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腿就是好了也一定不要出去!”若尘气没喘匀就忙嘱咐清歌。
清歌的腿这几天已经大大见好,昨天还嚷嚷着要到城里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江秋雁凑了过来。
“山上有野人!董家的大女儿被野人给杀了!”
自己昨天在山里布好了陷阱,本要直接过去看看是不是有陷进去的野兽,路上却赶巧看到一只白狼,自己便一路追了过去,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追丢了。等再回到自己设的陷阱边,却发现那里围满了人,那董家女儿就倒在自己的陷阱那里,半边儿身子都快断了,在惊恐的喊了几声“野人”后便断了气!
“什么?”江秋雁大吃一惊,“叫聚芳的那个?”
屯子里只有一家姓董的,那个董聚芳长得人高马大,天生两膀神力,寻常人根本就没办法到她近前,这个女人一向和江大桂交好,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坏事,不过据自己所知,她可是从来不去打猎的,竟然会跑到山上,还碰见野人,还真是蹊跷!。
35此心安处是吾乡(十三)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清歌听的心一紧,顾不得询问野人的事,忙拉着若尘仔细检查。
“没有——”任清歌在自己身上捏捏摸摸,若尘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却还是乖乖的站着一动不动的让清歌检查。
江秋雁憋不住闷笑一声,若尘不自在的扭扭身子。
“笑什么笑?一个大女人不事生产,却好意思让我家相公养着!”看若尘真没伤着,清歌放了心,凉凉的瞥了快速缩到一旁的秋雁一眼。
“我,我不也是刚从山里回来吗!而且,那些东西也是你指明要的——”秋雁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秋雁姐,你们走时我可说的清楚,我家相公只负责把你带到地儿,剩下的活绝不可再劳烦我家若尘!”
说着,又怪怨的瞪了一眼若尘,明明自己一再嘱咐,让他切不可再劳累,只负责领着秋雁熟悉地形就好!可每次,若尘指点了秋雁后,又会漫山遍野的捉些野兽来。
和秋雁一直对自己让他们挖草药寻树根很是疑惑不一样,若尘却是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决定,自己第一次说要这些东西时,江秋雁看自己的眼光和看白痴差不多,若尘却是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每次回来时,也一定会带回形状各异的树根来!
而且和秋雁带回来的相比,若尘明显更精心。
清歌哼了一声,接过若尘手里的山鸡故意在秋雁面前晃了晃,秋雁自觉有愧,忙悻悻的闭了口。心里却不住腹诽,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男人呀?也不知打那儿习来一身的武艺,哪像个弱质男儿?看他打猎时那矫健的身手,八个自己也不顶事儿!
清歌却不再搭理秋雁,转向若尘,殷殷叮嘱:“相公,这段时间你和秋雁姐都不要再去山上了,树根和家里用的柴禾也尽够用了。”
“嗯!”若尘迟疑了下,却还是点了点头,自己去山里其实一点儿也不累,而且自己最喜欢看清歌拿着自己捎来的树根时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清歌说的有道理。你们俩就都不要再去上山了!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最重要!”听了若尘的讲述,莲生早吓出了一身汗来,忙出言附和,可想到一家人的生计,眉眼间却又有些担忧之色。
这个家,清歌是大家族出来的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什么赚钱的手艺都不会;秋雁心思还算细腻,可是毕竟坐惯了学堂,而行商再怎么说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末流,且秋雁入行时间尚短,不然也不会偌大年纪,仍是不能有所积蓄;若尘倒是有一把子力气,可别说清歌,就是自己也不忍心让一个男子挑起养家的担子!
以着自己妹子的心思,绝对是一丝一毫也不舍得若尘风餐露宿!若不是秋雁实在对山里太不熟悉,清歌恐怕怎么也不会愿意让若尘再上山去!
