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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立着，有成石化的现象。半晌过去，宫殒寒灼的轻笑声悠扬在风里，连带风越长空的眼里也洋溢起戏谑的弧度。他们好笑的瞧着对方，渐渐笑得更加大声，彼此间酝酿的对战气氛刹那里就被那女人弄得毫无踪迹可寻。
宫殒寒灼的视线垂在地面上，他说道：“风，你听清小狐狸话里传达的意思没？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其实是她，因为她没有喜欢我们任何一方。就算我们有人在战斗里胜了，也赢得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风越长空仰头端视着广阔天宇，凤眼转移到宫殒寒灼低垂的脸庞上。他深深的紧盯着他，漠然颔首附和道：“虽然早晚都会有一战，但并不需毁掉你我得之不宜的交情，反正我们直到最后也出不了真正杀招，长此下去的确没有什么意义。”
“小狐狸很喜欢打击我们的信心啊。”宫殒寒灼蓦然感叹，他颇为失笑的谈道：“何止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简直是被从头到脚狠狠淋了遍冷水。
“真正的竞争现在才开始。”风越长空深以为然的附议。他突然想起什么，改而正经的警告道：“你不准再对她用药。”
“你也不准对她用强。”宫殒寒灼不以为然的反击。
两人相互瞪视，久久无语。又过了少倾的时间，风越长空簇起眉又想到了先前的紫发女子，以及小狐狸嘴里那番似假还真的言语。他睐了眼若有所思的宫殒寒灼，倏地问道：“她那番话的真实性，你说有多少？”
“其实，我宁可信其有。”回以他一瞥，宫殒寒灼淡淡的追加道：“必要的时候，我甚至会不惜扮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向是他的惯有作风。经由风越长空的提点，宫殒寒灼霍然跃下屋檐，急急忙忙的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和女人争？”风越长空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突然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宫殒寒灼。他突兀地皱起眉头，一边同样迈出步伐，一边喃喃地道：“开玩笑吧？我绝对不干……”
周围人眼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人潮便也散去。待风越长空和宫殒寒灼两人齐齐踏入客栈，便见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候着他们。男子端坐在客栈大厅里的一桌里，桌前放着几样普通的小菜。相貌普通，一看就是用改颜术变化的。
“两位，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男子抬起头，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两人，而那名曾尾随风越长空至此的女子身影已然不见。风越长空和宫殒寒灼心中了悟，那女子竟是男子变幻的。怪不得能跟踪风越长空到这里还没被发现，风越长空原还以为是受自己的心绪所致，原来对方也不是个肉脚。
暗夜墨焰正坐于他的那桌，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年轻人精力十足，大叔你年老体衰，自然不适合剧烈运动。变态大叔的嗜好果然与众不同，小女子好生佩服，男扮女装面不改色的本领更让人惊叹。”
看样子，他们的小狐狸吃过亏了。见其男子的神态与行为似在哪里见过，装扮也甚为熟悉。宫殒寒灼似是想到什么，他示意风越长空按兵不动，并带着恭维的口吻说道：“义父过誉，世人都道几位兄长虎父无犬子，想必亦不会是道听途说。”
此话一语双关，带有轻微的嘲讽之意。世人都知这位大人有三子，前两位是没什么话说。妖之国的男女都偏于阴柔之相，而魔之国正好相反，两国的审美观念相差甚远。虽是如此，可没有多少人会被认错性别。偏偏苍王的幺子男生女相，雌雄难辩实乃不详之兆。
几日前，宫殒寒灼曾向风越长空坦言自己收到消息。有位领主正赶来此处，没想到宫殒寒灼说得是他——苍王，也就是收宫殒寒灼为义子之人，妖之国七王之一。风越长空镇定的打量着男子，有些好奇男子为何以变身术改头换面与他们相见。
“寒灼，你可因我将你供狐女选择之事责怪于我？”男子逼视着宫殒寒灼，威严毕露。
“寒灼不敢。苍王有恩于我，您的吩咐寒灼自当领命。”宫殒寒灼卑躬屈膝，可眼中的神采分明不卑不亢。“不知义父前来，所为何事？”
暗夜墨焰听见宫殒寒灼的话，心里升起股不舒服的感受。她不动声色的眯起眼，神色变回冷然。
