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澈正在踌躇,一个雪白的信鸽穿越山峦,从远方飞来。
时澈取下它爪子上面的一个小环,里面有一张字条。字条上是徐朗龙飞凤舞的笔迹,时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可是他现在置身与此,也无能为力了,并且这件事情定然不能在军中散布,否则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时澈想着要如何与李孝逸商量此事的时候,突然,一群骏马嘶啸而来,他朝着下面望去,有一个马队正朝着这大营奔来,打头的那人一身火红衣衫,似乎是个女子。
距离大营半里之地,那马队停了下来,那打头之人朝这时澈这里望了望,,一只哨翎箭呼啸而来,稳稳的扎在时澈身旁的一个柱子上,若偏一点就扎进时澈的心窝了。
旁边的弓箭手已经将弓弦拉满了,只等着时澈一声令下,可是时澈拿起那只箭,看了看,挥手下令:”慢着,不许放箭,我且去看看。”
时澈一人骑着马出了大营,那马队见他出来了,就散去了,只留下那首领。
时澈拱手问道:“不知你们有何贵干?”
那女子轻纱掩面,看不出容貌,她的打扮倒像是异族的女子,身上的罗纱是血红的,在这漫漫的黄沙中显得异常妖艳。
“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相公。”那女子笑着,掀开了面纱。
时澈这才知道,刚刚看她的眼睛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时澈一看见阿玉的脸,就皱起了眉头。这里是战场,岂是一介女流该来的地方,况且他还是一个副将军,这样难免会被军中的士兵们讥笑。
“怕什么?怕他们笑话你?反正我们还挂着这新婚燕尔的虚名不是么?”阿玉并没有计较,依旧笑着。
”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时澈瞥了她一眼,一个女子怎么能这么倔强,他思考片刻,又接着说道:“你先和我会军营,一会我派两个人送你。”
刚刚和她一起来的人都被她打发走了,现在就剩下她孤身一人,在这边塞之地,难免让人担心。
“你这是担心我?可是我不会走的,因为我带了粮草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正是你们现在亟需的东西吧!”
“你……”时澈还没有说完,阿玉就赶着那马车往前走着。
“还不走,站在那里干嘛?”阿玉看着在后面发愣的时澈,突然笑了。
时澈没有再让她回去,因为他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粮草对于这支军队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时澈带着她去见了李孝逸,一阵寒暄之后,他们谈到了粮草的事情。
“时澈,你真是有福气,娶了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夫人。”李孝逸笑着开玩笑,可是他是知道时澈并不会将这件事拜托给阿玉。
“伯父缪赞了,阿玉无才无德,只知道嫁夫从夫的道理,如今能子啊危机关头送来粮草,都是夫君在家时托付的好。说若是有需要就会派人来给阿玉传信,到时候阿玉带着粮草前来回音谷便可。”
阿玉将这一番功劳都推到时澈的身上,让李孝逸哑口无言。既然人家夫妻都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好再加辩驳。
“你们鹣鲽情深,真是令老夫感到欣慰啊!时澈不枉老夫将阿玉托付给你的一片苦心啊!”李孝逸随意客套两句就过去了,不想再做纠缠。
这样,全军都知道了是时澈的英明救了大家,一时间士气高涨,而且时澈在军中的威信也就自然提高了。
夜晚,他们自然是要睡在一个大帐里。
“你为何要这样说?”时澈看着她,似乎对她的行为很不能理解。她换下了那间红色的衣裙,换上了随身带着的一件家常的短袄,长发未挽,比白日显得清爽。
“我说过要帮你得军心的,你忘了?我只是来履行承诺。”阿玉依旧冷声道,似乎她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那个承诺罢了。
“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长安?”时澈的语气温和了些。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我在这里恐怕也妨碍不了你半分吧!”阿玉问道,语气有些低落。
时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可是一看见阿玉,他就不自觉得想要拒绝,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难道这是一种愧疚,为自己辜负了这样一个女子的心意而愧疚。
他们两个都是失意之人,本该相互取暖,可是这样的相似却让时澈想要逃离,他不想在阿玉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太乱了,你不适合呆在这里,还是回长安比较妥当。”时澈耐心的解释,这还是头一次吧。
自从上次他背她下山以来,只是与第一次感觉到了他给自己的温暖,虽然这温暖这么短暂。
“你不用管我,难道你就不想问问她的情况?”阿玉虽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还好吧?”时澈压抑已久的情感就这样被阿玉给勾起了,他假装忘了,结果就真的像是忘了一样。可是现在提起来还是会痛啊!
