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点头:“多谢。”
王怜花非常开心:“谢什么,记得把人看牢一点。”
说完他便满身愉悦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寻欢看着南柯紧闭的门有点迷惘:她是害羞,还是压根就没办法接受?
转而他又浅笑自己的胡思乱想的样子呆傻,摇摇头便离开了。
竟然睡到日上三竿。
南柯从未违背早起的习惯,她知道李寻欢也起的早,便有点惭愧的赶忙洗了脸换好衣服跑下楼去。
谁知那二人却仍在大厅的桌前等她,尚未进食。
店小二见这姑娘现身,才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早点。
南柯落座后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竟然没醒,耽误了行程。”
李寻欢把她昨日喜欢吃的点心推得近了些,轻声道:“你一定是吓坏了,才会那么累,没关系,我也并不急着赶到西安。”
南柯刚想朝他微笑,又感觉出旁边王怜花狡黠的眼神,不由有丝不快,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把这位心己玲珑的前辈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毕竟他也算是李寻欢的朋友,而且又未造成什么真的伤害。
但李寻欢却心知肚明,他忽然说:“接下来的路程也所剩无几,若王公子不便现身人前,现在离去也未尝不可。”
王怜花弯着桃花眼:“不急不急,我把你们送到西安,也算没有辜负沈浪的嘱托。”
南柯在旁边小声插嘴道:“你真的是想保护我们吗,还是另有图谋?”
王怜花精致的脸在阳光下显得疏离中又带了丝热情,他忽然抬手拿出一支镶着珍珠的银钗说:“昨晚只是个小小的玩笑,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这就当我赔罪好了?”
南柯从不爱红妆,她默默地瞅了眼,丝毫不感兴趣。
王怜花反过银钗说:“这可是件很好用的暗器,只要扳动这珠子,就有毒针射出,势不可挡,你真的不拿去玩玩?”
南柯听到这个又变了态度,伸手便接住,好奇的左看右看,而后问道:“那毒针的解药呢?”
王怜花说:“就是这珠子,不过此毒恐怕只有极乐峒能有与之相媲美的,触者死状极为恐怖,你要小心才是。”
闻言李寻欢轻皱眉头:“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做什么,她不需要。”
南柯赶快收起银钗:“我要我要。”
而后就装着吃东西不再抬头。
王怜花分外得意的朝李寻欢挑挑眉毛,继续引诱道:“我还与很多这样好玩的东西,等有时间我再一一给你看过,只可惜我们相聚的时间不多。”
南柯舍不得的眨了眨眼睛,已经彻底原谅他那恶作剧,露着酒窝笑道:“那我们可以慢点走,再说我也可以偷偷去找你。”
这是出事后她首次缓和下脸色,李寻欢在旁边看着,着实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那样年轻的他,在最希望自己完美的年龄里,忽然便发觉其实这世间能够比他更好更精彩的人并不算少,这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王怜花何许人也,恐怕这武林之中会数不清的答案。
他是琴道高手,他文才出众,他棋惊四座,他好医学会毒经,易容之术惊艳天下,生得玉面朱唇心肠却狠如蛇蝎,然而坏事做绝之后又肯与沈浪化敌为友,不再谈半句江湖,决心可敬。
所以这样一位风流大气的公子,想要吸引住小南柯的目光,又是何等容易的事?
王怜花没有李寻欢骨子里的冷淡傲气,无论是如何羞辱被骂,他都可以照单全收的微笑。
这样的脾气之于女人来说,实在可怕,也实在可爱。
马车离西安已经越来越近,倒也奇怪,只要王怜花跟着他们,那麻烦果然能少去许多。
可对于李寻欢来说,这喋喋不休的王怜花,岂不是最大的麻烦吗?
“你还能猜出什么?”
此时此刻,南柯又对王怜花惊奇的瞪大了眼眸。
次日震住她是为梅易之占卜。
原本南柯极为不信所谓命里之学,可那王怜花却有如神仙附体,竟从推卦之中说准了许多她的事情,小姑娘对此又惊又喜,所以追问。
王怜花悠闲的坐在那里笑:“不如我来说说你的未来。”
南柯愣道:“好。”
王怜花说:“你此生必定不凡,虽为女子也能成大事,但其间坎坷无数,且无后人相继。”
南柯听到这话,呆了好半天才道:“我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王怜花弯着嘴角:“信便信,不信便不信。”
南柯问:“你告诉我梅花易数的奥妙,我便知道该不该信了。”
王怜花表情神秘的说:“其以先天八卦为主,起卦之卦数,即以先天—乾一兑二震三至坤八为例,变化无穷,你若不熟读周易,精通算术,我又岂能只言片语的说清?”
