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自己还会快乐吗？欧阳克斜靠在墙角，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想起她说的，他便抬起头，试着不加阻挡地迎向阳光，却被那灼热刺痛了眼，呵呵，即使这样，还是不快乐，呵呵，他的世界从来就是不快乐的，寂寞冰凉的心曾经有被唤醒，结果却是换来更为彻骨的寒冷！为什么每次都要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搅乱他一池寒冰，然后却是不理不顾！顾念蓉，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回到王府，顾念蓉的心情也是尤为沉重，打开门，却是发现杨康正坐在她的房间，背对着她，一声不吭，却是浑身散发着阴沉。
她的步子一下就顿住了，好不容易才扬起笑脸，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脖子，半带着撒娇：“康哥哥，你怎么会在这？一直都在等蓉儿么？对不起啊，蓉儿……”
“去哪里了？！”失去了平日里的温柔和宠溺，此刻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寒冰中泡过般，冷冽异常，他回过身，一把扯住她的手，“我等了你一晚！饭菜凉了就让人去热，热了再凉，凉了再热，结果呢，你竟然是甩下那么多侍卫和他一走了之，现在竟然还是一夜未归！说，和他做什么去了！啊？做什么去了！”
杨康像是发了狂般死命地摇晃着她，而此刻她也被他近乎狰狞的表情吓得不住颤抖，这还是她所熟悉的康哥哥吗？她的康哥哥从来都不会对她大吼大叫的，她的康哥哥从来都是对她温言细语百依百顺的，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恐怖？想不明白，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康哥哥，你弄疼我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欧阳哥哥他……”
“欧阳哥哥？！”这么一叫无疑是火上浇油，杨康哼笑出声，“叫的这么亲热，啊？看来你们这一夜倒是相处得很不错嘛，啊……？”一想到她竟然和那个人独处了一夜，一想到她那么亲密的叫那个人，他的心中如万火攻心，又似千万只虫在啮咬。
“啊！康哥哥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望着他突然把自己横抱起来，气冲冲地朝床走去，她心里一阵恐慌，忍不住大叫起来，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直到他很不温柔地把他摔在床上，疼痛袭来，她才敢慢慢睁开眼，然后就看见他两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眼中是满溢的伤痛，“害怕成这样？和他在一起呢？也会这样吗？还是他特别温柔！”
“康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和欧阳哥哥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都没有，真的，康哥哥，你要相信我！”被他俯视着，她很有压力，可她还是期盼地望着他，“康哥哥？你不相信蓉儿吗？不相信吗？”
最害怕的就是她这般无辜的眼神，他微微偏过头，侧过身在她身旁躺下，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头埋在她怀中，压低了声音，“相信，我相信你！刚才是我太冲动了，蓉儿可以原谅我吗？”
“嗯，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他，她突然间会有点不忍，她轻轻拍着他，轻声说道：“其实，如果康哥哥要的话，蓉儿不会拒绝的，因为，蓉儿是你的妻子啊。”
“嗯？真的可以吗？”他错愕地抬起头。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浅浅地笑着。
只是，当杨康刚亲上她的脖颈时，她便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手停留在她的第一粒纽扣上，低头看着她的长睫一颤一颤抖动，双目紧闭，眼角扯动出丝丝纹路，贝齿死死咬着下唇，曾经鲜红欲滴的樱唇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而她的身体也是一如既往地在微微颤抖，甚至开始有点僵硬，他闭上眼，苦涩地牵起唇角，一个翻身，重新躺回她旁边，牢牢抱着她，轻轻笑出声，“等了你一夜，好累啊，让我抱着蓉儿睡一会好不好啊？”
“额？好。”睁开眼，见身旁的人真的安静的闭上了眼，而自己就像个孩子般被他牢牢锁在怀里，很轻，很柔，她的心突然就有闷闷的钝痛，手无意识地抚上他的眼睛，很低很低的声音，“康哥哥，对不起。”
“……”他的呼吸很平稳，睡得也很安稳，她想也许他是真的很累了吧。
可是，他却听到自己的叹息，尤为清晰，空荡荡的，苦涩不堪，犹记得先前好几次，他稍微靠近她，她就会抖个不停，他本以为也许这是她潜意识里还记得那件事，所以才会本能的排斥，他不会勉强她，所以他从没碰过她，他会等她，等她自愿接受他的那一天，只是他现在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换成是那个人，她会是怎么的反应呢？
四十八章
