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碧落，也叫燕碧落。”
“碧落……”他喃喃地叫道，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竟然会以为他是个又聋又哑的残疾人？
——“你不知道，在我们那个世界，像你这样的又聋又哑的人都叫残疾人。国家会给他们特殊的优待。他们可以跟正常人交流，用手语——就是用手比划。明天有空我教你手语。我也会一点点。”
——“要不，你就叫李燕（燕跟烟同音）吧。”
“李燕？”从此他不叫冥，他叫李燕。冥已经死了。他是李燕，一个新生的李燕。李燕对他自己说。
——“你一定受过很多苦才练成武功。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你的日子一定很辛苦。”
——“如今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是不是为了我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还要回京城。帮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出宫来。你愿意跟我回宫么？”
他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回答呢？李燕有些懊恼地想。
不过，他可以去找她。李燕又笑了笑，她是什么人，她在哪里，她都对他说了。原来当个又聋又哑的人还有这种好处：她会把所有事情都拱手送上。
但愿她不会因为他的欺骗而不理他。
第三十章 青春期
坐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的碧落突然发现马车停了，再一看，湘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马车。她也掀开车帘走出马车，发现前面有个人骑在马上。
这不是她熟悉的脸庞，却又确确实实是她日思夜想，做梦都梦到的人。本来就很瘦的脸如今显得更削瘦，下巴完全变尖了，单薄的身子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单薄。下午的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碧落看到他完全沐浴在一片阳光中，就像天神一般耀眼，威严……
他，似乎在迅速成长，再也不是那个涎着脸向她撒娇的小男孩。
碧落有些失望，就像看到自己的玩偶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接着她心中又升起一阵欢喜，她在心底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燕亶没有来追她。如今，他出现了，她知道他到底还是来了。慢慢地，欢喜又被怒气代替。想到穆子游，想到燕亶可能会有危险。而他却什么都不顾，这让她很生气。她气鼓鼓地跳下马车，站在路边看着燕亶也跳下马。
“皇姐？”燕亶似乎不敢相信地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小人儿。她穿着略显宽大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脖子上似乎有些红痕，那就是湘姝说的意外？
燕亶想到这里，立刻拉下脸向她走过去。
“燕亶，你这个大笨蛋！你竟然不务正业，从京城跑到这里来？你已经离开京城多久了？啊？不用上朝不用处理政事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碧落辟头盖脸就开骂。
“再说一句！”燕亶板着脸厉声道。
碧落一听，立即噤声。奇了怪了，这燕亶才一个月没见，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凶了，还板着脸。她有些怕他。
“说我？那你呢？你任性地离开就有理了？你不告而别就有理了？你丢下我一个人就有理了？你跟着三个男人一起寻欢作乐的时候可有想到你的身份？可有想到我？可有想到燕国？啊？”燕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
“你，你们跟踪我？”碧落一阵鄂然。他们竟然都知道她跟穆子游他们在一起？想到穆子游，她就急急忙忙道：“燕亶，我们快回京，这里危险……”
“是，跟踪你，又怎么样？若不是你不告而别，我会出宫寻你？若不是你任性妄为，我会一路跟来？若不是前日失去了你踪迹，我会怎么会今天才见到你？”燕亶声声句句谴责碧落。
碧落边听边反思，头也垂了下来。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错。看到他抛下国事来寻她，她也很开心。可是一想到穆国人正虎视眈眈，她就心慌。若是被穆子游发现燕亶也出了宫，只怕又会派人来杀他。不，她不要燕亶死。想到这里，碧落心中一阵恐慌。
