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原不打算给他指人的,反正太子已经有了两个侧室,宫女还有一堆。不过太子妃怀孕了,他还是意思意思地提了一下。
胤礽非常果断地说:“儿子那里,又要收拾出佛堂,又要选派人手,忙乱得很,很不用。”
一来想安抚妻子,再者,他深信家里肯定有旁人安插的探子,这些眼线还没起出来呢,再纳个新人,又要添使唤的人手,再混几个进来,他就不要过日子了。大阿哥已经转换策略由明转暗,从明着叫板到打种种柔性牌拉近与汗阿玛的感情,保不齐就要有什么事情在阴暗的角落里发生,他需要严防死守。没有明显益处的人,坚决不让进门裹乱。汗阿玛估计是不会喜欢没事儿想女人的儿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幢楼里,只要有一户换灯泡,全层停电==!
这下可要热闹了
随着皇帝的回归,京中热闹了起来。掐架的、办差的,终于等到了皇帝,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回奏各种事情。生怕不够热闹似的,康熙一回来就宣布——今年巡幸塞外要早走,五月末就动身。
皇帝回京那天已经是四月二十九了,宣布消息的那一天,正是五月初一。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年一度的名额抢夺战又开始了。
皇太子再次落败!
这次败得不冤枉,康熙一捻须:“朕这回带弘旦去长长见识,你还是在京里的好。”
总比自己一家子都窝在紫禁城而兄弟们随驾来得好。胤礽还是觉得弘旦略有些小了,要是再年长个三两岁就好了。说来弘晰的年纪是合适了,只可惜不是嫡出。要放弘旦去呢,又担心他年纪太小。
诸般计较,落到舌尖却是一句:“全凭汗阿玛作主。儿子只怕他还小,不懂事儿,出门在外,不要扫了汗阿玛的兴。”
康熙道:“你不要总想这些个,朕看他就很好。你若得闲了,往乾东五所看看去,他们也该把房子收拾妥当了。”
胤礽一凛,不但房子收拾妥了,只怕媳妇儿也差不多了。他现有一兄十三弟还活着,其中从十五阿哥开始都还是幼童,过了这回大挑,倒有一兄十弟有了媳妇要成家。
这情况,还真是一个乱!
俗话说得好,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如今是一张大饼又添了几个人来啃,胤礽觉得这房间的四壁都在向里面挤压了。
康熙还在等他回话,胤礽强压下心头对兄弟们的不喜,躬身道:“儿子这就去。”
出了乾清宫,却撞上了雅尔江阿。想起雅尔江阿与其父雅布都在内定随驾的名单上,胤礽听雅尔江阿说“那一位,天天与个喇嘛好得蜜里调油,不知在弄些什么。”之后,郑重拜托他:“这回我又去不得,弘旦却被汗阿玛点了随驾的,你多照应着些儿。旁人我还真不大放心。”
雅尔江阿满口答应:“小阿哥有皇上看着,万事自是妥当的。万一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自是责无旁贷。”
胤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太子这是有差使?”
“奉汗阿玛口谕,瞧瞧乾东五所修得如何了。”
“那臣弟就不耽误您了。”他是来亲自递申请的,哪怕知道自己这一回是可以去的,但是他没有领差使,不在例行随驾之列,还是要作作门面的。
果然,一进乾宫清,说明了来意,康熙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出去猴了?”
雅尔江阿大方地承认:“是想了,您不会不带我去罢?”
