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照麒麟的话做。
“太宰身为天官长,是负责管理王宫事务的最高长官,可我们刚到金波宫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景麒你也清楚。”那叫冷清,冷清得连王的寝宫都是刚刚整理出来,宫中有许多地方脚踩下去就在白色的灰尘上留下一个完美的脚印,“如果连职务内最基本的责任都做不好,想来他也没有担任天官长的才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他趁早地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呢?”
“可是,您应该知道麒麟是脚程最快的生物,您刚在蓬山接受天敇,就让臣载您回庆国,前后不到一日,天官才会来不及……”
特地叫你载我,为的就是来捉百官的把柄呀!料那些官员也没想到女王会如此迅速的从蓬山赶回金波宫,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早在家中的时候,舒觉为了商店的生意,少不得要了解官场的情势和官员的喜好,适当地给瑛州的官员送去称心的礼物,以方便经营,舒家所在的城市离首都不远,次数多了,也从官员口中了解到他们上司的情况,对金波宫内的情形也有了大致的认识。
尧天的百官要么攀附冢宰,要么各自为政,太宰更是利用职务之便从金波宫搬走不少好东西!
舒觉抬手阻止景麒的话,道:“那不是他们玩忽职守的借口!所谓天官,应该让宫殿内时刻保持整洁,不管王在或不在!至于税收的事,你就更不应该找我说了,冢宰提议时可是得到了半数以上官员的赞同,国库如他们所言确实空虚,我今天在朝上能够反对,但你看看我书房里的奏章,本本都在批判我,要是冢宰明日再提,我怕难以坚持啊。”
当然,前提是那个老圆球明天还开得了口,老娘看他一只死猪还怎么跟我叫板!至于其他人先放一边,等老娘把国家整好了,再慢慢炮制他们!
见舒觉一副“你再大声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景麒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
今日朝堂中的情形他也在看着,冢宰一派的气焰的却很嚣张,但总结来说,还是女王太和善,让人一看就是柔弱可欺的模样,所以大臣们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胁迫女王。
这也是最让景麒想不透的一点。明明在蓬山时的舒觉一看就是女王的气质,为什么到了金波宫就像换了个人,从气势凌人的女王变成了心地善良性情温婉的普通女子?麒麟轩王单凭天启,自然也有选上脾气温婉之人的经历,可是景麒直觉他的女王并非婉约的女子!
云姬在影子里看舒觉装着无奈的模样唉声叹气,暗赞这条女王鱼的演技实在了得,成天有事没事就在花园中散步喂鸟,面比花娇,人如扶风弱柳,笑容温柔中略带哀愁,成天一副悲天悯人的善良神态,对女官们说话也是闻言软语有话好商量的模样,好像根本端不起架子来,完全是个没有气势的老好人。
就连今早处罚天官长,舒觉也是一边瑟瑟发抖,口齿不清的说出她的理由,一边强装高傲,态度坚持不肯松口,任谁都能看出她要以罢免太宰来树立王的威信,她就像是个内心善良,但性情柔弱,又有点固执、好面子的女王。
冢宰一派的朝臣无不在内心暗自窃笑,这样的女王确实不足为惧,太宰本就不是冢宰手下的人,冢宰只稍微做了表面功夫说几句好话给太宰求情,实际上对女王罢免太宰的举动并不以为意。
女王今日否决加税的态度与其说是为民着想,倒更像故意在和冢宰唱反调,且她的态度又不是十分坚定,官员一施压,她立刻以下朝为借口逃走了,让冢宰相信,只要再给女王一点压力,柔弱没主见的女王一定会变成他的傀儡。
舒觉高超的演技把包括麒麟在内的所有人都哄得团团转,冢宰更是把现任女王当个温柔柔弱的花瓶看,狐狸尾巴藏都懒得藏,以为人多就能逼迫柔弱的女王服软,动辄拉上一票朝臣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压迫,进言的话语中亦是充满威胁。
这不是找死吗?等舒觉弄清楚宫廷的权利分布,冢宰的命也到头了,一旦少了冢宰的指挥,其余官员少不得各自拉班结派,为了争权,局面必然混乱,就给了舒觉调整的机会,她会一步步地把原本属于冢宰的权势蚕食掉,而今日站在冢宰身边对她施压的人,估计都没几天好活。
云姬根据多方面的观察后总结,这条女王鱼的行动只有一个中心概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初赦的事,主上您是否应该多考虑?”在下朝之前,舒觉只匆匆丢了句话让司会起草初赦的文书,但景麒实在不认为以舒觉现在的状态,她的初赦能够被百官通过。
舒觉没回答,只是盯着景麒看了好一会,魅紫色的眼眸看得景麒有点恍惚,心脏没理由的加速跳动,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女王才刚登基就失道了吗?
