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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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春-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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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雪乍起,幽壑深谷被填成高山雪垒,便阻隔了与轩释然与父亲与皇帝姐夫他们最后的视线,映在轩释然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月魄的手搭在我的另一边肩上摁住我,看在他的眼里,不知多了几多的暧昧亲昵。

  而我最后听到的,是轩释然的大声吼叫声:

  “啊——————”

  ……

  ………………………

  大齐永乐五年,雪原上的那个冬天,轩释然,那个少年的吼叫声响彻在雪崩后的雪原之上,久久不散。

  而轩释然之于藩王燕顼离,由最初屡次想除掉月魄无果,惺惺相惜的气恨;到月魄杀掉姊,作为姊的朋友对月魄除之而后快的记恨;在这一日,正式升华到了男人间的仇恨。

  这一生,轩释然与月魄,与藩王燕顼离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

  021质问

  由雪崩带来的这场大雪还在纷扬,狂风也还在怒吼,在雪垒阻隔了我与轩释然,与另一端亲人的视线后,我才要狠狠甩开月魄摁住我肩的手,他已经推了我一把般,转身往来路回去,被他那一推,我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

  知道骂少言寡语的他也得不到反应,我咝了口冷气,最终平息了愤怒,只手撑着雪地自个儿爬了起来,一边去抱滚落在地的小貂,“小貂儿,咱们别与他一般见识……”抱着小貂就走,直到赶上了月魄,直到站在距离他一丈的他身后,我才意识到我竟是无意识地跟着他在走。

  ——嗯,我还要杀他不是吗?当然得跟着他走。

  这样告诉自己后,我僵硬的身体重又放松下来了。这才环顾四周,入目就是一马平川,可惜是冰川。明明是回去草屋的路,环境却明显与雪崩前不同了。而原先我们居住的草屋,现在不说草屋,连一根草都没有。月魄的剑拄在雪垒上,一腿也跨在那雪垒上,大氅依旧在风中飞扬,微微侧头问我,“有信心活到明年春天吗?”

  “当然有!”我微微扬了下巴,“我还没长大,还没嫁人,还没生子,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似乎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虽然看不到面具下他的表情,可我总觉得他在鄙夷我的回答,任他拾着雪崩后的断梗柴火,懒散的我只蹲下逗弄着小貂,自言自语道:“嫁人生子就是我的人生目标有什么不对么?女人一生希冀的,无非就是有个好归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么?再生个儿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人生至乐的事……”

  很久以后才知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子’,指的不是儿子。而天崩地裂的那个时候,燕顼离居然还能笑着说出来:拂希,你那时候真是在荼毒我的耳朵啊。

  “当然啦,嫁人要嫁自己喜欢的人,若是真的嫁给轩释然的话,我宁愿剃发当尼姑一辈子不出嫁了……唔,其实轩释然很不错了啊,就是性格不好,少爷脾气重的很,太大男人主义了……小貂儿,今天那个大吼大叫的人就是轩释然,明年见了他,就咬他知道么?”

  在貂毛上吧唧了一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明年……明年……明年才出的了雪原,也就意味着,要在这雪原上待三、四个月,意味着,和月魄在一起待三、四个月?

  蓦地转头看着月魄,月魄正离的我一丈之远,往架起的火堆上添着柴火。

  黑袍黑氅依旧线条冷硬而诡谲,琥珀面具依旧熠熠生辉而神秘。

  我眯眼咬牙,不论是因为姊,还是因为要和他这个讨厌的人相处三四月,今晚,我都一定要杀了他!

  天色已暗,觅食显然不易,这晚只生了火,并没烤东西吃,月魄在火堆旁早早睡下,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差不多等到半夜,估计他真睡熟了,才拿了匕首,一寸一寸往他那里爬去。

  对,爬,我是用的爬。

  走的话,脚踩在雪地上难免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以前半夜刺杀他,他都那么警觉,大约也是听到了我细微的脚步声,那么,我今晚就爬吧。

  然才爬到他身边,对他举起匕首,我的手腕已被他大力捉住,狠狠拽捏,少言寡语的他,言简意赅地道:“我死了,你在这雪原上也活不过半月!你自问有能力,独自生存到明年春天外面的人来救接你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离了他,生存问题,我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而这几日,无不是他觅食生火,维持着我们的温饱。

  看来,这几月,我只有与他同舟共济同生共死,度过了雪原生活后,再与他了结私人恩怨了。

  虽然我此刻已经消却了在雪原上对他的杀意,但我还是倔强地瞪着他,握着匕首的手,一样地使着力。与他寒星样的目光碰撞,才猛然意识到,他的面具,差不多贴在我脸上了!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下一使力,将我推了开去。有了台阶下,我也不做样子了,匕首只拿在手里,再不往他的身上刺。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想要长久地生存下去,不光要温饱问题有保障,心志也绝对不能消沉泯弱。长久地饥寒交迫下,一方意志消沉了,另一方可以鼓舞斗志。反之,另一方意志消沉了,一方也可以相助鼓舞。”他缓慢,但吐字有力地道:“所以,我让你像我一样地活着!”