“来看看黑狐一族最后的血脉。”苍王顺便又打量了暗夜墨焰几眼。后者的黑眸反馈着平静的色彩，仿佛跳脱于红尘外。苍王的眼中透出股笑意，他递给宫殒寒灼一个努力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开口。“寒灼，你可要加油了，别让其他领主小看了我苍家出来的人。经过我这几日的特地考察，这女孩确实也挺不错的。你们也别竟是欺负人家。”
听闻苍王夸赞她，不似伪装做假也不像是别有所图。宫殒寒灼不禁勾唇，幽魅的眸跳出抹真诚，应答道：“义父放心，寒灼定当不负其所望。”
“嗯。”轻应了声，苍王欲语还休，又是叹息了声。
见状，风越长空走到男子面前行礼，收敛了放浪叛逆后恭敬地建议道：“苍王大人可是嫌这说话不便？长空可引领苍王大人去屋内稍作休息。”
“萧王收了个好义子。”苍王的眼中异彩连连，非常满意风越长空的机灵，他点头应允了他的提议。几人退居宫殒寒灼的房间，苍王摆摆手示意他们随便入坐，几人自是也不会与他客气。待众人入座，苍王的第一句话却是开门见山的嘱咐。“我想要你们替我办件事。”
“义父请讲。”宫殒寒灼道。
“寒灼也知晓我有一子流落在外，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他。他离家出走，已五百年未曾回家探望父母。说起这逆子……”话到此处，苍王叹口气迟迟不语。他的目光落到暗夜墨焰身上，淡淡的说道：“他的模样你也见过。”
“我也见过？”暗夜墨焰惊愕道，宫殒寒灼和风越长空灼热的视线盯的她冒虚汗。她在心底哀叹道：大叔我不就是说了你两句？费不着这般造谣吧？我见过的男人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是的，你也见过。就是那曾非礼你的紫发男子……不，应该说我儿的容貌确实与其一般无二，但那人不是我儿子。知子莫若父，我儿人虽轻浮本事也不算低，但那假扮我儿之人的身法明显与我苍家截然不同。本家偏重轻稳，而那人的身法注重迅猛。”苍王若有所思的眼光正视着她。他揉着太阳穴，显得格外伤神的补充道：“我想要你们暗中调查事情尾末，看看到底是谁借了天大的胆子敢假扮我儿。若这之中你们遇见较为危险的情况，寒灼也可通知于我再做商议。”
“苍王，难道依您的道行看不穿假扮你儿之人的变身术？”风越长空奇道。
“这事说来古怪。”苍王思索着，整理言词。“此人的功力与我悬殊许多，虽道行低于我不知多少，但我竟看不穿他的本体。所以即使逮住他我也无法保证他是否会突然自缢，因此我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若是他死去线索自然也就跟着消失。或许他用得不是变身术，而是特殊的秘法也说不定……”
三人均陷入沉思。暗夜墨焰问道：“敢问苍王之子的名字，特征，性情与本体？”
“我儿的特征和性情……咳咳，甚为顽劣啊甚为顽劣。咳咳，至于他的名字和本体，他与我同样是蝶妖，名为苍茫狩。详细情形你可寻寒灼问清。”苍王的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他干咳几声刻意转移话题，貌似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见苍王稍顿，又以非常莫明的眼光看着暗夜墨焰。也不管后者是否不自在，故我道：“扮演我儿的那人似乎对你挺有兴趣，现在想来……那人也确是把我儿扮演的入目三分。若不是他在身法上露出马脚，我怕是也被他骗了过去。”
宫殒寒灼和风越长空的双眼里都泛起隐约的笑意，看着苍王不自在的神情和他们眼里甚为古怪的笑意，暗夜墨焰纳闷的望着他们。她斟酌着用词，努力抑止自己告诉他没门没窗没缝的冲动。转而问着：“苍王是想用我做饵？”
“我儿是否遭遇不测？否则怎会多年渺无音讯？”苍王见两名异妖脸色有些异变，他斜着眼采取哀兵政策。“我实是不适宜出面此事，当初我儿也是与我因某事不合才闹出离家这回荒唐事来。现今国内局势暗波汹涌……否则我也不用改变样貌来见你们。若非发现有人假扮我儿，我自是不会大张旗鼓的告明你们身份。”
“国内暗波汹涌？”暗夜墨焰皱起眉。
“是的，这还与你招赘的事也多多少少有点联系。”苍王一言，震惊在坐。
8章、最后的黑狐
“你可知我们这些领主为何替你招赘？”
“寒灼曾告诉过我，你们想要嬷嬷回去当领主。而嬷嬷怕我遭人欺负，于是想安排些人保护我。”暗夜墨焰虽对苍王高高在上的态度颇为不喜，却知形势比人强，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仍是开口回答他的提问。忽而，暗夜墨焰眉宇一簇，不禁自语道：“嬷嬷为何不带着我呢？难道管理阶层的事不便被我知晓吗？”
“你嬷嬷是伶王。她本是半魔之身，而你的身份更为敏感。若让这天下知晓你的存在，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苍王空余间瞥了宫殒寒灼一眼，稍稍整理了会思绪，方又启唇道：“寒灼与你说得这些也算是一部分原因。我再问你，对于妖魔两国的形势，你知多少？”