“没事儿的。”看到莲生忧心的神情,秋雁甚是心疼,忙小声安慰,“前村里张财主家需要个做短工的,我明天就去应聘看看,总归会有法子的。”
莲生迟疑了下,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儿,我身子好多了,可以做些针线活来补贴家用。”
“那怎么行!”江秋雁脸色登时有些难看,莲生身体刚见好,可不能再受累!莲生这样,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秀才不要上火!”看秋雁气急败坏的样子,若尘忙劝解,“你放心,我不会让莲生哥累着的。我刚刚碰见了江家大哥,他说可以给别人浣洗衣服挣钱,我已经求他算我一个,明天我就和他一起去河边洗衣。”
“若尘!”清歌恼怒的声音在三个人身后响起。
“啊?”若尘一愣,忙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清歌,突然想到清歌最不禁饿,慌忙道,“清歌饿了吗?我这就去煮饭。”
“你——”清歌攥住若尘的手,狠狠的往自己怀里一带,若尘猝不及防,一下子趴在清歌的怀里。
“清歌——”若尘挣了挣,没想到清歌的手随即环了上来,看到清歌紧绷着的小脸,若尘终于意识到清歌是在生气。
“哎!”秋雁妒忌的长叹一声,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厚的脸皮!竟是动不动就要占自己相公的便宜,那是你自己的男人啊,有必要偷牵了次小手,或者趁人不注意拥抱一下就笑的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吗!
也不知道照顾照顾自己的情绪,可怜一下自己这个孤家寡人!
知道若尘一点儿也不习惯在旁人面前这样亲昵,可清歌就是巴着若尘不放,两只手还越收越紧。
看清歌真的生了气,若尘再不敢挣扎,只是僵硬的任清歌搂着。
“还有你,莲生哥哥,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清歌——”莲生也有些惊愕,自己刚才下意识的拒绝秋雁,就是为了怕清歌感觉着让别的女人帮她养家,面子上会过不去,没想到还是惹清歌多心了!
“清歌别气。”莲生忙出言抚慰,“你伤没好,在家歇着就是,做针线洗衣服本就是我们男子份内的事,也累不着,你别在意,没人会说什么的!”
秋雁听了却是大为气恼,终于明白了莲生刚才为什么要开口拒绝自己,合着就是为了保全江清歌的面子!
“清歌,你叫我一声姐姐,可是真心?”江秋雁突然转过身来,表情有些凶狠的看着清歌。
“啊?”清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转到自己身上了?可看秋雁一脸“你要敢否认,我就和你没完”的凶恶样子,便点点头,“当然,我真心把你当做姐姐。”
虽相处时日不长,可也看出,秋雁虽是外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内里却最是传统,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好,你记着,我既是你的姐姐,那养家便是我份内之事。”秋雁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注目莲生和若尘,“清歌已经答应我了,你们都不可再和我争!”
看秋雁如此激动,莲生和若尘都有些无措,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不行!”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说不行?”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劝的这两个男人不再和自己争,怎么还有人敢反对?
江秋雁大是恼火,回头一看,才发现反对的不是别人,却正是江清歌。
知道这位大小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谁叫人家讨人喜欢呢!虽是整天无所事事,可若尘和莲生却依然当命根子一样的护着!就如同现在,两个人不就是为了顾全清歌的面子,才宁愿受累,也不想自己插手吗!
江秋雁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清歌:“你刚才不是已经承认是真心喊我姐姐的吗?怎么这会子又不行了?难不成你刚才说的,完全是口不对心的哄我的话?”
“你这个姐姐有什么是我可以贪图的?我虚心假意能得到什么?”江清歌无奈的翻翻白眼,“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们这样你争我抢的想法子养家,那敢问诸位,你们把我这个家主的位置放哪里去了?
“你的位置?”三个人先是一愣,却随即一转眼,齐齐的盯着若尘怀里的小竹!
“你,你们——”清歌觉得自己真是彻底悲剧了!合着这些家伙的眼里,自己的地位也就和小竹差不多!看看不远处的猪圈,又忽然有些庆幸,好歹没把自己和那夯货比!
“若尘,我可以把这个家撑起来的!”清歌转向若尘,寻找支持。
“嗯!”若尘的眼睛闪了闪,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
江秋雁却“哧”的一声轻笑出声,就若尘的性子,清歌就是说她可以把天戳个窟窿出来,他也会深信不疑的!
清歌狠狠的瞪了一眼丝毫不捧场的秋雁,又转向若尘,“那把什么浣洗衣服的活计给辞了!”
若尘有些为难,“我答应了别人明天一定去的,我明天就做一天,好不好?”
清歌立时转嗔为喜,心说,还是我老公信的过我!却没想到若尘接着就犯愁的小声嘟哝,“可我除了浣衣、打猎,其他的都做得不好,不能浣衣,也不能打猎,我再找什么活计呢?”
“你——”清歌顿时气结,说了半天,这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莲生哥哥——”清歌可怜兮兮的转移了目标。
莲生马上明白了清歌的意思,有些好笑的拍了拍清歌,“傻妹妹,我们是一家人,谁挣钱养家,有必要分的那么请吗?”
