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男人走向内处,更是讶异。那里面可是……
虽然不是太在意男人这次又是发了什么神经,但因着战略同盟关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男人乱来,便也小心绕过那些黑色业火,随男人脚步而去。
业火焚烧的尽头,是于外的混乱残忍,以及骨骼肌肉燃烧的“噼啪”嘈杂,全然不同的寂静之地,便似方才男人进得此间时候一般的寂然无声,只有纯白的光亮静静照耀。
此处仍旧是玻璃制成的房间,通透明亮,光泽温和。
地板也同样是玻璃制成,整个底下是一个深一米的池子,里面充满了不知名的无色液体,男人踩在玻璃地板上只“蹬蹬”作响。
而在这房间正中,却有一处直径两米的圆形没有玻璃地板铺就,使得底下的液体伸手可及。
只见那圆的底下,清澈的液体之中,也有一人静静躺在其内。
水蓝色的长发,满月明华样的容颜,盖住了脚部的白色长袍,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腹部。
这人有着羽扇般的长睫,樱色薄唇微抿,虽闭着两眼,然而带了若有似无的微笑,整个人透出些圣洁和虔诚的意味来。
少年急匆匆跟进去的时候,男人正俯身于这圆形空洞旁边,整只右手前臂已然伸到了这水里,朝那水蓝长发的人捞去。
少年石像般的脸色终于大变,惨白无色。
“你疯了吗!!!”一声怒斥喝出。
他一个箭步上前,劈手抢出了男人的右手!
然而为时晚矣。
男人的右臂已然凝上了一层白霜,而就在两人的目光里,整个前臂冰裂纹一样“噼里啪啦”裂开来,碎了一地,打在玻璃地板上更是冰石相击一样,清脆作响。
少年抽了一大口冷气。
这水样的液体也不知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看起来和普通的水毫无差别,然而男人的手只在里面放了这么一小会,被少年抢出来时已经封上了厚厚的冰霜,整只右臂已经连深处的经脉骨骼也全部被凌厉的寒气凝结成冰,片片碎裂。
男人挥着没了前臂的右上臂,打开少年的手,不管不顾的,左手接着右手的行动也要往那水里探去。
少年终于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打歪了男人,怒喝出口:“你给我清醒一点!”
沉重的“咚”一声,男人的身体摔在地板上,滑出去一小段距离,足见这一掌力道大得很。
少年怒不可遏,指着男人的鼻子大骂:“你是不知道这玩意儿连灵魂都能冻结成渣吗!啊!还敢给我直接这么进去!是不想要你这具身体还是不想继续活下去了还是怎么的!里面的身体放的好好的,你做甚么要捞出来!”
男人也不生气,爬起来冲着少年笑,“阿夜,你不懂。他活过来了啊……”
“谁活过来……”少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接着,“你说他?!”少年惊怒交加,“开甚么玩笑,你不是说他……”
接下的话不必说出口了。除了那个人,谁还有这个能耐让这个疯子这么失控!
少年压着下唇,眼里闪现震惊,懊恼跟无措。
怎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活过来?
“我啊,终于见到他了。”男人瘫坐在地,没了前臂的右手下意识的耸动,那断裂的截面上,森森白骨,红肉狰狞,却无一滴鲜血流出。
男人语调轻柔,满心欢喜的道:“是他哦,阿夜。所以,必须用我自己的身体去见他才成呢。这样的假皮,”男人摸着自己的脸,俊美的颊上浮现幸福的光芒,“他会生气的,这是对他的不敬啊。”
少年瞪住男人,一时无语。
男人对那个人的执着,他再清楚不过。
真要说起来的话,他们两个,都是疯子。
为了一个人,舍弃了原本肉身,以恶心的方式存活至今的,疯子。
但是……
“就算是他活过来了,你现在也没办法用你自己的身体去见他吧?”少年重新挂上冷峻的神情,抱着两臂,下巴往水里的人一点,冲着男人道。
当初为了防止被人偷袭到他的真身,所以才取了最阴寒之水填满了这处,又设下了禁咒保护。若非禁咒的有效时间到期,保护的力量削弱,放在这下面的身体根本就无法被移动分毫。即便是男人自己回了他的原身,也断然无法安然从这水里出来。
上一次的禁咒时间尚未到期,现在男人心血来潮要拿回原身,哪有那么轻易?
男人也想起这事,懊悔不已,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到最深处。
倘若早知晓能同他见面,现在只怕已经到了他身侧去了。
结果,还是自己愚蠢!
