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
顺着他的脚步,时澈来到了一个别院,看起来十分的雅致,精巧的飞檐似乎是江南水乡的样式,这里难道住着什么人?时澈在心里琢磨着。
那黑衣人一个跃起就越过围墙进了院子,时澈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后面很远的地方跟着,要不是他目力极好,在这夜色中早就不见那人的踪迹了。
过了片刻,时澈也跳过高墙,进了那院子,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了,时澈只好自己在院子里摸索,到处寻找那人的足迹。忽然,一个门被打开,时澈暂躲在走廊的横梁上,向下望去。他在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那房间里的动静,那间屋子灯火通明,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把剑,时澈看不清那剑的外观,但是只见那剑身似乎笼罩着一层血红色的迷雾,很是诡异。
那黑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房门口,一直不敢进去。时澈低头一看,那屋子好像是被人下了什么结界一样,门槛处有一条红色的线。这里毕竟是蓬莱,他们所修炼的法力自然不比常人所练的武功。
那黑衣人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那红线上面一划,那红线就消失了,这么轻易就破了那结界,看来这个宝物也不一般。时澈默默的注视着他,静观其变。
黑衣人的手刚刚伸出来,就在要触碰到那把剑的瞬间,一个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的手腕,只见他的手一抖,立即缩了回去。
“大胆!竟敢来我这里行窃!”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很特别,沙哑粗犷。时澈突然想起来是孟川!
“哈哈,行窃?你才是那个窃贼吧!”徐朗的声音对于时澈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徐朗是那样的陌生,时澈想要印证的事情已经得到了答案,孟川就是盗取龙跃的杀手,而徐朗只是为龙跃而来。
“想从我的手上拿走龙跃,哼,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孟川依旧没有现身,三根银针飞出,直直的朝着徐朗的脖颈扎去。
暴雨梨花针!这乃是唐门绝技,孟川是如何习得的?时澈有些惊叹,习惯性的拧了拧眉头。
徐朗侧身,抽出手中的剑挡在自己的面前,那针就生生插进剑身上,出针人的功力不可小觑。
“看来,你小子还有两下子!”孟川大笑道。
“你为何会暴雨梨花针?”徐朗好奇的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学会的,你只要知道我能用它取你的性命就够了!”孟川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手一挥,同样的三根银针飞了出来,眼看就要插进徐朗的喉咙里,速度之快,根本没有让人闪躲的机会。
时澈不由自主的从梁上跳下,一掌拍在徐朗的肩胛处,帮他躲开了那银针。
“哈哈哈,你看戏看够了?”孟川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似乎看透了着人世间的沧桑,所以可以看穿他们的把戏。
“你知道我会出手相救,所以故意出此致命一击,我说的没错吧!”
“你既然没病,还要到这蓬莱寻我,难道你不是为了这把剑?”孟川的声音里饱含轻蔑。
“你猜错了,我只是为了看今天这出戏而已!”如果早知道会让她身陷危险之中,时澈宁愿自己不要计较这么多,她的性命比任何真相都要重要。
“原来你早就怀疑我!”徐朗有些颤抖,因为他不知道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还是应该为时澈感到悲哀,原来彼此最信任的人,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自己。
“徐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对啊,他们一起长大,他知道时澈是谁,他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也许,这就是他的悲哀之处!
“既见龙跃,我必取之!”徐朗说着,趁他们不注意,一闪而过,脚下移形换影,那把剑微微一震,就被他拔了出来。
可是,只一瞬间,那团红色的迷雾就像一条蛇一样顺着剑柄钻进了徐朗的身体,他止不住的抖动,想要把那剑甩开,可是那剑却像是附着在他的手上一样。
“哈哈哈哈!”看见这一幕,孟川突然大笑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徐朗他怎么了?”
“这个是一种蛊。”孟川走过去,将手搭在徐朗的手腕上,“他的脉相还算平缓,可能是他的内力深厚,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撑不了多久,除非……”
“难道,连你都束手无策?”
