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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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春-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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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怕是,天下就这少年知道了。

  明明他是那样孤漠冷血的人,少年有点憨傻,在大事上虽然谨小慎微,小事上却愚笨非常,却是他身边唯一的侍卫。唯一的侍卫,竟会是这样言笑晏晏,又憨傻的可爱的少年。

  他怎么会知道,只因为少年身上那通达的快乐和明媚,正如……怀里抱着的女人那温暖的体温。

  少年嬉笑着应了声,手持缰绳,一如既往地聒噪:“王爷,把她也带回北平?”

  马车里熏着的龙诞香袅袅绕绕,月魄将女子放了,在龙诞熏香中渐渐找回了自己,自揭了脸上面具——

  随着面具的揭扔,鬓边一绺黑发悠悠垂了下来,面容乍一看像有齐帝君临翌的影子,特别是那双眼睛,同样是纯净的黑眸,看不到底的幽深,宛如幽潭,不见一丝杂质,气质不但干净,还沉静。再一看,却是迥然不同,完全不像。那脸容似乎九天明月般的清冷傲然,眼神里承载了太多与年龄、与身份不相符的事物,透过熏烟袅袅,那深眸似乎又看到了儿时荒郊僻野里的狼群,闻到了狼奶的味道……

  幼时几乎是靠着母狼的哺育,在荒野古刹才得以长大,一个人在狼窝里与狼同居了十年,十年里使用的是野狼的语言,甚至不会说人话,直到十岁那年遇到了授业的师父……

  即使如此,也从没怨恨过燕子穆,婴孩时就被弃于古刹,也好过待在燕王府,被说成是野种……

  除了燕子穆,燕王妃,和他自己,再无人知道,燕世子自出生就被遗弃在外。而不是外界美言的,燕王妃对燕子穆荒淫无道有先见之明而将爱子送往佛寺寄养。燕子穆甚至是在燕王妃怀上‘野种’后,才开始荒淫无道的。

  清净佛寺,什么佛寺,只是一处荒野古刹,不知几百年就没人居住。初时燕王妃还遣人接济,燕子穆闻知后,雷霆大怒,那样温雅的男子,竟对爱人拳脚相加。

  从此,那个人就成了燕子穆心里永远的记恨:擎天侯。

  终是没能撼动擎天侯分毫势力,十余年后,燕子穆郁郁而终,死于烟花之地,未有子嗣。

  流落在外的燕世子,燕顼离,继承燕邦大统。

  回想过往,失了血色的面容像天上皎皎明月,日全食时遥遥地穿不透日光虹彩,朦胧的光洁。马车里年轻男子那黑袍孤漠气质凝聚着的风华绝代,不是燕邦藩王燕顼离是谁?除了燕顼离,天下何人有那等绝世风姿?

  看了女子一眼,燕顼离应着少年的话,“载她一程而已,到了前面,就把她扔了。自有齐国人送她回家。”

  少年便惋惜一声,还以为这就是将来的燕王妃呢。

  他家王爷怕是除了母亲,与女子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连侍女侍侯起居,也是远远放下需应就走,哪有女子近得他三尺以内,更不用说先前他家王爷还抱过人家?他家王爷也到了该纳妃成家的年纪,本以为此次必能娶得一门妻室,这又……

  目光又落到女子昏睡着的脸上,看着她的唇,便想起她最后辱骂他的话,燕顼离思索迟疑了很久,终是开口,“阿瑞。”

  难得见燕顼离主动开口说话,阿瑞拭耳以听:“王爷请吩咐。”

  “……你一直住在燕王府?”

  “是!”

  “……一直住在北平城里?”

  “对!”

  “没在乡下住过?”

  阿瑞终于摸不着北了,“王爷,您到底要问什么?”

  “那必定见多识广了。”燕顼离沉声,问道:“那……初潮和葵水,是什么意思?”

  只听“啪——”地一声,阿瑞手中赶车的鞭子,就落到了雪地上。

  见此,燕顼离更见沉不住气,平生第一次沉不住气,勉强镇定,不失藩王风范严肃地问道:“是什么、意思?”

  “王爷……那个,”阿瑞赶紧跳下马车拣起了鞭子,“属下这就赶车!”

