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是时候了吧?
手里擎着一个小酒杯,白采芝默默在心里算着时间,刚想到此处,就见香药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后回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姨娘,成了。”
白采芝不动声色的将酒杯放下,向一旁看了眼,见众人都围着大长公主说笑。于是她便站起身来。走到薛夫人身边弯腰小声道:“太太。妾身许是多喝了几杯酒,这会儿觉着头脑发沉,先出去走走。”
薛夫人哪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挥挥手道:“去吧,若实在是酒劲儿上来。就近找处地方歇一歇。下午还有亲戚的女眷们要招待,晚上还有饮宴,你若不能理事了可不行。”
白采芝含笑道:“太太放心,妾身晓得。”话音落,便抽身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她才看了香药一眼,淡淡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香药笑道:“姨娘放心,厨房的陈家媳妇这会儿想必已经缠住轻怜了,段明月也已经过去,如今府中人都在老祖宗这里伺候着,除了那些角门和各处院里必须有人把守着,别处并没有一个人。”
白采芝点点头,却听香桐在一旁道:“姨娘,奴婢不明白,如意这一回猪油蒙了心,是必定逃脱不了的了,一棒子打死的时候,就算是有几个人看到,又有何妨?倒更坐实了她的罪名。姨娘怎么还这样小心翼翼呢?”
白采芝不等说话,一旁香药就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姨娘这是为王府的名声着想呢,传出去不但那如意丢人,就是王府也被她带累啊,就是杀了她又如何?”
香桐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再说话,她心里认定了白采芝才不会这样善良,将王府名声看的高于一切。真要是这样忠心,当日就不会让春红推波助澜,换来今日的结果了。
果然,正琢磨着,便听白采芝笑道:“也不仅仅是为了王府名声。我的目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如意虽是聪明伶俐,她总是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抓把柄,其实也容易。”
说到此处,却不往下再说,然而香桐香药却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忍不住都张大了嘴巴,却见白采芝淡淡一笑,轻声道:“你们两个笨丫头,咱们花了这么大的心力,若不能一箭双雕,岂不是太不值了?”
还想着一箭双雕呢。两个丫头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呐喊了一句,心想爷身边总共几只雕?姨娘您用一个丫头就想射两只,这胃口可也太大了些。只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不但不能说出来,两人还都有些好奇,她们猜出了主子这一次是要连如意带轻怜一起收拾,却不知道她会怎么做?难不成轻怜此时在厨房也听说了这里的事情,要赶来阻止?然后就被自己等人一起堵在屋里,诬陷她和如意一起和段明月通奸吗?
这条计策也实在狠毒,两人身上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却听白采芝忽然停了步子,淡淡道:“到了。”
两人抬头一看,可不是,已经到了如意轻怜的院子里。却见白采芝整了整衣襟,满面笑容的踏了进去。春红正在台阶上坐着,看见她们来,就忙站起身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廊下,只听屋里传出一阵调笑的声音,白采芝忍不住冷笑一声,淡淡道:“果然是风尘中的货色,平日里装的还好,如今倒是露出了狐狸精原形,听听这声音,把她给浪的。”一面说着,加紧脚步进了屋子,一面高声道:“如意妹妹,听说你今日不舒服,这会儿如何了?”
话音落,只听里屋陡然传出一声尖叫,混杂着男人短促的叫声,白采芝再不犹豫,一把掀开卧房帘子,就见一个男人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而如意则是披散着头发,上半身的肚兜已经散开了一边,露出一半高耸的胸脯,下半身也是一条亵裤,此时整个人正在用被子包住自己,惊惧之极的看着白采芝。
“这……这是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你们……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做的好事。”
白采芝也故意露出一副惊诧神情,一把摔了帘子,喘着气就叫香药香桐去喊婆子过来。话音未落,就见如意猛然从帘子后面跪爬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嘶声哭道:“姐姐饶命,姐姐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委实是猪油蒙了心,再不敢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你还想着以后?”白采芝怒气未息,一脚将如意踹到一边,假意对“吓傻了”的香药香桐叫道:“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姐姐……姐姐饶命啊……”如意吓得魂飞魄散,她身上还没来得及穿衣裳,仍是那件红肚兜,眼看香药香桐就要往外走,便忙扑过去又抱住两人的腿,忽听白采芝冷哼道:“做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以为抱住了我们便能保住你自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姐姐饶命,只要饶了我,情愿做牛做马报答姐姐。”如意再也顾不上白采芝是她素日里恨之入骨的人,跪在地上就砰砰砰朝对方磕着头,忽见白采芝慢慢坐到椅子上,冷笑着问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姨……姨娘,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婢妾吧。”如意眼泪汪汪的抬起头,额上青了一片,到此时,看见白采芝这镇静模样,还有那两个并没有走出去的奴婢,她心里也隐隐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然而又哪有时间细想?何况即便是圈套,她到底还是进了套中,此时连性命都掌握在人家手里,还敢责问吗?
