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前他给出的暗号,原本就不是给他自己用的,在里面存了些恶搞的心思。但如今真要他自己一个个去对那些暗号,还是算了吧。
阿离点点桌子,在桌面上比划了一个字,老者当即神色一正,虽还是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但眼底已经充满了精光。
“左手边第三间。老板在不在却是不知的。”
“多谢。”阿离转身走向那一排房间。
大老板是谁,他心中了然,那人自然是没有那个空闲待在这里的。不过原本他来的目的也不是真要找人,在不在无关紧要。
推开那扇门,阿离脸上自然而然浮现出迷人的笑容。
当初的局,终究还是要开始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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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王府,阿离心情愉悦了不少,拉了路过的人问了唐礼的所在,直直找到书房内的唐礼,跟孩子生什么气啊?还是先把他哄高兴了才是真的。
出去时他看外面张灯结彩,又听人说了,才想起来春祭又至。
“殿下,愿意跟我出门逛逛么?”
阿离踏入王府的那一瞬,唐礼就已经从身边人口里知晓了他回来的消息。自然,阿离刚一回来就直接过来找他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因着不明的理由,唐礼烦闷的心情清爽了不少。再得了阿离这么一个温柔的笑容和一句邀请,心里对阿离的不满也散了。
他便点点头,“可以。”但转身却对喜乐道,“派人去把父皇请出宫来,跟我们一起去逛逛。”这几天他也没怎么有心思去和唐月见面,趁此机会带着父皇散散心也罢。
阿离笑脸依旧,看不出半点不悦。只是心底那丝丝抽痛却不断加剧。
呵,小礼……你还真是爱你的父皇。
不多时,唐月乐颠颠的跑来。唐礼早早换了便服,等他一到便牵了他手出了王府。
阿离笑而不语,和两人并肩而行。
春祭之盛,在宫里他是体会了不少,寻常百姓间的也见识得多了。如今看来,也并没有多么吸引人之处。
加之身侧唐礼护着唐月穿梭人群,两人不时四目相对交换一个微笑,阿离更觉得这春祭失去了颜色。
于是虽然还是浅浅的笑着,却是百无聊赖的扫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猛的,阿离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停住了脚步。
怎么会?难道是?
唐礼微觉奇怪,扭头看向阿离,见得阿离这般愈发奇怪起来。
“阿离……”
话吐了个开头,阿离却听若未闻,瞬身冲入了人堆,像滴水归海眨眼间消失了踪迹。以唐礼对气息的敏感,竟然连阿离擦身而过都没能感觉出来。
唐礼突感不爽,但人来人往中哪里还看得见阿离的身影?
倒是唐月在一边讶然了,“这个阿离好强的功力,竟然修炼至如此境地,气息同坏境相协。这是防追捕的好手段啊!”
唐礼的右手握了又松,还是淡声道:“阿离不会武。”
“不会武?怎么可能?”
混在周围的人堆里的护卫对唐礼一个摇头,阿离这一手实在惊人,他们之中长于追踪的人也没能比唐礼察觉到更多阿离的气息。
唐礼没了兴致,“累不累,我们寻个位置歇歇吧。”
唐月看出他此时不快,立马点头。
小礼近来情绪外泄明显,这是不是意味着,小礼他真的是想要和我和好,所以不再那么掩饰他自己了?那么,自己终于能够再走到他身边了?
不多时,阿离便回了刚才三人的所在。
唐礼其实就在一边的二楼,临窗而坐,将阿离脸上那淡淡的失落尽收眼底。而唐月也看得出阿离显然是落空而回。
阿离自己也不料竟失态至此,那份失落怎么掩都掩不住,哪怕是唐礼和唐月再如何表现的亲密,都没能让他再看上一眼。
肯定是错觉,只是眼花了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也不一定啊!自己能够到了这世界,那么他们说不定也……
可是,刚才追了过去却没有人……
一连串的可是,阿离自顾自的想。
唐礼看见阿离这样,一股无名火就在心头悄然旺盛。
他记得阿离说过自己是来寻人的,刚才就是看到了那个人才跟了过去?这个人对他的影响难道就有这么大,竟然让他不顾后果的甩开了自己的监视。
接下来的行程,气压极其低沉。即使是被邀约高兴地快忘乎所以的唐月,也是抿紧了嘴不发一言。最后还是他说自己累了,不欲再游,这次出行才散了。
回了宫,唐月却心绪不宁。
邛孟担忧的上前询问,“陛下,是今天跟殿下出门玩的不开心么?殿下又对你说了什么重话?”