少年见男人也冷静了不少,丢下一句“再好生忍忍吧,反正也忍了这么多年了不是。”
也是啊……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么一小会……
男人不断低吟,试图说服自己。
原本等待于他而言已是同呼吸一般自然而然,毕竟那么多年都等了,可此时此刻,等待却成了最难以忍受,最令人煎熬的事。
男人仰面躺倒,微微侧面,目光穿透玻璃和水层,定定落到水里的人身上。
明明那才是他自己的身体,可怎么看怎么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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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旎,情欲。
“唔……”随着唇瓣分离拉长的液丝,唐礼忍不住不满的嘟哝了一声。
拿嘴堵住他的不满,手指顺着怀里人的脊柱从上到下一遍遍的按滑,触手光洁滑腻。
水温裹住两人,丝丝顺顺渗透到肌肤跟血脉里,不激烈,却足够撩人。
“小礼……”
附耳低唤,声线沉稳隐忍,顺着耳朵抖进了身体,唐礼忍不住一个哆嗦。
他喘着气,两侧脸颊烫得足以将面上的水滴都蒸成了白雾。
咬着唇,忍着羞涩,蚊声道:“能不能,再抱紧一些?”
再把我抱得更紧些,让我更加贴近你,贴近你的肌肤你的血肉,更加贴近这胸膛之下,那跳动着活跃着的鲜红一些。
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可迟迟无法掷地成声,吐语为言。
或许,两人贴合的更加紧密,那个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唐礼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可想不可思,只隐隐有些难言之感,如鲠在喉。
阿离缓缓吐了口气,双臂一紧,将身上的唐礼扣在怀里,略微用力侧身,轻而易举扭转了两人的姿势,反下为上,居高临唐礼。
唐礼恍恍然无力动弹,只把身上的阿离看着,眼神迷蒙恰似此间白茫覆了他两眼。
阿离笑得温柔,眼里清亮,唇角含情。
这算是邀请?
一手慢慢移到下方兜住唐礼的臀瓣,不轻不重的揉捏,引来唐礼不自觉的低吟。
右手却上滑去握住唐礼的肩头,掌心里都是是温凉的肤质。
然而变异突生。
阿离只觉自己胸前有光芒一闪而过,下一瞬怀里的唐礼突然颤抖起来。
这一瞬锥心的疼痛排山倒海袭来。他从未经历过这般疼痛,这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经脉尽数拆断,撕扯粉碎每一点血肉,碾碎每一块骨头一样的剧烈痛楚。
这痛锥至灵魂深处,这疼扎到意识最深的地方。
“唔——!”
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喊,唐礼整个人猛然向后弓起,胸腹上挺,似一张突被绷到了极限的长弓,再稍稍用力,哪怕只是随便的一碰,都能让他崩裂。
满室的绮丽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阿离睁大了眼,眼里的柔情退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动手去碰唐礼,僵硬的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眼睁睁瞧着他的小礼在他的怀里突然之间痛不欲生,自己心疼无比却束手无策。
“小礼!!”
唐礼浑身禁不住痉挛,他琉璃样的瞳孔放大,焦距全无。全身每一处肌肉都绷得死紧,经脉暴起横突,止也止不住的痉抽。
无法可想的阿离只得屏住呼吸,任由唐礼无意识间两手紧紧扣住他,十指深陷到他的皮肤里,深可及骨。
嫣红的血线透出指缝,一缕一缕散到了水里。
“小礼!小礼!”
然而唐礼像失了五感,听不见阿离如何的焦急,也不见阿离如何的心疼。
他的眼前,他的脑海里,他的耳际边,突然闪现无数画面和片断,将他往这似乎永无尽头的痛苦深渊里越扯越深。
阿离不知他的小礼沉浸于怎样的厄境里无法脱身,又是如何生生忍着不尽的折磨,才如此这般的痛苦万端。看得他自己心内也是绞痛。
他的小礼从未痛得这般扭曲了面容,尽失了神智……
到底怎么了……小礼……
“喜乐!”
然而疼痛猛然间消失,像是潮落一样霎时间褪去。
伴随疼痛的消失,全身力气也同时尽数被抽空,唐礼终于停止了痛苦的痉挛,昏昏沉沉陷入了黑暗了。
抱紧了怀里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唐礼,阿离绷紧了脸。
唐礼背上,那弯自唐礼小时便一直存在,始终是横在阿离心头一根刺的黑月,已然无踪。
“小礼!”
