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宙斯不动声色道。
伽倪墨得斯惊讶了,这玩得是哪一出?自己的小计没成,他还反将自己一军?!
第25章 星明月朗
狄俄尼索斯一告辞,伽倪墨得斯先前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又冒出来了。
宙斯为什么知道阿波罗今天不在奥林匹斯山?是他特意挑了阿波罗不在的日子来带自己种金葡萄,还是他故意支开了阿波罗使他今天不在奥林匹斯山。
是怕自己故技重施吗?那么他是看穿了自己的计谋吗?
伽倪墨得斯装作神色自若地饮酒,夸谈着美酒和今夜的美景夜色。侍官们在种植园中置了石桌石凳,他们坐落在种植园中,身周是植物美景。
伽倪墨得斯对上宙斯的眼神,他带着温柔的蜜意。伽倪墨得斯想他应该是没识破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只是巧合。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悖逆于他的计策在。
伽倪墨得斯只能这样想,这样才能使自己安心,不再去多想。
只有自己和宙斯的对酌,在星光映辉,煦风撩拂下,气氛显得有点糟糕。
伽倪墨得斯为了掩饰自己的忐忑不安,不经意中反倒喝了不少金葡萄酒,等醒悟过来时才惊觉不好。这不是更给眼前的猛虎有机可乘吗?
待会儿要是想找借口逃脱,脑筋都会不灵转,眼皮都会沉重,视线不清晰。身体也会醉得没有能逃脱的气力。
简直是自投虎口。
气氛变得迷蒙暧昧。
在醇酒的影响下,伽倪墨得斯做出了一个不那么明智的举动,他站起身来找了一个不那么明智的借口:“好陛下,今夜星明月朗,我们何不到处走走呢?我想我有点醉了,不能再喝下去了,我需要到处走走醒醒酒。”
伽倪墨得斯想,不管怎样,先摆脱了这该死的金葡萄酒再说,绝不能再喝了,必须保留自己最后一丝的神智才行。
谁料伽倪墨得斯一起身,宙斯竟直接打横抱起了伽倪墨得斯。
“……”伽倪墨得斯被惊得顿时清醒了不少,这倒是醒酒的好方法。
“你说的对,在如此夜色美景下,只是饮酒的话,未免太可惜了。”宙斯说道。
伽倪墨得斯的手是下意识的勾住了宙斯的脖颈,这是任何一个人在瞬间凌空时会做出的身体反应,以防止掉下去。
现在,他没法把自己的手缩回来,那样反而显得自己不对劲。而不经意中饮过头的金葡萄酒在这会儿使他舌灿莲花的口噤声。
无法说出机敏解围的话语来。
这不同以往,已经被宙斯抢占了先机,他已经出手。而现在自己没有太好的拒绝理由。神智还不是太清晰,仿佛被夺来奥林匹斯山第一日的事况又将重现。
宙斯抱着伽倪墨得斯走到了一块草坪边的巨石上,而伽倪墨得斯向后望了下,巨石后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峭壁。
如果掉下去,会摔死。哪怕是永生的神。即便不会真的摔死,也没有神敢去尝试。
他知道曾经赫拉的长子火神赫淮斯托斯在宙斯惩戒屡次作恶的赫拉时想救他母亲一把,而被宙斯抓出脚踝扔下奥林匹斯山,他头晕目眩地坠了一天才撞坠在莱姆诺斯岛上,奄奄一息,多亏了当地的新提亚人趋身救护、照料,他才逃过一劫,休养恢复。
所以伽倪墨得斯知道无法逃脱,他绝不会以命试险,拿自己来之不易的永生去测试自己会不会真的摔死这种蠢事。
宙斯轻抚着伽倪墨得斯的鬈发,亲吻着伽倪墨得斯的脸,伽倪墨得斯感到自己身体僵冷,发不出声音,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或许因宙斯的神力,或许因他的怯弱。
他不想死,更不想特洛伊因自己受害,一个国家可以在神明手中不费吹飞之力灰飞烟灭,更何况眼前欺身在自己身上的天神是众神之王——暴戾易怒的宙斯。
宙斯亲吻着伽倪墨得斯的脸,伸手解开伽倪墨得斯的衬袍,手探进他的衬袍里,抚摸享受着他柔软光滑的躯体。
然后宙斯吻到了伽倪墨得斯的眼泪,伽倪墨得斯被峭壁上的风吹冷的眼泪滚进了宙斯的唇间。
宙斯停下了动作道:“我亲爱的王子,你为何流泪?”
