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上了车后,想了一下,问道雷刚,“火车票呢?我们三个都不是往一个方向走,等下火车站万一人多,你先把票给我们吧。”
雷刚扭头,奇怪的看着他,“票不在你们手上吗?”
“……”林峰。
“……”申沉。
“没有啊,难道还让我们自己掏钱买票回去?”郑太果瞪圆了眼。
林峰摸着下巴开始笑。
申沉抬手搭上车窗,摸了摸自己的眉梢。
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咯。
心知肚明的两个人不说,单纯的郑太果开始掏包数钱,一脸的苦恼和不爽。
果然,过了20分钟,前路就莫名其妙的设了路障,双行道变成了单行道,来往的车辆都减了速。
两名民警拦下了他们的车,看清楚雷刚和申沉肩膀上的中尉军衔后敬礼,“首长同志,前面有突发情况,需要征调您的士兵。”
林峰眨了眨眼,觉得此刻见到两位民警比看见亲妈还亲,急忙姿态摆正,开了车门下车,表情真诚的开口,“义不容辞。”
四个人下了车,民警神情焦急的开口,“事态紧急,我们边走边说。”
“好。”雷刚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身后,申沉对林峰递了个眼色,林峰点了下头。
出了暴动,又拦下这辆车,还真赶巧了。
留下一名据说是继续拦车的民警,他们跟着其中一名上了警车,雷刚开口问了情况。
民警解释道,“村民的暴动,接到报警电话赶来之后,我们才发现情况很严重,我们的人手不够拦下他们,但是武警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抵达,但是村民已经破坏了外墙,情况紧急,还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你们没枪吗?开两枪震慑不就好了?”郑太果疑惑的问。
“处理普通民事纠纷我们是不配枪的,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我们再回去也不可能了。”
“哦。”郑太果点头。
“那……意思是防暴装备也没有?”林峰惊讶的问。
民警脸上赫然,点头。
“哦。”林峰蹙眉,这个考核到底是考核什么?难不成是怎么赤手空拳的和平民对抗?
“说一下村民的情况。”雷刚开口。
民警说道,“闹事的约有50来名,主要都是村子里的男人,持械,锄头、斧头等等。”
“你们人有多少?”
“四个。”
“那就是说现在那里只有两个人?”
“村里还有自卫队在帮忙,我们只要坚持到警局的同事,或者武警过来就可以了。”
“具体时间。”
“大约……20分钟……”
“这么久?”林峰插话,“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问问。”民警拿出对讲机问话。
那边传来沙沙的回复声,“最外围的围墙被破坏,里面房屋的玻璃窗户也被砸烂,因为有防盗栏的原因暂时进不去,不过房门的损坏已经接近60%,最多能够坚持3分钟。”
林峰想了一下,这样的发展事态确实很严重了,动乱之所以成为动乱,就是因为大家都失去了理智,如果真的让他们抓到了人,出血是必然的,严重了甚至会出现人命。
“赵大头你给我滚出来!”
“你个人渣,赵大头你是个人渣,你儿子是个龟儿子!”
“开门!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就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赵大头你个龟孙子,老子进去弄死你!!”
“用力,用力!砸啊!!”
警车一靠近村长家,远远的就看到一圈圈的人围在一栋房子外面,情绪激昂得隔了老远就能听到争吵的声音。
“就是那里了。”民警指着前面的人群说道。
林峰下了车看了下情况,武警还没到,最外围是女人和老人以及一些孩子,然后就是在外面劝服群众的农村自卫队以及两名拿着话筒喊话的民警,围困村长家的村民大约有40来人,基本都是壮年男人,手上持有攻击武器,锄头,菜刀,榔头等等,村长家的门是关着得,巨大的撞击声响就是村民用榔头砸在铁门上的声音,能够坚持多久不好说。
民警将他们领到这次民警出勤小组的组长面前介绍了一下,组长握着雷刚的手说,“谢谢你们帮忙,现在我们长话短说,从窗户口向屋里泼水的群众我们交给自卫队,你们的任务是阻止群众破坏大门,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屋,我和我的同事会协助你们。”
林峰这边听着组长的话,那边看向动乱的中心,穿过倒塌的围墙可以看到,房门口不大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越是靠近门口的人越是情绪激动。
“怎么不从后面把人给抓了?”林峰疑惑的问。
组长解释,“之前试过,但是人手有限,手铐也就带了8个,而且自卫队是村里的人,没抓上两个,村里的妇女就来哭闹,你也知道,本村的人日后还要见面,谁都不愿意继续干下去了。”
“哦。”林峰点头,“那很好解决,抓几个主要人物就可以。”
“我也知道,但是他们围在里面,我们也进不去啊。”
林峰笑了笑,怎么迅速的在人群里清出一条路线并不难,他们曾经训练过。
林峰摘下军帽,脱下常服上衣甩到了车上,与已经准备好的另外三个人挽着袖口走了上去。
队伍自发组成尖刀队形,雷刚在最前面,林峰和申沉居中,然后是两名民警,接着郑太果负责断后。
雷刚的刀尖绝对够利够硬,可是毕竟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平民。
最开始插进去的效率很快,但是还没有接近核心位置,外面就传来惨叫的声音,中间有人被挤得倒在了地上,被人践踏了几脚,惨叫连连。
所有人瞬间瞪了过来。
“你们是哪个?”
