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娶了阁老的闺女,能有今天吗?”
这还不是你惯得吗?
话到嘴边,看着大哭的妻子,四老爷又说不出话。
沈穆清并不是真的想去破坏四房的生活,作为女人,她能理解四太太不想回山东的心情,之前那样行事,也只是想让四太太知道重要性,以后遇到了对她客气两分。可没有想到,四太太的个性竟然这样要强,硬是不和她说这些事。
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担心弄巧成拙,真的把四老爷留在了山东。
所以萧飒一开口,沈穆清立刻去了闵先生家里。
等闵先生回来后,她把来意说了:“主要是觉得有同窗在那里,能互相有个照应。”
闵大人很爽快的点了头:“湖广那边我没有注意,要是有缺,一定办到。”
沈穆清自然是谢了又谢才告辞回家。
把这件事跟萧飒说了:“闵先生一直关注着父亲的事。让留在山东,也是因为山东布政司是王清王大人的堂兄,可以照顾一二。因为闵先生没有太注意湖广那边的情况,要明天才能答复。不过,闵大人说了,只要有缺,第一个就安排老爷。”
萧飒对这样的结果很感激,交待沈穆清“跟闵大人说说,因涉及到父亲,我不方便去拜访,等过段时间,大家一起坐坐。”
沈穆清笑着应了,萧飒就去了四老爷那里。
把沈穆清的话跟四老爷说了说,四老爷也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准备十一爷回山西应试的事。
三月中旬,十一爷和大舍一前一后离开京都回到了故乡。
三月下旬,四老爷放了湖广政学,四老爷和四太太都很是高兴,四太太对沈穆清的态度也变得相比以前温和了不少。只有黄氏,依旧是那副乖巧懂事的摸样,低眉敛目的站在四太太身边服侍。但到了四老爷和四太太准备启程去湖广的前一天,她找到了沈穆清,再一次提起请沈穆清帮忙,给十一爷捐个监生的事。
“他还没有下场,不用这么急吧?”沈穆清有些意外,感觉黄氏对丈夫考上一点信心也没有。
黄氏笑容里有些无奈:“自己的相公,自己最清楚。还请嫂嫂帮我这个忙,大恩大德,我一定结草衔环。”说着,竟然就拜了下去。
沈穆清忙将她携起:’自家妯娌,快别这样。“
”那我就当嫂嫂答应了。“黄氏急急的道,好像话说迟了,沈穆清就会拒绝似的。
沈穆清知道她的心意,想到自己和四太太之间的争斗,却不能答应。含含糊糊的道:”到时候再说吧!“
黄氏很失望的走了。
送走了跟着四老爷去湖广任上的四太太及黄氏,沈穆清突然觉得海阔天空,说不出来的畅快,孩子们也变得无拘无束起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时间,生活突然恢复了生机。
萧飒看着微微点头,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带着银良去了汪图那里,汪图是功勋后代,土生土长的京都人,找他买地买房,肯定会事半功倍。
第二百九十章 令人婉惜
四月初,任翔和庞德宝回来。
“不是沈姑娘。”任翔风尘仆仆,神色疲惫。
“不是月容姐。”沈穆清听着低下了头,“怎么会这样,难道就再也找不到了。”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奶奶,虽然不是沈姑娘,我们却从那女子口中知道了沈姑娘的下落!”庞德宝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任爷把人带回来了。奶奶您要不要见见!”
沈穆清愕然。
任翔眼底全是浓浓的苦涩,解释道:“我们找到的是沈姑娘的丫鬟春意。”
“春意?”沈穆清愕然,半晌才回过神来,已“哎呀”一声:“竟然会是她?”
庞德宝点头,轻声道:“人在门外候着呢!”
“快让进来!”听到李氏送给沈月溶的丫鬟找到了,她一时心乱如麻
丫鬟撩了帘子,一个女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局促的姿态,崭新的衣裳,蜡黄粗糙的手,看得出来,来人的环境并不好。
“你是,春意?” 沈穆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
“奶奶!”来人一下子跪在了沈穆清的面前,低低的哭了起来,“我没有照顾好四姑娘,实在是没有脸来见您。”
“快起来,快起来!”沈穆清上前携了她,“有什么话好好的说!”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清瘦憔悴的脸。
“奶奶。”喃喃喊了一声,已是泪如雨下。
一旁的英纷已亲自端了杌子来扶她坐下,端了杯茶递给她。
春意接过茶盅,低声说了句“多谢”。
沈穆清就给庞德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带任翔离开。
庞德宝微微颔首,走过去和神色一直有些恍惚的任翔说了几句,任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然后借口有些累,向沈穆清告辞了。
待两位男子离开,屋里的气氛柔和了不少。
沈穆清又让小丫鬟们拿了些甜点进来,看春意喝了几口茶,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就笑着问她:“看你这样子,已经嫁人了吧!有孩子没有?”