海月 第76章 面。
“公子,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要是您倒下了,等殿下醒了只怕会生气的。”喜乐小声劝道。
“没什么。”阿离淡淡回道,眼神仍旧紧盯着沉睡的唐礼,眨也不眨。
这并非逞强之语。
休息于他来说,只是保持身体必要的机能才进行的活动。
和常人不眠不休七天就会丧命不同,经历过沿图训练的他,哪怕是十天半月精力高度集中,身体也不会有事。
目前,他只看着小礼就好。
英华跟喜乐对望,也不好请他出去,毕竟他同殿下有了那样,亲密的行为,担心之下留在这里也是无可厚非。
而且他待着的时候也相当的安静。有些时候不是他们特意寻找,根本就瞧不见阿离的身影。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算是对阿离的监视。谁知晓他们殿下突然昏迷是因为什么缘由,指不定就是阿离下的手。与其放任阿离在外带着,不如圈在殿下的身旁来得安全,周围层层叠叠严阵以待的护庭人手也不是开玩笑的。
阿离的事情倒是可以先置于一边不谈,现今让喜乐二人留心的却另有其事。
殿下昏迷不醒至今,这两天的早朝自然是不能去的。然而早些时候同陛下报备了此事,非但没得到陛下的关切,反倒是报信的人被陛下大骂了一顿。
直到现在,也没见陛下来探望一下他们的殿下,更没有派人来个口信问问情况,倒是回来报信的人说,陛下对殿下这种时刻的昏迷相当不满,认为不是时候。
这种话气得英华当时就红了眼眶。
他们殿下这些年来对陛下如何,除了他们两个,只怕再没人知晓得更清楚了。
那些胡搅蛮缠跟任意妄为,哪一样不是他们殿下尽心尽力的替他收拾办好的。
谁也不是生来的强人,他们殿下夜夜挑灯,天天操心劳力,就为了面对陛下那些过分的要求时候,能够淡然一笑不说二话的满足他的要求。
早些时候陛下还常常的来看殿下,两人瞧着只只能把些话埋在心里。可自打他们殿下拂去了那层数十年来精心打造的表面,全力替陛下夺权之后,这么些时候了,陛下再来这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样看下去,真替他们殿下不值。若说是从前的陛下,自然是无话可说。但现在这个陛下,怎么看都有些利用殿下的意思在里头,着实叫人不安。
“英姑姑。”有人悄然到了两人相谈之所,恭敬的开口。
英华摆出王府总管的样子来,“怎么?”
“陛下身边的记公公求见,说是来看望殿下的。”
英华脸色一沉。
记公公现在如何不受陛下待见,外人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的。让不受宠的人来,陛下这又算什么意思?
小记子自然也明白英华面沉如水的缘由,他只当作视而不见,公事公办的宣了诏书,发了赏赐,同英华二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关切话就走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同英华他们也的确无话可说,并没有什么好谈就的,不过是各自为主罢了。
阿离出房来,看了看小记子送来的东西,垂眸。
千狐蹭蹭蹭跑过来,“你们看到我家阿离没啊?前两天开始我就没就见着他了。”
喜乐苦笑,这位姑娘整天就知道到处疯跑,哪里知道唐礼跟阿离的事?再说了,唐礼出事也甚少有人知晓详情,他的寝所更是人迹罕至,阿离陪伴在侧也鲜为人知。
“公子可不就在那……诶?”
所指之处,哪里见得阿离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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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过南大桥,经了三座院所停在岔路口,左转十米,停在严府前。
身后那些跟踪的人早趁着方才人多甩干净了。
阿离抬眼,举步进入。
严府不过是京中普通宅院一所,胜在同整个京都一样历史久远,整个府邸自有一种岁月沉淀之感。经了无数主人,也翻修了不下十次,然而到底也还是保留了下来。
这一任的主人,据说是个游历多国的行商,这么一处除了老旧气质浓重再无可取之处的宅邸,不过是行商遍布大陆的落脚一地。
但因了这行商故国正是华国,多有留恋,便置了这么一个不太繁华也不很偏远的宅子,只安了两三个奴仆打扫看守,每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月还回这里来住住的。
阿离一路径直走到了严府主房,推门而入,暖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飞雪芋的淡雅香气,沁人心脾。
“你也不怕被人闻着你这香气,告你无视皇威,滥用国花。”
房内主人将要起身,被阿离一个手势压回去。
“你……”小记子开了个头,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口。
阿离挑了一张椅子,朝上随便坐了,淡淡道:“就唤我阿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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