想到这里,景麒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叠在膝盖上的手,手掌依然是不健康的白皙,没有任何失道之症的迹象。
“景麒,麒麟是仁兽对吧?”甜美如有魔力的声音从舒觉唇上飘出来,她站起身走到景麒身边,纤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麒麟是王的半身,无论如何都不会违抗王,所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的,对吧?”
仿佛受到蛊惑,景麒不由自主地点头:“是。”
“很好,既然如此,你只要继续看下去就好了,我的台甫。”舒觉温柔而自信地扬起笑容,“我相信,百官迟早能明白我的想法,并支持我的,这是为了庆国,为了百姓啊!”
不支持也没关系,要么乖乖告老还乡,要么就给老娘人间蒸发!
尧天的情势
舒觉用她的聪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朝臣间不断挑起矛盾,尧天的战火越来越烈,百姓的生活却越来越好,等官员们发觉自己步入女王的圈套之后,他们手中的权利已经被女王一再消减。
期间,舒觉也没闲着,她忙着在新提拔的朝臣中选取可塑之才担任要职,一步步架空被她划入蛀虫名单的大臣,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景麒如舒觉所愿,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他逐渐褪掉柔弱的假想,渐渐变回孤高尊贵的女王。
好几次看到女王对官员降下处罚,那名官员绝望的眼神都让景麒起了恻隐之心,然而在他开口求情之前,女王就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开偶尔瞥给他的一眼也带着警告的意味。
是在示意他继续保持沉默吗?
“主上,臣觉得您的初赦不妥,半兽怎能与人同窗学习、同朝为官?”据舒觉颁布初赦已有半年之久,但仍时常有官员游说她收回成命,“让污秽无礼的野兽踏足天帝所赐的金波宫,是对官员的藐视!他们只会污染宫廷,践踏惯例!恕臣直言,主上您的初赦是让庆国蒙羞,是置国家的威信鱼颜面鱼不顾!!”
舒觉轻哼一声,女王气势全开,冷冷的目光盯着正脸红脖子粗痛斥她昏庸的官员:“国家的威信与颜面,难道就比百姓的生计、比国家的发展更重要了吗?半兽同样是从里木上结出来的,有不比人逊色的头脑,像熊、虎一类的半兽有着比人更强健的体魄,天帝让半兽出现在世界上,必然是承认了他们的存在,同样是既然朕的子民,朕只知道‘不屈一格降人才’!能让庆国往好的方面发展,就是贤臣!”不像你们这帮废物,平日里只会狂吠叫嚣给老娘添乱,关键时候顶不上半点用场!
在海界的时候,安菲特里伈就对按血统划分权利等级的制度非常不赞同,其实在没有上殿资格的下等民众中,有不少天资聪颖之人,只因为血统的缘故,就被排除在政局之外。
且同样因为血统的缘故,她只是海仙女,不是海神,纵然他有着适合成为王的资历和才能,也仅仅只能代为掌权,无法成为海洋名正言顺的女王,甚至必须勉强自己嫁给一个海神,以此保护海界不受奥林匹斯的侵扰。
所以,舒觉比谁都厌恶对出身的歧视!她的初赦就是让半兽也能上学、为官!可惜颁布的半年,真正执行的地方太少了,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区区半年的光阴可以扭转过来的!
见舒觉不为所动,上奏的官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主上,您这是固执!把那些野兽与人相提并论,实在是对人的侮辱啊!”
“你们如此反对朕,莫非就不是固执了吗?”舒觉对他们的态度嗤之以鼻,所谓规则,就是拿来打破的!各位不妨想想庆的邻国雁,如今的延王是治世五百年的贤王,他尚且能接纳半兽,莫非在场的各位以为天帝的胸襟不如延王?还是说延王的决策不如各位大臣睿智呢?”末了,舒觉不忘扔出一个大雷,“诸位是不是忘了,台甫貌似是麒麟吧?”骂野兽,不是把景麒也骂进去了么?
顿时下面的百官炸开了,纷纷声明自己没有侮辱台甫的意思,只差没有指天发誓保证他们都是不会说话的哑巴,更是捶胸顿足的痛批刚才发话的人,恨不得把自己与那些人的关系划分的清楚明白才好。
别开玩笑了,雁国的繁荣大家有目共睹,凭他们这些官员怎么敢跟延王相提并论,更不要说把天帝也捎上!和下界怀疑仙人存在的百姓不同,在场的诸位官员都是仙,天帝的存在在他们心中基本被肯定了,再接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把台甫骂进去呀!
景麒黑线地看着几句话把事态逆转的舒觉,忽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话说他身上真的没有失道之症的斑点,可是自从认识了主上之后,心跳不是没理由的加速,就是像现在这样衰竭,该不会是他的心脏有什么毛病吧?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让太医诊断诊断?