春意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态度恭敬的道:“回奶奶的话,我已经嫁人了,有一儿一女。”
“你不必拘谨,坐下来说话!”沈穆清指了指她身后的小杌子,“说起来,你还是在太太面前服侍过的人。”
提起李氏,春意眼角湿润:“奶奶,我就是去了地下,也没脸见太太,奶奶给我的银子掉在了水里,我被人牙子卖到了贵州。奶奶我真的不是成心的。”说着,又跪在沈穆清面前嘤嘤的哭起来。
“春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英纷看见沈穆清眼底闪过无奈,出言道,“要是奶奶心里还怨你,何必派人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你当初是跟着四姑娘走的,如今四姑娘下落不明,奶奶心里一直挂念着,你到了奶奶面前不说说四姑娘的事,一直在这里絮絮叨叨的像什么样子!”
春意听了忙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然后强露出一个笑容望着沈穆清:“奶奶,都是我不知轻重!”
她屈膝给沈穆清行礼赔不是。
“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沈穆清笑道,“我一向没有这么多讲究的。你也不必拘礼。说实话,你能回来,这也是万幸。”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唏嘘。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再见到奶奶。”春意听了眼泪涟涟,“当时四姑娘一点声色也没露,我们一路顺风顺水到了太仓,二管家接了我们往城里去,走到半路,不知为什么,四姑娘说人不舒服,让二管家先到前面去报信,我们就在这里等,二管家刚一犹豫,黄妈妈就指桑骂槐的说二管家只知道拍太太的马屁,不把四姑娘放在眼里。二管家听的面红耳赤,跺了跺脚,就先去报信了。
二管家一走,黄妈妈就带着我们原路返回了码头,还说,四姑娘根本不想见任爷,要捉弄捉弄任爷。我这一路跟着,看出来四姑娘是个倔强的,根本不想嫁给任爷。我是太太赏的,平时四姑娘也不太用我,而那黄妈妈是四姑娘的乳娘,我们自然是什么都听她的。
谁知道,船越行越远,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就到了杭州,到了杭州又换船,往太仓去。像在和谁躲迷藏似的。我们还以为四姑娘是有意为之,都没有在意。这样又走了四,五日。我们又回到了太仓。不过这一次没有停在太仓码头,而是停在了太仓附近的水湾。
四姑娘借口累了,由黄妈妈陪着,在驿站歇息,第二天一早,由一个姓戴的公子陪着上了船。”
“姓戴的公子。”
春意神色木然的点了点头:“那公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十分俊美,黄妈妈满脸笑容的陪在他身边,左一口’戴公子‘,右一口’ 戴公子‘,十分的巴结。
戴公子身边还跟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和戴公子一起上了船。四姑娘见了就有些不高兴。戴公子却说,这几人是他的朋友,他特意请来做个见证的。四姑娘听了就释怀了,朝着戴公子笑了笑,转身进了船舱。戴公子就领着他的几个朋友在船上转了转。当时我年纪小,只觉得这几个人看人的目光让人害怕,却没有深想。”话到这里,她泪如雨下,“黄妈妈让人整了酒宴安置那些人。我想上前服侍,可黄妈妈说,酒宴上她亲自招呼,让我在自己舱里待着就是。我不敢说什么,乖乖呆在舱里不敢出去。只听见外面笑语殷殷,直到半夜方才散去。我又饿又渴,见外面没有了动静,就轻手轻脚的出了舱,准备到船尾找点东西吃。”她目光呆滞,身体僵硬,整个人好像陷入了回忆中,“谁知道到船舷边,就听到那个戴公子正低声与人争辩。”
春意顿了顿,神色有些木然。
沈穆清不由和英纷对视了一眼,俱发现彼此脸色苍白,神色黯然。
“戴公子说:当初不是说好了的,钱财我们平分,这女子归我。有人语气猥亵:这可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我们还没有尝过呢。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要拔头筹,只不过是捡你的破鞋穿穿罢了,难道这你也舍不得!看你这样,不会临时反悔,不肯将这女子杀了吧?
