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愁苦着脸:“万岁爷今天翻了和主子的牌子,如今和主子就要到了,还有一箭之地……”
胤礽落荒而逃,连看儿子的事情都忘记了。
这天晚上,也没有人告诉弘旦第二天要去看苏麻喇姑的事儿,已经不胖了的太孙殿下复习完功课、写完作业又预习了明天的内容,睡了个安心觉。
第二天,上完早课才被魏珠告知:“太孙殿下,太子爷昨儿向万岁爷请旨,叫您今儿上完早课去探病。苏麻妈妈病了。”
弘旦眨眨眼:“怎么不早说?探病怎么能空着手去啊?谙达等等啊,我去屋里拿点儿东西。”
魏珠拦下了他:“那一位是不吃药的,您甭拿那个。快来不及了,您还要回来上课呢。只要您去了,比什么东西都管用。”
弘旦不听,冲进教室拿了自己的课业本子,又跑到住处取了串念珠。这才匆匆上辇,往苏麻喇姑处而去。
苏麻喇姑很挺得住,至少这一夜她没死,正靠在床头坐着。她耳朵还灵敏:“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有哪位主子要过来么?”
小宫女出去看了一回:“是太孙。”
“扶我起来。”
“您正病着呢,可不能折腾。”
“主子来看奴才,奴才怎么能不起身呢?”苏麻喇姑一意坚持,小宫女无奈,只得上前搀她,嘴上还要嘀咕,被苏麻喇姑一眼横过去,才闭了嘴。
人还没站稳,弘旦已经一手抓着本子一手抓着念珠进来了。
“您怎么起身啦?”这是弘旦着急的声音。
“主子怎么就这么进来了?”这是苏麻喇姑惶恐的声音。
弘旦上前几步:“您到床上歪着,咱们说说话好不好?我带了东西来,咱们一起看啊。”拽着苏麻的袖子往床上扯,小宫女也不肯出力把苏麻扶起来。
苏麻无奈地倚着床柱坐着,坐也只坐一个床沿。
弘旦埋怨着:“您病了,也没人告诉我,要是早知道,我早就过来了。”
“奴才病了,也不值什么,怎么能惊动太孙呢?您还要读书呢。太子妃亲来看过奴才,太子爷也打发人来,奴才心中很是感激。”
“可我不知道啊,”弘旦嘟囔了一声,“您看这个,这是我的课业本子,”显摆,“如今我的国语写得更工整了呢。还有这个,是汉语的,玛法圈了许多红圈。”
苏麻含笑道:“好好好。”
弘旦又跟苏麻说了一阵儿上学的趣闻,看苏麻精神不太好才告辞:“苏麻妈妈,过几天我要随驾出塞不能来看您了,这个给您。”就是那串念珠了,如今宫中崇佛的风气很浓,太孙那里少不了高品质的东西。
“这是象牙的?”
“做得倒精细,”弘旦不在乎东西的表情跟他爹是一模一样,“额娘拿给我的,我看给您也很合适。”
“这怎么成?”
“我说成就成,”硬给苏麻套上了,“您别挣,我挣不过您。”
“唉唉,您随驾出塞要小心,那里晚上天冷,见着了那些王爷们不要怕……”苏麻听弘旦要走,不免又是一阵叮嘱。
“我省得,您也要保重,我回来了再来看您。”
本次出行,随驾的皇子包括皇太子、皇四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其中皇太子是带家眷的,皇四子因长子弘晖生病四福晋留下来故而只带了个侍妾武氏,十三子带着侧室瓜尔佳氏,十四子带着福晋完颜氏。
十五、十六两个阿哥年纪尚幼,与他们的侄子太孙弘旦一起玩耍——这也是康熙的一个目的。
这次出行开始前就有些小小不顺,最不顺的是十四阿哥:出行前一天,康熙把他岳父给削了。不说削成了白板吧,也削得像个被磨平了花纹的轮胎。
“礼部侍郎罗察,曩往四川鞠狱声名不好。任工部侍郎时又不能尽心剔弊,著以旗员调用。”康熙原话。
翻旧账啊,亲!
这就是康熙了,对你还没讨厌的时候,那真是千好万好,有什么错儿他都能给你兜了。你千万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他记性好着呢,全给你攒着,等攒到临界值的时候,他该不喜欢你了。一旦不喜欢你了,应景儿生气的时候,他能再全倒给你。
一天在水里憋气一分钟,憋上一年也没事儿,你要把人一次性按水里按上三百六十五分钟试试!下辈子投个好胎,到武学世家那里当儿子,练龟息功去吧你。
就这样,十四阿哥还是带着老婆出游了。男子汉大丈夫,本来说好了的事情,当然不能跟老婆反悔。
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那另一件事的发生就足以改变人员安排了:出行前一天,四阿哥的嫡长子,也是唯一嫡子,弘晖同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弘晖小朋友……
太子妃初次北上
副标题:水是有阻力的,TX起来有情趣,运动起来很碍事。
“什么?”淑嘉的声音猛地调高了一档,“是禛贝勒府的大阿哥?”
