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低声道:“黄莺在门口。”
黄莺是郑家送来的另一个小丫鬟。
沈穆清望过去,正好和黄莺焦急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去问问什么事?”沈穆清神色肃穆,低声地吩咐喜鹊。
喜鹊应声而去,出门和黄莺嘀咕了几句,然后疾步走到了沈穆清的身边,语气急切地道:“奶奶,爷回来了!”
沈穆清心中大喜,笑着站了起来,轻轻咳了一声。
明霞早就注意到了黄莺和喜鹊的异样,现在听到沈穆清有意的咳嗽,她加快了语速,结束了训话。
几个妈妈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沈穆清的脚步轻快志来:“走,爷回来了!”满脸的欢快。
明霞“哎呀”一声,跟着沈穆清快步朝外走:“奶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沈穆清不由失笑,:“他不过走了两、三天,看你这样儿!”
明霞逗她开心:“我们这不是替奶奶高兴吗?”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萧飒和庞德宝。
天色已暗,屋檐下点着红彤彤的灯笼,照着沈穆清笑脸,竟然喜气洋洋的感觉。
萧飒看着就觉得欢快起来,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上前拉着沈穆清的手,喊了一声:“穆清。”
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刀,明亮的目光注视着她,嘴角就不禁翘了起来:“一路可顺利?吃饭了没有?”
“顺利!”萧飒笑道,“我们申正就到了,结果被彭县令接到了醉仙楼喝酒,所以这时才回来。”
沈穆清这时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我正奇怪着呢!”她笑道,“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快进屋歇会。”
萧飒笑着点头,两人拉着手进了屋。
明霞早已吩咐小丫鬟打了热水来,又服侍萧飒更衣,等萧飒出来的时候,桌上已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
“用老母鸡吊的汤,”沈穆清解释道,“加了几片参,养人,又不至少大补。”
萧飒喝着鸡汤,和她说话:“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给你做了件棉袍,”沈穆清坐在萧飒身边看着他喝汤,“等你喝了汤,给你试试。”
萧飒点头:“没有出去走走啊?”
“没有!”沈穆清笑着,把房夫人来过的事告诉了萧飒,“……你看哪天抽个时间,我们去房家拜访拜访。”
萧飒沉吟道:“他们既然知道我今天回来,去晚了,反而不好……可明天不知道县衙的文书什么时候到……”
沈穆清听了大惊失色,没等萧飒说话,已急急地道:“文书?什么文书?”
萧飒看着神色慌张,心里有些不好受,握了她的手:“是聘我到县学做先生的文书!”
县学里有教喻1人,训导3人的编制,因沪定情况特殊,所以只有一个教喻,现在下文书让萧飒去做先生,说白了,就是个不符合制定和程序的职位。好在萧飒也不是冲着这职位而去。
“有正式的文书就好!”沈穆清听了如一块石头落地踏实志来,“我们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萧飒笑着点头。
沈穆清又问:“明天有文书来,是彭大人告诉你的吗?你们去雅安府要办的事都办好了吗?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准备的?”
连珠炮似的倒出来。
萧飒笑道向她细细道来:“我带着中秋节礼去雅安也是有用意的。所以分手的时候我有意当着彭大人的面吩咐庞德宝上京事宜。彭大人当时就脸色微变,对我的态度亲昵了几分。后来他在米铺选择,伙计配备等事宜上对我几乎是言听计从。到了晚上,我们歇在雅安府的八方客栈,结果雅安府的刑名师爷突然来拜访我!”
“雅安府的刑名师爷?”沈穆清奇道,“你可与他相熟?”