闻言南柯颓然的坐在那不再吭声,过了好半天她才拉住李寻欢的袖子问:“哥哥,你懂不懂?教给我好不好?”
李寻欢诚实的说:“略知一二,但觉不足为信。”
南柯皱眉:“你们都不告诉我,算了,我也不见得非要知道。”
王怜花看似好心的安慰她说:“如若以后有机会,我再教与你。”
南柯叹息:“好吧,真希望很快又可以见到你。”
王怜花这才正色道:“西安已指日可到,我确实应该走了,但你们若遇到什么麻烦,会有人从旁相助,不要担心。”
南柯点点头。
李寻欢却有些不领情,淡淡的回答说:“男子汉大丈夫如不能独立于世,真是可笑惭愧,师傅此番安排实在有些过分。”
王怜花道:“其实哪里是沈浪放心不下你。”
李寻欢抬眸:“朱七七?”
王怜花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似与这女子压根毫无关系的样子。
李寻欢轻笑:“我想也是她,才能让你们这般忙碌。”
南柯在旁好奇的问:“这位朱师母,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寻欢按了下她的脑袋说:“你还是永远别见到的好。”
秋风瑟瑟,黄叶漫天缤纷。
北京距西安路途遥远,待到他们果真行至目的地时,天气已经异常清冷了。
但从窗口窥视到那湛蓝的天空,闻得冷风中的枯草松香,却也别有番舒适的感受。
南柯听闻今日便能停止这奔波之苦,不由频频的拉开帘子向外看去,身在外比不得当初在李园那般拘束,她的随性终于也渐渐的流露了出来。
这西北之地虽不如东方富饶,可那长安古都的气势仍旧夺人心神。
她忽然远远的看到了那高耸的灰白城墙,不由侧头问道:“那便是西安吗?我们快要到了。”
王怜花随之望去,笑着说:“小南柯,虽然我舍不得你,但那顾长安定会派人出来相迎,我还是先走为妙。”
南柯依然惦记着他那些与众不同的本事,挽留道:“那又如何,难道你还怕他们吗?”
王怜花摇摇头:“入苦海易,脱之为难,你们俩自求多福吧。”
说完便不再多说半句话,不急不慌的下了车,消失在树林之中,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南柯见不到那抹红色了才回头:“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李寻欢没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南柯这才察觉他们终于独处了,脸便不自觉地发起烫来。
李寻欢轻声朝外面道:“走吧。”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
南柯眨了眨眼眸,问说:“哥哥,顾长安真的会老实的把金丝甲拿出来吗?”
李寻欢道:“不清楚,随机应变。”
南柯哦了声,便不再多言。
而李寻欢却又忽然问:“你究竟要沉默到何时,难道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南柯只觉得自己勇气不足,有些发不出声音。
李寻欢拉住她的手,渐渐用力道:“还是你想看我再表示一次?”
南柯惊慌的往回缩着胳膊,结巴着说:“不,不用。”
李寻欢却仍不松手:“莫说一次,千次万次我也乐意,但你必须回答我。”
南柯低下头:“让我好好想想。”
李寻欢扶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睛满是温柔的看向她,浅浅的笑道:“不用想了,就是此时、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超累,飞回学校开学,从早晨五点一直忙到现在才得以坐下来。。。T T
95—97章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都沉浸下来。
南柯慢慢的躲开他的手,小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把我当朋友的?”
李寻欢回答:“从你长大的那一刻起。”
南柯又问:“那我是什么时候长大的?”
李寻欢回答说:“我不知道。”
南柯的心何尝没有感觉到喜悦,但她又同样的没有远离忧伤:“其实我宁愿你是我的朋友,因为那样我才永远不会离开你。”
李寻欢看着她真诚的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离开我。”
南柯苦笑:“那林小姐呢,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离开你了?”
闻言李寻欢陷入了沉默,隔了很久才道:“也许她是从来都没有接近过我。”
南柯摇摇头:“是你拥有她,然后放弃她。。。”
李寻欢忽然抬高声音道:“够了!”