康熙本就有心带他去,故不作声,吊一回味口,等雅尔江阿把各种好话都说了,这才松口:“既然你诚心要去,朕便勉强答应。”
雅尔江阿欢呼一声:“谢汗阿玛,”又打听,“不知道这一回随驾的都有谁呢?上一回我与十三阿哥赛马,小胜一局,他说了下回要扳回来的,咱们还请了阿霸垓的吴尔占噶喇卜郡王作裁判。”
康熙大方地向他透露了名单——只是随驾皇子的,至于部院大臣等,康熙一个都没提。
雅尔江阿听到内有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八子胤禩、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祯、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暗道可真是好大的阵容。这后面的两个,好像都是宫中王嫔所出?王嫔又有身孕,可见圣宠不衰呵。
口中还道:“可惜了,十阿哥居然也没去。”
康熙道:“他跟老十、老十二留在京里学着办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三个都要留在京里纳侧。不过纳侧算不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皇子本人在场就好,用不着摆出大排场来。康熙挥挥衣袖,留下这三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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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纳侧,排场不用很大,过得去就行,只是侧室,还不是侧福晋呢。胤礽到了乾东五所蹓跶了一圈儿,发现工程已经完毕,油漆都晾干了,正在一样一样往里面填家俱。
一模一样的院子,都是未封爵的皇子,标配都是一样的,他们的个人物品又还没搬进来。看到第三个院子的时候,皇太子已经头晕眼花的,凭谁连进三个一模一样的院子,都是对心理素质的极大考验——他还得挨个儿检查一遍。
都快产生“天下院子都是长成这样的”幻觉了。
看完院子,确认没有什么纰漏,又着重检查了十二阿哥的居处。胤礽有数,这回要搬来的三个弟弟里,就数十二阿哥比较背景板。老十三有圣眷在身,老十四有个一宫主位的母亲还有一个贝勒哥哥、一个公主姐姐。
回来向康熙汇报,也对十二阿哥处多提了那么一提。
康熙听胤礽所言,也道他知道人情世故,心里赞许,口上却并不夸奖:“知道了。明天日子好,你侄儿们就要入宫读书了,明日散朝,你与朕一道去看看他们。”
要胤礽说,他真心不想侄子们、尤其是弘昱到宫里读书来的。或者说,他不想在他不是皇帝的时候,皇帝表现出友爱与大度。如果此时他已位登九五,那么把侄子们弄到宫里来读书,显出他的和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孙入宫读书,是康熙早就考虑过了的事情,胤礽是无法反对的,他此时想的是与此相关的另一件事:“弘旦已有熊师傅、张师傅教了,现在……他是与侄儿们一道儿呢,还是另有安排?”
“你说呢?”
胤礽犹豫了一下:“有师傅单教着固然不错,未免太过孤单了。且他与堂兄弟年纪相仿,一道读书也好彼此亲近。”
“师傅还是要的,却也不好过于离群。张英、熊赐履俱已年迈,有远离朝堂之意。叫弘旦与兄弟们一道儿罢。”还有一个安排他没说,弘旦单独的师傅还是要给的,先让张、熊二人凑合一下,找到了更合适的,再允许他们致休。
“汗阿玛想得周到。”
“你也回去歇一歇罢,待朕启驾,有你忙的时候。”
胤礽在回家的路上又理了理思路,眼下三件事:大挑、读书、出行。样样不由他作主,二把手的感觉糟透了。
回到家里,淑嘉向他汇报:“小佛堂已经收拾齐了,我从宁寿宫小佛堂里请了一尊菩萨来。”
胤礽现在的心思却不在这小佛堂上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启祥宫那里有什么新闻么?”
“那里倒是平和,就等汗阿玛亲阅之后或留或去了。”拎起手巾投到温水里,拧出来给他擦脸。
胤礽配合地低下头,感受到温热的毛巾从脸上敷过,浑身毛孔都舒张了开来,决定睡前要洗个澡。“宁寿宫那里有什么意思传出来么?”大爷样地坐在桌子边,端起了茶水。
淑嘉把毛巾放到托盘里,也洗了洗手,与胤礽对坐:“皇太后是看中了阿霸垓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家的闺女,也不知道要指给谁了。”
胤礽呷了口茶,摸着下巴:“要是给老十三就好了。”
“?”
能干一点的皇子,配个弱一点的妻子比较翻不起风浪。大家族的闺女,给个淡泊一点的皇子,才能令人安心。比如这一回,他就希望无母的十三有个实权派的岳父,而十四的岳父最好次一等。马齐的闺女给十三就很好,或者给十二也行……
“对了,汗阿玛本月出巡,要带弘旦一起去。”
淑嘉失声问道:“你呢?”
“自然是留守京师。”
淑嘉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用意,默不作声,良久方道:“也好,多见识见识总是好的。旁的还有什么人随驾呢?”
“听雅尔江阿说,汗阿玛的意思,带着老大、老三、老四、老八、老十三、老十四、老十五、老十六,简亲王父子也去,旁的还有些拉拉杂杂的人。”
老大老八都去?淑嘉有一瞬间的担心,马上又释然,还不到这个份儿上呢。
想起今天听到的另外一个消息,忙向胤礽求证:“今儿三弟妹说,她们家弘晴要入宫读书了,这是真的么?”