可是,只要女王回头给他一个歉意的娇笑,他就觉得心头的不满瞬间全散去了,这是麒麟对王的依恋吧,只要在王的身边,心情就格外愉快满足。
“主上,您的话实在说重了。”下了朝,景麒少不得就事论事的提醒舒觉,“您想把庆变成雁那样繁盛的国家固然是好事,但您要体谅一下百官的想法,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不仅是原来不服您的官僚,连新任命的官员也对您颇有微词,您要妥善处理才是。”
“放心吧,人的一生太短暂,因此对新事物新观念接受的速度很快,只要坚持下去,相信过个几年百姓对半兽的态度会逐渐改变,老人的思想稍微固执一点,但年轻一辈会很快接受,再慢慢传播给别人。”舒觉太了解人对新事物的接受速度了,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基本生活,下界百姓根本不在乎统治者出台什么政策,对新事物少不得有争执和排挤,然而只要有人接受,其他人也会慢慢接受。
“雁的成功是最好的例子,我可以省下很多力气去举例说服大臣们。”舒觉回头打量景麒,“麒麟不是仁兽吗?怎么,我的台甫不赞成把半兽也当成百姓看待?”
“不,臣并无此意。”景麒摇头,他不反对舒觉的提议,尽管舒觉的有些做法使他看不过去,但事实上她的决策确实让庆国发展迅速。
回想他和舒觉刚到金波宫时,女王身边没有一个亲信,处处受制于权臣,冢宰暴毙后尧天更是一片混乱,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舒觉还能一边回收王权,一边发展国家,不到半年她已无须再看人脸色,下届也恢复了苍翠的绿色,这份能耐实属罕见。
唯一让景麒感到不愉快的事,女王陛下的演技不仅瞒过了百官,也瞒过了他,舒觉初到金波宫的表现和在蓬山时完全判若两人,让作为王之半身的麒麟也产生了不确定,竟然直到尘埃即将落定的如今才看出半年来尧天的种种异样可能是女王布下的圈套。
细细回想起来,舒觉的心计过于隐蔽,在对一些官员的处罚上未免狠毒了些,她身为女王却跳动朝臣之间的不和,周旋在官僚势力之间寻求平衡,要是出点差错,她的处境会很危险!
他的女王陛下是太自信,还是压根不拿自己当一回事?难道她就不知道,她的安危代表着整个庆国吗?!
“主上,您若有困难可以对我说,我是您的麒麟。”景麒强调地说,麒麟是王的半身,也是绝对不会背叛王的存在,得不到王的信任让他十分难受。而且景麒也认为舒觉的做法太冒险了,“仅凭手下官员相互诋毁的奏疏就轻易定罪,实乃不智,您对臣下们逼迫的太紧不是好事,其中不少大臣都对庆有过贡献,您可以网开一面……”
“然后由着他们转暗为明,等他们从背后捅我一刀?”舒觉不屑地冷哼一声,魅紫的双眸此刻布满寒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至于那些告密的奏疏,我倒觉得是无风不起浪,何况调查的结果不是证据确凿么?真正给他们定罪的不是奏疏,而是民愤!别担心,我分得清什么样的人可以留,什么样的人该除。现在尧天的情势已经在我的控制剩下的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愿意弃暗投明归顺我的,我会依据他们的能力重新分配官职,日后还能派得上用场。”
“您是在玩火!”明知道那些人有危险,还将他们留下来!
舒觉自然知道景麒是真的在担心她,她也不计较景麒的态度无礼,亲手倒了杯水给景麒:“我的台甫,降降火,别激动。呵呵呵,官员有野心这种情况很正常,人有七情六欲,难免存有私心,最重要的是看他们有没有自知之明,有些人清楚自己该站的位置,他的野心就是坐上那个位置,然而有些人却奢望坐的更高,殊不知攀的高才跌得痛。尽管两者都会挖空心思朝着自己的目标奋斗,前者能为我所用,后者与我则是威胁。我也想直接把尧天的官员全部换掉,可是国家百废待新,人口不足,人才奇缺,唉!”
女王又不能总是往金波宫外跑,根本没办法到下界去寻访有识之士,唯有不断从新进的官员中继续耐心筛选,终究是不够用啊,贪官推荐的多半是他们的同类,很难挖出几个可以重用的官员来。
“暂时只好沿用旧班底顶着,给他们最后一个立功的机会去把自己的职务完成,要是他们仍不知悔改或是无力做好职务内的事,我也只能请他们回老家颐养天年了。”识相的把贪污积得家产交出来然后卷铺盖滚出尧天,老娘让帝柳半路给他们“安乐死”,省得他们找机会卷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