  又舒了口气,燕顼离质问道:“那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快乐的阿瑞十八年来第一次露出苦恼的表情,“就是……”

  ……

  当半个时辰过去,阿瑞结巴着,向燕顼离详细地,打着比方,用尽各种燕顼离听得明白的方式将那不好言说的名词阐述完毕后,燕顼离并未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只平静地坐在马车里。阿瑞才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加快速度驾车时,只听重物落地干脆果决的一声响,马车轻了些,他回头看时,后方雪地上赫然沉睡着先前那女子,显然是被燕顼离从马车后窗抛出去的。

  而马车里的燕顼离还是很安静。

  但过了一会儿,不是马车里什么东西被揣翻,就是拳头砸在车壁的声音,那声音持续了一路,当燕顼离最后在车壁上砸下一拳,拳头从车壁慢慢滑落,他另一手撑着额头,皱着眉,表情从未有过的苦恼郁闷。

  而那只通体雪白的貂,一直后腿着地,身体竖着紧靠在车壁的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只竖起了浑身的雪毛,浑身颤抖个不停。

  燕顼离的手终于,如愿以偿地,捏住了貂的脖子。他早就想杀了那只畜生。

  这一次,再没有她能护着它。

  但耳边,梦靥一般,她的声音在萦绕,一遍又一遍:

  月魄,小貂的家就在雪原,它就生活在雪原上,我可不可以把它带回汶州?汶州那里除了冬天,不会有这样冰天雪地的气候,小貂会不会死掉?小貂能不能吃榴莲,榴莲很臭,小貂会不会不喜欢闻那味道?我祖父、我爹、轩释然和皇帝姐夫会不会不喜欢它……

  燕顼离的手一点一点捏紧了貂的脖子,又一点一点地松了开。手臂一扬,就将那貂像抛她一样,抛了出去。

  ……

  …………………………

  030情窦初开

  醒来时并没在山洞里,四围都是白晃晃的雪丘,而我睡在雪地上,才动了一下,浑身酸痛不堪,跟被人远远抛落雪地上似的。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丈远处还可见马车车轮碾过的痕迹。便记起了被月魄点昏睡穴前山洞外的马车。看来月魄已离开了雪原。该死的月魄,他走就走,将我扔在雪地上做什么?

  虽然封山的大雪化了,雪原上天气恶劣,一早又在下雪,看了看车轮的痕迹,越到远处越模糊,痕迹已被新落的大雪覆盖,再不知月魄离开了多久,要从车轮痕迹去追击月魄已经不易。

  就这么给月魄走了?我悻悻地寻着路走,嘀咕着我还要和他生死决斗呢!

  但下一刻,想到了某事就心花怒放了,轩释然他们今日也该过来雪原了,我去找他们!

  嗯,去那边雪山顶峰,他们一来,我就可以看到他们。而他们,也易发现我。

  脚步深深浅浅地爬到了半山,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半天才想起我的貂。我的貂怎么没在我身边,会不会已经被月魄捏死了?死……我心头打着寒颤,却不是为我的貂……是为我……自、己。视线如糨,凝在了三四丈远处正向我走近的两只庞然大物……或者两头?那像两座小山般移动的,是两头熊?小时候,轩释然每每在我不听话的时候,就恐吓我的,专吃不听话的小孩……雪原上吃人的熊?

  “黉——”

  但听那两怪物发出兴奋的长吟,接着又朝我一步步走了过来。它们蒲扇大的脚掌一踩到雪地上,积雪瞬时就凹陷了不知多深的坑洼,我才退后两步,就因恐惧绊倒在地,远处一团雪白箭一般地飞射了过来,是我的貂!月魄说它是闪电貂,它有剧毒,我眼中闪过喜色,抱过我的貂,就说道:“你快咬它们!”

  小貂“吱吱”地朝我叫着,却并不过去,一脸的莫可奈何和隐隐对我的担忧,我也明白了,是那熊皮太厚的缘故,它咬不动!

  见此,两怪物的眼中更见闪过兴奋的光泽,我踉跄着抱着小貂爬了起来,就觉得手足俱软,连一步步后退的力气都没有。本来就身处雪山,唯一的一条路是下山的路,已被那两怪物堵死了,我可不想那么快地被它们逼到雪山顶上——那上不了下不去的绝境。便只是慢慢地一步步后退,与两怪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步步后退的我,只顾着食人熊予我的惊惧,浑然没有意识到,我已退至一边的雪崖,脚下一踩空,就往下面雪云坠落。只在跌往崖下最初的那一刹那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官兵,那些人,定是我齐人无疑,然后再一感受身体急速坠落的速度,就紧紧地闭了眼。怀里的小貂坠落雪崖肯定是死不了的,何况我还把它护在怀里,但我……死定了!

  那小东西大约怕看到我的死亡,钻进了我的衣服里。

  似乎听到很多人的惊呼,定然是注意到了从雪崖上坠落下来的我,然后我心如死灰的时候,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接着被那人紧紧抱在了怀里,随着他一起坠落。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浮沉于深海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我也伸臂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身体,那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只不断映现曾经问过轩释然的话:

  ——轩释然,爱情来临的时候,坠入爱河的时候,感觉是怎样的?

