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那叶子好像鲜活了一点,仿佛就要从那树身上长出来似的,大树半透明的指尖拂过那片叶子。
可最终,小树还是没有丝毫变化,正如灰衣男子所说。
这个时候,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被大树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挣扎的小狐狸又死命的挣动了起来,“吱吱”乱叫着,差点从食人花手里逃了出去,食人花用手指头戳了戳它的头,“安静点。”
那虽然一直调皮,却还算懂事的小狐狸,回过头就龇着牙狠狠的咬向了食人花的手指,修为高深的食人花哪可能被这么只低阶小狐狸给咬到,一巴掌拍在了它后脑勺上,让小狐狸痛得眼睛都湿漉漉的,它挠着爪子,拼命往大树那看着。
灰衣男子想了想,“也许它也知道那是小树的残骸。”
食人花默然了,这时,就轻轻掠到了大树身边,把小狐狸举起来提到了大树面前,“给它看看。这小家伙和这小树灵——”
小狐狸可怜兮兮的看着大树,大树手掌摊开,那木娃娃就躺在他手心,小狐狸“吱吱”叫着,前爪就想抓过去,大树手在它摸到木娃娃之前,像影子一样,消失在了原地,小狐狸呆呆的看了看落空的手,这回是真哭了。
大树手一扬,两片叶子就那么徐徐的送到了食人花和灰衣男子面前。
“这上面有我一点元神印记,不管隔得多远,我都能感应到,你们帮我脱困,救了我一次,日后,我也会救你们一次。”大树抬头看着天,“我得离开这儿了。”
趁着那绿衣老者被闯入者们发现打斗之际,那灰鸟化成的灰衣男子与他们里应外合之下,终于逃了出来,不过,若不是这小树先把那与星盘渡给了他,让他能醒过来,即便是有这个机会,也无济于事,这绿衣老者修为高深,就便受了伤,也会很快就追上来,所以得赶紧离开了。
食人花愣了愣,“你打算去往何处?”
大树望了望无垠浩瀚的星空,“去能救它之处。”
灰衣男子忍不住说,“这希望何等渺茫,值得吗?”
大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手指摩挲着那木娃娃,而灰衣男子却隐约有些懂了。
有些事,和值不值无关。
值得,或不值得,本身就是在比较、衡量。
“它若十年不醒,我就等它十年,百年不醒,我就陪它百年,千年不醒,我就伴它千年,总有一日,它会再长出来的。”
大树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徒留下一些余音还徐徐的随风送了过来。
于子良是修仙大派三圣门的外门弟子,只不过他是个人类,他修炼了十几年,还只半只脚踏入练气这阶段,一辈子也没什么前景了,就在三圣门下专做些杂务,采办些物品,或到这深山老林里去捕些野味、采些药草,赚点银两补贴家用。
这日,他又进了山,却冷不防的从密林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着身青衣。
深山老林里,向来很少看到人,多的就是山精野怪的传说。
村头巷尾,老人摇着蒲扇说那些山野异闻的时候,总会带着个类似的开头。
比如那王某赶早儿去山上打猎,这山险峻无比,道路崎岖,而且山中多有毒蛇猛兽出入,人迹罕至,这王某那日就在路边碰到了一个受伤的美貌女子;
又或者是一个赶考的书生,在深山中,借宿在一个荒凉的小庙,半夜一个美女找上门来,成就了一段好事——
于子良抬眼一看,惊叫一声,“鬼啊!” 当即晕了过去。
这年轻男子,一半脸是枯萎的,一半脸却完好无损,委实吓人,何况这于子良本身就有些胆小怕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
19
19、三圣门 。。。
树木遮天蔽日,角落处时有小动物跳出来,又跐溜儿的窜进了草丛中。
于子良苦着脸,战战兢兢的看着身边这容貌若鬼的男子。他被吓晕了之后,却是这男子救了他,要知道,在这处处有野兽出没的森林里,就这么昏迷着躺在地上,能不能活着就只能看运气了。
这男子声音极好听,舒缓柔和,于子良没什么文化,就觉得听着他说话好像夏天里做完活喝下一大碗凉茶那样,透着股惬意,就连那张脸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
这男子自称是到处求仙问道的游人,行到这地方,想看看能不能拜入三圣门下。
这于子良一听,咧开嘴一笑,这还不是掉到自己那草屋里了,他虽然仅是三圣门外门弟子,连三圣门里那些真正修炼的人都没见到过,好歹也是知根知底,那些小道消息更是时有耳闻,平时他嘴很严实,从不与陌生人说三道四,可不知为什么见着了这男子,就忘了这些忌讳,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全说了一遍。
那男子也听得认真,时而点头,时而略提些疑问,他说着也就更高兴,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的,等说完了之后,天也快黑了,于子良大叫一声,“天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这位——”他原本想喊“兄弟”,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这位公子,你可有去处?”