“这倒不是,”唐月摇头,笑,“近来小礼对我好得很。我不开心的缘由,另有其他。”话到此,笑容顿失。
“阿孟,你帮我做件事可好。”
邛孟笑。“陛下只管说。”
唐月咬咬唇,眼角流动着不安和杀意,“你去帮我查查,小礼府上的那个阿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若有可能,尽量将这个人除掉。”
“好,”虽疑惑,但邛孟从来不会质疑唐月的任何决定。
唐月还是紧锁眉头,烦躁不安。
怕是小礼自己都还没发现吧,他对着阿离情绪的起伏尤其的大。这个阿离,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他在世!
海月 第59章 连。
唐礼望着出神的阿离,语气不善:“我请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发呆的!给我好生陪着父皇!”
阿离苦笑应了。
陪着唐月?怕是陪着,看你们两个亲亲密密吧?
春祭之后,唐月来找小礼的次数越发的勤了。时不时说春光大好,非要拉着小礼出门,四处闲晃。
唐礼本来为了替唐月夺回皇权,着实忙碌不堪。但看着唐月那闪亮亮的眼神和期盼的笑容,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这是他的父皇啊!于是将时间压缩了再压缩,也定得陪着唐月,看他玩得尽兴。
只不过,阿离也被迫跟着两人。那两人对视的微笑,浅浅的拥抱,看在他眼里都化作了流水般的疼痛,纠缠在心间。
今次他们来的地方是皇城外的古庙。
这古庙从华国开国之时就已经存在了,里面供奉的却不是一般的神灵上仙之类,而是数百年前的一位英雄。据说这位英雄当时途经此地,此地正是灾祸多多之时,而他帮助当地人民一一解决才翩然离去。为了纪念这位英雄才建了此地。
虽说是不知名的人,但华国开国皇帝确实在此庙躲过了最后那次致命袭击,从而登上了宝座。于是建国之后,也不曾要毁掉这庙,虽然不见得有多重视,但对此庙仍旧是采取了一种沉默的保护态度。
华国人来此,多是图个心理安慰。但毕竟奉像历经了多年香火,不知是否真有灵性,据那些怀春少年们讲,对姻缘是很有帮助的。唐月会想要跟唐礼来这里,不是没有存了心思的。
“这里人太多,你不该没和我说清楚就来这边的。”唐礼替唐月推开前面猛的后退的人,将他半搂在怀里,微皱了眉头道。
这次带的人手,要真出了事怕有些捉襟见肘。这样想着,眼角余光瞥瞥阿离,父皇好歹还有些武功底子,这人却半点功夫也不会……
却说三人慢慢进得庙里来,阿离将那塑像仔细看了看。一座泥塑自然经不得千年岁月,如今这塑像已不知是第几座再塑的了,和当年那英雄的真实面目谁知道差到哪里去了,只能看出是个手中带剑的人形。
唐月怀着满心的雀跃和忐忑,拉了唐礼的手排在那些等候对庙灵叩头请愿的人之后。他不是没动过派人将这里封锁起来,再和小礼单独来的念头。只是这么一来小礼肯定就知道了这庙的事情,到时候愿不愿与他来还是问题。二来是听闻必须诚心诚意才有效,动了手段而姻缘失败的例子多得很。
眼见离那蒲团近了又近,唐月压制不住满心的喜悦,回头道:“小礼,我们……”
斜里突然挥出一只手,扣着一抹银光以闪电之速雷霆之迅划过唐月的脖颈!
这一击离唐月的距离实在太近,手法凌厉干脆,力道狠猛快绝,加之更是消无声息,而唐月尤没自觉!他难逃此袭。
银色闪过唐礼眼底的那刻,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心脏猛的停顿,血液瞬间凝固,上次唐月中箭倒地的画面不期然闪现。
更加让他惊恐万状的是,就在见到白光的一瞬他潜意识已经告诉他——以他的能力,他拦不下这道攻击,他救不了唐月!
父,父皇?!不!不要,不要再一次……
“吭——!”兵刃交接!
月斩出鞘,轻轻巧巧迎击而上。阿离一个旋身,消失于人群里。
只听见有金属碰撞之声,接连不断于三三两两的人堆里响起。
“兵兵——”“碰碰——”
唐礼近乎颤抖着,小心翼翼半搂住了唐月还没反应过来的身子。眨眼之间,唐月已从死亡边缘回到了人间。
“怎么了?怎么了?”
“呀,有人动手了!”
聚在庙里的人群开始骚乱,但其中更多的含了气愤和惊讶。气愤的是,若是有人竟然在此闹事,要是弄得他们姻缘不好难道这打斗的人来负责吗?惊讶的是,如此人员密集的场所,互拼的人穿梭其间却似身在空地般游刃有余,这得何等的身手?
