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灿未料到谈话至此结束,微微过意不去;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起身立在门口,望着天边的斜阳发痴。
“世间奇女子无数,这位宋姑娘算是其中之一,却让范灿的唐突惹恼,惭愧!”
“山河壮丽,甄大侠和宋姑娘行千里路,犹在范灿随老夫子苦读十几年之上,古人诚不欺我!以后闲暇之余,要多多走动才是!”
范灿心生感慨,不期而至的思绪不知不觉间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家乡,那里有着心底的最美丽。
***
宋雅茹离开于清的小院,赶去宋老夫人那里;去时几位老夫人整个于清蔡玉芬等小辈讨论此事,丫鬟老远就看到宋雅茹,赶忙进去回报;于清等人闻听,立刻围了上来,将宋姑娘围在中间,叽叽喳喳问了起来。
宋雅茹心情有些乱,被这些人连珠发问,俏脸红似熟透的苹果,不敢抬头看人。
蔡玉芬和甄芳佩等人拥着宋雅茹进了屋,于清注意到宋雅茹眸子深处有几分异样,以为事情砸了,低声向老夫人打了招呼,先自赶回自己的院子——在这里,于清是范灿唯一的亲人。
两地相距并不远,于清很快就回到自己住处;小神医推开门,就见范灿怔怔地望着天空发痴,微微一愣,轻轻走上前去,温声叫道:
“灿灿!”
范灿从远处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佳人,突然觉得是于清好久没有这么称呼自己,微微笑道:
“师妹,你回来了!”
说着把于清让进屋里,范灿刚刚坐下,于清就问道:
“雅茹好像有些不高兴,你惹她了?”
在于清面前,范灿总能做到心如止水,将刚才的事细细说与于清,小神医听罢,噗嗤笑了出来:
“师兄,吃了多少亏,你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今天惹恼雅茹了吧?”
“你这小妮子,”范灿不由笑道,“师兄就这么点爱好,改了之后还不得天天酗酒啊?”
“你敢!”于清凤目一瞪,“你若是敢酗酒,我就把你丢在燕京城,一个人回洛阳!”
范灿最爱惜的就是于清,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意思,见玉人嗔怒,赶忙道歉:
“不敢不敢!师妹勿恼。”
于清对范灿的了解远在宋雅茹之上,追问道:
“灿灿,你对雅茹的印象如何?”
范灿想了想道:
“宋姑娘见多识广,美丽大方,是少见的好姑娘!”
于清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你同意这门亲事啦?”
范灿微微一愣,赶忙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我……”
范灿急着否认,却看着于清说不出话来;于清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俏脸微红,避开他的目光,接着问道:
“师兄不喜欢雅茹这样的好姑娘么?”
范灿见她问的刁钻,道:
“宋姑娘极其优秀,我固然佩服的紧,但宋姑娘非是师兄钟情之人!”
于清似乎没有注意到范灿话里的意思,只是道:
“原来是这样!”
小神医顿了顿,接着道:
“也罢!我看师兄似乎惹恼了雅茹,可能她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你们二人不和,别人不会强求,却是可怜了几位长辈一片热心!”
范灿微微叹气,师妹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我会向总镖头他们道歉,老夫人这边还请师妹照应一下!”
于清闻听,忍不住向前凑了凑,有些不甘心:
“师兄,你就这么放弃了?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雅茹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范灿苦笑:
“以你的意思,是不是见到一个好姑娘,我就应该喜欢人家?”
“嘿嘿!我可没那么说,天尘派的莫轻寒姑娘长得俊着哩!你可以去试试,看看人家会不会剑斩小yin贼?”于清调皮一笑。
“师妹,我这毛病暂时难改,你帮我在宋姑娘面前说些好话,省的她把师兄看做下溅的好色之徒!”
“嘿!好色并不下溅,下溅的心怀不轨!”于清示意他不必自怨自艾。
“既然如此,有劳师妹!”范灿见于清并未怪罪自己,将事情拜托给她。
“只要以后对我好些就可以啦!”于清撇了撇嘴。
范灿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叹道:
“还是师妹好!”
“那是自然,你先在这里坐回,我去那边看看!”于清说罢,起身离开,向旁边的大院子走去。
范灿的心情渐渐平复,回想自己一开始就有些勉强;答应与宋雅茹这次相亲只是为了不拂几位长辈的好意,本来就没想着成功。
“没想到我也走上了慕容二公子他们的老路,不知这算不算欺骗?”
范灿犹记得参加欧阳静静比武招亲的慕容云等人,明明无心而来,最后依旧不得不打进最后的比试。
宋雅茹生气离开,虽然和范灿预想中的好聚好散不同,最终的结果却是相同。
“只是,心底怎么会有些失落呢?范灿啊范灿,你真把自己当根葱啦?几位前辈看的起你,师父师妹占了一半的功劳。世间大好男儿如许,宋姑娘肯定能找到比你好百倍的伴侣!”