戴公子犹豫道:她人很温顺娇柔的,要不,把其他人除了,暂时留她几天。
另有人反对,语气斩钉截铁:不行。留下来总是祸害,今晚就把事情办利索了。你可别忘了,这个计是你定下的。冒名顶替拐了官眷,仅仅是冒充朝廷命官就是死罪,你可别关键时候犯迷糊,被个女人坏了大事。
戴公子就嘀咕:要不是欠了黄老大的赌债呆不下去了,我怎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来。再说了,这钱又不是我一个人欠的,师兄也有份的。
语气猥 亵的那人就道:要不,看她听不听话了。要是听话,那就下药毒哑了,一路带着。如果不听话,就按照师兄的意思杀了算了。我们有了钱,哪里买不到美娇娘。何必冒这险!
戴公子听了半晌没有做声。
另一个人就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声音猥 亵的男子道:放心,蒙汗药放在了那些下人的汤里,不过,再过一个时辰行事,更稳妥些。
那人,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又道:沈姑娘还有个贴身的婢女,我刚才没有看见。你等会仔细这个人。
有人回答:等会我去船舱第一个就寻了着丫头,一刀结果了她,绝不留下祸害。”
沈穆清和英纷听的毛骨悚然,大白天的,生出一股阴冷之意来。
“我两腿发软,知道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哆哆嗦嗦的大气也不敢吭,也不知道过个多久,那边没有了声响,我这才手脚并爬着躲到了放箱笼的船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想到那人说的话。等会肯定会来收拾我,我又壮了胆子去找四姑娘。
船上静悄悄的,四周黑影汋汋,船舷边早站了四五个汉子,我借着船桅的灯光一看,正是戴公子带上船的人。
我又急又怕,正想着用什么法子通知四姑娘,四姑娘住的地方就闹腾起来,嘈杂声在寂静的夜里远远传来,却听不清楚说些什么。有两个站在船舷边的汉子就低声议论:早就说了,人家看中的是真正的戴公子,他还自不量力的要试试。怎样,立刻就知道厉害了吧!另一个就说:西贝货就是西贝货。
两人的话音未落,我就听到四姑娘尖声厉叫:我要去官府告你。
声音只到一半就断了。
我心里正感觉发寒,就看见那两个站在一起议论的汉子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就笑道:这家伙,好艳福啊!另一个则说:我们在这里吹冷风,他们倒好,软香温玉在怀,要不,我们等会也去分一杯羹,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的正起劲,船头就跑出一个人来,朝着站在船舷边的人招收:你们来两个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声叹息
说到这里,春意大哭起来:“过了一会,我就看见他们从船舱里抬了一个绑得结结实实的樟木箱子,丢到了河里。”
“你是说。”虽然听说没有找到沈月溶只找到了春意,沈穆清心里隐隐就有几分预感,但听春意这样一说,她不由白了脸,不死心的问。
春意满脸是泪的点头:“我还记得,我们路过杭州码头的时候,是下午酉时,他们丢箱子的时候,是午夜子时,船走得不快,也不知道现在去寻,还寻不寻的到。”
没想到,沈月溶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她心中苦涩,半晌没有做声。
英纷自然知道沈穆清心中不好受,低声问春意:“那你后来。”
“我不敢留在船上。”春意哭道,“趁着那两个汉子去帮着丢箱子,留在船舷上的汉子又都朝那边望,虽然不会泅水,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跳下了船,等我醒来,被冲到了一个河滩。我不敢露面,晚上到村里偷了点吃的,就摸着往北边去。走到镇江的时候,却被人牙子给当流民捉住了,”说到这里,她不由低下了头,“被卖到河南一户姓刘的人家做婢女,没几天,我听说皇上做了太上皇,老爷也跟着倒了霉,后来,那户人家把我卖到了湖广,然后又被卖到了贵州。”
沈穆清极为震惊:“那你现在。”
春意嘴角微翘:“虽然日子很艰苦,但相公是个老实人,对我很好。”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婚姻生活很满意。
“你想不想回来。”沈穆清试探着问。
春意愕然,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但这表情没有维持多久,她的目光又黯淡下去,沉思良久,她低声道:“多谢奶奶好意!只是我家那口子,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只怕是个负担。”话说出口,她好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眉眼间也有了盈盈笑意,“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奶奶。”
沈穆清对这样的回答感到很意外,但转念一想就觉得能理解,贵州虽然清苦,但好歹是自己的家,不必看人眼色生活。
她点点头:“那你在这里歇几天,见见以前的姊妹,过几天我让人送你回贵州。”
春意千恩万谢的走了。
沈穆清吩咐英纷:“赏她五百两银子,万一年成不好的时候也可贴补贴补。”
萧飒回到家里,庞德宝早就在一旁候着,把任翔带了春意回来的事告诉了他。萧飒听了不由皱眉,担心起沈穆清的情绪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