伽倪墨得斯的眼泪掉下来,好像被宙斯所化的雄鹰擒走那天,眼泪掉进他的颈羽里一般,情景重现。
但伽倪墨得斯这会儿无数种复杂难解的情绪向他汹涌袭来,压断了他思考的神经,说不出一句话语来。
他勉强能做的,只是用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以使自己不显得太难堪。
宙斯去拿掉伽倪墨得斯捂着脸的手,吻拭掉他的眼泪,“你的眼泪使我兴致盎然。”
所以那天才会什么都没说地直接了当了。
因为他的眼泪掉进自己的颈羽里,他的眼泪使自己的欲意高涨。
伽倪墨得斯被宙斯这句用柔情蜜意的语调讲出来的骇人话语吓止了眼泪,成效可谓立竿见影。
“尊贵的众神之王宙斯陛下,请原谅我的失态,”伽倪墨得斯竭力让自己吐出话语,来缓解气氛,救自己,“只是我想起导师的话语,我的信仰使我哭泣。”
宙斯不解道:“是什么样的信仰竟会使我的王子哭泣?”
“导师从小教育我,和成年男子相伴共眠交流思想,那是崇高的,但如果做了逾矩之事,那便是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堕落。”伽倪墨得斯说着,包含繁多复杂情绪的眼泪又顺势溢落了下来,“我的信仰使我感到害怕,我不想堕落。”
“你已不再是凡人,无论怎样都不会去往冥界受到审判。”宙斯道。
“与这无关,陛下,我不想使自己的灵魂堕落,灵魂的堕落会使我郁郁寡欢,即便成为神祗也再无欢乐可言。而我亦不想使您堕落,那更使我感到罪恶倍深。”伽倪墨得斯说出一半真实想法道。
宙斯看着伽倪墨得斯,好像看着一朵水中花,只是看,很美,但如果去触碰,它会水中化作粼粼波光消散无踪。
宙斯不想打破这朵美丽的水中花,他爱他,如果触碰会使它消失,他会选择只是看着。
看着。
至少他会在自己身边,目之所及,触手可及。
“信仰是不会随之改变的,请原谅我自幼受到的教导和信仰。”伽倪墨得斯道,“我无法去打破我的信仰,那会使我的灵魂破碎,至少现在还无法。”
伽倪墨得斯特意不把话说得太死,希望能赢来一线生机。
“那么,我想我尊重你的信仰。”宙斯温柔地说道,撩着伽倪墨得斯几缕被峭壁寒风吹乱的发丝。
他想他可以等,等伽倪墨得斯完全褪净自扰的人性。只剩无忧无拘无束的神性。
伽倪墨得斯简直不敢相信从宙斯口中听到的话,巨大的惊喜下全身紧绷的弦都一下子断掉了,让他惊喜到当机了一瞬间。
随即在虎口脱险的喜出望外之下,下意识地抱住了身边人,心中涌动的热烈激动使他这么做。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发自内心地想感谢宙斯了。
这就是给一鞭子投一颗糖的好处,他几乎要忘了是谁把他陷于困境,而只感受到被放过的恩惠了。
他更忘了不该给宙斯任何真情实意,使宙斯误会。
以至宙斯更加喜欢他,给予宙斯幻想之爱。
第26章 狩猎
伽倪墨得斯感到自己命悬一线时说出的最后一试的话语好像真的有用——虽然不知道仅靠那几句能拖到几时,宙斯几时会厌倦了和自己玩“精神游戏”。
但至少,他暂时安全的了。
早晨醒来后,宙斯没有对自己做出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这让伽倪墨得斯意外和惊喜。
这使伽倪墨得斯迎来新一天的心情很好。
他决定去人间未去过的森林里无忧无虑地玩一天,摆脱奥林匹斯山一天。也不怕赫拉又来使什么坏,应该不至于在自己毫无触犯她的情况下又那么快加害自己。那会对她都不利。伽倪墨得斯想,至少赫拉不至于这么不理智。
知道自己命运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命运到来前,你可以不用多惧怕其他事物。
伽倪墨得斯拿上阿尔忒弥斯赠他的神弓。
上次为了设计使厄洛斯对宙斯射铅箭而只是去意思意思射了一次猎,不算真的用神弓去尽情狩猎过了。
伽倪墨得斯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想好好畅快地再去玩一次。
这是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娱乐了。
伽倪墨得斯拿着神弓到了森林,鸟鸣和振翅声在头顶响起,他笑着转了一圈,不知道这座从未探索过的森林会有什么珍禽异兽等着自己去捕获。
也许晚餐能吃到从未品尝过的食物原料也说不定。
他拿着神弓,高兴地转着,仿佛感受到了自由。在这一瞬间,或者在这一天里,他是自由的。
自由地在森林中狩猎。
没有任何人或神的打扰。
没有父亲派来对他过度保护的侍卫跟着,也没有不得不应付的朋友相随。
也不需要处心积虑谋划什么目的。
而只是单纯、纯粹地狩猎,与大自然切身相处。
呼吸着清新透亮的神木之气。
很快,伽倪墨得斯就听到了不远处响起飒飒声,他向前望去,看那凶亮的眼睛,应该是头独狼没跑了。
伽倪墨得斯不多踌躇,拉弓搭弦便是一箭射去。
独狼感受到了伽倪墨得斯这边的动静,在他放箭前已敏捷地跑掉了。
