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丫鬟就回来来回话,说:“车备好了。
沈穆情回屋披了件披风,让跟回来的英纷和明霞在屋子里等她,一个人去了二门。
百木正拿着个马鞭有些百无聊赖地瞪着,看见沈穆情一个人出来怔了怔,但还是和怒爱神色一肃,搬了脚蹬放在马车旁。
沈穆情看了看周围立着的小厮,低声道:“你隧我去就行了——其他的,留在家里。”
百木还有说什么,沈穆情已自己踏着脚蹬上了车。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照着沈穆情的要求做到了车辕上。
出了沈府,沈穆情道:“我们去白纸坊。”
百木愕然:“去白纸坊?这个时候?只怕回来的时候城门要关了!”
“那你就快点!”沈穆情并没有听百木劝告。
百木只得应了一声,扬鞭催马。
马车就咕噜噜的跑了起来。
刚要使出胡同口,突然一个小孩子跑了过去。
百木一惊,大叫一声:“于”,勒了马缰。
马儿发出一阵慌乱的嘶鸣,不安地刨着前踢。
好在马车本来就跑得不快,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就停了下来。
百木第一时间朝胡同口望去——那小孩子已跑的不见踪影。
他不由长吁一口气,转身问车内的沈穆情:“三少奶奶,您没事吧?”
沈穆情上了车,就一直思索着到底给欧阳先生多少“遣散费”的好。
突然间,马儿嘶鸣,马车剧烈地颠簸了几下。
他失去了平衡,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了身边雕花围栏。就在这里,身边的围栏突然被掀开,一团带着冷意的黑影朝她扑来。
沈穆情大吃一惊,正欲回头看,已被人抱在了怀里把口捂上。
慌乱中,她张口就咬在了捂着自己IDE手。
捂住嘴手被咬,却并不松开,贴着她低低地道:“真是一直母老虎!”
语气很不满,却带着隐隐的戏谑……然后她又问到了一味好闻的松柏香,感觉到了绵长呼吸热乎乎的扑在她的身上……沈穆情安静下来,身子软软地依在来人的怀里,暗示着自己的配合。
捂住他的手果然就松了些。
沈穆情趁机扒下了捂着自己的手:“萧飒,你搞什么鬼?”
转头,在幽暗的车厢里看到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为什么不见我?”语气里含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沈穆情愣住。
她什么时候不见他了?
“三少奶奶,您没事吧?”白百木有些紧张的声音透过车帘传进来。
沈穆情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一虚:“没,没事!我们快去白纸坊吧!”
百木应了一声,马车重新启动。
“你为什么不见我?”萧飒的质问再一次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暖暖的气息柔柔地萦绕着她,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我去找了你好几次,汪妈妈都说你没有回来。”萧飒怕惊动了百木,贴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我又去梁家,结果你也不在梁家。”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把她从怀里推开,亮晶晶德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你为什么不见我?”
原来如此!
汪妈妈欲言又止,是不想让自己和萧飒再接触吧!
沈穆情嘴角微翕——想向萧飒解释,抬眼却看见了他对他毫不设防的眼睛。
盛满真诚,盛满毫不掩饰的愤火,却让人感觉这样的亲切……话到嘴边,就变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方便见你。你有什么事,可以跟老爷说,万一觉得不方便跟老爷说,也可以跟我相公说。
萧飒张口结实地望着她,目光中全是不解。
沈穆情突然就想到了以前自己养的一只小狗。
不管多晚回到家里。它都等着自己。
一打开门,就会看见它歪着头,站在寂静的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好像在问:“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那时候,她一心想着通过别人来证明自己的优秀,哪里有时候去体会它的寂寞……日复一日的忽视,小狗的了什么病也不知道……最终没能留住这在冬日里给她温暖的朋友……不能全心全意地待他,就不要给他希望!
沈穆情的渐渐平静下来。
她朝着他微笑:“你那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语气中,没有朋友的亲昵,只有淡淡的疏离。
萧飒慢慢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就有了岩石般的刚硬于冰冷。
“我有了沈月荣的消息!”
沈穆情掩饰不住惊讶:“你在呢么找到她的?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人还好嘛?”