萧飒摇头:“我哪时感谢信中!是郑家的二爷,用重金请他到我屋里坐一会。待那师爷一走,彭大人看我的眼光就多了几分狐疑。我也不满他,问我们在雅安府办事可有什么困难,如有难办之事,直接找也就是。”
“你这样,反而让彭大人觉得你坦率诚实,”沈穆清笑道,“只怕看你又添了几分好感。”
“是啊!”萧飒呵呵笑,“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把我请去县学当先生的事明确地告诉了我,不说,会请孙大人亲自送来文书。”说道最后,已有几分嘘唏。
沈穆清怕他太过伤感,掩嘴而笑,道:“我还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没想到,一趟雅安之行不仅让你彭大人交待的事办妥了,还给彭大人留下了一个好印象—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萧飒也颇为赞同,道,“彭大人对我印象不错,我瞧这彭大人也有些可取之处。”
沈穆清诧异地挑眉。
萧飒道:“我向他提出可以做粮仓陈粮生意,他当时有些动心,但略一沉吟民,却直言拒绝了。”
沈穆清点头。
萧飒又道:“话已至此,我只好将错就错,劝他说,我们既不以好充次地收,也不打欠条……只是比普通人多一个机会而已。”
“彭县令怎么说?”沈穆清有些担心。
萧飒淡淡一笑,道:“他有些意外,想了半天,没有作声,我看这样子,有点谱!”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循序渐进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去雅安的事,沈穆清知道萧飒此去收获不小,也放下心来,等他喝完鸡汤,亲自铺了床,服侍萧飒休息。
或者是太累了,萧飒倒头就睡,到了半夜,免不了摩挲一番,叹息一番,沈穆清见他孩子气,抱着他亲了一回,惹得萧飒抱怨:“你别理我。”负气侧身去睡,看得沈穆清笑不可支,抱着他哄半天。萧飒见她笑颜如花,娇俏可人,更添心动,抱着她不依,非要沈穆清对他甜言蜜语一番才罢休。沈穆清到底是怜爱他,百依百顺依他所为。
第二天,两人懒懒地起了床,梳洗一番,吃了早饭,沈穆清将做好的棉袍拿出来萧飒试穿。
萧飒想到以前求她做鞋的事,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给穿上她做的衣裳……有些得意地穿着拿锦袍左转右瞧,脸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看见萧飒喜欢,沈穆清也高兴,拉着衣裳找不足之处。
两人正说笑着,有小厮跑进来:“七爷、七爷,府衙有人来拜访您。”
这小厮是郑家送来的,依萧家的排行叫萧飒“七爷”。
欢快的气氛一扫而空。
沈穆清给萧飒整了整衣襟:“去看看再说!”颇有些安慰的意思。
萧飒不由失笑:“要是出了事,官府的人早把宅子围了……别担心了。”
关心则乱,沈穆清还是有些担心,从梳妆台的匣子 里拿了一个荷包塞给萧飒:“里面有五两银子。”
萧飒点了点头,拿着荷包去了待客的花厅。
沈穆清就叫了小丫鬟喜鹊去花厅外面候着——有事就来通禀,自己则拿了阵线给萧飒做袜子。
好一会也没有动静,沈穆清静不下心来,针脚也歪歪斜斜的,看在她眼里更是烦躁,又用把没缝好的拆了重新再缝。
正烦着,喜鹊满脸笑容地跑了进来:“奶奶,奶奶,爷要去县学做先生了。”
原来是这件事!
沈穆清悬着的心放下了,忙叫了明霞:“要是爷留传信的人吃饭,可要好好的招待。”
明霞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应了“是”,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喜鹊果然来报信:“爷留了府衙的大人吃饭。”
沈穆清亲自去取了酒。
萧飒在外面花厅陪那人吃饭,过了午时才送客,匆匆进来跟沈穆清说了一声“我要去彭大人那里谢一声”,就急急要出门。
沈穆清拉住他,吩咐明霞开库房:“……把那幅英山老人的字画用匣子装好了拿过来。”
萧飒一怔:“那怎么能行?那可是你的陪嫁!”
“陪嫁怎么了?”沈穆清帮他整着衣襟:“我的还不是你的。再说了,那彭大人既然是个读书人,自然是爱这些字画胜过金银器皿……你可别跟我说不要,那也太矫情了,不是我认识的萧飒。”
萧飒知道,也需要,不由得眼角微湿,望着欲言又止。
……
沈穆清送走了萧飒,安心安意地开始做针线。
萧飒到了掌灯时分才回来,一进门就把文书拿给她看。
沈穆清是见过官府文书的。正如她所料,虽然加盖了县衙的大印,但并不是一个符合程序的聘书。
“我把这个留着。”沈穆清拿着文书放在了八步床床板的一个小按抽屉里。
“用不着这么小心吧!”萧飒有几分酒意,趁沈穆清放东西的时候上了床,朝着沈穆清圆翘的屁股拍了一下。
沈穆清回头瞪了萧飒一眼,娇嗔道:“你没听说过‘小心能使万年船’这句话吗?我们可不信那些酒席子上的话。”
“知道了!”萧飒应着,抱了她感叹,“你的月事什么时候才走啊?”
沈穆清红了脸:“你就不能惦记点别的。”
“别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萧飒倒是一点也不害臊,大大方方道,“就是生儿子这件事没着落。”
“儿子、儿子,”沈穆清嘟了嘴,“我偏要生个女儿。”
“生女儿我也喜欢!”萧飒把沈穆清压在床上亲她的脸,“最好生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又聪明,又伶俐,又知道心疼人……”
“少在这里哄我!”沈穆清笑着推搡他。
“我就喜欢哄你!”萧飒把她的手按着举过了头顶,俯下身去隔着衣裳含住了她胸前的花蕾。
还没有适应情欲的身体很是敏感,酥痒的感觉传到心底,沈穆清扭动着笑了起来。
两人嬉闹了半天才歇下。
“彭大人怎么说?”沈穆清依在萧飒怀里,和他聊天。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副字画。”萧飒笑道,“勉励了我一番,又说了铺子上的事,看天色不早了,就留我吃了饭。”
“定下了去县学的日子没有?”