“嬷嬷从未与我说起。她说我不过是看客，有些事还是少知为妙，特别是秘闻旧事。只是有次偶然提及黑狐濒临灭绝，其他则一概不说。”闻言，暗夜墨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经过苍王提点，暗夜墨焰突然想起个问题。既然宫殒寒灼都知道她的嬷嬷是魔，想必苍王应该更是清楚。“照苍王所言，我的嬷嬷是半魔，因何而成妖之国的领主？”
“这就牵扯到所谓的旧事了。”苍王笑语，像是在嘲弄她的自相矛盾。苍王本身活过万把岁月，自然是老来精的人物。“妖魔两国并没有表面上平和，魔之国内领主各霸一方，关系微妙紧张，又不断有外族侵入，领主之位一换再换。妖之国虽仍有我们这些个老不死当担着，近来却有不少道法高绝的妖怪为你嬷嬷的位置明争暗斗，我国元气大伤，势不如前。魔之国领主蠢蠢欲动，想侵占我国领土，可谓是内忧外患。更何况，国内还有不少暗中势力虎视耽耽……”
三人听苍王忽然一叹，其中有甚为浓郁的疲乏感和无奈感。他们闭口不语，既是不想被扯入这些是非间又是不愿为“天将要变”的祸事做出什么贡献。异妖之流一向被其他族群排斥，也难怪他们没有身为妖之国民众的责任感。
苍王见三人也不接应他的话，心中自是亮堂的很。他淡然的转腔，也并无气愤不满之色。“在甚为久远的年代，大约是在几个千万年以前。妖魔大战刚过，我国还未恢复元气。那时我还没有诞生，所以也只是道听途说过一些攸关黑狐的秘闻。”
暗夜墨焰提提神，稍微有了那么点兴趣聆听。
“黑狐一族本是我妖之国最晓勇善战的勇士，可其中最出色杰出的黑狐却不知为何背叛我国。以白狐为首的狐族极尽全力捕杀黑狐全族，我国境内曾因此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直至黑狐在世俗消失才恢复平静。但仍有不少幸存者隐世躲匿，你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而那名主谋者却从世间蒸发，从此后没有任何妖怪再见过他。”苍王见他们都有了兴趣，也就不负他们期待的补充道：“这就是我国最黑暗的时代。”
“狐族不愿受黑狐牵连，他们的行为倒是可以理解。”暗夜墨焰插嘴道，完全是以平常心而论，可她的黑眸渐渐冷沉。语气也暗藏着一丝讥诮，“可惜，我是阴谋论者。真如你所述，黑狐在妖之国应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因何背叛妖之国？”
“经过妖魔大战一役，当时在位的领主们都非常忌惮黑狐。尽管我国势不如前，或许还有些小人想趁机浑水摸鱼。也不排除有人栽赃嫁祸黑狐一脉的可能。黑狐一族本就桀骜难驯，自持甚高，有狂妄自大之嫌。不肯俯首就罚，乃至矛盾激化。他们又杀戮了不少我国勇士，导致当时的国民无不闻黑色变。领主们通过深思熟虑，就向下颁达了诛灭令。”苍王说到此处，他的口吻反是变得有些惋惜。“黑狐一脉从此消声匿迹，埋没于时间的洪流里……其实事情发展到最末，黑狐否背叛祖国已经不重要。而是所有人都对黑狐恨之入骨。”
“你们畏惧于强大的种族，尽管他们可能没有做过任何有损于妖之国的行为？”暗夜墨焰冷嗤了声，淡漠道：“黑狐的杀戮与不祥竟是得此而来。即使曾经功不可没，也抵抗不了君王的怀疑。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见苍王被她说得有点尴尬，宫殒寒灼若有所思的委婉道：“怕就是因为黑狐没有野心更毫无所求的表现才加深了领主的疑心。”
“寒灼所言甚是。”苍王颔首表达认同，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笑道：“其中有些传闻更是夸张至极。有名侥幸挨过那场战役的妖怪曾酒后疯语，黑狐族当时的少主……也就是传闻通敌叛国的妖狐是名绝世美男子。他的风采即便是这天地也会因他黯然失色，他才华横溢甚至无所不精。如果他还活着，那现如今将会是个相当恐怖的存在。”
“那曾酒后吐真言的妖怪怎样了？”风越长空问道。
“他消失了，于是又留下无数后人的臆测……有人说他是被黑狐的残余杀害，有人说他自知种下祸端避世去了。但结果究竟如何，我想除他外没有人知晓。”苍王的语气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他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年旧事罢了。“黑色被我国喻为不详之色，连带祸延其他族脉。白狐没落，祸起萧墙。黑狐牵连甚广，最后被妖国定为禁忌和罪孽，常被用来训诫那些不听话的孩子，我小时候几乎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啊……”
苍王叹息的口吻里有点怀念的意味。他闪了闪神后，续道：“黑狐，别称逆天玄狐，大多数的寻常妖怪因出于敬畏又唤它——杀戮。”
“杀戮？”暗夜墨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