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不过他们都有黑色的头发,为什么你的头发却是……”
“巴鲁!”亚特打断他的话,有些担忧地看了埃娃一眼,道,“不要再提那件事。”
巴鲁哦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
埃娃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燕国皇帝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埃娃下马上前,对着那人道:“大人,我们是诺米斯诺国的使者……”
“下官姓汪,皇上派下官请各位使者进城。这边请——”那人引着四人进城。
轰隆!雷声大作,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劈,仿佛想劈开一个洞来。
“埃娃,快,就要下雨了!”里斯特大声叫道。
话音刚落,大雨就倾盆而下。还没来得及赶回驿馆的几人就这样被淋成落汤鸡。
夏日午后的阳光依然炎热、耀眼。街上的行人依然不多。
跑堂的小二不知是第几次跑过去为那个年轻俊美,如同神仙一般的公子继水,却又一次被他那凌厉的眼神扫个正着。
呀,吓死了,吓死了!
小二走到楼梯口,拍拍胸口,还不忘偷偷地回头看一眼那位神仙般的公子,心中却越来越好奇他的身份。
那人在那里已经快坐了一天了,也没见他出去过,只是在那里坐着,眼睛有时扫过周围的人,却似乎从未把那些人看进眼里。他的目光冷冷的,带着几分阴森和非凡的沉郁,似乎有无尽的哀怒。为什么长得这般俊美的公子竟似有无尽的烦恼呢?
看他的打扮,似乎是个贵公子。可贵公子不是该意气风发的吗?而且有哪个贵公子会有他那般凌厉的眼神?他,是在等人吗?
再看他身旁的两个男子,一个长相白净,像个小厮,却又比小厮的年纪大一些,如果不是知道宫里的太监不能出宫,他都要以为那个人是宫里的公公。另一个却是身穿青衣,一脸冷漠,仿佛再看一眼,周围的空气都会随着下降。
带着好奇,小二又一次回头看了那位公子一眼。没想到那青衣男子却猛地站了起来,冲着他走了过来!
“啊!”小二心中一慌,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爷,他说他只是店里的小二,见爷这般容貌,看得呆了。那掌柜也保证这半月楼里的人不会有奸细。”光年面无表情坐回座位上。
容貌?燕亶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是祸国殃民的一张脸!”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就仿佛她还在身边。转眼,他眼一眯。还没来?
“保证?”他抬头扫了两人一眼,上午你们还保证他们今日一定会到京城,如今都是下午了,人影也没见一个。再说了,半月楼虽然是他授命暗中查探消息的酒楼,可谁又能保证不出奸细?
“城外传来消息,他们的马车坏了,恐怕今晚才能进城……”光年不紧不慢地道。
这么多年了,早就熟悉他的性子。若不让他出来,肯定又该拿别人出气。他就那么迫不及待想亲自确定碧落在不在其中?
“哼。”回答光年的,只是一个冷哼。
福禄见他面无表情,知道他还不至于撕破脸皮在宫外治他们的罪。
街头似乎传来喧闹声,福禄忍不住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惊诧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脸上。
一条大街,人满为患。三位身材魁梧的金发碧眼男子护着一位娇小的少女在人群中行走。任谁都可以看见那三人的无奈神色,却没有人懂他们嘴里吐出来的话。
少女头戴四周垂纱的软帽,一边走一边对周围的百姓解释道:“我们是从遥远的诺米斯诺国来的使者。跟大家一样,我们也是人。有一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的人。只是头发与眼睛的颜色跟燕国人不同而已……”
人群渐渐散去,但人们好奇的目光仍然跟随着他们。
燕亶站在窗边,把街上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那诺米斯诺国的使者已经来了几天了,为何没有来见朕?”
“奴才听汪大人说,懂两国语言的埃娃小姐在进城的那一天被暴雨淋到了,第二天就生病了。所以推迟几天才进宫见皇上。”福禄小心地解释道。他哪里敢说,这事早就禀报过他,只是他忘记了而已?
“刚才那个女子就是懂两国语言的埃娃小姐?”
“可能,不,应该是。”福禄答道。
为何她戴着面纱?为何他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燕亶微蹙眉头。
眼看着日将落西山,该来的人却还没有来。
燕亶缓缓起身,走出店门。两人紧跟其后。
说来也巧,他们刚走不久,一辆马车就在半月楼对面的明月楼前停了下来。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从马车内跳了出来,对着明月楼惊喜地道:“啊,这就是明月楼!姐夫,姐姐,你们快看,明月楼!”