“呼!”范灿长长出了口气,“幸好师妹没有责怪我!”
想到于清,范灿又是一阵郁闷,她突然改叫自己名字,关系似乎又亲近几分,只是这小妮子出了询问宋雅茹的事情外,对范灿喜欢何人总是有意无意避开,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师妹真的有心促成此事?”范灿暗暗心惊,“不对不对,应该是我太消极;师妹如此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我喜欢她!但女孩儿家脸皮薄,不能主动说出,何况宋姑娘是她的好友!看来我的主动点。”
范灿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暗暗琢磨。
“会不会是我自作多情?师妹真的对我没什么感觉,只把我看做师兄!师妹身份尊贵,聪明伶俐,医术无双,整个江湖中仰慕者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武林四公子也为之倾倒,看那燕北对师妹有意,但是师妹在感情方面,对任何人都不咸不淡;无人能猜透她心中所想。”
想到师妹悯若菩萨的身影,范灿没来由一阵惭愧。
年轻人心乱如麻,一时没了主意。
范灿来回走了二十多趟,不见于清回来,只觉得额头冒汗,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喝完;没什么感觉,干脆端起茶壶,揭了盖,嘴对嘴灌了起来。
“嗯哼!”
正当范灿大快朵颐的时候,于清和宋雅茹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
“咳咳!”范灿呛得嗓子疼,尴尬地看着二女。
第一二四章 释然
于清轻哼一声提醒范灿,范灿意识到自己失态,越慌越乱,一口茶没咽下去,呛得两眼泪花,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宋雅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她对这年轻人虽然说不上厌烦,却和原本想象中的有些差距。
“真的是我期望太高了吗?神医弟子亦有缺憾!”姑娘失望中夹杂点点迷茫。
于清紧走两步,轻轻拍着范灿的背,嗔怪道:
“恁大个人,咋一点不知道礼貌耶?哪有用茶壶喝凉茶的?”
范灿单手扶着桌子沿,俯身连咳,闻听师妹责怪,知道自己鲁莽,也不辩解,好一会才好些,向两女道了个罪,一溜烟跑到水井前,狠狠地洗了把脸。
于清将宋雅茹让进屋子,一边收拾范灿摆的凌乱的桌子,一边说道:
“雅茹,师兄做事鲁莽,你别见怪;他有时候看起来不太正经,其实心底并无恶意。”
宋雅茹微微舒了口气,轻声答道:
“我知道,范公子古道热肠,侠义为本,不惧惹上黄煞田维应,出手相助周兰芷姑娘,非常人所能为;他敢在群豪手中夺取碎玉诀,只为将杀戮引开,心有大善;只是,清清……”
宋雅茹微微沉吟,接着道:
“我想要的是未来夫婿,是知我心意的人;如你所说,我们须有共同的志向;若不能琴瑟相和,双方优秀又能如何?”
于清听到宋雅茹的话,动作微微一滞,转身望向她:
“琴瑟相和,你还记得这句话;师兄江湖阅历尚有些浅,年少未免轻狂,确实和你的性子有些诧异!”
宋雅茹默认,双手放在桌子上,侧身放过来几缕阳光;阳光照向纤细的葱指,在桌子上投下简单的影子;宋雅茹双手展曲张合,影子随之而变,呈现各种形状;显示这姑娘手巧心灵。
“范公子或尚有瑕疵,对清清却是一片痴心,清清你看不出来吗?”宋雅茹与范灿细谈,每次提及于清时,年轻人总会有意无意中透出几分温柔,宋雅茹蕙质兰心,岂能看不出来?
于清美眸里闪过一丝异彩,暗暗赞赏宋雅茹,心情平静若水,似乎对她的话未感到意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二人关系要好,于清自然不会说些敷衍的话,比如师兄对你倾心之类的话。
宋雅茹知于清玲珑剔透,看事情比自己更为透彻;并未纠缠此事,看着在自己手中变化的影子怔怔发呆。
于清下去沏茶,宋雅茹微微出身;范灿整理衣衫心情,重新回到屋里,路经门口时,遮住了大半光线,宋雅茹葱指无论如何变化,却再也没有东西随之而动——直到范灿进屋,光线重新透进来——可惜,宋雅茹突然没有了心情。
“或许他只是不经意路过,却依旧影响了我的心神!”宋雅茹微微叹息,几欲重拾心情,却再也找不回来,心头平添几分惆怅。
范灿见于清不再,正要向宋雅茹道歉,却见这姑娘背影夕阳,神色微惘,看了看自己,径自继续陷入自我;年轻人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子,坐吧!”宋雅茹收回思绪,见范灿歉然不知所措,坐立不是,微微一笑,请范灿入座。
玉人一笑,解了范灿窘迫;范灿依命坐下,稍稍挪了挪凳子,避开虽西斜却依旧刺目的阳光,正要说些话打开场面,于清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小神医笑盈盈地看着二人,范灿和宋雅茹几乎同时起身,要帮于清;在二人为与对方一样的动作迟疑时,于清已经到了桌子前,将青花瓷壶放下,微微一笑:
“你们俩怎地不说话?难不成师兄出去一趟就不认识雅茹了么?雅茹你也是,明知师兄脸皮薄,咋不告诉他一些规矩?来来,我给两位倒杯茶,咱们继续聊。”
说着于清起身给二人倒茶,这次范灿反应最快,未等于清站起来,已经抢先将茶壶拿在手里,为二姝倒水;于清微微对范灿微微眨了眨眼睛,范灿明白师妹是在责怪自己忽然木讷;眼里闪过几分不好意思;稍稍走神,手里便没了分寸。
于清好心提醒他,不料扰了他的心神,玉人气不打一处来,嗔怪道:
“满了!你这家伙,怎地总是心猿意马?”
