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柳隐若无奈地看向她:“我们既是两个人,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你为什么要打乱我的生活,硬是把我拉到你的世界呢?”
柳冰儿道:“我是为你好,你不是也觉得你那个世界的人对你不好吗?”
柳隐若沉思片刻,叹道:“是,我是觉得活在那个世界没什么意思,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成为你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为什么要强迫性地改变它呢?”
柳冰儿道:“因为,你比我幸福!”
柳隐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柳冰儿道:“同样都是无亲无故的活在世上,凭什么你比我快乐?”
柳隐若苦笑:“莫非,你费尽心机把我弄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柳冰儿摇头道:“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我要你帮我完成我未完成的复仇大业!”
柳隐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完成?”
柳冰儿道:“我阳寿尽了,无法去完成。”
柳隐若道:“假如我不帮你呢?”
柳冰儿道:“那我就缠你一辈子!”
柳隐若道:“你不能这么自私!”
柳冰儿点头道:“我就是自私!”
柳隐若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吗?一个老想着怎么复仇的人,是不会有闲暇去快乐的。你的生命既已结束,就是老天让你休息了,你为什么还要记得这些呢?”
柳冰儿道:“你不是我,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柳隐若道:“你说对了,我既然不理解你,就不会帮你去复仇!”
柳冰儿的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冷冷地盯着柳隐若:“你一定会的!我有的是时间让你理解我!我也有足够的信心让你和我一样不快乐!”
*****
韩振纵使有十个脑袋也想不明白叶湘儿为何会变得如此“活泼”,更怪的是,她似乎不认识自己。他曾以为自己认错人了,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恰巧与叶湘儿长得像而已,可是她腰间那把杨家庄独有的佩剑却令他不敢再怀疑。
正想着,萧雁就从楼上下来,提着柳隐若留下的衣物。
韩振忙起身迎过去,完全没注意到柳白衣那足以杀死他的眼神。
“师妹,把行礼给我吧!”韩振道,伸出手去接萧雁手中的包裹。
萧雁乐得轻松,毫不犹豫地把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他,转身朝店门走去。
昨夜那爷孙俩已经把她的马从马房里牵出来了。
萧雁看着这一老一少,从怀里掏出韩夫人给的那些盘缠递给老头:“老爷爷,这些银子你们拿着,雇辆马车赶紧离开这里吧!”
那老头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受了姑娘的大恩还未还,如何能再受姑娘的银子呢?”
萧雁道:“这有什么使不得!——这些银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可对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若真想报答我,就收下吧!”
那老头犹豫了一下,拉过孙女道:“孩子,来,给恩人磕个头!”
萧雁一听,吓了一大跳,忙扶住那小女孩:“别,这要折我的寿的!——来,拿着。就当我送你的嫁妆!”
说罢朝那小女孩笑笑,接过老头手中的缰绳,甩蹬上马,率先朝前奔去——已经耽搁了好些时日了,她一定要尽快找到柳隐若!
柳白衣上了柳隐若的马,跟在韩振后面,一双眼死死地瞅着他的背影。
严老头赶上她,笑道:“我的小孙女是动了凡心了吧?”
柳白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闭嘴啦!”
严老头道:“生气了?——生气就证明我说对了!”
柳白衣鼓起腮邦子,半晌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道:“那又怎么样?人家眼里根本看不到我!”
严老头道:“你往日的风采哪里去了?这么点小困难就放弃了?”
柳白衣怒道:“为老不尊哪你!有哪个做爷爷的像你这样,怂恿自己的孙女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严老头大笑道:“有你这样的孙女,爷爷就算想正经只怕也不能了。”
柳白衣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瞧你高兴的——只要你帮我找到我姐姐,随便你怎么说我都行!”
第一卷 第八章 仇深似海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5…21 16:47:27 本章字数:4437
柳隐若从梦中醒来,看四周已经黑了——想不到自己这一觉睡了那么久!不过,这两天倒真把她折腾得够呛,来回奔波不说,还担惊受怕,昨晚的一切将是她这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想想就觉得后怕。
不知道萧雁怎么样了,想不到,她们在一起不到两天,又走散了,真是一波三折。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二十一世纪呢。本来,柳隐若并不想再回去,可是想起刚才那个梦,她就不寒而栗。她始终觉得自己是柳冰儿手中的一具玩偶,要她往左就往左,要她往右就往右,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这样的生活是她最不想要的!再怎么说,面对谭勇都比柳冰儿要强吧!