“来给我送文书的是本县的县丞舒大人,说让我月底就去县学。”萧飒道,“待我去拜访彭大人的时候,彭大人临时改主意,让我九月初四去县学——他说他月底要到雅安府去办点事,九月初才能回来,到时候亲自送我去县学。”
关系果然是靠人走的……
沈穆清满脸笑容:“彭大人能亲自送你去县学,那当然再好不过。”
萧飒颇有几分感叹;“虽然流放,但彭大人也好,郑大人也好,都不是那奸佞之人,说起来,我们还有些小运气。”
沈穆清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赞同地点头:“也许我们和沪定有缘——你看,我们和彭、郑两位大人都没有什么交情,那郑大人免了你三十大板,彭大人又指望你能让他财源广进……这就是难得的缘分。我倒觉得,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过日子也是挺不错的。”
“我倒哪里都无所谓!”萧飒抱着沈穆清,“就怕你觉得无聊!”
沈穆清听他语气伤感,知道他的心思……总觉得对不住自己。
这种心底的遗憾,只有岁月能够冲淡。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这样算来,你到县学还有二十几天的功夫。要不,我们明天去串门吧?到郑大人、房大人那里去走动走动?”
萧飒点头:“自从到沪定后,整天忙忙碌碌的,趁着这机会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是啊!”沈穆清笑道,“这还可以趁着这机会打听一下那个郭教喻的底细,还可以在家里宴请一些朋友……”
“也是。”萧飒沉吟道,“如果可能,我们把郑家三爷和三奶奶请来住几天……说起来,他们两位对我们帮助不小。”
“既然请三爷,要不要把大爷和二爷也一并请了。”沈穆清道,“上次你去雅安府,二爷还有意让那个师爷去找你,给你造势。”
萧飒笑道:“不是我不想请。而是郑家大爷一向住在广东一带,负责外面的生意;三爷守在本家,负责家里的事务;二爷则在两处奔波,打理江南一带的铺子……就是过年也不一定能聚在一起。”
他这话一说,到引起沈穆清的兴趣:“大爷、二爷不在家,大奶奶和二奶奶难道也不在家?”
“大奶奶一向跟着大爷,二奶奶则长年住在苏杭——郑家的绸布生意都由她当家。”萧飒笑道,“家里只留三爷。”
“那郑家还有什么人?”沈穆清嫁到萧家时曾经摸过萧家的底,对萧家的情况比较熟悉,却因为时候急促,没有打听郑家的情况。
“大爷没有纳妾,三个儿子都是嫡出,跟着大奶奶,常年在广东,说一口番话。”萧飒见沈穆清关心家里的事,自然是悉心向她解释,“二爷也没有纳妾,只有一个嫡出的儿子,跟着二奶奶在苏州;三奶奶一直没有孩子,三爷就收了三奶奶的一个陪房,生了一个儿子——不过那丫鬟一直没有扶正,现在依旧在三奶奶房里当差……”
他把郑家的情况仔细地向沈穆清说明,两人絮絮叨叨地倒了半夜才睡着。
……
第二天一大早,沈穆清和萧飒备了礼物去房府拜访,房大人不在,房夫人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次日,房大人从岩州卫回来,知道萧氏夫妻来过,又吩咐房夫人设宴款待两人,以补当日不在的遗憾。偏偏沈穆清和萧飒去了郑大人那里,房大人听说,索性连郑大人一起请了。
郑夫人三十来岁,身材高挑,相貌秀丽,举止端庄,郑大人和她站在一起,一点也不像是夫妻。娶了这样的夫人,郑大人自然事事都在夫人的意见为主,也养成了郑夫人好强的个性。好在沈穆清行事本就低调,房夫人待人随和,两个绿叶衬着郑夫人这朵红花,郑夫人不仅表现的口齿伶俐,而且还贤淑端庄,博学多才……三人说说笑笑,很是融洽。郑夫人当场表态:“明天我回请萧太太,房夫人也来做个陪客。”
房夫人自然是满口称“好”。
娶了郑府沈穆清知道,郑夫人不仅请了她们两人,还请了很多沪定名士的夫人。
沈穆清就趁着这机会请这些夫人到家里去做客。
萧家虽然是流放在此,但山高皇帝远,有郑大人这样抬举,大家自然要凑个趣,俱是满口答应。
到了请客的这一天,沈穆清精心安排,宾客尽欢。
萧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