“康哥哥？”良久之后，顾念蓉试探性地叫了叫他，见没反应，于是她慢慢推开腰上的束缚，动作很轻地下了床，又替他盖好了被子，才敢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杨康蓦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纯白的花帐，兀自想着事情，叹气声渐次响起，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失望还是在失落，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他才又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然后，他就听见盘子很细碎的声音，而鼻子也很敏锐地嗅到了饭菜的香味，一刹那，他的嘴角本能的微微上扬，作势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嘤嘤呓语，在顾念蓉走向床头的刹那，他悠悠张眼。
“康哥哥，你醒啦”，顾念蓉露出大大的笑脸，牵住他的手就要把他拉起来，“蓉儿刚刚亲自做了几道菜哦，康哥哥你尝尝啊。”
“嗯，好啊”，在桌旁坐下，拾起桌上的筷子，看着很平常的菜肴，他却异常开心，“蓉儿今天怎么……”
“那，康哥哥一定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吃饭，蓉儿明明答应要回来和你一起吃饭的，结果却……那现在蓉儿这顿就算是补偿好不好？康哥哥还生蓉儿的气么？”
“不生了，哪舍得生你的气”，恐怕谁瞧见她嘟着嘴装出来的可怜样都只会哭笑不得吧，杨康捏了捏她的脸颊，“可没有下次了啊。”
“嗯嗯嗯”，顾念蓉的头立刻点得像个拨浪鼓，见杨康在笑便也开心地笑出声。
“蓉儿”，杨康捡了块红烧肉，细细嚼着，突然就出声，“其实欧阳克回不回王府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件事我会去和父王说，你就别插手了，以后你都不要再去见那个欧阳克了，好吗？”
筷子被轻轻搁在了盘子上，杨康认真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对，然后再是自己的耐心劝解，岂料对面的人儿愣了一会儿，很快就咧着嘴笑了，不以为意道：“好啊。”
“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甚至都没问他为什么，他倒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何反应了。
顾念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即使没能彻底搞清楚三人间的纠纷，可也多多少少察觉出来康哥哥其实一直都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吧，自己要求出面劝服欧阳克，他一定有担心吧，还是有害怕呢，不然也不会在自己一夜未归后有那么大的反常，其实真的不需要这样啊，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不是吗？
想到这，她的手不由抚上了他的手背，抓在手中，轻轻地握住，“康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事，蓉儿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永远不会离开你，因为，蓉儿是你的妻子嘛。”
“嗯？蓉儿……你……”杨康的另一只手伸出来，紧紧包住她的手，略显激动，“是真的吗？蓉儿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蓉儿不会离开康哥哥的，蓉儿会永远和康哥哥在一起的。”
“这是你的承诺吗？那你一定要记得，如果有一天你骗了我，我，我，我会忍不住杀了你的！”
“康哥哥……”望着他突然凝重起来的脸，手被他掐得生疼，她突然有点害怕，自己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他，突然让她觉得他好可怜，明明就已经拥有的东西，为什么还会那么害怕失去呢？就好像是偷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整天心惊胆颤着有一天那样东西会重新被夺走！天，都在想些什么啊，她立刻回过神，继续嘻嘻哈哈，“康哥哥，你干嘛这么严肃嘛，蓉儿都被你吓到了耶，来，快吃点菜啦，都凉了。”
杨康专注地望了望她，碗向前延了延，若无其事地笑开来。
蓉儿，我不是吓你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既然你给了我承诺，那你就一定要遵守，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些什么！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了它！
“小王爷”，门外突然有个侍卫弓腰请示。
“什么事？”
“您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们都侯在外面呢，小王爷要见他们吗？”
“嗯？回来了？”杨康放下筷子，对着门外的侍卫吩咐道，“让他们去书房等着，我一会就去。”说完他突然意味不明地望了望顾念蓉。
“康哥哥，你有事就先过去啊，反正这里也吃得差不多了。”
“不，不要了，还是待会吧……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
“啊呀，康哥哥，你就走吧，蓉儿这都乱死了，你不走都没办法收拾”说着她就拉起他一个劲把他往门外推，直到看到他不再回头，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敛去，真是奇怪，刚才他为什么会用那样担忧的眼神看自己呢，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一样。
坐在位子上看着丫鬟们忙来忙去，她觉得更是心烦意乱的，啊呀，不行啦，她转了个身，微微跺脚，心里闷着事很不舒服啊，嗯，要不自己就偷偷溜过去视察视察，如果和自己无关就再偷偷溜回来？