赵国士也是一脸的唏嘘:“回主子的话,太子爷那里传过话来,是弘晖阿哥没错儿。”
淑嘉跌坐在椅子上,不是她弘晖有多重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三福晋也有儿子挂了,还能说是因为孩子多,照看不过来。四福晋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日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就没带好呢?
“可惜了了,花儿都出过了呢,眼看着该长成了,怎么也去了?”淑嘉很是纳闷,这皇家夭折的孩子多了去了,很多却都是在婴幼儿时期的时候挂的,像这种已经长到了小学年纪的孩子,存活率应该提高很多才是。
赵国士陪着感叹了两句,尽职尽责地建议:“主子,您是不是着人去给那边儿福晋道个恼?”
“太子那里着人去给禛贝勒道恼了没有?瞧我这记性儿,禛贝勒这会儿恐也在宫里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太监首领,赵国士该做的功课还是做得很周到的:“来报信儿的是毓庆宫里的小李子,奴才多嘴问了一句,禛贝勒府里打发人到宫里来请禛贝勒的时候,太子爷正与几位要随驾的爷在御前呢。”
“既这么着……玉妞、青衿两个去禛贝勒府罢。”淑嘉沉吟了一下,派了两个人去,这两人也是东宫头有脸的宫女,算得上是有份量了。
两人领命,先回了房里换了身更素净的衣服,又把头上的红绳与绒花去了,胡乱插根银簪,使蓝绳儿系了发梢。这才领了腰牌,出宫去探望四福晋。
淑嘉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康熙孙子多,淑嘉的侄子也就多,死人的事情是常有发生的,这也不是第一次的,只是四福晋尤其让人担心。四福晋又是嫡妻,淑嘉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这老四都在想些什么呢?〕淑嘉迁怒于人,〔怎么就跟老婆生了一个孩子?你们家是不搞计划生育的你不知道么?多跟你老婆生个孩子会死啊?跟小老婆的孩子倒是一个又一个地蹦了出来,你也不是个什么规矩人!〕
太子妃除了在心里骂骂四阿哥之外,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只得又怏怏地关照起留守人员:“你们都要用心,还与上回一般,有事不决可请贵妃帮忙,有大事必得禀了宁寿宫方可。旁的都不要紧,哪怕你们点了房子我都不管,我要阿哥们都好好儿的!”
众人齐声应命。
淑嘉又问红袖:“那几个新来的宫女子,近来如何?”
红袖屈膝道:“秀姐姐正在看着呢,她们原就会做点子活儿,只是与宫里的手艺还差得远了,且有得一磨。据秀姐姐说,她一入宫,先做粗使宫女,被前辈姑姑们使唤,磨了两年才略太平了些,又过了一年,主子大婚,她才得被选过来伺候。这几个丫头在她眼里,都还嫩得狠。”
淑嘉揉揉眉心,叹气道:“那就慢慢儿地教罢,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指望她们立时就能顶用了。她们是真的没有一个识字儿的?”
红袖想了一下道:“差不多罢,不过有一个会写自己的名儿,另一个据说家里有个读书的哥哥,教过两句三字经,字却不大会写。”
要了命了!淑嘉这里有种种账目,又有人情往来的簿子,总要有一个粗通文墨的丫头跟着才好。
“你用心看一看她们,哪一个最可靠,回来告诉我。”说不得,只好从现在开始扫盲了。
“嗻。”
“这一回你又要留下啦,多留心家里,我这内里的事儿就交给你看顾了,最要紧的是阿哥们。承乾宫与宁寿宫那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有事只管找她们,不要怕落了人情,不出事儿才是最重要的,有什么人情,等我回来还就是了。”
“嗻。”
玉妞与青衿不久就回来了,淑嘉已经又把家里诸人都嘱咐了个遍。见她们回来,先问情况:“禛贝勒府里如何?”
青衿道:“那里人多,奴才们到的时候已有不少人去道恼,奴才们入内见着了祉贝勒的福晋还有祺贝勒、佑贝勒、禩贝勒的福晋都在,只禛贝勒的福晋情形不大好,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们家里人可还好?”
玉妞道:“吊客不算少,奴才下人倒不显乱,还稳得住。”
“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罢,咱们明天就要启程了——先去上炷香。”也算是从丧家回来去去疑。
两人告退,自去收拾不题。
胤礽这天回来得也不算晚:“真是世事无常。”皇太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一扒、换一换,今天也不例外。
淑嘉也感叹:“谁说不是呢?”伸手接过胤礽的帽子往帽架上一放,亲自去给他拧巾子擦脸。
胤礽已经除了外褂,身子微微前探,伸出头脸来,淑嘉轻笑一声,左手托着他的下巴,右手包着巾子给他抹脸:“懒的你。”收回来翻折一下,又给他擦了脖子。
“明儿就启程了,准备得如何了?”