“她很好,这一次其实也是她来求我救你的,她,对你,自然不用我说了。”阿玉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自己能插嘴的余地。
“嗯,我出去睡,你睡这里吧!”时澈说着想要往外走。
“哎!等等!”阿玉脱口而出,可是又羞红了脸,这样叫他留下来好像不太好。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怎么了?”
“你,就睡这里吧,这样传出去,我要怎样做人?就算你不愿意,也且顾着我的名声吧!”阿玉低下了头。
若是军中的将士见他们刚刚新婚就分房而睡,这样也不知道又有多少流言蜚语呢。
“好,那你睡床上,我就在地上对付一宿吧!”时澈也觉得刚刚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这里是漠北,现在已经入冬了,地上睡不得。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必计较那么许多。况且,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阿玉说着笑了笑,心里倒是把自己鄙夷了一遍。
对他这样体贴,有什么用?还不如就让他睡在那地上好了。
“没什么要紧的,你一个女儿家,不好与我同床。”
难得他们能和声细语的说几句话,竟然是现在这番情景,阿玉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怕玷污了我的清白,我已经嫁给你了,以后也只能是你们言家的人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阿玉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他在拒绝,她倒会觉得他有些扭捏了。
时澈什么都没说,在床上合衣躺下,就算是妥协了。
阿玉看他这样子,真是率真可爱,于是她也就不再为难他,自己也合衣躺在一边。
阿玉觉得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这么近的距离,似乎有些喘息不得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就在耳际。
“没有,怎么这样问?”阿玉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仅仅是躺在一起,她就这样激动,岂不是很丢脸。
“我听见了你的心跳。”时澈幽幽的说,“没事就好。”
阿玉突然语塞,要是地上有个缝,她真想立即就钻进去。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阿玉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她知道不合适,在这个时刻,在军营里。
时澈好像是睡着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阿玉等了半晌,扭过头去,看见时澈正睁着眼睛,盯着大帐的穹顶。
“你知道吗?如果你的心里装满了一个人,就不能再装下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此刻,时澈觉得阿玉只是他的一个知心好友,而不是现在这个尴尬的关系,他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嗯,我懂了。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若是有来世,我希望能是我先遇见你。”阿玉侧过身子,有眼泪滑落,她不知道又多久没有流泪了。
时澈知道她哭了,他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可是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这一夜,他们就这样背对着背睡了一夜。
清晨号角一吹,全军就进入了备战状态,今日可能就是大战之时。
天上的云彩不停的飘散聚合,变换着不同的形状,一阵风起来,突然就飘下几朵雪花来。
下初雪了,冬天真的来了。
。。。
 ;。。。 ; ; 这只是一次迁移,从这距敌军百里之外的地方,转移到距离他们不到三十里的回音谷,狂且,此次的转移定要抢占先机,所以十分紧张。
时澈他们已经从驻扎地出发,朝着回音谷的方向前进,他们的命运全全握在徐朗的手中,若是几日之内粮草不到,到时候战役已经打响。
以此疲惫饥渴之军,怎能抵挡匈奴的铁骑剽悍之士?