燕亶看见碧落，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他没想到碧落一看见他就谴责他‘不务正业’，这让他很恼火，再想到碧落跟三个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却说他不务正业，心中更是嫉火中烧，当下口不择言骂了她几句。看到她垂下头，他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一点，于是他缓缓地走过去，放任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久久不肯放手。
两滴泪从眼角滑落，掉到尘土中，转眼就不见踪迹。
碧落则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良久，燕亶才放开她，并拉着她上了马车。
碧落与燕亶两人坐在走在路上的马车内，开始大眼瞪小眼。
“我不要坐马车，我要骑马！”碧落实在受不了车内怪怪的气氛。
“不准！”燕亶横眉怒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燕亶指着她受伤的脖子厉声问道。
碧落一听，坏了！“我不小心弄伤了。”她低声说道。
“不小心？”燕亶冷笑，“再不小心点，还命都没有了！从实招来，如敢隐瞒半句，哼！”
碧落自知理亏，自然气短，不敢反驳他，心中却连连哀叹：“老天，那个乖巧可爱，对我言听计从的燕亶哪去了？怎么换了一个冷酷的燕亶给我？”
“怎么不说话？”燕亶阴冷着脸问道。
“暴君！”碧落低声骂了一句，看到燕亶的脸更阴冷，她心虚地缩了缩头，然后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什么？你竟然……”燕亶指着她，气到浑身发抖。
她竟然不要命！
“我只是想赌一次嘛。”碧落心虚地嘟嚷。
“你……”燕亶脸色吓人。他一把拉过碧落，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青涩又霸道的吻，让碧落睁大眼睛一时惊呆了。
他吻得很重，简直像在咬她的嘴唇。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放开她了。
碧落气极，举起右手，一巴掌拍下去。“啪”地一声，燕亶的脸上就出现了五指红印。
“你疯了么？我是你姐！”碧落厉声道。她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他吻得红肿。
“是，我就是疯了！”燕亶又一把拉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她发间。
是的，他疯了，他爱上了自己的姐姐。他疯狂地想要她留在他身边。看见她跟三个男人在一起，他嫉妒到想发狂；看见她跟三个男人有说有笑，他嫉妒到想把他们都杀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是皇姐呢？为什么？
看不见她，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披阅奏折的时候也总是走神，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看不见她，他就觉得心慌，觉得空气变得稀薄，觉得自己无法正常呼吸。
梦中是她，醒来后恍恍惚惚总觉得她还在他身边，可是一转身，她又消失不见了。一伸手，抓住的是空气。
他挣扎着，矛盾着。痛彻心肺。
碧落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听着他的话，她心中升起淡淡的，莫名的情愫。
两人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敲进她胸膛，敲进她心中。喜悦震惊，慌乱先后出现，她不知所措。
她竟然因为他的怀抱而欢喜？这个想法她大吃一惊：“我为什么欢喜，难道是喜欢上他了？”
不，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喜欢他！他是她的弟弟呀。
而且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不，不会的，他只是把她当姐姐，当母亲。
他只有十六岁，正是青春期的男子，会对异性产生爱慕之心是正常的现象。况且在宫里，她是跟他最接近的女子，所以他以为他喜欢她……
对，一定是这样！碧落握了握拳头，脑海中慢慢地回想以前学过的知识，准备对他谆谆善诱。
“呃，燕亶，”碧落想找到更合适的词来表达她的意思，“你知道，男孩子，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变化，比如身高，体重变化很大，出现胡子，声音变粗等等。”
燕亶慢慢地放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看着她不说话。
碧落有些难为情。青春期教育本不该由她来讲啊。让她给一个女生讲青春期的事还行，现在她面对的是一个男生，呃，即将变成男人的男生，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可是，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呃，这个时候的男孩子，性格上也开始变得成熟、老练、稳重和自信起来，不再像小孩那样幼稚和无知了。在身体上，心理上的一些变化使得这个时候的男子性情显得较为忧虑、暴躁、对看不惯的事较易发脾气。”碧落看了他一眼，心想，所以我原谅你刚才对我发脾气的举动。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燕亶还是一脸迷惘，不知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个特殊的时期，称为青春期。男子到了青春期，会对女子产生爱慕之情，这完全是正常现象。这些现象叫做青春期燥动。”碧落又看了燕亶一眼。“嗯，这个时候处理不好，就容易犯错误……”