“唉!爷对咱们几个冷冷淡淡,浑没有对姐姐那般的喜爱体贴。你当我就不知道这独守空房的滋味儿难受么?”
却见春红送上一杯茶水,白采芝接过来,掀起茶杯盖儿吹了吹,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天气寒冷,这外室里只有两个炭盆,如意身上只有肚兜亵裤,冻得瑟瑟发抖,却是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听见白采芝这样说,便又磕下头去,连连道:“姨娘若能体谅婢妾,婢妾一辈子不忘您的大恩大德,从此后您就是婢妾的再生父母。”
“这些话却也不用说了。”白采芝啜了一口茶水,冷哼一声道:“无论如何,就是再难熬,你也不该做出这样不知廉耻伤风败德的事,这要是让人知道,你的贱命死了就死了,算什么?可王府的脸面呢?便这么丢了?就是杀你十次百次,也不够赎这个罪过。”
如意还能说什么?只能拼命答应认错,却听白采芝又冷笑道:“若不是为了王府脸面,你以为我能容得下你么?素日里你看我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就是一句话,也要和我争个高下,更别提背后说我的坏话,使绊子,拉拢我的人,打量我都不知道呢?”
话音落,见如意又磕下头去,连说是自己的错,不懂事,今后唯姨娘马首是瞻的话,她这才满意一笑,淡淡道:“既是你这么说,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儿,我倒也不想赶尽杀绝,你若是能听话,也算是我一个不小的帮手。”
第三百四十四章人心
如意万万没料到此刻竟然还能有这一线生机,刚才那些举动,不过是在极度恐惧之下想也不想的就做出来了,心中却是认定了白采芝不会放过自己。谁知这才三两句话的功夫,对方便转了口风,这怎能不令她喜出望外?当下连忙又跪爬几步,到了白采芝面前,嘶声道:“是,姨娘只要饶了婢妾,从此后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白采芝点点头,将茶杯放到桌上,依然是面罩寒霜,冷冷道:“有这个把柄在我手里,我倒也不怕你以后不听话。你心里也清楚,我并非和你有什么情分,不过是现如今姐姐势大,又得爷的欢心,我若孤单一人和她作对,实在没有我的好儿。虽说你分量轻,好歹算是个助力,只要你和我同心,这件事我便替你保密。日后咱们得手了,只要你不去肖想爷,这府中也总会有你的立足之地。或是你不想在这里守活寡,也无妨,你不是喜欢里面那个戏子吗?我便成全了你们也不是不行,你觉着如何?”
如意除了一句“但凭奶奶吩咐。”外,还能说什么?却听白采芝又冷笑道:“只是你大概也清楚,你那好妹妹,如今可是以姐姐马首是瞻。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敢反抗我。可你那妹妹,着实是个难缠的,又油盐不进,人家也比你自重,你觉着,我该拿什么把柄要挟她呢?”
