上海是为了给阿凡达找一位英俊绅士的丈夫。”
“老婆,你关心阿凡达胜过我……”
谷玉农缩在一旁,委委屈屈的申诉道。
子璇看着好笑,过去捏住他的鼻子,使劲一扭:
“真小气,告诉你 ,我这次去上海是为了给你爹求一件寿诞礼物。”
谷玉农立刻瞪大眼睛,幸福的在包厢里跳来跳去,欢快的叫道,
“老婆万岁!万岁!”
“好了,我觉得你要是出生在大清朝就是一个当官的料,成天除了喊万岁还会做点什么?”
“我会干的多着呢,斟茶倒水解闷按摩,一条龙服务。”
谷玉农忙坐到子璇身边,放轻了手劲给她按肩膀。又轻声说道:
“子璇,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情伤神费心。其实,送我爹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你拿过去就行。”
“嗯,你准备的是什么?”
子璇点头问道。
“一件明朝青花瓷,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从北平买来的,据说是宫里的东西。”
“不错,不过那只算是你的礼物,我的要自己去找。喂,你爹确实是铁杆马孟容的粉丝吧,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么,他曾经三顾茅庐到上海去求教结果都被拒之门外了?”
“粉丝?那是什么意思?”
“崇拜者。”
“哦。”
谷玉农点点头,对于子璇时不时跳出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词他早已习惯了,一律忽略处理,
“我爹对马孟容可不只是崇拜,简直是痴迷。他可以枕着马孟容的小品画睡觉,半夜醒了就点灯看看,看困了再睡,如此往复着三四遍才安生了。所以我娘平日最怕的就是我爹又在哪收了一副马孟容的画来。不过马孟容画奇人也怪,他的画从来不拿出来拍卖,就是送人的也大部分不提上款,让人很难辨认真假,结果成了是假的一大堆,真的一副千金难求的地步,闹得我也不敢买了,生怕买到假的反而弄巧成拙。”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为了保证拿到真的,我只好去上海千里求画了。我去他隐居的地方找他,然后看着他画,这总不会假吧。”
子璇打定主意,这次谷老爷子的寿辰她一定要弄来一副马孟容的画送给他。在这几个月里,她已经把谷家大部分人都收买过来了。她虽然和谷家的几个长辈没什么共同语言,而却思想都是大相径庭,但这并不影响她们之间爱闹的沟通。
谷夫人上了年纪,总是爱抽筋,看了很多中医也没什么效果,子璇见了觉得这症状像是缺钙,便跑到叶卿那里拿了许多进口的钙片来送给她,只想着就是不对症也能保养保养,有备无患吗,却没想到药到病除,谷夫人的病还真的轻了不少。于是,谷夫人整日乐呵呵的见人就算子璇的孝顺,简直把她当成自己亲女儿对待了。
而对着两位姨奶奶,她也是对症下药,对现实又贪财的二姨太就送些自己生日收到的金银首饰,反正自己也用不上,留着也是留着,还不如做了人情。二姨太何曾有人送过这么多真金白银,更是笑迷了眼,每日见了子璇嘴里抹了蜜一般,给她说的好话也更加理直气壮;三姨太是个林黛玉样子的美人,视钱财如粪土的类型,子璇便搜罗些市面上不常见的诗集话本给她解闷,还有些美容养颜的秘方,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却让三姨太高兴的不得了。至于许多的妯娌则是点到为止,有礼但也不过分亲热,保持着一点神秘感和距离感,这样既不得罪人也不会让她们天天来找自己的麻烦。
只有一个谷老爷,平日里哼哼哈哈,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子璇知道只要谷老爷还没正式点头她就不算取得真正的胜利。所以,这次的寿宴她一定要好好利用,争取一举成功!
“喂,子璇,你在想什么呢,听没听到我的话?”
“嗯?你说什么?”
子璇看着一脸无奈的谷玉农,疑惑的问道,他刚才说什么了么?
“你的想法绝对是没错的,但是……马孟容要是这么好求我早去求了,他的脾气特别……‘独特’,基本上对所有人都是不假辞色,我爹都被他赶出来过,何况是我。所以啊,我劝你还是想点别的吧,我可舍不得你去挨他的冷脸色。”
谷玉农赶紧给子璇打上预防针,这马孟容可不是和善茬,连他无可奈何,子璇一个女孩子要是再被他给骂了出来丢了面子自己可是要心疼死的。
“所以啊,我就说你的策略不对,你平时去都怎么做的?”