她一连串的提问,让萧飒的眼底有了一丝落寞。
“我找了一个机会,问了袋贵。”他缓缓地开口,看她的眼神非常的奇怪:“他告诉我,他十四岁的时候,又一次追打高丽人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因为没有大夫,后来落下了残疾,以至于走起路来微微有些踱……”
沈穆情征愣地望着萧飒。
“家里很希望他能和沈家联姻,但又怕沈家嫌弃他踱足,就找了一个和他面容十分酷似的戏子……”
沈穆情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仅仅地攥着萧飒的衣袖,哆哆嗦嗦地道:“那,那戏子……”
萧飒低头望着拽住自己衣袖那白皙晶莹的手指,眸子如被乌云遮蔽一般一片漆黑。
“我们一起去找了那个戏子,发现他早就不在戏班了。”萧飒的声音很呆板,不带感情地叙述着,“不仅他不在戏班了,送小河他一起长大的师兄也不见了。我们又派人沿着京都到太仓的驿站去问,结果发现,就在沈玉荣失踪前后一段日子里,太仓福晋水湾驿站曾经接待过镇国将军,辽东总兵正任四品智慧检事之职的儿子袋贵,他还带了两个贴身的随从和一个宠妾……”
沈穆情的脸色苍白如纸:“……而实际上,那段时间袋贵根本没有出过京……”
萧飒微微点头。
沈穆情被这变故打懵了头,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把头埋在了自己双膝间。
萧飒望着眼前那个像白字办受了害吓儿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小姑娘,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可脑子却自由他的主张,那些在一起德画面一遍又一遍出现在他的脑海回放,不能阻止,无法停歇……在药王庙见她强作镇定时的心痛,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的愤怒,听到他婚讯是的不甘,知道他家出事后的焦虑……自从石榴死后,他从来没有这样不求回报地去关心,帮助一个人。还有那些被他忽视的情绪——见面时的喜悦,分手后的思念,不能见面是的狂躁……一点点,一滴滴,一丝丝,一缕缕,都告诉他一个消息……一个让他万念俱灰却又不禁跃跃欲试的消息……
第一百三十章 生辰聚会
“穆清”萧飒目光灼人地望着沈穆清,轻轻地道:“有人把我推荐给他曾菊!”
沈穆清抬头,如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小鹿般茫然地望着他。
萧飒表情淡淡的,却不禁屏住了呼吸:“穆清,有人把我推荐给了曾菊————他想找个文笔好一点的知事,你说,我是留在五军都督府?还是去甘肃?”
目光中有希翼,有迟疑,有忐忑……还有痛苦!
火石电光中,沈穆清突然明白。
这是试探……聪明的萧飒,很快理清了自己的情绪,在试探她。
她不禁细细地打量着他。
紧紧攥成了拳的手,微微颤抖的唇,僵硬身躯……都在告诉她他的等待……他的期望……
沈穆清垂下了眼睑。
圆润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而不觉得疼。
她缓缓地开口:“我听老爷说,曾菊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你如今还年轻,还有时间和资本失败……”
萧飒闭上了眼睛。
他怕,怕看到那双如清风明月般的眸子,怕看到眸子中自己那局促不安的倒影,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出言辩驳而让自己那龌龊的心思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自己到底在渴望些什么?
难道,把她也拖下水吗?
念头闪过,心竟然如刀绞般的痛起来!
为自己的无能……为自己的无力……为自己的无为……
可沈穆清那清脆的声音如水银般无也不入,说出来的话像盐一样撒在他的心田:“甘肃虽然苦,曾菊虽然孤僻,你去了,却可以学到很多对你有用的东西……武官不比文官,升迁擢黜全靠军功,是一刀一剑地拼出来的,不到前线去,总不能理直气壮……你不是想名留表史,配享太庙吗?大周王朝没有军勋不得封王拜侯,你是知道的……”
原来,痛到极至是麻木。
萧飒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
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尝遍了憎怒哀怨……有一天,会不会忘记?能不能忘记?
车后的雕花槅扇如纱般的被轻轻吹起,萧飒双袖挥舞,如一只鹤隼冲天飞出……
祭了灶神,就是除夕,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九。
沈穆清请王温蕙,蒋双瑞,梁细惠,冯氏的几个表嫂还有冯宛清,富华公主及叔伯的几位妯娌过来玩:“虽然不能大宴,好歹过来坐坐。”
过年期间,又有过辰的借口,除了冯府的大表嫂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富华公主说身体不适外,其他人都到了。
大家聚在叠翠院里,太夫人那边还有几个年长的妯娌,和冯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同辈的一群女眷好不热闹,斗牌,投壶,吃酒,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
到了晚上,沈穆清留大家住下:“明天是幼惠的生辰,可不能厚此薄彼。”
王温蕙也道:“住的地方我可都收拾好了。就在幼惠的新竹院,又偏僻,又清静,不用在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 (百度————穿越好事多磨吧——…尤优手打)大家听了都有些心动,除了两个因家道败落而有些畏缩的叔伯妯娌,其她人都留了下来。
冯幼惠是熬不得夜的,沈穆清好说歹说,把她留在了叠翠院,自己和一帮妯娌移到了新竹院斗牌。
她和冯家三表嫂,五表嫂,还有一个被称为六嫂的叔伯妯娌一起斗牌,冯宛清坐在沈穆清身边看着。平日里亲戚间斗牌,沈穆清很少参与,上了牌桌,手脚 慢得很,偏偏手气又好,不到一个时辰,桌上已堆了大把碎银子 。
三表嫂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抱怨道:“穆清,你手脚快点行不行?”