  言下之意,他住草屋不会让我睡外面,他吃貂肉不会让我喝貂汤,他像养废物养畜生一样地,把我这寄生虫养着!

  我那个泪啊,还好,他不是像养猪一样把我养肥了就宰了,是为了绝望境地,有人给他精神力量。

  我就奇怪,他这冷血无情的杀手,即使是在我三番五次刺杀他过后,他都不把我杀了,原来是为了这层。

  不免奚落道:“杀手也有意志消沉泯弱的时候么?”

  “是人,都会有。”他已经闭目睡去。

  后半夜,以及接下来的几个夜晚,他都睡的很沉很安稳,许是因为知道我暂时放弃杀他的念头了吧。而他的话确实对我产生了效果,无形之间,与他达成了契约。甚至翌日起,他猎食的时候,我也跟着他出去,有时候拣些苔藓,地衣,有时候拾起断梗柴木,有时候运气好他猎的多,我也会帮他拿。现在和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嘛……额,话不能这么说,那个词怎么说?对了,同舟共济!

  七八日后,我们猎食时发现了一个山洞,这里是雪原,大雪覆盖的看不到地表,这里能见到山石,显然的,这里是避风港,也即避雪港,雪花飘不进来,寒风也刮不进来。而山洞里有一张石床,有生火用具,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石灶,还有干草……这原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东西,看在我和他的眼里,却是此时世上最宝贵的财富。自从雪崩后草屋被毁,这几日,我们一直睡在露天的雪地上,不下雪时还好,下雪的时候,身下有积雪冷,身上有雪花飘,北风吹,雪花飘,那叫一个凄凉啊。

  内心狂喜地在山洞里环顾一周,我早乐的一蹦三尺高,“耶——”小貂也左蹿右蹿上蹦下跳。那一刻,连不善于泄露情绪的月魄,身上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但杀手的他,竟然问出了这样的话,“这里……会不会,是别人在住?”

  “不会啦,你看那石床上的灰就知道!再说了,有别人住又怎样,和他们挤挤,冬天,人多拥挤在一起才温暖又热闹嘛!他们要敢不让我们住的话——”横他一眼,“你手里的剑,是做什么的?”

  后来才知道,不是他不知道用剑说话,而是他只知道用剑说话,不说圆滑与人交际,他根本……处理不了人情世故。从十六岁那年从政开始,所有的,必须的应酬与交际,都是家臣在打理。偶尔一些他必须亲自出席的场面,也是以沉默维持身份,世人都褒言他惜字如金,实则口拙不善言辞。好在他思维敏捷,睿智聪慧,虽说不来挂面的话,然事事落实行动,将北平治理的富足阜盛,在民间口碑极好。

  理所当然地在山洞里住了起来,也理所当然,这里没人居住,主人就是我们了。他生了柴火煮雕肉时,我在山洞里到处熟悉环境,无意间找到一把梳子,便欣喜若狂。好多天了,已经有一个月了,自从在江流中漂泊起,一个月,我没梳过头发了。

  而自从将系长发的绸带给小貂包扎伤口后,小貂伤好了,因为没梳子梳理不了头发,我也再没用过那绸带绑过头发,整天就披散着头发蓬头垢面的……额,只是蓬头没垢面,脸……再冷,我还是每天在用雪水洗呀。

  当下梳理起纠缠不清的长发来。

  把头发梳理好了,也忘了那个人是杀死姊的凶手,或者因为暂且对他放下了仇恨,跑到他面前就问他,“好不好看?”其实……我是想让他对比一下,现在梳了头发,是不是比乱糟糟的时候好了一点。绝对……绝对,没有臭美的意思。

  他只应声看了眼,就自顾添着柴火,一如既往地不发表任何言论。

  唔……我都忘了,他两三天难说一句话。(作者:如上如上,我写到的他的台词,是他半月来,一共说的话的数量和字句。)

  那天晚上围着篝火吃着肉,我就与他高谈阔论起来,注意注意,是我自己一人在自导自说,他一直在那里保持缄默。与他熟了起来,他的话又不多,我自然无聊,无聊起来又不能在身处雪原时杀他,常常因他不大开口而看着他,看着看着他的脸,目光和意识就锁定在了他的面具上,于是,这几日以来,揭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就成了我最感兴趣的事。可惜他的警觉性太高,不说白日,我能成功摘下他的面具,就是晚上睡着了后,我去摘他的面具时,他那警觉性,都比我最初想要杀他还要高。