  在藩王燕顼离母亲的卧房里,在众目睽睽下,轩释然旁若无人地将我抱在怀里,目光凝注于我,一字一句:暖暖的,抱住爱的人,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那一刻,随着那人一起从半空坠落,天地间似乎只存我与他,仍是闭着眼的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坠地时也即是粉身碎骨,我也甘愿。只要能与他如此紧抱相拥,只愿如此到地老天荒……

  十三岁的这一年,情窦初开,爱情终于来临。一直沐浴在轩释然的爱情里,却一直体会不到那爱情芬芳的味道,其实,过去的十三年,我的生活也像杯白开水,无滋无味,但这一刻,爱情是怎样的,我却体会到了。

  终于体会到了。

  不知是被乍然到来,毫无预防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是病后体虚,又多日未曾进食,今日又受食人熊的垂涎而惊吓过度,在那坠地的速度中,在被爱的人抱在怀里,与他同生共死的幸福里,我就那样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我,没有听到那人边以轻功在半空中支撑体力,锐利深邃的目光寻着能安然落地的着陆点,边满面忧色地叫着我,“丫头!你醒醒,你别给我死掉,听到没有!”

  “丫头!”

  “丫头!”

  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他叫我丫头。

  ……

  平安坠地后,他的手臂受了两处擦伤,而被他护在怀里的我却安然无恙,他探了探我鼻息,知我没死,只是昏了过去,大松了一口气,转而将我交给了皇帝姐夫,“今日方化雪,月魄即使已离开,也走不远,我先带人去追击他!”

  皇帝姐夫抱过了我,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一扬手臂,已带了一众御林军和擎天侯府的暗人入了雪原。

  就如同他深色狐裘于雪风中纷乱飞舞远去的傲挺背影,我也没有看到。

  ……

  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暖炉里约是放有龙诞香,味道很好闻,四名宫女跪于马车车厢里伺候,杨莲婷堆着一脸献媚的笑瞧着我,那都不是我关注的。我只是看着抱着我,一臂将我圈在怀中,亲自拾了盛了羊脂甘露的玉碗,正一勺一勺喂久未进食的我的手,视线由他指上光华蕴藉的翡翠扳指,移到了他沉稳有力的手臂——就是那双手臂,在雪崖半空之中接住我,将我搂于他怀中紧紧抱住的。

  我记得那温暖,记得那感觉,暖暖的,抱住爱的人,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我颤悸地,轻声叫了句,“姐夫。”

  031情窦初开2

  “醒了?”他的声音平和温柔,音调里不乏宠溺,将玉碗微伸,自有杨莲婷恭谨接过,却没有放开我,仍将我半圈半抱于宽敞温暖的怀中,我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那目注于我,春风样和煦的笑意,“这四个月,过的好不好?”

  微微放缓的语音,将那不知多少的疼惜盛在了其中。

  仅仅这样寻常的一句关问,已勾起我心底最柔软处的情感。只因为问这话的人是他。几个月的雪原生活,从不曾触及的那些艰辛,此刻在暖如春室的马车里,在他的怀里,忍不住落了眼泪,也不知是大家小姐过的那几月日子的委屈,还是忆苦思甜的幸福。

  杨莲婷便笑着说道:“拂希小姐瘦了那么多,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他以指给我拭了泪水,话语越发怜惜,一字一字落在我的心上,“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是哦,他会照顾我的。姊将我托付给了他。我甚至还一字不漏地记得姊临终前说的话。往日未把姊的遗言放在心里,觉得自己并不用姐夫照顾。姐夫他是帝王,无论是对姊,还是对我秦家,都仁至义尽了,我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何况我深知自己那惹事闯祸的脾性。如今方格外地庆幸起姊的遗言来。可是,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亦是如此,才懂爱情,便会吃醋。庆幸的同时,那对姊的嫉妒和艳羡,也如牛毛细针,从我心尖里钻了出来。

  只需姊的一句话,他就会对我说,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手指绞着裙带,内心又不安而挣扎起来,想起最爱我、我最爱的姊,想起死去的姊,心里一阵抽痛,为自己的醋意羞愧的满面通红,又为自己对姊的丈夫萌生出情意而惊惶惴惴。

  “御医刚来看过,说你才高烧寒热过,怎么了,是不是又发高烧了?”

  姐夫见我面色绯红关切询问着,我更是内心兵荒马乱,不敢抬眼去看他。

  好在怀里有什么东西在拱动,我记起我的貂来,小貂在姐夫诧异的目光中从我怀里钻了出来,姐夫显然也知那是闪电貂,知那貂的毒性,本来防备着,眼见小貂爬到我膝上任我抚摩,遂卸下了堤防。小貂原是闻着了食香才从我怀里钻出来的,见貂一直看着茶几上的糕点,姐夫觑了杨莲婷一眼,杨莲婷在圣威下,战战兢兢地抱了貂去,抖着手给小貂喂着甜糕。

  然后便见杨莲婷侧转身问着身边小太监,“还有没有……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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