“唰——”
阿离和那人斗着斗着又旋回了唐礼跟前。
“阿离(千狐)。”
异口同声的呼唤。
竟然真的是你……
阿离面前那个女子“噗”扔了手里的武器,阿离手里的月斩同时落地。
“阿离!”千狐惊叫,大笑着飞进阿离大张的怀抱里。
阿离也大笑着,用力抱紧了怀里之人!
千狐,千狐,呵,竟然是你,千狐……
周围的人群算什么,怪异侧目的眼神又算什么。就算是小礼,在此刻也得让道。
两人紧紧相拥。错开的脸上,是不相同却又如出一辙的重逢的笑。
这个人,是自己的手足,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姐妹,自己的知己挚友。更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生命的共享者。
他们最糟糕,最美好的时光都有怀中这人的参与。
他们这几个人曾执手杀场,收割了无数男女老少的性命。也曾为了沿图做的菜在饭桌上抢得昏天黑地。也曾只因为其中某人的愿望而跑断了腿寻遍了大街小巷去找一份合心意的礼物。
……
幸福感不可抑制,归宿感接踵而来。
我终于不是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
千狐捧起阿离的脸,“么啊”给了他的脸一个大大的亲亲。阿离也笑着一口回亲过去。
“想死我了,阿离!”
“我也是。再亲一个!么!”
两个久别重逢的人就在人前你一个亲亲我一个亲亲的表达感情起来。惹得周围人一片无语。
“原来是小情侣啊,诶~”“刚才那阵仗,啧啧。”“没意思,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反目成仇,或者追杀负心汉的好戏看呢。”“……”
竟然为了这人,连身为武者最重要的武器都丢了。
阿拾和唐礼,在暗地里自觉的和不自觉的扭曲了脸孔。
唐礼惊魂未定,再看阿离千狐两人怎么看怎么刺眼的亲密氛围,厉声喝道:“阿离,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
唐礼王府内。
“千狐不是故意的。她并不知道我跟你们认识。”阿离温和的笑道。
“行刺了一国之主,就用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来跟朕解释?你未免将朕想象的太过仁慈了。或者你是觉得,有着小礼的撑腰就能在朕面前这般放肆了!你好大的狗胆!”唐月拍案怒道。
阿离只笑,眼神落到唐月脸上,不波不澜,“陛下,我再说一次,千狐不知道我们相识。若是她事前知道,是定不会对陛下你动手的。”
这样平静的目光只让唐月更怒。
“区区一介贱民,竟然这般放肆任意,不杀了你难泄朕心头之恨!”
唐礼一反常态,沉默的握住唐月的手坐在一边,不发一言。唐月的怒气一部分是后怕,一部分却也是因着他这态度而迁怒。
唐礼自然有他的考虑在内。那千狐能在他眼皮底下偷袭唐月,若非阿离出手,早就得手遁走了。阿离自称不会武功,他也试探过的确如此,可却能抗下千狐那诡异得他都无法破解的一击——这样的两人肯定还有更多价值在。
同时,为着唐月的回复,这阿离暂时是断断不能杀的。
“父皇,既然你安然无恙,只让他们陪个礼给你压压惊,就算了吧。”
“什么?”唐月气得浑身颤抖,不可置信与惊痛交错,“唐礼!你要清楚,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啊,是你的父皇!!你——”
唐月怒火更甚,一口气横在胸口上下不得。
唐礼微皱眉头,接下来该要失控了吧?
果不其然,唐月尖声怒吼,一国之君的威严和形象荡然无存,“唐礼,你好样的!怎么,舍不得你的阿离受伤是吧?我就知道!我是蠢到家了,才会觉得你终于要接受我了!竟然要我放过冒犯了我的贱民,他们可是拿着刀剑朝我脖子上比划啊!”
唐礼这几年的怨气也立时被勾起,冷脸相对,也没有要上前给唐月顺顺气的意思。
倘是以前的父皇,怎么会不明白自己此时的考量?不消眼神相对,也不必手势连通,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时之间,此间只听闻唐月的尖啸和粗重呼吸。
“小礼,你真不让我杀了他?”
“是。”
“那好,死罪可免,这惩罚总还是要给些的吧?”唐月古怪一笑。
堂堂一国之君,这华国最尊崇的人,居然连杀个意欲加害自己的刺客都得对自己的皇子再三要求低声下气还不得许可,呵。
一些不甘和不满,几分怨恨和愤怒,终于压抑不住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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