说完就要从范灿手里夺回茶壶,范灿尴尬地笑了笑,又去给宋雅茹倒茶,这次没有走神,宋雅茹轻声道谢。
“嗯哼,雅茹,师兄!”小神医见他们两人有些不知所措,挺了挺胸脯,轻哼一声,提醒二人注意。
“嗯!”范宋两人齐声应答。
“喝茶!”于清准备了半天,让范宋两人紧张半天,最后只说出俩字来。
“……”两人一阵无语,不过他们尤其是范灿了解于清,知道师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这么做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愤。
“你们俩刚才聊了一阵,对彼此多少有些了解;”于清示意两人不要总是放不开,“我替你们俩总结一下,只有四个字:相亲失败!”
“嗯哼!你们俩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你这小妮子,这算什么总结?”宋雅茹被于清逗笑了,她本就豁达,既然性格不合,放弃便是,只是范灿毕竟优秀,隐隐还有一丝挂念,此刻被于清说破,心头顿时通透活络起来,同于清开起玩笑来。
范灿心底松了口气,其实对他来说,真正带来压力的并非宋雅茹和赵震等人,而且相亲二字,对于这个从未经历过的东西,范灿多少有些担心,这种担心被他扩大,蔓延到了宋雅茹身上来;他自己不去说,是怕伤到姑娘面子;此刻由与宋雅茹要好的于清说出来,对他来说相当于解脱——毕竟他心本就不在此。
范灿和宋雅茹本都是聪颖之人,只是为对方考虑的太多,反倒说不出话来,此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不再扭扭捏捏,在于清的调解下,大声畅谈起来。
晚饭时,宋雅茹和于清联袂去老夫人那里,范灿老老实实地去赵震和甄之义那里解释。
几位前辈听罢,连道可惜;但均尊重年轻人的意见;相亲一事到此暂时结束。
第一二五章 风雨将来
晚饭后,于清与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宋雅茹在一块叙旧;范灿被甄之义和赵震留下。与镖局里一些重要人物讨论近几日发生的事。
甄之义将七煞和五湖盟最新的消息报知众人。
阴山六熊没有完成田维应交代的任务,赶回去后试图向田维应解释;但是田维应根本无心听他们汇报,盛怒之下直接将六人斩杀;并且放出话来,一定要将周兰芷带走。
“至今尚不明白田维应为何如此看重周姑娘,不过我们不妨把这件事看成那厮滥杀无辜的借口!”甄之义向众人介绍道,“我门下弟子已经把消息送到东昌府鹰眼金戈周公允周大侠府上,周大侠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应,但是田维应不会罢休!”
甄之义并未解释周公允会如何应对田维应的威胁,这事来的突然,根本未料到田维应会如此不屈不挠。
“这厮明目张胆行事,是对武林正义肆意的挑衅,镖局不会袖手旁观!若他敢踏进燕京城半步,顶让其有来无回!”甄之义的声音掷地有声。
“副总镖头,田维应之外的其他六人有何反应?”一名三十多岁的镖师问道。
武林七煞同气连枝,往往是一起行事,今次黄煞田维应率先出手,其他六人不会束手旁观,若是七煞齐出,对任何势力都是巨大的挑战!
甄之义喝了口茶,答道:
“据门下弟子飞鸽传书,其他六人尚无动静。紫煞南宫哲尚在河南境内,那厮与黄河帮的卢晓东有些旧怨未了;蓝煞楚钟红赶去关外,目的不知;这二人离田维应最近,其余诸人都在黄河以南。”
听甄之义介绍,在场诸人稍稍松了口气,并非他们杞人忧天,实在是当年七煞在鬼见愁麾下横扫武林时的强横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且不说这七人本身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就是他们手下无数的打手也足以让任何人忌惮不已。
听到紫煞南宫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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