沈穆清哦了一声,手里的牌拿出来又插进去,反复几次,终于打了一个一索出来。
桌上其他的三个人都替她着急,见牌打出来了,俱松了一口气。
“七筒,九索,三万”很快丢了出来——————又轮到了沈穆清。
摸了一张牌插了进去,她来来回回地数了好几回,然后展颜一笑,把牌倒了下来:“大四喜。”
“哎!”三个人长吁短叹地给钱。
三表嫂就朝着站在一旁指挥的丫环媳妇端茶倒水添炭的王温蕙使了一个眼色。
王温蕙抿嘴一笑,走到了三表嫂身边的锦杌坐下:“三表嫂的手气怎么这么差?我来看看。”
刚起了几手,丁香禀道:“大少奶奶,太夫人那边的牌快要散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三表嫂忙拉住了王温蕙的手:“等会,打完这局你再去。”
王温蕙犹豫了片刻:“去倒不用……只是要吩咐厨房给太夫人那边备好宵夜……”
沈穆清听着起身,“要不,我代大嫂去看看……大嫂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也应该坐下来歇歇才是!”
六嫂忙拉了沈穆清:“不行,赢了就走啊!”
沈穆清便把身边的冯宛清拉了过来:“要不,让宛清夫我打!”
三表嫂望着沈穆清面前一堆的碎银子,迭声道“好”
冯宛清今天在沈穆清面前伏低做小了一天,要不是平日在家里就这么站着,只怕早就受不了倒下了。
“不,不,不,”冯宛清望着那堆碎银子 ,推脱道:“我,我也不会打牌!”
“不会打牌”三表嫂可是很热烈地盼着冯宛清上桌,自己换换手气,“不会打牌刚才告诉穆清成了一个清一色,你也别推了,快起牌……”
冯宛清还有片刻的犹豫。
沈穆清已附耳笑道:“你就打吧————我就赢来的钱不输出去,我们今晚谁都别想睡觉了。”
冯宛清哪里不清楚自家的堂嫂的脾气,不上桌也是怕输了沈穆清赢来的彩头而惹来责怪而已。现在得了沈穆清的这句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笑着坐到了沈穆清让出来的锦杌上。
“我打得不好……嫂嫂们可要手下留情。”
三表嫂见沈穆清还着两个丫环走了出去,眼睛一转,笑道:“你们一家人,何必说两句话。”
冯宛清的脸立刻绯红。
六嫂却是不到逢年过节不到梁家走动的,听了颇有些不解:“谁和谁是一家人?”
三嫂掩嘴而笑,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王温蕙轻轻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笑道:“她说着好玩,大家打牌,打牌!”
六嫂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越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拉了三嫂的衣袖:“快说,是什么事?”
三表嫂的目光在冯宛清通红的脸庞上打了一个转,笑道:“没事,没事!”
六嫂就有些狐疑地望着冯宛清。
冯宛清很是局促不安。
“这里又没有其它人,”一直没有开口的五表嫂望着冯宛清一笑,幽幽地道:“过了年,我们家五妹妹就要嫁到梁府来了。” 打牌的人俱是一愣,满室寂静。
大家平时在私底下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点,可谁也没有听到个确切的消息。
诧异的,轻蔑的,不屑的,幸灾乐祸的……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了冯宛清的身上。
冯宛清如坐针毡。嘴一抿,猛地站了起来,含羞带怒地喊了一声“五表嫂”
“虽说是给季敏做妾室,难道你还准备无声不息地抬进来啊!”五表嫂一点也不示弱,皱着眉头道,“总得备几桌酒水款待我们这些亲戚吧!”一副讽刺的口吻。
冯宛清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气得浑身发抖,半晌也说不出一字来。
王温蕙见了,忙出来打圆场:“五表嫂的嘴也太快了些。这还只是太夫人私底下的意思,到底怎样,还没有个定论呢,大家打牌,打牌!”
有机敏的亲戚立刻接口:“是啊,冯家五奶奶,您也别急,这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