  于是我又说到他的面具上,“你是不是长的太丑,所以因自卑戴着张面具,怕招摇过市影响市容吓到别人?没关系的,我不以貌取人,而且啊,哈哈,我承受丑恶事物的能力是很强的。不会被你吓到,也没那么多讲究,不会因你的相貌丑陋而吃不下东西。”

  没有得到他的应答,我继续说道:“轩释然就是长的太英俊了,我左看右看他都不顺眼。还有他爹擎天侯啊,都四十岁的男人了,还迷死人不偿命!到处都欠起风流债。萧太后,藩王燕顼离他娘……都跟那祸害关系不菲。”

  只顾着说话的我,没有注意到我提到藩王燕顼离时,月魄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哦!提到藩王,我就想起出了藩王府邸擎天侯说的话了,他说你杀不得,你和擎天侯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护着你?”

  依旧没回答我什么,神色平静一如我提到藩王燕顼离他娘与擎天侯关系不菲时。

  既把话题扯到杀人的事了,想起姊,我又恼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姊?”

  接着便陈述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姊有多好,孝顺又懂事,还有一颗菩萨心肠,前年汶州染瘟疫的时候,姊不顾自己性命,去瘟疫区给那些窘困潦倒又染了瘟疫的病人端汤送水,高贵典雅的相府小姐,洗着那些平民百姓破烂的衣服;平日里也总是劝父亲出资救济难民,给难民们分发粥粮,每次遇上需要帮助的百姓,也总是尽善尽德地给予帮助。”

  “你不认识相府拂摇,总该知道我姊的名声吧?那样美好的女子,你怎么忍的下心来下杀手?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连平日里欺负我的轩释然,都对姊很温柔。丰神俊朗的皇帝姐夫更是对姊一见钟情,立为皇后,你在见到姊的那一刹那,就没有……心动的感觉?不但不心动,还把她杀了?”

  “姊一生没有做过一件缺德事、亏心事,懿范彬彬,她母仪天下是应该的。她不该那么年轻就死去,不该枉死横死!”

  “我没有杀她。”

  ——这一晚上,他终于开口了,却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一句。

  哈,滑天下之大稽,简直是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了,汶州行宫惨烈的一战,我们又在汶州缉拿了他一月,江边码头又是一战围剿阻击,然后漂泊了半月,他一路逃难历险,现在竟一句他没有杀我姊就了结了?

  “你若没有杀我姊,那你逃什么?”

  “你若没有杀我姊,御林军缉拿你时,你抵抗什么?犯的着一个字都不为自己辩驳么?”

  “你若没有杀我姊,那我姊脖子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那剑伤的痕迹,显示着凶器就是你的这把剑。若不是你用你的剑去杀我姊,难道我姊拿你的剑自个儿往自个儿脖子上抹?”

  “你若没有杀我姊,那我姊是怎么死的?自杀?她自杀不会随便找样别的凶器,专要拿你的剑自杀?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又怎能取的走你从不离身的宝剑?”

  ……

  许是听我说话听的不耐烦了,他拿了剑就起身,然后径自出了山洞。

  宁愿,去外面过夜,也不要在山洞里温暖的篝火旁睡觉,只要能不听我聒噪就成?

  ……

  ※

  PS:因《帝宫春》连载之故,怕影响《帝宫春》的正常更新,所以萧萧的新书《棠梨落尽月妖娆》暂于博客独家更新。《棠梨落尽月妖娆》与此文颇有关联,故事背景即为《帝宫春》架空三国中的梁国。人物与此文也有关联。大家可移驾博客阅读。博客地址,书页下有贴。新文《棠梨》存稿甚多,大家要觉得文满意的话,即日就放到潇湘网来。

  022貂的荼毒

  “啊——”

  整个山洞的范围都回荡着我惨绝人寰的叫声,那只貂啊,那只该死的貂在这个美好的清晨,在晨光刚刚透射进山洞的这个清晨从它耍玩的洞顶石梁上,就这样直接扑到了我脸上。

  它虽然貂龄不到两个月,但好歹也有一斤重,再加上它那锋锐的爪子——虽然它的爪子没有抓我,但是这样一斤重有着爪子的畜生从两三丈高的高空直接扑腾到我如花似玉的睡脸上,也够我悲痛不堪啊。

  我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摸我的脸,没有镜子照看我是否被它的体重和爪子砸的毁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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