话音刚落,穆子游就从车里面走出来。接着又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然后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穆子游一边伸手扶着美人下车,一边温柔地提醒道:“静儿,小心点。”
“姐姐,姐夫对你可真够温柔体贴!”红衣少女娇笑道。
“宁儿!”一片红云飞上女子的玉颊。
“晨,还不快带路!”转眼那个红衣少女却又恼怒地对着晨大叫。
晨看了看穆子游一眼,然后转身带着红衣少女走进明月楼。
“皇……爷,宁儿她自幼被父亲娇纵惯了,请爷不要责怪。”女子倚在穆子游的身边,温柔地道。
“怎么会呢?朕,我也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妹。”穆子游一边说一边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夜在后面摇了摇头。带上洛妃,已经是个错误;如今还有一个性子泼辣的杨宁儿,更是错上加错。这一路上她惹的事还不够多?
“皇……少爷,不是要回宫吗?”福禄眼见燕亶走错了路,只得出言提醒。
“贤王府。”燕亶吐出三个字。多少年没见他了?他还是那样恨他?碧落,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一生都不放他出来!
转过两条街道,就来到贤王府所在的小巷。
突然,燕亶停下脚步。
福禄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见一个头戴软帽的女子拐了一个弯,从另一条道走了。“诺,诺米斯诺国的使者!”福禄忍不住叫了出来。
疑问同时浮现在三人的脑海中: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光年!”燕亶看了光年一眼。
光年明了地拍了拍手。有一个青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燕亶、光年行礼。
“玄,跟上那个金发少女。一有异样,立刻禀报!”光年小心地吩咐那人,后者纵身一跃,消失在眼前。
燕亶走到贤王府大门口。福禄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在守门的侍卫面前晃了晃。两个侍卫见状正欲行礼,却被燕亶打断了。
“刚才可有人来过?”燕亶面无表情地问道。
“刚才有个遮着脸的女子来过。她说她受故人所托,来看望王爷。小的以王爷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为由把她打发走了。”其中一个比较醒目的侍卫流利地回答道。
“可有看到她什么样子?”
“小的没有看清楚。不过,”他有些犹豫地道,“她转身的时候,小的不小心看见她的头发好像是金色的。不对,小的可能是看错了,没有人的头发是金色的……”
福禄一挥手,侍卫停止说话,走到门前,推开王府大门,请三人进去。
白衣,黑发,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却在院中舞剑。他舞得潇洒,没有一丝杀气,没有一毫凝滞,仿佛天生就那般飘逸,灵动。黑发飘扬,衣袂飞舞,夕阳如血,剑光翻飞,组成一幅动感十足,美感十足的画卷。
一个翻转,顺势收回,再一个完美的剑花在空中划过,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稀疏的掌声从身后响起,燕衍平静地转身。燕亶亦平静与之对视。画面就这样静止。诡异的气息却弥漫其间。
突然,燕衍肩微耸,手中的剑便如游龙直指燕亶的心口而去!
福禄一惊:“皇上!”光年亦一惊,手中的剑已经脱鞘而出,闪电般击向燕衍的剑。
“住手!”
光年一怔,回首一瞥,却见燕亶看向燕衍,不闪也不避,甚至有些期待,心下突然明了,剑势一转,收剑回鞘,退向一边。
燕衍的剑却没有因此而停下,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刺向燕亶。“她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残!”
叮!剑尖刚碰到燕亶的衣服就猛然停了下来,仿佛那人的胸口是铜墙铁壁,怎么也刺不进去。
嘴角悄然出现一抹微笑,燕亶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燕衍。
“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要答应我,不要伤他,好不好?”
心,微微有些痛。妒色悄然侵向那双黑眸。燕亶有些恼怒地看向燕衍。
你如此护着他!我更不会放过他!
