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所及尽是黑暗,周身彻骨的寒意和湿度,一波一波压迫着耳膜和胸腔,形成奇特的共振,并不算陌生的感觉让萨尔菲斯立刻意识到他目前正身处水中。
——所以说他真的很不喜欢瞬间移动的这个随机出现在以目标为中心半径五米范围内任何地方的附加条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掉水里了啊混蛋!
——还有S你这家伙就算名字叫鲨鱼也没必要整天在水边呆着吧!
萨尔菲斯一边郁闷地腹诽着一边紧盯着不远处正向自己游过来的大型海洋生物,利落地抽出了身侧的长剑。
——奇怪了,这里怎么会有鲨鱼?还是这种平时只生活在深海中的类型……啊!难道是十年前S饲养的宠物?难怪这家伙的匣兵器会是暴雨鲛。
喜欢收集奇怪生物作为宠物的萨尔菲斯推己及人,越发觉得眼前这只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把他撕裂的凶恶白鲨和史库瓦罗其人还是挺有共同点的。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自头顶上方的某处,“放我下来。不要玷污了我身为剑士的骄傲。”
——S?
“小鬼……你的剑法还不赖,剩下的就是设法改善你的天真。”不似往日精神满满能震死人的大嗓门,这过于平静沉寂的声音实在缺失了一些活力与生气,让萨尔菲斯不禁心生不详的预感。
看了眼正在自己身边游动,寻找伺机下口机会的大型海洋生物,银发少年在心中啧了一声,果断地上浮。
——这头畜生最好放聪明些,不然他不介意今晚吃鱼翅汤!
就一般意义而言,动物对于杀气和恶意的敏感程度要远远高于人类。饥饿的鲨鱼在萨尔菲斯身后有些踌躇地转了几个圈终究还是没敢直接扑上来。
刚刚游到接近水面的位置,就听到水花飞溅的噗通声,透过被染红的海水隐约能看到那银白的长发如今却已被鲜红浸染,即使屏着呼吸依然仿佛能嗅到那浓烈扑鼻的血腥之气,徘徊在身后的鲨鱼再也按捺不住地张大嘴露出满口的利齿,一头冲了过来。
——S!!
萨尔菲斯当下毫不犹豫地一脚蹬在白鲨的头侧,借着反冲力猛地前冲,在手中抓上史库瓦罗头发的同时,从余光中能够看到,鲨鱼的血盆大口已经对着自己的右脚狠狠咬了下去。
——瞬间移动,能力发动。目标定位:十年前戈洛利亚的‘家’。
脱离的一瞬,带着右脚被撕裂的强烈痛楚,他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另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嗓音极其罕见的嚣张大笑,刺耳的笑声下隐藏着撕心裂肺般的凄厉音色简直不像是他印象中一贯冷静强势的那个人。
“噗哈哈哈哈哈——!那个垃圾到最后竟然……成了食物啊!!”
…………
并盛。某处民宅。
“啧,真是……令人不爽啊……”普通的居室内,凭空现身的一人甫一出现便伸手揽过始终被他拽着头发的剑士,脚下不稳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瞥了一眼血肉模糊、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露出的白色骨头的右脚,他不由郁闷地嘟囔出声。
——好久没这么狼狈过了,混蛋……果然,三个月足不出户,让他在遇到状况时的反应都迟钝掉了……啊啊……丢脸都丢到十年前了的说……
郁卒中的萨尔菲斯一边腹诽着,一边试着将重心全部压在未受伤的左脚上以便站直身体,然而略一动作,怀中的剑士便发出压抑的轻微呻吟,似乎是在无意之中不慎压到了对方的伤口。
“呃,抱歉……还活着吧,S?”他立刻停下不动。
“你是……什么人?”听到近在耳边的陌生声音,失血过多又受到冷水刺激而神智有些模糊的史库瓦罗立刻反射性地清醒过来,努力地想要撑起身体。
并且,他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一口纯正的意大利语。
萨尔菲斯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扶着对方在墙边靠坐下,转身熟门熟路地拿了应急用的药箱给身受重伤的剑士娴熟地止血包扎,而借着处理伤口低下头的动作刚好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掩饰了由于近距离下接触人类鲜血而使得他的眸色正隐隐泛着不详血色的事实。
史库瓦罗所受刀伤从右肩一直延伸到腰下,鲜血淋漓,边缘处皮肉向外翻卷着,看上去十分可怕,然而因为是被刀背所砍因而伤口其实很浅,完全没有伤及内脏或其他致命处,在萨尔菲斯这样的专家看来,一眼就能断定这样的伤口除了影响行动敏捷性以及失血过多可能造成危险之外根本不会危及生命。
很快结束了紧急处理,萨尔菲斯稳了稳情绪,确信自己的眸色已经恢复正常,不会露出破绽,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刚好对上这头受伤的凶猛银鲛落在他身上的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刺穿才甘心的凌厉目光。
“嘛,不管怎么说,好歹我也帮了你……不用这么坚定地执行目光凌迟吧,S。”终于能好好地喘口气的萨尔菲斯无奈地摊了摊手,坦然而笑。
看到萨尔菲斯那尚未来得及进行止血处理、明显留有大型食肉动物齿痕的右脚,史库瓦罗的目光闪了闪,出口的质问依然毫无迟疑,“你是什么人?如果救我是为了彭格列的机密的话,大可不必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说的。”
“彭格列的机密?那种东西与我何干。”银发少年轻嗤一声,目光灼灼,“我帮的就只是‘你’而已,S。”
“你……等等,我见过你……”闻言稍有放松的史库瓦罗瞪视了对方的面容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是泽田纲吉那边的那个……”