想着这主意不错就下定了决心，二话不说直接奔向杨康的书房。
“小王爷，穆姑娘已经临盆了，是位少爷。”
“男丁吗？我做爹爹了吗？”杨康的脸上尽是喜悦的笑容，“那母子都健康吧。”
“小王爷放心，属下问过接生婆了，母子平安，只是，小王爷不打算把孩子接回来吗？他毕竟……”
“好了，这事你越线了”杨康的脸色又一下子冷起来，只对着手下命令道：“继续在暗地里好生照看着她们母子。”
他怎么可能会把那孩子接回王府呢，念慈的性情他怎会不清楚，除非他放弃一切回牛家村，否则她是宁死也不会再踏进王府的，当初若不是蓉儿告诉自己，或许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怀孕的事，真没想到当初醉酒那一次糊里糊涂就当上了爹，可是现如今，却也成了一件麻烦，现在的蓉儿对过去的事已经毫无印象，为免再生事端，他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念慈和孩子的存在，绝对不可以！
只是那时的杨康绝对想不到他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或者说他一定连做梦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风波竟然会直接导致他最害怕的事情的发生！
四十九章
顾念蓉躲在柱子后面，脸色铁青，下唇再度失色，看着那些侍卫从房间出来后走远，她才慢慢走出来，偷偷望了眼书房中的人，此刻，他正坐在案前，单手撑着头，很入神地思考着事情，眉眼紧紧地皱成一团，完全没注意到门外有个人已经看了他很久。
轻轻哼出声，她仰头吁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出了王府。
漫无边际地走在街道上，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当脚步停下来的时候，她愕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花语楼的大门口。
“咦？假公子，又是你啊”，从轿中走出来，莫雨掩袖轻笑道：“今天欧阳公子好像没来这里哦，你要找他的话可能要失望了。”
“谁，谁说我是来找他的了”，顾念蓉结结巴巴，头偏向另一边，“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而已。”
“呵呵，是吗？”轻轻笑着，莫雨抬头望了望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呢，要不要去我房间等着。”
“都说我不是来找他的了”，顾念蓉脸涨得通红，焦急地想要解释清楚，可是人家似乎压根就不关心，只是笑着挪动款款身影，婀娜多姿着扭进了门槛，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阴霾，鬼使神差着真的跟了她进去。
“随便坐吧”，打开门，莫雨也不客套，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径自坐上梳妆台。
顾念蓉坐在位置上，倒了杯茶，看着莫雨化妆，又是初见时的浓妆艳抹，硬生生让她妖媚了不少，她不由扁起嘴，“莫雨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刚才那个样子好看，很清纯啊。”
“呵呵，清纯？”莫雨起身走到顾念蓉旁边又坐下，“来这种地方的人无非都是寻欢作乐的，而做我这一行的，只需把客人哄得开心而已，清纯？在这里是最不需要的。”
“莫雨姑娘，你……”
“那，你可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乐在其中呢。”
“莫雨姑娘，我，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都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你，哪个是假的你。”
“呵呵，真真假假很重要吗？在这里多的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她不以为意地捏了捏顾念蓉的下巴，“听上次欧阳公子是叫你小王妃吧，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好命啊，又是贵为王妃，还有个欧阳公子那么爱你，你这个丫头可真是幸福。”
“什，什么啊，你别胡说八道啦”，顾念蓉一个紧张，又开始结巴，“你别瞎想啦，你看他整日流连在胭脂巷中，怎，怎么可能嘛，呵呵，哈哈。”
“你也别掩饰了，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我真的不适合胡说，可是，你其实也比我清楚，不是吗？欧阳公子他，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莫雨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外面果然下起了雨丝，伸出手捕捉到一串串清凉，她的嘴角绽放出温柔的弧度，视线不知道搁置到了何处，“第一次见到公子的时候，外面也像今天这般下着淅沥的雨丝，他就倒在城门口，白衣被污泥染秽，发丝也被雨丝浸透，一片凌乱，胸口开着的就像一朵血玫瑰，可他只是安静的闭着眼，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好像在独自等待着死神最后的宣判，明明那时的他脏的和乞丐无异，那么狼狈，可我却偏偏被他的那种类似死亡的气息给打动了，我当时只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来得干净，是那种褪尽铅华后渗入人心的震撼。”
她顿了顿，回头望了望安静的顾念蓉，又继续把目光转向了窗外，“我把他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