她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难道他还没有听明白吗？碧落暗想。
燕亶的脸开始变红，然后慢慢变绿。“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一字一句问道。
我的心意你什么时候才会懂？燕亶看了碧落几眼，暗自伤心。
第三十一章 袁将军
京城，袁将军府
“报！”亲兵手托军函，对袁将军道，“报告将军，西北传来急报，穆国赵琪将军带着十万兵马进驻边境。”
“什么？他们想干什么？”袁将军大惊，快速看了一遍军函。
穆国，欺人太甚！
“将军，宫里的福公公求见将军。”管家匆匆跑进来。
“快快有请！”袁将军虽然不知道福公公到底有何事会亲自跑到将军府，但是凭着他的直觉，他认为福公公的到来可能与西北战事有关。
福禄快步走进，来不及与袁将军寒暄，便道：“长公主与皇上命我亲自将这封信交给将军。”
袁将军接过福禄手中的信，急急拆开：“袁将军，穆国十万军队进驻边境，恐其与君国联手，于我不利。将军可兵分二处，派兵分守西北边境与南方边境。君国藏而不露，应小心谨慎。兵马驻边后不准妄动。若敌军进犯，立即击退，不可进入穆国国土一步。切记。”
“福公公，如今皇上与长公主何在？我想马上见到他们，商量军事。”袁将军问福禄。
福禄面露难色，有些焦急地道：“皇上与长公主目前不便见将军。长公主有令，将军按信中所言行事，不必商议。”
“可是如今众多将士归乡省亲，未能来得及集合。京城兵马不足，如何调兵遣将？”袁将军着急地道。“皇上到底在何处？为何一个多月未上早朝，却要丞相与尚书大人共同处理政事？”
“这……”福禄亦为难。却又不敢告诉他真相。
“将军，明德王求见。”管家再次跑进来。
“快传。”
福禄识趣退下。
“袁将军，我们又见面了。”萨拿爽快的笑声先一步传进袁将军耳中，然后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才出现在他面前。
“萨王爷……”
萨拿手一挥，道：“什么王爷，将军还是叫我萨拿好。”然后他脸色一正，道：“长公主让萨拿助将军一臂之力。”
袁将军一怔，不解其意。
“我已经飞鸽传书，让阿同族士兵开往西北，制约穆国。将军不必担忧。”
袁将军一听，方知道长公主早有安排。“可是阿同族的士兵仅五万人马，如何能抵抗穆国的十万大军？”
“将军这话就说错了，阿同族有十万兵马，并非五万。”
袁将军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才道：“原来公主说你故意败给我们，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却是真的。否则凭我们当日五万兵马，如何轻易能赢？”
“哦，长公主竟然知道我是故意败给你们？”萨拿也有些意外，心中对湘姝更是敬佩不已。
六年前萨拿叛乱是逼不得已，如今他知道燕国的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在六年内把燕国治理得很好，所以他才故意战败，表示臣服。若不战而降，又怕燕国皇帝不信他真心臣服。所以萨拿来个七战七败，把自己送上门去。现在看来，其实当时真是多此一举，这个皇上，比他想象中还要英明，自然不会不信他是真心臣服。
袁将军喜道：“阿同族有十万兵马，这就好办了。还请萨王爷派出十万兵马到燕穆边境。我会把京城的二十万大军调往南方，防御君国。事不宜迟，请萨王爷尽快调兵遣将。”
萨拿也道：“好，我马上去办。”
第三十二章 回宫
碧落站在宫门外，望着高高的宫墙，任凭燕亶、湘姝几番催促，就是不肯踏前一步。
她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牢笼里来了。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场烟消云散的梦，离她远去。她迈不动脚步，那脚变得好沉好沉。
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回来是因为穆国皇帝亲来燕国，她回去是因为萨拿就要娶她最好的姐妹，她回去是因为……
她想了好多理由。每一个都那么冠冕堂皇，唯独刻意忽略到那个真正的原因——燕亶。
看到她久久不肯前进一步，燕亶的脸又开始变黑，他快步走到碧落身边，拉起她就往里走。
湘姝看着他们两个，眼里尽是担忧。
碧落宫
碧落躺在花窗下的小榻上假寐。
回来已经两天了，在这两天中，她刻意躲着燕亶，燕亶似乎也没有像先前那样经常来找她。她隐隐地觉得有些失落。
“公主，李大人想见你。”星儿在外头禀报。
“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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