归根结底还是要走,那么要走的第一步,自然是先离开杨弘这“危险人物”!
正思索对策的时候,敲门声从耳边传来:“冰儿,你起来了么?”
柳隐若忙翻身起来,道:“进来吧,门没拴!”
杨弘一手端着个托盘,另一手拿着烛台推门而入:“冰儿,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
柳隐若迎上去接过他的托盘,点点头道:“还真是有点饿呢!”
杨弘把烛台放在桌子上,转身把门关上后,坐到她旁边道:“那就快吃点东西吧!”
柳隐若不客气地端起碗往嘴里扒饭——老天,她是真的饿了。吃到一半发现杨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不好意思道:“我的吃相很难看么?”
杨弘尴尬地笑笑道:“不是!”
柳隐若放下碗道:“那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杨弘沉默半晌,道:“冰儿,你变了!”
柳隐若当然听到他的弦外之音,虽说柳冰儿是她的前世,可是性格经过了后天的改造后根本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杨弘不这么说才怪了。心里虽明白,嘴里却没有说话,静待他的下文。
果然听杨弘道:“——我以前,从来就没看到你像现在这样自然过!”
柳隐若不可置否地挑挑眉,柳冰儿是什么样的人,她自认有五分的了解——她居然能忍住十多年不跟身边的人说一句话,还天天冷着脸,压抑自己的感情,光这份忍劲就是柳隐若所不及的。柳冰儿简直冷漠得让人害怕!
“那你喜欢我这种改变吗?”柳隐若笑道。
杨弘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愣了一愣,点点头道:“喜欢!冰儿,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你以前为什么都不笑呢?”
“其实,我不是柳冰儿!”柳隐若本来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便要离开这里了,她不想多生枝节。可是,撒谎并不是她的长项,何况是要骗个自己有好感的人,但谁料,话出口却变成:“因为我大仇未报,想笑也笑不出来!”
杨弘错鄂道:“我从前也问过你,你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
柳隐若双眼一闭——她就知道又是柳冰儿在弄鬼。杨弘的这个问题,她是无法回答的,索性闭嘴,看柳冰儿怎么回答。可是等了半天,却没任何动静,睁眼一看,发现杨弘在看着她,一时间窘透了。
杨弘道:“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柳隐若舒了口气,心里暗怪柳冰儿给她出了这么个大难题,又想起这些天来做的怪梦,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本来只是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父亲是靠做点买卖为生,在当时的临安城应当也算个有名望的商户。而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是临安十大才女之一。我有兄弟姐妹五个!在我四岁之前一直都过着很幸福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赵构这落难的狗皇帝来到临安,听他身边的狗奴才提起我娘,居然无耻地想据为己有!”
柳隐若说到激动处,离了了凳子站起来朝窗边走去:“他先极力地安抚我爹,把他迎到了扬州当了个知府。我爹还以为自己的运道来了,很兴奋地带着一家到扬州安家落户。可是,做了知府不足两月,赵构便派人来说要接我娘进宫。我娘抵死不依,那丧心病狂的狗皇帝居然下旨烧了扬州府衙……出事时,我和哥哥在后院的荷花池边玩耍,哥看到前院着火了,找了块浮木让我抱着,把我放在池塘里,自已却冲进前院。火越烧越大,直蔓延到后院,原来富丽堂皇的豪宅在我面前一点点化为灰烬……我抱着浮木在池塘里飘着,双手早已累得僵了,但是我不能松手——哥哥走时让我一定要抱紧木头等他回来的。可是,我最终没能等到他,却看到在火海中挣扎求存的母亲……”
不觉间,一滴眼泪顺着柳隐若的脸颊滑落,她继续道:“她的衣服、头发都被火吞吞噬了,却仍然不顾一切地卖力地向前后院爬过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根被火烧断的房梁砸在了她的腰间……直到今天,我只要一想到我娘一边爬一边喊我名字的情形,胸口就如撕心裂肺地痛!我娘死时要我好好活着,要杀了赵构那个狗皇帝,为家人报仇。就这样,一夜之间,所有我亲密的家人,和我未来得及更深体会的亲情灰飞烟灭……第二天,我被那些好心人从池塘里救上来,从此变成无家可归的乞丐,每天晚上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最艰难的时候,连狗窝都睡,饿了还和狗抢东西吃……直到后来,被你带回家……”
柳隐若越说越觉得心情沉重,像被一座大山压在心头,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泪就像河水一样,想停也停不了——她本意并不是要这样的,她以为,柳冰儿最不想要的便是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她只是想和她唱反调,于是把梦里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可是说着说着,自己反而被感化了。虽然自己的命运和她的相似,但柳冰儿无疑是更可怜的,在她十六年生命中,就有十年是生活在仇恨中,可以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柳隐若越是这样想,心越是痛得难以呼吸。
杨弘从没想过这么娇小的身体中竟蕴藏了这么巨大的痛苦,情不自禁地从身后搂住了她:“别说了,别说了!好好睡一觉,忘了这些伤心的往事,忘了吧!”