第一次见面,是在一路追杀巴吉尔到日本时。因为对方和自己相似的发色,他注意到了泽田纲吉身边的这个少年,一脸无措地躲躲闪闪地看向这边,根本不敢同他视线相触更不用说交手了,只一眼他便可以断定,这家伙很弱,弱得连一点威胁都没有。
第二次见面,是跟随XANXUS再次来到日本,遇到泽田家光,最终决定进行指环争夺战的那天晚上。看到少年因为己方无意间流露的杀气而惨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似乎站都要站不稳的样子,他更加不屑地认定,这个垃圾连碍眼的虫子都算不上,根本只能算是‘灰尘’吧。
那之后的几场指环争夺战中,他都没有在对方的阵营里再看到这个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只当这个弱得不成样子的少年是跟泽田纲吉关系较好、碰巧被卷进来的普通学生而已。
然而,眼下就是这个“普通”“无害”的学生,在双方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成功潜入了据说是全封闭的雨之场地,救出了在指环争夺战中落败的自己。
更不用说对方明明一副悠闲的样子却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最高程度警戒的习惯,在闲谈中也没有露出过分毫的破绽,以及即使全力收敛仍然在无意中泄露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猩红杀气——那种仿佛散发自灵魂的血腥气息分明是只有经历了无数鲜血洗礼才能够铸就的。
——简直是,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家伙。
究竟是什么人?伪装成普通学生潜伏在泽田纲吉身边……是敌对家族的卧底?还是间谍?
“哼,没想到我竟然走眼得如此严重……真是相当彻底的成功的伪装啊,想必泽田纲吉那边也没有人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吧。”自以为想通了的剑士冷笑着讽刺。
“嗯?……哦,你说那个啊。”萨尔菲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对方八成是在指十年前的他,“纠正你一点,我从来都不是泽田纲吉那边的人呢……自始,至终。另外……你听说过‘十年后火箭炮’吗?”
“……波维诺家族的那个传说中的武器,目前在泽田纲吉的雷之指环持有者手中……”史库瓦罗不由愣了愣,“难道说……?”
“Bingo~就是那个‘难道’啊,我亲爱的S。”银发的少年微笑着点头,伸手挑起自己还在滴着水的银白色长发递到史库瓦罗眼前晃晃,“最简单直接的证据,你之前见到的、十年前的我,应该是短发吧。”
“……所以,你是……”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史库瓦罗表情有些复杂。
“那么,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非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吧。”
萨尔菲斯挑起嘴角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黑色的眸中闪烁着难得的兴奋光芒——此时如果有熟悉此人恶劣习性的人在场就会立刻意识到,这个样子的某杀手已经是腹黑属性全开了。
“萨尔菲斯·暗月,隶属……十年后的瓦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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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番外 雨战·十年(下)
“那么,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非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吧。”
“萨尔菲斯·暗月,隶属……十年后的瓦利亚。”
“…………”看到对方特意拨开遮挡的头发露出黑色皮衣左臂处的那个清晰的瓦利亚标志——瞬间呆滞,反应不能中。
“顺便一提,十年后的你是我的顶头上司,而我们共同的BOSS大人,不巧就是那个成天管别人叫垃圾废物、脾气超级暴躁性格无比恶劣不说、还特别喜欢暴力摧残部下的,天杀的混账XANXUS。”毫不客气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奉上无比纯真的灿烂笑容一枚。
“……………………”就算突然告诉他“泽田纲吉其实是彭格列九代目的私生子”也不能比这更加惊悚了。
“嘛,得知自己至少还要忍受那家伙整整十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呢,我亲爱的S?”能看到史库瓦罗的这个表情真是值回这一趟时空旅行所带来的麻烦了,某腹黑杀手愉快地眯起眼作采访状。
“……这么说,XANXUS失败了……?”惊讶过后,史库瓦罗迅速恢复了冷静,首先便从对方的话中推测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你指的是指环争夺战的话,确实如此。”提到这件事,萨尔菲斯也稍稍收敛了唇边过分愉悦的弧度,“不过好歹整个瓦利亚高层算是保留了下来。”
“……”史库瓦罗沉默。
“别那么看我,我是之后才加入的,指环争夺战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每次有人提到BOSS都会直接发飙揍人——萨尔菲斯无可奈何地耸肩。
“……原来如此。”终归还是……只因为不是彭格列的血脉,便永远没有成为首领的可能吗……那么被隐瞒被欺骗了这么多年的他们到底算什么?!