“啊,当然是诚心诚意的拿着礼物先到他家门房那里递帖子,然后等着呗,结果只有一次见到人了,还是人家散步回来时凑巧碰上的,剩下的几次都是被管家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的错误了,对这种人,就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行。他的所有资料都在我脑子里了,我才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这次就看我的吧。”
子璇神秘兮兮的对谷玉农说道,早在杭州的时候她就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马孟容的所有事迹,然后准备了详尽的计划。谷玉农见子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暗暗决定一定要跟着老婆去,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可以挡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的,说不准还能有点意外的收获呢。
“对了,我忘了说,那位老虎兄在我上火车之前给我打电话说到了上海,一定要给她一个机会进一进地主之谊,他对你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呢。”
谷玉农忽然想起雷蒙德的嘱咐,子璇惊讶的问道:
“雷蒙德?他还记得我呢?”
“是,没错,子璇小姐魅力无穷,让那个法国佬每日挂在嘴边心里朝思暮想。要是我知道有这个后遗症才不会让你跟那家伙见面呢,哼。”
谷玉农把头转向窗外,这个雷蒙德也不讲究了,不是说了么朋友妻不可戏,对了,他见了那家伙就把这个成语告诉他,没错,连想都不能想!
到达
子璇见谷玉农嘟着腮帮子在那里吃醋,活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不禁了乐了起来,这个男人总是能够勾搭出自己的母性情节。她悄悄靠过去,把手上的一瓣苹果悬在谷玉农两只眼睛之间,捏着鼻子道:
“先生,请你不要再冒酸水了,我就快变成苹果醋鸟。”
谷玉农一愣,立刻一把抢下苹果塞到自己嘴里:
“嗯,甜的,真甜!”
吃着还得意的瞄了子璇一眼:敢笑话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子璇拿起靠枕就开始拍他的背,没想到这靠枕质量不好,被两个一拉便裂了口子,一时间包厢里满是飞舞的羽毛,在淡黄的阳光照耀下打着旋儿飘落,如果忽略了快变成鸟人的两个,倒也不失为浪漫的风景。
“喂,快想办法,我要呛死了!”
子璇捂着鼻子低声吼道,都是谷玉农的错!而那位一边用力扳开窗子一边回道:
“忍着点,就快好了,我不是怕你受风才把窗子关了么。”
啪的一声响起,窗子被谷玉农拉开了,羽毛也立刻飞出窗外,顺着火车道向外扩散开去。子璇觉得挺有趣,便盯着看,而谷玉农则是苦着脸收拾起沾了毛的餐具、被子还有衣服。半个小时过去,子璇还在认真的数羽毛。
“我们明天中午就可以到上海了。”
可怜的丈夫在努力争取妻子的注意。
“嗯,我知道。”
“然后雷蒙德会来接我们,我们就暂时住他家,那里是租界,治安好一点。”
“哦,你说的算吧,反正我没到过上海。”
“子璇,回去以后你搬来跟我住好吧?”
“噢,好……不好!谷玉农,你套我话!”
子璇立刻反应过来,瞪大眼睛质问道。谷玉农忙摊开手赔笑道:
“我就那么一说。瞧,你都半个小时没看我一眼了,就不许我采取点措施么?”
“哼。”
子璇撇过脸不理他,靠在铺位上看杂志去了。谷玉农笑着把窗子拉下来,只剩下一条小缝,然后自己也躺在铺位上拿起公司的文件认真看起来:这下子就不怕某个吃了风就头疼的人在嚷嚷了。
火车上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因为没有任何外界干扰,只剩下看看书,吃吃饭,说说笑话打打闹闹,子璇只觉得出来还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到了上海。
……
雷蒙德的家在上海租界,是一座欧式三层别墅,房子前面绿油油的草坪,天蓝色的遮阳伞,纯白的桌椅,后面还种了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看得出,这里必定有一个高雅的女主人或者是一个勤奋的管家,而当子璇和谷玉农见到迎出门的盛装女子和她后面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时,他们就知道这个幸福的雷蒙德是两者兼得了。
戴娜,雷蒙德的妻子,温柔、高雅、带着法国人特有的浪漫和热情亲手操办了一桌正宗的法国大餐,用不算流利的中文欢迎着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子璇和谷玉农虽然没有吃饱肚子,但也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整理好两人的行李,子璇和谷玉农应邀参加雷蒙德家里的下午茶会,其实就是几个人坐在那里吃着东西瞎侃一气,倒是和上茶馆差不多。
子璇喝着伯爵奶茶,吃着正宗法式西点,和戴娜坐在一起听两个男人闲谈。雷蒙德正说着近来上海滩的奇闻怪事:
“嗨,我都忘了,谷,你们知道么,现在上海滩出了一件怪事。”
“上海滩天天有怪事,不算稀奇。”
谷玉农对光怪陆离的大上海没什么兴趣,他生在杭州,长在杭州,脑子永远是西湖水,龙井茶,还有那个自己心爱的人和小小的、临着水的家。雷蒙德眨眨眼笑道:
“谷,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个僧侣,要不是和你做个生意,我真的不会相信你是个商人。不过我还是要给你讲,这次的事情就是上帝的奇迹,谷,你还记得那个虹口教堂么?”