时澈的心里还是十分担忧的,但是对于徐朗,他也很是信任,相信他能准时前来支援。
回音谷的地形奇特,山势陡峭,林深涧阔,若是他们占领此处,匈奴想要进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在平坦空旷之地和匈奴的骑兵相对,他们呢没有胜算,可是有了这回音谷作为屏障,他们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李孝逸带领着军队走在前面,时澈则和几个副将跟在军队的后面断尾。
来到回音谷附近,大家的呼吸都紧张了起来,这个山谷,初入时地势宽广,可是越往里走,地势就愈加狭窄。
这里是匈奴想要南下的必经之路,在这里守株待兔是必然的打算。
可是匈奴必然也想到这一点,但是他们的骑兵不能驻扎在这样寨的山涧之中,匈奴现在没有南下,是因为没有弄清楚时澈他们的兵力如何,不敢贸然行动。
然而就是这犹豫的几天时日,正是时澈他们需要的时机。然而,匈奴就算不敢出兵,也必然会派兵阻拦他们进入回音谷。
他们一路尽量小心翼翼,有意掩人耳目。可是尽管如此,这几十万的大军,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转移数十里,所以他们决定,夜晚出兵。
夜色掩映着周围的山势,放眼望去,只看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看不真切的是那些云在夜色里穿梭。
时澈小心的避开上路上的一些碎石之类,一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稍有微动,他就屏息凝神,定下脚步来辨别声音的来处。
突然,时澈听了下来,旁边的副将也注意到了那个及其轻微的声音。在时澈的身后顿了脚步。
那声音十分细微,但是速度极快,时澈凝神方可听见是一个什么东西划过空气的破裂声。应该是一直长箭,破空而来的声音。
果然,转瞬之间就听见一个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了。
“小心!”时澈暗自提醒道。
可是前面的大军已经有不少人中箭,只听见一片骚乱,看来这是敌人派来的奸细,阻止他们今日回音谷。
时澈皱眉道:“现在夜色浓重,不易辨别敌人,他们有意隐匿,就更难辨认了。你们几个先去支援大帅!”
手下几元副将都按照命令跟着前面的大军去了,时澈和剩下的几人根据那暗箭的声音辨别着敌人的方位。
这箭的数量不多,看起来来人极可能只是单枪骑马,应该只是想来引起军队的混乱。
时澈循着刚刚的记忆,一路来到了一个峭壁边,手里的火把暴露了他们的行径,可是扔了火把,在这陡峭的山边举步维艰。
现在是我在明,敌在暗,形势更加危机。时澈看了看眼前的路,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的顺着山势攀爬而上,虽然旁边有护栏,但是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不得不令人觉得胆寒。
时澈感觉到那人刚刚顺着这条路爬到山顶,可是若是在这路上遇见埋伏,有如曲径遇虎,逃脱不得。
“你们在这里候着,我上去探探情况,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先行和将军会和,请他们前来援救,万不可贸然上山!”时澈安排好了,就一人一剑,径直朝着山顶去了。
半路上,时澈并没有遇见他想象中的虎,直到他登上了山顶。
这里的山顶不是很高,但是足以俯视整个山谷,从这里恰巧可以看见那数十万计的士兵正在黑夜中蠕动。手中的火把就像是点点的萤火,在黑暗中飞舞。
一个男子素衣黑发,站在那山巅,虽然他身上穿着汉人的服饰,但是他身材魁梧,高大的身姿不同于常人,很有可能是匈奴人。
“你是匈奴的勇士?”时澈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那人开口,口音并不似时澈想象中那样。没有半点匈奴人的口音,反而听起来有些偏南方。
“这么说,你不是敌军派来的,那你为何要伤我士兵?”时澈听他的语气平和,似乎不是敌人,但是他的意图又是什么呢?时澈一时还猜测不出。
“我的意图,不过是想要见你。”他转过脸来,时澈才看清他的面貌。
在温润如牛乳的月光下,他脸上的线条显得很柔和,就像是裴月清不戴面具时候的样子。眉清目秀,但是又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似乎像是一位谦谦君子。
可是时澈从他刚刚的箭法可以猜测,此人绝不是善类。他的箭都是落在目标的命门上,一箭取人性命。
“我们从来不曾见过,你又为何想要见我?”时澈没有靠近他半分,他也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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