“滚到一边去,警察算个屁!”
“你们找死说!!挤你妈啊挤!”
“弄死这些狗日的,屁事不干,就晓得管闲事!”
“警察大哥啊,你们帮那个赵乌龟爪子?我们只是讨个公道啊!”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大家有事好好商量,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在没有造成流血事件前停手。”林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子今天不弄死这个赵乌龟,老子就他妈的不姓甘!”
组长急忙喊道,“甘大叔,不要冲动,我们要相信法律,法律会制裁罪犯的,会还您女儿一个公道。”
“我呸!你们这些人就晓得喝茶打麻将,你们做得到啥子?我今天就要为我可怜的女儿讨回公道。”
“警察已经来了,他们会帮你的!”申沉喊道。
“咚!”一声巨响,打破了刚刚难得的安静,前面的甘大叔再次拎起了手中的铁锤,“不公平啊,我女儿才15岁啊,也做得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赵乌龟,把你儿子放出来!还我女儿的命!!”所有的人随着这个声响顿时再次躁动。
林峰在拥挤的人群里努力的站稳自己的脚,转头看向组长,“到底什么事情?”
组长挤得脸红脖子出,肚子上的一圈肥油几乎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断断续续的开口,“村长的儿子把一个女孩强奸了,女孩就自杀了,他父亲所有聚集了村里的人为她讨个公道。”
申沉磨牙,脸上怒火骤起,“怎么没报警?”
组长说,“不,不知道,好像是报了,但是没证据就不了了之。”
“操!”申沉咒骂一声,“这种人渣帮什么?死了更好。”
林峰也想骂一句,这种狗血的事情也有发生,这些如果是真的,就太他妈可恶了,不过……林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都是些淳朴的农民啊,握着锄头的手粗糙裂纹,一些大爷的脸上甚至皱褶密布,真正的老百姓,怎么看也不是一场考核一场戏。
这是真实的吗?
林峰不太确定。
可是心里的天平已经偏斜。
“门开了,门开了!”前面有人在叫,林峰瞬间回过了神,向门口冲了进去。
无论是真是假,目前自己该做什么已经很明确,就是阻止犯罪的发生,不能出现流血事件。
暴动的农民一进了屋,就开始分散开四处寻找,一些怒火中烧的农民直接用手中的锄头砸墙砸桌子砸视野里的一切东西,稀里哗啦的声响,咣咣的声响,咒骂的声响。
这些人似乎疯了,双目通红的想要毁掉一切。
郑太果试图去拦人,却被林峰抓住了衣领,“别管这些,先救人,看到刚哥了没有?”见太果摇头,林峰说道,“跟我走,别散了。”
“嗯嗯。”太果乖巧点头。
村长的小楼并不大,上下两层,一楼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二楼三间屋子,顷刻间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林峰上下来回寻了两次,只找到了申沉和两名民警,雷刚和村长一家人都不知所踪。
最终,这场动乱抓了几个领头的人,村长一家在逃,备案抓捕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林峰他们帮着民警清理现场给雷刚去了两个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接连,只说是临时接到一个任务要离开,叫他们自己走。
接受了民警的道谢,三个人回到了公路上一看,连车都没了,连着行李一起消失不见。
这他妈的算是怎么回事?
申沉眼巴巴的看着刚刚停车的位子抓狂,“老子的电脑,老子的资料,你们他妈的到底搞什么啊!!???”