但伽倪墨得斯本也只是射着玩,而非处心积虑一定要取它的性命。所以即便箭只是擦伤了独狼的皮毛而非一击毙命,伽倪墨得斯也未放在心上。仍然高兴的。
伽倪墨得斯手持着弓,拨开枝蔓,跟着独狼跑了起来。但他知道这匹独狼终究会成为他的收获,即便它逃得了一时,自己最后会将它毙命于箭下。
原因很简单,它是狼,而自己是人——现在是神了,远高于它的物种,没有理由拿不下它。
伽倪墨得斯想到这时,故意不去想宙斯对自己的箭头。
他是神王,而自己是人,即便已经是神了,也许也正如自己对这匹狼的狩猎一样,命定……
伽倪墨得斯让自己跑得飞快,这样可以让他忘却不快的思想。
他发现自己甚至跑得比独狼还快了,这令他高兴,这是身为人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不同的物种,各有各的优势,人类善于狩猎,而动物善于逃跑。
但现在,他成为神后,他甚至可以轻易地跑得比动物快了。
真是作弊的存在啊,伽倪墨得斯感叹了声。
以极近的距离向独狼射出了他的箭矢。独狼呜呼一声,甚至未来得及挣扎已死在伽倪墨得斯的箭下。
伽倪墨得斯没有给独狼挣扎的机会,或者说这是伽倪墨得斯式的仁慈。
这对双方都好,它也不用多受一丝折磨。
为什么要为了注定的结局而垂死挣扎呢?这除了会徒增自己的痛苦什么都不会改变。
但永远思想的物种终归是不同的,即便知道结局,他也仍会去挣扎,即便挣扎只会徒增自己的痛苦,也像不见棺材不掉泪般,不会心死。
只要还未结局,就永远充满希望,充满一线生机。只要你不知道结局的话,只要你忘掉结局的话。
只要足够自信的话。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扭转天命。
但伽倪墨得斯想,拥有思想的物种永远是狂徒,会这样想这样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至少在结局前,让自己因天真的希望而活得开心畅快点。
不要想太多,去徒增烦恼。
走一步算一步好过日日寡欢。
伽倪墨得斯找了个古木树洞,将自己狩猎到的猎物藏起来,他有预感,他今天能捕获到很多。先囤放在一个地方,等回去了一起拿走。
伽倪墨得斯刚将独狼放置进大树洞,一只羽毛漂亮的珍禽在他头上飞过。
“真好看,这是什么鸟儿?”伽倪墨得斯自语了一句。便立刻跟上了上去。
对美丽的追逐,于任何人或神而言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即便是世界最美丽的人,也会去追逐他所见到的最美丽的珍禽,想要拥为己有。
无谁能免,俗能免,但美无谁能免。
伽倪墨得斯跑到了一处空旷地,这里没有太多枝繁叶茂的参天树木遮蔽天空,逮住机会,伽倪墨得斯便一次性向那振翅而飞的珍禽射去两箭,来了一发双射。
那珍禽尖锐地鸣叫一声,显然受了惊。这使伽倪墨得斯高兴,惊弓之鸟更容易被捕获,它已经惊得无法很好判断逃脱方向了。
伽倪墨得斯抓住时机又射上两箭。
飞禽比地上跑的野兽更难狩猎,但伽倪墨得斯还是拿下了这只他心仪的珍禽。
伽倪墨得斯张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从天上掉下来的珍禽。伽倪墨得斯将箭矢从它的身体上扒出来,抚摸着它的伤口,即便它已经死去。
美丽的羽毛在短时间尚不会失去光彩。
“真是好看啊。”伽倪墨得斯拔下一根道。
他想他可以用这些羽毛作些装饰物,换了以前他会用于送给他的娴淑丽质的母亲,但现在他暂且无法回特洛伊,权当打发时光做着玩吧。
可以做个室内装饰画什么的。
伽倪墨得斯在森林中兴致盎然地一连狩猎了好多,脚不停步地在森林里持着弓欢快地奔跑着,射箭着。
直到午后晒到他开始懒洋洋为止。
不停歇地狩猎让他的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伽倪墨得斯站在一处空荡的草坪上,望了眼明媚的阳光。
伽倪墨得斯走到一边饮了口山泉溪水,又走回空荡的草坪上,找了处舒适的位置躺下来。
嗯,一躺下来,又被午后的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身体暖暖惬意地想要睡午觉了。
伽倪墨得斯躺在草坪上,用手垫着头,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要合上了,垫得发酸的胳膊从头下抽离。
他恬静地睡着了,姿势安然。
只是作为午睡,这儿空荡处毫无遮蔽的明媚阳光直射得他有点刺眼。
他在浅睡中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感到有点不适。但很快进入了深眠,也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宙斯从奥林匹斯山上窥见后,挪云遮蔽了太阳,将白天变成黑夜。
宙斯从奥林匹斯山上下来,走到伽倪墨得斯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