“不但是弘晴,与弘旦年纪差不多的皇孙都要入宫来读书了,就在这两天。”
淑嘉嘴巴变成了0型,吸了一口凉气:“要备好几份见面礼了——他们在何处读书?与弘旦一处?”分开了,显得自家儿子与众不同,也是变相被孤立。在一起,难免要扎个堆儿,儿童心理辅导神的,最考验人了。
“我想叫他们一处读书,也好练着分辨是非。”
这是非二字,真是意义深远。“有你教着,我总是不担心的。”
一整天下来,就这句话比较贴心,胤礽非常自然地道:“那是。”
喂,你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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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孙们果于康熙所说之日入宫读书,因为是头一天来,没有按照皇宫标准作息开课。弘旦已经温习完了明天的功课,把今天的功课读了一百二十遍,听师傅把含义讲明了,开始写大字,才有小太监跑过来:“万岁爷下朝了。”
弘旦看着写了一半的纸,把毛笔放到笔架上,慢吞吞地从椅子上下来。一个招呼,随侍的小太监捧了水盆来。
洗完了手,整一整衣服,他才踱到教室里去。
今天是皇孙们集体开学的日子,弘旦到的时候,堂弟们已经开始列队了。都是认得的,互相打着招呼,因为他的到来,又重新排了一回队。
康熙很快就带着儿子们过来了,一番行礼。康熙开始发表开学演讲,鉴于学生年龄偏小,说得非常直白易懂:“你们阿玛小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读书的,他们学得刻苦,才有今日的成就。如今你们也来了,要效法他们。”
接着介绍了学生守则与作息时间,最后才把师傅们拎上来:“师傅们都是博学鸿儒,你们务必虚心求教才好。”又训诫师傅们:“要尽心尽力,教导皇孙。”
皇孙拜师无定仪,皇子们倒是已经知道了弘旦拜张、熊二人的故事,却也颇为踌躇:这师傅也不是单独的,是教的大班课程,到底要怎么教儿子行礼?
琢磨了半天,不约而同地想了一个很投机取巧的点子:“看旁人怎么样,你也怎么样。”
一群正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排在前面的弘旦已经弯下腰长揖为礼了。这才三三两两地跟着做,显得参差不齐。
师傅暗暗叫苦,这差使不大好当,忙回礼。康熙这才满意了:“先上上课。”他要旁听,不但自己旁听,还拉着儿子们一起旁听。
师傅胆战心惊,先问皇孙们的读书进度,得知都认过字之后,又简单出了几道问题考一考,心中有数,定一定神,开始讲课。
也许是年龄的原因,康熙现在对师傅们的态度比年轻时好了很多。没有着学生的面给老师难看,在课程结束后,却把师傅们讲得不清楚的地方又拎出来串讲了一回,他讲得流利顺畅生动活泼,师傅们的腿肚子也抖得哆哩哆嗦经久不息。
皇子们对儿子的教育是非常重视的,尤其儿子们的学习成果还关系到自己一系在康熙面前的地位,俱是坐得端正笔直。他们压迫性的目光,让师傅们的精神再受摧残。内中只有皇太子态度和蔼一些,让人觉得亲切,不由多看他两眼以平复心情。
平易近人的皇太子其实在走神,从师傅们开始讲课他就在走神。河工还没完、大计出了纰漏、给事中弹劾巡抚了、塞外夜里冷回去得叫淑嘉给弘旦添两件斗篷、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
康熙挑完了毛病,下总结:“你们讲得不错。お稥冂第尐尐”
师傅们:……
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坏家长的角色,成功地打击了师傅们的热情,康熙神清气爽地带着儿子们走了:“咱们去外头说话,不要打搅他们上课了。”
从头到尾,扰乱人家课堂秩序的不就是你们么?
一点没有自觉的坏家长们组团搞完破坏又组团离开了,远远地还听到整蛊团团长的声音:“照早上议的,都该干什么干政什么去罢!胤禔留一下!”
弘昱听到他阿玛的名讳,小屁…股在椅子上挪挪,开始走神。弘旦听到他阿玛传说中的死对头,耳朵也跳了一跳:晚上问玛法,明天告诉阿玛。
对着这么一群小学生,打又不能打、骂更不能骂,罚也只能罚抄书……师傅们憋屈地想,咱上辈子一定是比那附郭省城的县令还凶残的恶人。皇上叫直郡王有什么事儿呢?
眼皮一扫,头疼了。说到直郡王,你就会想起他的司马昭之心,就会想起太子,就会想起这两位二十年如一日的争斗。本来是可以置身事外的,现在……左手,太子他儿子,右手,直郡王他儿子。
这年头混口饭吃怎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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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叫胤禔,是让他负责串连一下本次出巡的驻防工作。这是胤禔常做的任务,接到了也不意外。听到康熙的吩咐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了,胸有成竹地接下了任务:“儿臣一定尽心竭力办好差使。”
“去办罢。”
“嗻,儿臣告退。”
“唔。”康熙漫应一声,拎起一本折子,是理藩院写的——“喀尔喀和硕亲王车妄扎卜、和硕达尔汉亲王诺内、多罗郡王默尔根济农古禄西希、多罗郡王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