听了林峰他们的情况,民警说送他们去火车站,林峰摆了摆手拒绝了,连钱都没有坐什么火车?
三个人走到一边合计,掏钱,可是怎么凑都只能买两张火车票。
况且,不少重要的东西都在包里,想走也不能走。
给雷刚连续去了几个电话,都在关机状态。
很无奈的,三个人确认,只能往回走。
路上,林峰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雷刚绝对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很明显是有人安排的,是教官,安排这一幕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峰问道,“申沉,你说,他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申沉瘪嘴,“看着我们灰头土脸的回去好玩呗。”
“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知道,这不在想吗?”
“把我们送到半路上,把所有的行李都带走,难道是训练我们的侦察能力?”
“看车轮吗?”申沉无奈一笑,指着地上说,“喏,这就是送我们来的那辆车的车轮印子,军方制式,整个路上都是。”
“刚刚那场暴动应该是真的吧?”
“真,恰逢其会,我肯定。”申沉说。
“没给我们买火车票,又把我们丢在半路上。”林峰摸了摸下巴,一筹莫展。
听了半天的郑太果迟疑的开口,“教官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走啊?”
“才看出来呢?”申沉扫了他一脸,满脸的丧气,一想起自己的宝贝电脑就觉得心疼。
“是啊,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走,将我们撵出来,又让我们自己回去……”林峰眼睛一亮,“难道他是想说,人生峰回路转,眼前的结果不代表一切?”
“他吃多了撑的!”申沉叹了一口气,“直接说就好了不是,有必要这样吗?我想,我们是不是都想岔了?根本就没有这些考验,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
“也有可能。”林峰蹙眉,但是确实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我觉得,教官可能真的在告诉我们什么。”郑太果思索着,“不知道你们在离开营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教官,我记得他当时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往这边看,脸色不他好,觉得……觉得就像是有些伤心一样。”
“怎么不早说?”申沉一下瞪圆了眼,“你这是要害死人啊!!”
“我我……”太果开始瘪嘴,“我当时没觉得,还以为教官把我们撵出来很高兴呢。”
“其实这也不代表什么。”林峰抬手在太果的后背拍了拍,安抚他,“以当时的情况来说确实很难理解教官目送我们离开是出于什么目的,就连现在都不确定,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觉得自己离开的冤不冤?”
“冤!”
“冤!”
申沉和太果异口同声的回答。
林峰笑了,“我也冤。”
申沉瞬间停下了脚步,明悟一般的看着林峰,“我好像知道教官要告诉我们什么了。”
“坚持。”林峰回到。
“因为我们都放弃了坚持,放弃了为自己辩驳,所以才会站在这里。”申沉笑了,抬手搭上林峰的肩膀,“啊~这一手真的有些可怕啊。”
林峰说,“而且莫名其妙。”
申沉说,“太过儿戏。”
林峰说,“不知所谓。”
申沉说,“多此一举。”
林峰说,“不,严格想来也不是多此一举,只是埋得太深了,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不过这样的考验确实可以测验出一个人的本性。”
申沉苦笑,“所以我们都没过关……”
林峰说,“我觉得过关了才奇怪,毕竟这些日子的高压训练早就让我们失去了反驳的能力,教官的话不能反抗,反抗了就要扣分,潜移默化的,让我们觉得他说得一切都是正确的,就算不是正确的也要告诉自己必须接受。”
申沉思索,“林峰,你说我们会不会想错了?这样很矛盾。”
“不会。”林峰摇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但是当面对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一场毫无胜算持续消耗的持久战,当所有人都觉得必输的时候,最后留下的只有坚持,坚持到最后一刻,坚持到战死最后一人,都宁折不弯,很残酷是不是?”
两个人点头。
“其实,坚持还有几种称呼,信念、信仰。今天发生的暴动我觉得很有意思,当然,我不是说这件事情本身很有意思,而是说它里面的深意,大家应该都很痛恨村长他们一家吧?”
郑太果点头。
申沉若有所思。
林峰继续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不能违背了自己的信仰,士兵的本职就是保护人民,还记得这句话吗?军人的命令是保护村长,自己的信仰是我们想要为女孩做些什么的心愿,那么本职是保护人民,就起到冲突了,因为两边都是错得,甘大叔是苦主,带头冲突是不对,但是村长一家却错得离谱,甚至是人神共愤,可是我们却必须去保护,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