如意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才明白白采芝留着自己的用意,她竟是要利用自己去对付轻怜。因一时间身子抖颤,嘴唇翕动了两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你心里还想保她?为她来反抗我?”却见白采芝笑得越发冷冽,慢慢道:“你倒是个讲义气的。只可惜,你那妹妹未必这样想吧?她如今在姐姐面前那样得意,连我都比不上她,若是有心要照顾你一星半点儿。你还至于是如今这么个光景?上次那厨房里撵了两个媳妇的事儿,我也知情的,原本还以为她会看在你面子上网开一面,这样倒能让她出出丑,在姐姐面前狠狠抽她一个耳光。谁知她竟那样的公私分明,到底撵出去了,那两人素日和你交好,没少孝敬吧?你却是连保她们一天都不行。你自己想一想,你那妹妹眼里有没有你。”
白采芝这一番话正说到了如意的痛处上。一刹那间就让她脸上变幻了青红不定的颜色。因狠狠咬了半日嘴唇。忽听里面一个哆嗦着的声音道:“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她做什么?她都这样不顾你了。好人也不能这样做,这是烂好人。”
如意心中猛然就是一把火蹿上来。一甩头,抬头看着白采芝沉声道:“姨娘。那蹄子你不用想,她又不贪心,要拿她的把柄,千难万难。就是拿住了,她豁出去一死,只怕也不肯让姨娘您如愿的。从小儿就是这样的倔性子,再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白采芝面上寒霜似是化了一些,唇边也绽开真正笑容,点着头道:“你这样说,可见是真心要效忠我了,如此甚好。那轻怜是什么性子,难道我会不清楚?好了,回屋穿上衣裳,再来和我说话,至于里面那个,让他滚吧,我权当没看见。”
如意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至于轻怜那里,她却是顾不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轻怜死总比自己死好,何况她那条命当日若不是自己,本就该丢了的。如今让她多活了十几年,便为自己送了命,也是应该知足的了。
一面想着,便回屋穿了衣裳,这时段明月也已经穿戴停当,老鼠一般灰溜溜跑出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如意才走出来,少不得又在白采芝面前跪下感谢了一番。
才站起身来,就见白采芝递过一张纸,笑道:“这是刚刚我让段明月写的认罪书,他已经按了手印,如今你也来按一个吧。”说完见如意面色又一下子煞白,她便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连个证据都不留下,就能平白信你吧?你看我可是那么好心的人?实话告诉你,按了手印,你就要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一丝欺瞒,我立刻就把这事情揭发出去,到那时,爷和太太会怎么对待你,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吧?”
到这个时候,如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含泪咬牙在纸上按了手印,心中早已恨不得将白采芝碎尸万段,面上却还不得不陪着笑容和小心。如今她只后悔,后悔自己一时间猪油蒙了心,没把持住,以至于落到了这样一个凄惨的境地。
“很好。”白采芝看着白纸上的手印,满意点点头,然后将那纸证据折叠起来揣进袖中,这才看着如意笑道:“好了,现在咱们来说说解决轻怜的事儿吧,既然你这妹妹不可用,不如就一棒子打死,在这方面,你有什么好人选吗?”
如意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虚,还是白采芝真的知道什么,就觉着对方的目光中满含深意。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旋即便硬下心肠,暗道如今我也是被逼无奈了,这女人心狠手辣,刚刚说过的,若我敢有一星半点儿隐瞒,就要我的命。我不能冒这个险,少不得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因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她方叹了口气道:“姨娘要拿捏轻怜,最合适的人选便是那厨房的瘸子了。当日姨娘将他推荐来做杂役,只怕也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嗯!”白采芝点点头,淡淡道:“我命刘强出去打听过,知道轻怜给那瘸子和他收养的那些老人孩子捐了些东西,所以觉着奇怪,那么多要接济的人,怎么咱们轻怜姑娘便只可怜这一帮人呢?”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然而如意却是听的心中大惊,白采芝这话,分明是已经起了怀疑,若真的去调查,当日她和轻怜被郑黎所救的事有许多人知道,难保不查出什么来。
一念及此,更是不肯有半分保留,竹筒倒豆子般的急忙道:“姨娘说的没错,那郑黎原本却是我们的旧识。那会儿我和轻怜是主人手下的歌妓,而郑黎则是主人身边护卫中最勇猛的一个,功夫厉害,又擅长骑射,主人带我们走南闯北,遇到许多危险都是靠他才化解的。就连我和轻怜,有一次被人绑架,也是他单枪匹马从那些人手里救出了我们。后来有一次他护送主人的一箱古董回扬州,途中却遇到一群武功高强的响马,他浴血奋战,却终究不敌,一只腿落下了残疾,脸上也被划了一剑,那箱子古董也丢了。响马因为他是条好汉,没杀他,他回来在主人面前领罚,主人看在他也多处受伤的份儿上,就没要他的命,只将他撵了出去。然后便再没有他的消息。不久之后,我和轻怜就被主人送给了四皇子,再然后辗转到了王府。直到半年多前,婢妾和轻怜去庙里上香,回来时却又遇见了他,知道他和一群老人孩子在一起,轻怜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把自己的一些首饰变卖,和一些旧衣服一起送了过去。从那之后,但凡她手里存了钱和吃食,就要让小雪送出去,姨娘……姨娘怕就是那时候儿发现了他们的勾连吧?”
白采芝点点头,如意说的这些和她调查的并无两样,因款款站起身道:“很好,你把这些事都说给我听,可见是对我没有了二心。既如此,你放心吧,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日后听我的命令行事就好。”说完就转身出去,竟是连一句假惺惺的安抚都没有。
这里如意直等她走了许久,方失魂落魄坐在了椅子中。忽见春红站在一旁,她立刻便把这些日子的经历捋了一遍,越想越气,最后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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