“记得,我们上个圣诞节一去过的。”
谷玉农点点头,那次就是个灾难,他们进门时连个椅子都没摸着,挤了两个多小时,弄得头晕耳鸣,而出门时差点被人群当成毯子踩。所以在那以后的很长时间,他一见教堂便心里哆嗦。
“就是虹口教堂,现在教堂里住着一个被上帝赐福的女孩子,她可以唱出所有的圣歌,还是全英文的。当然,这在纯正的基督教家庭虽然稀奇,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但是她就是一个中国女孩,一个中国乡下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子,还只有十岁!这是多么大的奇迹啊!”
雷蒙德完全把这个当成神迹来宣扬,可子璇却听出了些别的味道。
“雷蒙德,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是不是姓夏?”
雷蒙德捂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这个我可不知道,她神秘着呢。不过,我听神父好像叫她做‘画儿’……至于那是真名还是假名我可不清楚。”
“画……画……儿,画儿?”
这下子可热闹了,子璇顿时觉得一道天雷劈到自己,真是外焦里嫩,生猛十足。要是自己记得不错,这个女孩据说应该就是某位重量级人物的流落在外的女儿,而再根据自己的记忆,有很大可能和自己一同穿越过来的夏某人就是个欧美歌曲发烧友,而且她家里也确实是传统的基督教家庭,她还没学会认字就开始背《圣经》了。只是,这两个加在一起的话,怎么就……这么耸动呢?
“那个,雷蒙德,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那位……嗯,受到上帝赏识的女孩子?”
“当然,明天就是星期天,我们全家都去教堂。”
“那就先谢谢了。”
子璇忙着道谢,谷玉农见她对这个女孩子十分感兴趣,也跟着说道:
“子璇,明天雷蒙德他们是去礼拜,可能没有空闲照顾我们,而且估计教堂人多,不如我们今天及去吧,我正好要去公司,顺路。”
“也对。”
教堂
子璇没意见,她是越快越好,最好立刻就出发。耐心的等着茶话会开完,两人简单收拾一下,便跟雷蒙德夫妇告别。这时谷家的汽车已经等在外面,谷家在上海的生意很大,自然早准备了别院汽车等用来自己住和交际。谷玉农了解了雷蒙德对子璇这么关心是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启蒙老师,自然心情也变得好很多,看到汽车便犯了瘾,把司机打发了,自己开着车将子璇送到虹口。
“子璇,你平时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向来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今天怎么了?”
谷玉农看着眼前的宏伟的建筑,还是一点没有进去的欲望。子璇挥挥手答道:
“我偶尔也有一点好奇心的好吧,不然就成老太太了。我知道你对这里没什么好印象,就不用陪我进去了,赶紧去公司吧,公事要紧,办完了只好记得接我就行。我自己去逛逛,顺便参观一下这个著名的教堂,这里的壁画和建筑都很值得一看呢。”
“那你小心点啊,一定好等我回来接你,不要乱跑,还有你记得雷蒙德家的电话号码吧。要是有什么事就给他们家打电话,哦,这是我公司的电话,打这个也可以,要是这个还打不通,就打我们别院的那个……”
“好啦,我十年前就成年了,谷老婆婆,你再说头上的皱纹都起来了。”
子璇打开车门,把谷玉农推进车里,笑着跟他挥手告别。看着他走远了,才慢步进了教堂。因为不是礼拜日,这时的虹口教堂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身穿白衣戴着围裙的女佣人正蹲着擦椅子。
子璇拉着一个年纪轻,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女孩子问道:
“小妹妹,我想找一下画儿小姐,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么?”
“你要找她做什么?她不在。”
小女孩警惕的望着子璇,小心翼翼的回答。子璇忙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