“我会医术,并不会蛊术,况且这种蛊,只有圣女才能解的了!”孟川无奈的摇摇头,他将此剑带到蓬莱就是为了避免有人中此蛊,至于那个下蛊的人就是杀害逍遥岛主之人,至今下落不明。
“圣女?你指的是南疆?”时澈听说过南疆的蛊毒厉害,之前在无涯峰,也亲眼见识过夜卿使用蛊王为他们解围。
“看来你知道蛊术的厉害,你们要是想要救他,就只有去找圣女这一条路!”孟川伸手点住了徐朗的一个穴位,手中的银针插入徐朗的身体。“我将他的穴位封住,他暂时不能使用内力,最好不要动用武力,可以帮他拖延时间。
第二日,孟川如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时澈和徐朗。郁轩他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三人怎么会同时出现。
“看来今日的棋是不用下了。”那个老者喃喃道。
“岛主果然神机妙算,今后孟川都不能和你下棋了。”
“岛主,我们有一事相求!”时澈既然已经不用装下去了,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救云杞。
“我知道,你们有一个朋友掉落在了无尽虚空。”
“澈儿,你好了?”白芷看见时澈的思维如此清晰,欣喜的问道。
“嗯,这段时间让白姨担心了!”
“这孟川果然有两手!我老卢佩服!时澈小兄弟,你可还记得老卢?”卢圣杰打趣他道。
“自然记得,这一路上多谢卢大侠的照拂!”时澈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不谢,呵呵。”卢圣杰被这一谢倒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劳烦仙人将云杞救出来!”时澈对着那老者恭敬的鞠了一躬。
“她已经出来了,但是不是我救了她,是她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将自己从虚空中带出来,就算是老朽也只能引导。”那老者捋了捋胸前的胡子。
“她在哪里?”时澈很是急切。
“你们去来时的地方吧,她就在那里等着你们。”
“多谢岛主指点!”他们告别了岛主,就要离开这里了。
远远的,时澈就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形。他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你没有错,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云杞安慰他道。
“你,这两天都是怎么过来的?”
“就是做了一个梦。”云杞终于体会到了人生如梦的意思,现在要好好珍惜该珍惜的人。
大家都跟了上来,陆续问了云杞的情况,见她没事,也都放下心来。
“澈哥哥,我们现在是要回长安吗?”七月问道。
“不,我们还要替徐朗解毒,时间来不及了,不能先回长安。”时澈的眼神飘向徐朗,但是很快又收了回来。
“徐朗?他怎么了?”云杞问道,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人从来不会惹什么麻烦。
“他中了蛊,必须要去南疆才能找到解药。”时澈略过了原因。
“怎么会中蛊呢?”云杞追问道。
时澈拿出那把龙跃剑,褪去血雾的剑闪着凛冽的寒光。
“这是?”方简似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剑。
“没错,是龙跃!不过之前剑上被人下了蛊,现在蛊已经转移到了徐朗的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去南疆。”时澈解释道。
“剑也可以下蛊?”一直没说话的阿玉觉得有些蹊跷,在她的记忆中,下蛊是需要一个载体,但是一般都是以活人或者是一个木偶之类的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人用剑来下蛊!
云杞看见阿玉就想起来那个梦境,如果那是真的,那个她娘口里的宣姨应该就是阿玉手中的玉佩的主人。阿玉感觉到云杞看着她,也没留意,只当是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
“那种蛊就叫剑蛊,在南疆人的传说中,剑是有剑魂的!”时澈听孟川讲了这个剑蛊的来历。
“剑魂?那是什么?”
。。。
 ;。。。 ; ; “其他人呢?”白芷只看见时澈一人。
“我不知道,白姨,他们都去了哪里?”