淑嘉扳着指头道:“东西都备齐了,随行的人也点好了,留下的人也嘱咐了。承乾宫、宁寿宫等处我也拜托好了。方才也打发人去给四弟妹道恼了。”
说到了四阿哥家的事儿,胤礽又想起一事来:“弘晖走了,汗阿玛体恤老四,命他先留守,等弘晖的大事儿办得差不多了,再北上换人。”
“这么说就少了一个人同行?”淑嘉笑道,“那感情是好,他那里的武氏我原没见过呢,正在想不知道是何品性,要怎么相处,这下不用烦这个了。”
“管她什么品性,还能在你面前撒野不成?真要是不懂事儿,只管着人跟老四说一声,自有老四打发了她。”护短,是康熙系一脉相传的。
淑嘉笑纳了胤礽的美意:“知道啦。这个倒在其次,我不与她见面,倒省了一份子的见面礼。等他们轮换的过去了,咱们也返京了,并不打照面。”
“美的你,”胤礽失笑,“老四是先不随驾了,汗阿玛命老八补上,老八怎么能不带人去?”
“那也不怕,八弟妹是我老相识,这个见了面也不用给见面礼的。”
“说了半天别人家的事儿,孩子们呢?”
“这会儿几个大的也该放学回来了,”淑嘉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再半刻钟就到,他们一向准得很。弘晷正在他的院子里头写字儿,老六依旧是在睡,我只盼他别现在睡饱了晚上又折腾。”
“弘晷明年也该种痘儿了,”胤礽说起这个话题就有一种‘又要闯关了’的感觉,“后年就得读书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此话甚得淑嘉之心:“他们一个个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愁,这可要怎么带大呢?一眨眼,也到现在这般年纪了。最不禁过的就是岁月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岁月才是最禁过的呢。”胤礽感叹一句,却不肯多作解释,转而问起晚饭问题。
为了照顾不能随驾同行的儿子们的心情问题,淑嘉特意吩咐了饭菜里要有几人都喜欢的菜色以作安抚。
弘晰眼露渴望地领命看家,弘曈知道结论不会改变还是意思意思地抗议了两声,弘晷则对于要与父母分开略有异议,团子状的东宫六阿哥还不会说话照例被剥夺发言权。
胤礽安慰弘晰:“我与你额娘同行,这里无人坐镇可不成,家里就你最大了,你要看好家。”委以重任,让弘晰被肯定之后心情好了不少。
弘曈嘟着嘴,淑嘉瞥了他一眼:“你弟弟都不闹,你做哥哥的怎么先不听话了?”弘晷本来还想跟着弘曈一起抗议几声的,正遇到她额娘一手指着睡得正香的六弟,一边说他们不乖。
两阿哥败退。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母亲的摧残:老六还不知说话啊额娘,女人真是不讲理!
东宫里一团温馨和气(?),八阿哥府上却是沸反盈天。康熙临时决定让八阿哥随驾,他的行李还没打包、他的随行人员还没安排、他的家眷还没嘱咐……八福晋忙了个脚后跟打到后脑勺,动作慢一点的奴才无不挨了骂。
八阿哥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由着她去了,只是在听到八福晋让完颜氏准备跟着一起去的时候,八阿哥惊讶了:“怎么叫她也去,你呢?”
八福晋冷笑着横了他一眼:“我?我得留下来看家!”
“家里自有总管等,难不成他们连看个家也不会了么?要来何用?你只管与我一道去散散心,草原上的蓝天白云绿草牛羊,看着心里也舒坦呢。这里就交给他们,咱们还如往年那样去走一走。总闷在家里心情都闷坏了。”
八福晋并不领情:“瞧爷这记性儿,今年怎么能与往年一样呢?今年我可走不开,咱们家里还有个双身子的要我照看呢,我听说了,这个时候是最要紧的,得安胎。要是我与爷一道走了,家里没个作主的人,她可怎么办呢?”
八阿哥不是不挂心这一胎的,他自纳了侧室开始,到现在总有六、七年了,大老婆一个小老婆数枚,一无所出,岂能不急?只有侧室的时候,有没有庶子他都不太着急的,有了老婆,一年两年没有孩子他也忍了,三年五年还是一无所出,八阿哥自己也心慌,只是他面上不显罢了。
胤礽等人道是八阿哥惧内,被八福晋盯得太紧,所以才这么些年没孩子。他哪里知道,八福晋刚过门的时候盯得是紧,八阿哥本人也要给老婆作脸,那时候是真的让王氏闲置的。
过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