南柯被他吓得一愣。
李寻欢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何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用想别的人别的事,你就看着我,对着我说出你的答案,你知道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南柯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她低下了头。
李寻欢又觉于心不忍,毕竟她才十四岁,她还很弱小。
“南柯,我不该。。。”
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车内忽然响起个小小的声音:“喜欢。”
李寻欢怔住。
南柯抬起头,胆怯又勇敢的对视上他深邃的眼睛:“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心里就从来没有过别人。”
一种奇异的、迷人的光彩忽然浮现在了李寻欢的脸庞上,他忍不住微笑片刻,猛地抱住了南柯。
南柯僵持了半晌,也小心翼翼的拥住了他的脊背。
他们还未深深的懂得痛苦与无奈,似乎这样相悦之间的告白与许诺,就足够面对未来所有的坎坷。
这一刻,李寻欢和南柯都深深的相信自己,也相信对方。
那在心底涌现的美好愿望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充实住了彼此全部的生命。
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在两小无猜时。
李寻欢搂着怀里这个瘦小的姑娘,忽然问出他一直难以释怀的疑惑:“你为何在那时。。。肯嫁给我哥。”
南柯埋下头,慢慢的轻声说:“因为他是你哥哥,而我能为你做的事,本来就不多,若能让大公子快乐,我觉得你也会稍微快乐一些。”
李寻欢吻着她的发丝,无奈的笑:“但你可曾想过,我也会嫉妒?”
南柯抬起脸,看向他的眼眸。
李寻欢的手收的更紧了一些:“若你真的嫁给他,那我们就永远没有可能了,那将是我一生的噩梦。。。其实在那段日子里,我已经做过不少的噩梦了。”
南柯念及李思暮,忧郁的眼角湿润:“毕竟你哥哥真的是好人,而且,你对林小姐。。。是那么好,我。。。从未敢想过其它的事情。”
李寻欢不愿再谈林诗音,或许他还难以面对谈起林诗音的事情,于是便显得有点沉默。
南柯似懂非懂,她感受到了他矛盾的情绪,因而渐渐的推开李寻欢。
正在此时,忽然马车伴着骏马的嘶鸣一阵颠簸!
李寻欢扶住南柯,道:“我去看看。”
而后就利落的拉开门跳了出去。
南柯只听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娇蛮哼道:“你就是小李探花?”
她不放心,也跟出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位美丽的粉衣少女拿着鞭子抬着下巴站在不远处,而她的身边,竟然还有只矫健的黑豹!
难怪这刀枪都见惯的马匹也会受到惊吓!
尴尬的沉默只有一瞬,李寻欢转而就轻轻落地,礼貌的问:“正是在下,不知小姐芳名,有何贵干?”
那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番,根本没有把南柯看在眼里,转而笑道:“我是顾未央,随哥哥来接你,但见你许久未到,便前来看看。”
李寻欢微笑:“原来是顾小姐,请上车吧。”
顾未央不接受好意,扭头道:“不用,你慢慢晃吧,哼。”
说完就和豹子飞身窜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南柯在后面皱眉:“这样一位小姐,怎么如此没礼貌?”
李寻欢笑笑,不说半字,忽然便抱起南柯道:“走。”
而后南柯只觉自己一阵冷风拂面,带起了长发飘飘。
她甚少见到李寻欢的轻功,平日里那位贵公子总是不急不缓,优雅中甚至有些慵懒,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却比那黑豹还要矫捷与警觉!
不出半碗茶的时间,南柯便见到了那本来遥远的城门,也见到了城门前站着的一群身形各异的男人。
她顿觉有些窘迫,忙说:“快放我下来。”
李寻欢轻轻放了南柯,竟无喘息的迹象,一如既往地拉着她款款向他们走去。
而那带着豹子的姑娘还未见踪影。
等待的人群中站着为颇为显眼的年轻人,他衣着华丽的有些过分,笑盈盈的殷切跑上来说:“看您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一定就是李大人吧?”
李寻欢已见惯了巴结奉承,不卑不亢地说:“正是。”
年轻人笑道:“小的顾长安,听闻李大人要来,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寻欢微笑说:“顾兄不必拘束,唤我名字便好。”
顾长安高兴道:“难得李大人也是性情中人,不不不,李兄,李兄!”
这是从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个粉衣姑娘,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靠近,盯着李寻欢便梗住讲不出话。
顾长安见状赶快拍她一下,又笑:“这是令妹顾未央。”
而后小声骂了句:“你乱跑什么,差点错过了迎接李大人。”
顾未央面色顿时不好。
李寻欢微笑:“方才在下已经见过了顾小姐。”
这对兄妹显然看彼此都不太得意,顾长安又瞥了她几眼才笑眯眯的问:“不知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