“是呀妹子。”秋雁好不容易止了笑,也凑了过来,搂住清歌的肩,“妹妹喜欢顽什么只管给姐姐说,只是那些草了树根了,不能去山里的话可能就没办法给你弄来了!你再想想,还有其他想玩的东西没有?”
清歌无语的睁大双眼,看着关切的盯着自己的几个人,真是彻底悲哀了!合着大家以为自己要树根和草药就是为了好玩儿!
可这就是自己的家人啊!纵然不明白自己要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纵然以为自己不过是在玩耍,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有一个人说什么,反而全家人都支持的不得了!
自己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被宠着!
“你们,竟然这么小看我!好,等会儿你们别后悔!”清歌猛地一跺脚,扭头就朝后院走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忙跟了上去,看清歌的样子,真的对自己几个人挣钱养家这么反感吗?
“清歌——”若尘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
“清歌——”莲生也是惶急万分。
“清歌——”秋雁不停叹气,这个妹子,性格怎么就这么拗呢!
清歌却谁都不理,径直走到后院的柴房,掏出钥匙——
难不成清歌要把自己锁在柴房里?
几个人愣了一下,看了看柴房外面晾晒的各种草药和各种形状的树根,不由更是迷惑不已。
秋雁转了转眼珠,忙蹲下身子,抓了把草药放在自己鼻子下闻了闻,却又像被什么咬了似的迅即丢开手,“这草,呵呵,味道儿真好,怪不得清歌喜欢!”
又故作认真的看了看那些怪模怪样的树根,“这些树根,也,真是与众不同,对,与众不同!”
清歌又一次无语,表情这么敷衍,还真把自己当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了?可心里对江秋雁又很是怜悯,姐们儿,你手气也忒背了吧?院里这么多药,怎么你随手一捞,就抓住了这一线香?
一线香之所以叫一线香,是因为它十分味道里,却有九分是奇臭无比,也因此,那一线香味儿就更加难闻!
等到吃饭时,你就知道那滋味儿了!清歌坏心的想,到时候不怕你不求我!
清歌在柴房外站住脚,几个人也忙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清歌。
清歌作势要开门,不知为什么却又突然停下,递过柴房的钥匙来,“秋雁姐,你来开门!”
大家舒了一口气,不是要绝食之类的就好!
秋雁接过钥匙,身后清歌笑笑的声音响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秋雁一头雾水的上前开门,莲生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这一段儿日子,清歌也不知鼓捣什么,有空了就到这个柴房来,每次还总是不让人跟着,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自己还以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顽皮罢了,难不成,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咔哒”一声,秋雁已经开了锁,漫不经心的把门给推开,下一刻,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甚至连脚都忘了抬了,一下子被门槛绊住,竟是直直的朝屋内跌了过去!
36此心安处是吾乡(十四) “哈哈哈——”后面忽然响起清歌畅快之极的笑声,“秋雁姐,你这样五体投地的膜拜,小妹可是不敢当呀不敢当!”
屋里子到底有什么?秀才竟会被吓成这个德性?
若尘和莲生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在清歌的催促下举步上前,虽是已经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两个人在看到屋里的一切时,还是张口结舌傻在了那里!
天呢!这柴房里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精致美丽的东西?!
柴房里堆放的杂物早被清理一空。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件古色古香样式典雅的桌子,和一般的桌子不同,这张桌子的下面却不是四条腿,而是一个美人觚一样的圆柱支撑着。随着上面自然的纹路,柱子四周随意延伸着苍松翠柏,煞是遒劲古拙。
那蓊郁的林木上面,自然的托起一张椭圆形的桌面,桌面中心流畅的飘逸着一朵祥云,不远处翠烟掩映中,一条小溪正逶迤而来,虽不过是一幅静景,耳边却仿佛能听到潺潺水声。
沿着溪岸,还散乱的摆放着几只样式古朴的杯子,有的如美人低头戏水,有的似雅士抚琴沉思,虽是线条简单,却胜在天然写意。
桌子的四周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几只凳子,或如翠柳披拂,或如花瓣绽放,或如飞瀑肆意??????
最有趣的是主位上的一对儿父女凳,小小的身子窝在男子的怀里,精致的脚丫子自然的贴合着身后温暖的身躯,令眼前的画面顿时增加了无尽的情趣??????
“这上面还有字?”秋雁壮了壮胆,终于小心的挪到桌子前,慢慢的吟诵出声:
“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人
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