“你们不必着急,很快了!”那个童子回答道,嘴边浮现出一丝笑容。
阿玉回到了长安,那里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热闹,他们陆府依旧矗立在那里。她望着那里面的人,她爹,她娘,可是她没有进去,她就像站在一个镜像的外面,里面的人看不见她,她可以看见里面的世界。
脚下有一条红线,过去就是陆府,可是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为何,她不想再次拥有那一切,她只是想看一看。也许,这样就可以让多年来的痛苦消弭。
突然间,天黑了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道黑影闪进那间府邸,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不一会儿,有惨叫声传来,她还是站在门外,一动不动。麝月杀她全家的那个夜晚,天就是这样黑暗,月亮躲在乌云的后面,到处都是乌鸦的叫声。
“对不起!爹!娘!”阿玉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但是眼眶里的泪水却被生生逼了回去。黑夜慢慢变为白天,她再看周围,已经变了一番天地。
“阿玉,你还好吗?”白芷上前迎她。
“没事,白姨。”阿玉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目光依旧坚韧。
“你看见什么了?”
“那个夜晚,就在我的眼前重演,可是我却没有去阻拦他们。”
白芷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若是阻拦,她就不是陆离玉。这样决绝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留恋一场戏。
很快,卢圣杰和徐朗也陆续出来了。他们好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样子有些疲惫。
“这是什么阵法,简直是欺负人!以为我卢胖子是好惹的!”卢圣杰一出来就开始骂骂咧咧的抱怨起来。徐朗在一边沉默着。
“怎么回事?”白芷问道。
“这个什么逍遥岛主,弄的这个鸟阵法,里面有几十个武林高手,还好有徐朗小兄弟助我一臂之力,不然,你们就看不见我老卢咯!”
“这是因为你的内心没有所谓的心魔,所以这个阵法对你来说就是一次打斗,至于徐朗,他没有任何邪念。”那个童子感到很吃惊,因为这么多年来,他没有看过一个如此年轻的人竟然没有任何邪念,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七月和郁轩呢?”白芷记起他们还没有出来,不禁着急了起来。
这时候,阵法上的金光退去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郁轩和七月就坐在那个阵法的最中间,依旧昏睡着。
“他们怎么了?”白芷问道。
“他们是进入两人阵法的最中间,只有你们都破了阵,他们才能出来,那里是无尽的黑暗,而且会和平时一样消耗体力,若是你们耗费时间太长,就算是破了阵,他们也会因为力竭而死去。”那童子走过去,看了看,“他们只是昏睡了,半个时辰之内就会醒来,不必着急。”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见岛主了吗?”徐朗似乎有些紧张。
“嗯,等他们醒来,我就带你们去见岛主,他们不能被唤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们能在阵中呆这么长的时间,实属罕见。”
那童子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院落,轻叩柴扉,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进来吧!”
他们走进去只见两个人正在树下对弈,执白棋的是一位中年人,剑眉入鬓,狭长的凤目,眉头拧着,正用心的看着眼前的棋盘,似乎没有察觉到来人一样。
执黑子的是一个鹤发红颜的老者,笑意盈盈,对着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你们稍等片刻,我和孟川将这盘棋下完如何?”
“还怕扫了仙人的雅兴,您请!”白芷恭敬的回答。
只见那棋局已然分出胜负了,白子似乎已经很难再将全盘救活,可是孟川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似乎能想出破解之法。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那只执棋的手一直举在半空中,迟迟不见落下。
“看来,我又输了!”喑哑的声音响起,让人觉得后脊梁骨有些发凉。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鬼医帮老夫救人了!”那老者一笑,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愿赌服输,明日我还会来的!”孟川起身道。
“随时恭候!”
“等等,我们有一事相求!”白芷慌忙阻拦孟川,“久闻鬼医孟川的大名,我们一路追随至此,就是想要求您为他医治。”白芷说着,指向一边傻站的时澈。
“他?我为什么要就他?”孟川瞄了时澈一眼,没有答应白芷的请求。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裴月清,十几年前,你帮他封了这孩子的记忆,如今他变成这个样子,希望您能看在以前的面子上,帮帮他!”
“裴月清?他是用难得一见的鲛珠和我换的,现在我自然不用再管了,今日我还有事,你们不必再纠缠了。”孟川说着就走出了小院。
“你们追到这蓬莱,就是为了这件事?”那老者慢条斯理的将桌子上的棋盘重新摆好。
“嗯,恳求岛主帮我们劝劝鬼医,否则,我们孩子就没救了。”白芷仿佛遇见了救命稻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