男子轻轻摇头,“我正要找个附近的小镇落脚。”
于子良为难了一下,想起了自家的凶婆娘,但狠了狠心,“这天都黑了,附近的镇子还远着,不如和我家去?”
男子愣了愣,“这——烦扰了。”
于子良笑呵呵的说,“没啥,没啥,这不你刚刚还救了我吗?应该的,应该的,不过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木,名忆。”男子轻声说。
两个人踏着黄昏的阳光回到了这森林边上的那小村落里。
这村落也就十几户人家,此时家家生火造饭,青烟袅袅,青石板路面通往了这些人家,柴门都虚掩着,院子里几个孩子奔跑追逐,妇人们大声喝止。
这木忆跟着于子良就进了其中一个木栅栏围成的小院里,就看到这于子良高声喊着,“婆娘,婆娘,我回来了。”
一个中年妇人手擦着围裙,走了出来,没好气的说,“你还知道回来啊,也不看看这天多晚了。”
于子良嘿嘿傻笑了两声,“婆娘,这是今天的。”他递过去一束药草和两只野兔,这妇人一看,今天虽然回来的晚了,不过收获却是平日的一倍,脸色也好了许多。
这于子良指了指身后的木忆,“这位公子是我远方的表亲,特来投奔我的,婆娘,去做几个好菜。”
那妇人没好气的,表亲?她怎么从未听说过这无父无母,被三圣门收留养大的于子良还有亲戚的?
她看到站在那儿的木忆,先是被他的脸惊住,往后略退了一步,待仔细看去,却觉得他的脸虽丑,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完好的那半张脸,甚至是她从未见过的好容貌,就连那些山上要高过顶的修炼之人都比不上。
她嘀咕了两声,看着木忆向她施了一礼,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手擦着围裙,“屋里坐,屋里坐,饭就好了啊,于子良,还不把这位兄弟迎进去,你这块木头。”
于子良唯唯诺诺的点着头,就让木忆进了屋。
这屋子里摆设也极简单,一张方木桌,几把粗木椅子,一个供台,墙角里还放这些杂物,收拾得倒是干净。
吃罢了饭,这于子良大概是平日里都被老婆欺压着,连说话的地儿都没有,所以又拉着木忆说了会子闲话,木忆也耐心,一直都认真的听着,一直到他婆娘不耐烦的赶人了,他才意犹未尽的走了。
在侧屋里,化名为木忆的大树站在屋子中间,手一挥,那门就“吱呀”着自己关上了。
房间内一灯如豆。
木忆在房间内设了个结界,只看到他的身形慢慢的化开,一株缩小了的大树就出现在了房间内,那根疯长着,扎进了土里,一点点往土壤深处行进,在茂盛的枝叶间,缩水了的木忆端坐在树干上,手掌上放着那木娃娃,那无止尽向下生长的树根,又生出了许多的细小根须,汲取着地底的灵气。
那灵气一点点的汇聚过来,整个房间内,发出了耀目的白光。
每日修炼,从不懈怠,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终于凝聚出了实体,然而,到底是凭借着与星盘的力量才仓促间完成的,这实体并不太稳固,只怕还要用个一两年才能完全化形成功。
木忆细细的看着手中的木娃娃,手指轻轻的抚着每一片叶子。
他每日用灵气滋养,间或用稀有的水之精浇灌着这残存的木块,却还是没用,只让这木块上仅存的那点生机不消散而已。
小树也许早就神魂皆灭,只因为他这一点执念,让他怎么也不愿放弃。
从出了那片森林,他就一直隐姓埋名,遮掩着面目,在那些低阶的灵修中打探着消息,终于在一个月前,他从一个灵修那儿得知,这三圣门中的“灵芝玉液”有无穷妙用,只要还存着一线生机,就能让万物起死回生,就算是两只脚都踏进了阴曹地府,仅剩下一片衣角在门外,也能把人拉回来。
木忆听到了之后,心头微微一动,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奇效,但是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所以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到了这山脚下。
他为了能学着像个人,一个月来,日日与那些普通人朝夕相处,总算是知道了他们的一些事,勉强能应付了过去。
现在,就是要找个机会入了这三圣门,找着机会寻到“灵芝玉液”,让这木娃娃重新发芽生根,再生出灵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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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鸟雀啁啾,连空气都带着草木的清香,推开木门,薄薄的白雾就涌了进来。
山里人起得早,于子良一清早拾掇了一下就在这小院里锄着草,此时看到木忆,就扬起了锄头,大声说,“木公——兄弟,等吃了早饭我就带你上山去。”
木忆点点头,看着那小菜园中种着些青瓜、葫芦之类的瓜果蔬菜,只不过有一片菜地却生了病,连缠在木杆上的藤蔓都有些枯萎了。