燕衍的脸越来越苍白,手微微颤抖着。“如果你胆敢再伤害燕度与燕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用力一抛,手中的剑便转了个弯,如一道飞虹直直钉入院中的大圆木柱子,发生铮铮的声音。
抬脚,一步,两步,三步……
终是擦肩而过……
碧落,你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残;而我,却真的下不了手。即使他杀了母后,杀了父皇,甚至,害了你。即使父皇不对,即使母后有错,他们也罪不至死;而你,却是最不该死的那一个。
似乎不经意间回头,却见那人如天神般沐浴在夕阳下,金光环绕。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再尊贵,亦是孤独的背影。
酸楚涌上燕衍的心头。纵使那人拥有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他,仍然跟他一样,孤独寂寞。那样做,值么?
燕亶没有回头。蓦然,他眼中射出两道白光,直指那躲藏在圆柱后面的身影。低头,轻语逸出:“查查王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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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这里有两条道。哪一条才通向公主陵?”穆子游皱着眉问道。好不容易哄好静儿与宁儿,单独带着夜前去祭拜碧落,没想到这儿的岔路还真多。
夜拦住一位从旁边经过的大娘,问道:“请问大娘,哪条路去公主陵?”
大娘指了指左边,道:“这条。”再看了夜一眼,她又道,“皇上派了重兵把守公主陵,没有圣旨,谁也进不去。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要去祭拜圣德公主吗?不如去公主庙。”
“为何派兵把守公主陵?”穆子游走过来问道。
“老身不知。听说是藏了什么传位诏书。”
“公主庙又是什么地方?”
大娘指了指右边那条路,道:“这儿再往前走几里路,就到了公主庙。公主庙,是京城的百姓出银子为圣德公主建的一座庙。长公主,哎,红颜薄命啊……”大娘叹息般摇了摇头,走了。
夜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再看了看穆子游,问道:“爷,走哪边?”
“去公主陵!”穆子游大步向前。
“可是,爷……”夜不得不追上去。
转过一个山坳,却见前面一位少女款款而来。那女子身穿白衣,头戴白色软帽,四周还有白纱垂边,看不真容貌,却是添了几分神秘。“袅袅是宫腰,婷婷无限娇。”步履轻盈,若飘若飞。
穆子游与夜一时竟看得痴了。
少女看到他们,似乎顿了一下,然后依然缓缓走来,与他们擦肩而过。
若有若无的香气钻入穆子游与夜的鼻中。
感觉有些熟悉,像在哪里闻到过似的。夜吸了吸鼻子。
“碧落!”两人同时回头,可身后哪有什么少女?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追!”两人同时追了过去。
到了岔路口,仍然不见那少女,夜忍不住拦住一位路人问道:“可有看见一个穿白衣,戴白帽的姑娘?”
“没看见。”那人摇了摇头。
主仆二人失望而去。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走后,路边的树丛中白影晃动,然后一个少女走了出来,望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她犹豫了一下,向右边的那条路走去。
第五十四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姐姐,你看,这里人好多!”杨宁儿拉着洛妃在大街上,人群里乱走。
跟在她们身后的晨急得想吐血!这个杨宁儿,仗着皇上宠幸洛妃,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不,皇上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拉着洛妃出门逛街,全然不顾皇上警告。
“姐姐,姐姐,这个发簪好漂亮!”“还有这个碧玉发簪也很好看。”宁儿在这个小摊前挑挑,那个小摊前拣拣。
“这个不好看,这个太丑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么难看,怎么还拿出来卖呀?”似乎有意跟那摊主过不去,她直挑那些首饰的不对。
“姑娘,你若不买,请不要这样说。我还要做生意……”那摊主忍不可忍,出声阻止。
“怎么?敢拿出来卖,却不敢让人说?这么难看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来买?不如扔了算了!”宁儿大怒道。
“宁儿,我们走。”静儿见势不对,拉着她走开了。
“哎呀,姐姐,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别拉我。那个人卖的东西太难看了……”
晨不忍心,走过去给了那个摊主一些钱,说道:“老伯,对不住。我家小姐有些任性。这就当是赔礼。”然后快步追上静儿。
摊主拿着几个钱,摇摇头道:“这女子,这样的性子,只怕找不到好婆家……”抬眼,又见迎面来了个穿灰衣的贵公子。“公子,要不要买些首饰送给家里的夫人?”
贵公子并未理他,停下脚步,看着那几道背影问道:“就是她们?”问话的人正是燕亶。
“是。那两个女子是姐妹。他带着一个人去了景山。”光年在身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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