看着神色阴狠眼神冷厉却掩不住心底满溢的悲哀的史库瓦罗,萨尔菲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十年后火箭炮的时效是五分钟吧,似乎快要到了呢。”
说着他站起来,熟稔地几步走到桌前,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匆匆写着什么。
“S……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史库瓦罗此时才惊讶地发现,对方右脚处被巨鲨撕裂皮肉连骨头都露出来的狰狞伤口已经几近愈合,如果不是皮靴上、地板上残留的大片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之前看到的只是幻觉。
“为什么,要主动寻死?”平静无波的声音,只有萨尔菲斯自己知道,他执笔的左手正在无法自控地颤抖着——那是自救出史库瓦罗以来就没有停止过的细微颤抖。不稳的笔尖在白纸上留下了一串潦草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意大利文。
——「给十年前的我:联系迪诺,让他送这个人去医院。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迷惑以及“不知道”在此种情况下是合适的。阅毕即刻销毁。以上。」
“……你不是自称来自十年后的瓦利亚么,那你应该很清楚才对。瓦利亚不需要弱者,输了当然就要……”
“不,我是说,你的伤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要打赢十年前刚刚开始学习剑术的彭格列十代雨守,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吧,S……”打断史库瓦罗试图混淆视线的话,萨尔菲斯猛地转过身来,暗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熊熊怒火——
“为什么,要故意输掉?!”
“………………”
……
……
长久的沉默和对峙之后,萨尔菲斯率先收回了视线,漫步走上前来,他淡淡地道,“抱歉,是我太过唐突了。”
“指环争夺战结束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记得去米兰附近转转……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的。”
“——Arrivederci; Squalo。”
「……混蛋!你在干什么?!」脑后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痹般的疼痛,受伤的剑士瞪大了眼睛想这样怒吼,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收回切在史库瓦罗后颈处的手刀,凝视着陷入昏迷的银发剑士的少年,唇边正缓缓绽开清淡的微笑,明明是最为温柔而纯粹的笑意,却莫名地流淌着近乎透明的哀伤,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
五分钟,时间到。
——砰!!!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面前是几千人混战的大场面,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那流淌入大地汇聚成湖海的鲜血中,既有密鲁菲奥雷的,也从不缺少属于彭格列的;战争,仿若一头永远贪婪的、不知道满足的怪物,毫不吝惜地挥霍着鲜活年轻的生命,永不餍足地吞食着美味新鲜的血肉;是的,这就是战争——它原本就是如此残酷的东西。
双方互相厮杀的战场边缘,一位银色长发的少年仿佛丝毫不在意目睹的残酷场景般地迎风而立,白皙纯净的面容如同最精致的艺术品,眼中贮满温和乃至温柔的魅惑笑意,唇边若有若无的弧度是如此的优雅惑人——然而,那血红的瞳孔、微颤的眼睫、舒展的眉梢、微挑的唇角,却无一不流淌着血腥的气息、嗜虐的欲望。
右手的指环,一朵纯黑的炎正静静地燃烧着,沉默而疯狂;左手的掌心,一团血红的焰正不断地跃动着,准备收割性命。
……
是啊,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人的这种近乎绝望一般的忠诚与执着,哪怕是在‘未来’经过了十年的沉淀,都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
之所以故意输掉雨战,之所以毫不犹豫地舍弃生命,不过是为了那唯一的回报,最后的胜利。
那么,明知道他执着得这样卑微这样绝望,却依然轻描淡写地打破这美梦、对他预言失败的自己,大概真的是很残忍吧。
……
纯黑的炎流入匣子,展翅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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