木忆手轻轻伸过去,摸了摸那垂吊下来的葫芦,一丝灵气慢慢的输了过去,这有气无力的藤蔓就好像打了强心针一样,转眼间,居然微微绽出了一些新绿。
木忆看着还带点嫩黄的新叶,若是这小树也能如此就好了。
这三圣门就在这片莽莽丛林的深处,若不是有人带路,还真的难以寻到它的踪迹,木忆也断断续续得到了些关于三圣门的消息。
三圣门,大约千年前由三个好友一起开山立派的,据说这三个好友,分属于人修、灵修和妖修,却不知为何,却成了莫逆之交,立志要创个与众不同的派别,打破藩篱,兼容并蓄,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有资质,都可以拜入门下。
只能说前人的愿望是好,等那三位祖师爷一死,后人既没有他们的心胸见识,也没有他们的关系亲密,更没有他们的手段实力,于是这三圣门也不能免俗,千年之后,人修那一派实力蒸蒸日上,而妖修和灵修却沦为了附庸,早就背离了开创这一门派的祖师爷遗愿。
可即便是如此,这灵修、妖修两派也还存留着,后人到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改宗立派,这么尴尴尬尬的局面就一直这么维持下来了,木忆也就是想到了这点,觉得能利用这个拜入三圣门看能不能弄到“灵芝玉液”。
于子良背着个木篓子,里面放了些三圣门要的药材和其他杂物,木忆走在他身边,两个人准备妥当了就进了这深山老林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走歇歇,也快到天黑的时候才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座高峰的山脚下,于子良在路旁的那棵千年巨木上摸了摸,只看到白光一闪,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一条宽敞的石板路来,前方不远处还隐约可以看到屋宇林立,街头人来人往,此处居然还有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进进出出,于子良也不和人搭话,直接就进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铺里面,就看到他和那店铺站在柜台后的老掌柜大声说,“二伯,我来了。”
那老掌柜的略抬头看了看他,“这回的任务完成了?”
于子良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放下背篓,接过话,“完成了完成了,您老看看,点点数。”旁边的伙计倒是识趣,给他送了碗茶上来,他一口喝干了,再对着正在看货的老掌柜说,“二伯,这回我带了个人来。”他凑到老掌柜耳边嘀咕了几句,老掌柜面色一沉,看了看木忆,没说话,只摇摇头。
于子良急了,“您老怎么这么死心眼,我这兄弟人品好得很,就是想在这镇上住下来,谋个营生,等着五年一次的门派收徒,您老就行行方便,要什么您说。”
老掌柜摸了摸胡子,“阿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镇上只能留门派里的,或三圣门沾亲带故的。你这位——”
木忆想起自己在人类中修行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老乞丐。
那老乞丐后来就缠上了他,木忆作为一棵树,耐心十足,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甚至这老乞丐阴天下雨冻病了,他也悉心照顾了他两天,结果把这泼皮一样的老乞丐感动了,得知他这一行的目的之后,就死活要跟在他身边。
老乞丐尝尽人生酸苦,看尽红尘百态,说起来,早就已经深知人性之善恶,用老乞丐那粗俗的话说就是:看到那些人翘起尾巴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
那老乞丐耳提面命,谆谆教导,就怕自己这看起来像张白纸一样,不知世事险恶,又过分善良的恩人被那些披着人皮的恶棍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木忆想了起来他说过的话,提过的事,就把一个袋子放在了老掌柜手里,用低缓柔和的声音说了句,“费心。”
那老掌柜先还板着脸,不过到底还是把那袋子给收进去了。
老乞丐说得真对。
结果就是木忆三天后,就在镇上租到了一间屋子,附带着一个小院,他身无长物,两手空空的就搬了进去,于子良帮他收拾了屋子之后就来和他辞行。
木忆想起老乞丐说的话,又想起那个拿着银钱就通融的老掌柜,就想把些银两给于子良,可那于子良涨红着脸,跳着脚说,“这我可不能要,我不是图你这个,哎呀,这真是。”然后把那银两推回去,然后急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