柳隐若心里对自己说:“推开他,推开他!”可是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到最后成了懒懒地依在他身上。那一刻,柳隐若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竟真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
柳隐若失踪了,在大宋朝,一个兵荒马乱的时期,被一个采花贼拐带到某一个她不知道的角落,然后……
萧雁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她带着韩振、柳白衣和那严老头围着破庙方圆五里搜了个遍,本想寻点蛛丝马迹,以便顺藤摸瓜。蛛丝马迹确实寻到了一些,比如说柳隐若沿路逃跑时身上被荆棘挂掉的衣服布碎,还有头上掉落的发饰。这使箫雁越来越觉得柳隐若没有活路了,难过、后悔……所有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使她连哭的勇气都欠奉。
以前在家时,父母就老说她做事冲动,不经大脑,让她要长点记性,可她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好生生一个人,就这样被她给毁了,她真该千刀万剐!可是,现在自责还有什么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快地把柳隐若找回来,然后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看着萧雁沮丧的样子,韩振安慰道:“师妹,你也别太担心,冰儿武功或者不怎么样,但你忘了她的暗器可是一绝的。那毛贼一定不会是她的对手。说不定,她现在是去找二师兄了也不一定啊!”
萧雁听了这话,心道:“那是柳隐若,又不是柳冰儿!”但转念一想,搞不好这柳冰儿会在危难的时候帮隐若一把也不一定。这样一想,心里登时轻松了许多。冲韩振笑笑道:“师兄说得有理,但我们现在要到哪里找她呢?”
韩振道:“找到二师兄不就找到冰儿了吗?”
萧雁忙不矢点头。
一旁的柳白衣不耐烦道:“那还废什么话,快点去找他呀!——只要一天没看到我姐姐平平安安,我一天都放不下心来。”
——虽然未得柳隐若亲口承认,但柳白衣却已认定了她就是她那多年未见的姐姐,所以才会迫不急待地想要找到她,一方面担心她的伤势,另一方面是想早点治好她的失心疯,好与之相认。谁料事情这么不顺利,堪称一波三折。更气人的是,韩振对她视若无睹,有时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要么说一句就是支支吾吾的,之乎者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振却是不知道柳白衣的心情,笑道:“如今天色已晚,姑娘再心急也得等明天吧?再说……”
柳白衣咬牙切齿地打断他:“再说,再说什么?敢情不是你姐姐,你不着急!”
韩振正待说话,前面传来马蹄声。
还未见人,先闻其声:“前面的可是三师弟么?”
韩振寻声望去,来人正是韩振的大师兄杨政,忙道:“是我,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杨政稳住马,从马上飞身而下,看了看萧雁道:“师妹不是在韩将军府中养伤么?怎么也会在这里?”
萧雁一直在打量这个被韩振唤作“大师兄”的男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听到他对自己说话,忙道:“伤好了,自然就出来了!”
杨政似对她的答案不甚满意,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去见师父?”
萧雁小声咕哝道:“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杨政眉头微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说什么?”
他自以为小师妹会像以前一样低头认错,谁料萧雁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横,她比你更横。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说——你、管、得、太、多、了!”
韩振慌忙给她打眼色:“师妹,怎么说话呢!快给大师兄道个歉!”
柳白衣在一旁窃笑:“这回有好戏看了!”
萧雁一脸愤然地道:“你们古人都那么**的吗?要我道歉,我做错什么?”
韩振忙过去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