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的话该多好……至少,可以不用面对……
醒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之前醒来的同时,原本拉着自己手睡倒在病床边的柳也醒了过来,似乎完全没有尴尬,只是紧张地询问自己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水之类的话,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去叫医生。
没多久后,医生和父母都来了,昏倒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看到父母难过的神情更是了解到了……
果然是所谓的“旧病复发”,确切地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雅子的情绪变得很混乱,本来也无所谓的籁看到她那个样子,躲在病房的角落里使劲吞着眼泪,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去面对他们。
发病的时候是5月底6月初,学校都还在上课期间,又因为大家都已经在上大学,课程的时间安排不一样,所以几乎每天,都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不同的时间过来看她,相对而言,夏目来看望的时间要更少一些。
“小籁……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说过……”
“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啊,谁知道会复发嘛~”
“……什么嘛!干嘛还要勉强笑出来!明明就很难过的对不对?!”夏目看着籁灿烂的笑容却是一阵难过。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的呢……夏目酱要好好唱歌哦~最近发展地很不错吧。”
“……”
“夏目的歌很治愈吧?虽然和你形象很不符~ ^…^”
“喂!哪里不符了!”
“就是这样啊~夏目很傲娇嘛~歌却很治愈的哟~”
“……=。=”
“对了对了~夏目和长太郎怎么样了~”
“嘛……就那样吧……”
“还是地下情?~”
“什么啊……说的那么难听……”
“好啦好啦~你们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找个时机对媒体公开比较好~”
“……再说吧……小籁,我等下还有通告……先走了哟……”
“嗯嗯~好好工作哦~”
“你自己才是,好好休养,一定会没事的~”
“嗯~ ^…^”
微笑着送走夏目的之后,籁的笑脸突然垮下来——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地会假装微笑啊……一定会没事吗?突然没有了那样的自信啊……
绫音去看望籁的时候并没有和忍足在一起,这倒让籁有些惊讶——因为忍足小狼同学实在是非常滴黏人=。=~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籁和绫音的谈话。
“绫音啊……”
“嗯?”
“如果说……我昏倒之后好像不小心穿回去了……你会信吗?”
“穿回去?”绫音把带来的花束放好,坐定在籁的病床边,“穿什么了?”
“……=。=我说的是穿越啊……我穿回去了……”
“……”
“……嘛……绫音穿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你是指什么?”
“就是那个时候舞台剧进行到哪里了?”
“冰帝的全国公演结束……”
“诶~跟我一样嘛……”
“……说重点……”
“啊啊~就是说……我穿回去的是和我穿过来的时候一样的,冰帝全国公演结束的时候,不不,应该说,是我看完了那次公演的DVD之后~”
“……是吗……”
“呐……绫音,现在还是会想着和树吗?”
“……不可能的吧,要忘掉的话……”
“啊啊~小狼要伤心的~”
“……他知道的哟,那个在我心里永远无法抹掉的人……”
“诶诶~他会嫉妒吧?会羡慕吧?~”
“……你可以说重点吗……”
“啊啊……就是在那之后啊……和树好像向中国发展了,去了两次中国,一次上海,一次北京,很美好的小型live哟~”
“是吗……”
“呐呐,北京那次呢,我和他说上话了哟~”
“诶……”
“因为是溜进后台的,所以很直接地问他了——你认识绫音吗?末绫音。然后啊,和树那个时候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还说了什么?”
“嗯……说你过得很好,还请他要继续加油~”
“……真的是……太好了呢……”
“?~”
“即使我不在的话,他还是能发展得很好吧?”
“……”
“会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呢?……”
“不会的哟~从表情就能看出来,而且,那次北京的live他在唱《Chain of love》的时候哭了呢,那是为绫音写的歌吧?~”
“……”
“嘛~总之,我可是传达到了你的意思了哟~所以说绫音,该放开的终究还是放开吧~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知道的哟……小籁,谢谢你……”
“……什么嘛……亲爱的你不要故意搞煽情啦~”
“……嘛……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偶尔会痛一下,医生说,还是良性的,所以不会有问题的,只要做手术就好了。”
“伤疤……很难看吧?”
“啊啊~好像还会是同样的地方……估计以后就会惨不忍睹了呢~”
“小籁……对不起,没办法为你做些什么……”
“没有~绫音,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上课的~呐,就当我休假了一个月吧~”
“……手术大概什么时候?”
“下周吧,还是想尽快……估计弦歌要发飙了吧,考上大学之后刚恢复连载没几期就又停载了……”
“找天上网看吧,你的博客上,留言都快爆了……大家,可都是在关心着你的啊……”
“嘛~再说吧~亲爱的你还是早点走吧,忍足小狼同学应该还等着你约会吧~”
“……”
“没事没事~而且等下莲二就来了~我不会无聊的~”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嗯绫音白白~ ^…^”
房间门关上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其实很害怕,越是有那么多人关心着自己就越是害怕,万一真的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离开了,是不是会辜负很多人呢……
看望的人来了又走,弦歌也来过,甚至将一些读者寄到杂志社的礼物送到了病房,每天的每天,唯一不变的就是固定时间来到病房的柳。
刚开始的时候,柳会和籁说明被医生夸大事实的病情,一直告诉籁不用紧张,只要开刀就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有时候还会告诉籁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虽然也想过帮籁补课,但是由于专业的差别,最终还是作罢。
后来,在籁的要求下,柳将籁的笔记本带到的医院,虽然因为长期打着点滴的手背已经开始淤青,甚至没有力气再进行绘画的工作,但简单的鼠标和打字操作还是没有问题,所以通常,籁都会上网看一下博客上大家给自己的加油留言,然后稍微以日志的形式回复一下。
只是到了再后来,柳在病房里待的时间长了,两个人莫名地没有了话题,房间里只回荡着尴尬的鼠标点击声和键盘打字声……
术前的那天家属不允许探望,于是在禁止探望的几个小时前,柳一直没有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许久想问的话题。
“小籁……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说的话吗……”
“……”没有说话,但打字的双手突然停顿下来,让人知道籁此时的不安。
“如果说要交往的话……”
“呵……什么啊……莲二,为什么……还在说这件事呢……”
“想确认一件事,小籁,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真的仅仅只是对哥哥的感情吗?”
“……”
“只要你确切地告诉我,我可以毫不拖拉地放开……”
“莲二,有些事,不是我简单地回答你‘是’或‘不是’就可以解决的,如果我回答是,那么,你真的能放开吗?如果我回答不是,你就会改变对我的态度了?这一切,谁都不知道。莲二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家人,或许离开了你我会很不习惯,但是‘喜欢’这个词,太沉重了……莲二,可以给我时间吗?至少……等我这次完全好了,让我有‘我还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的感觉的时候,我会给你答复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不会有事的!”
“不,我是很不安的啊……”
“……”
“莲二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怕,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我怕那个梦境成为事实,如果现在的我突然又回到了从前的世界……
“不会的……”
“我想作为本城籁,好好地留在你们身边……”——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如此真心地祈求着……
“小籁……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
“嗯~ ^…^”露出习惯性的灿烂笑容,籁深深地望进柳那双难得睁开的眼睛,“到时候,我会好好面对你的问题的~”
“小籁……辛苦你了……”
上前轻轻抱住籁,柳知道,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勉强自己对所有来看望她的人微笑,告诉所有人,自己没事,但是他知道,籁现在需要的反而是一个让她能够完全放下伪装的地方。
“嗯,我会努力的……”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是如此的了解自己,籁偶尔一次地放任自己的任性,回抱着他——你知道,我其实是不安的吧……
第四十五章 顽固病理性人品缺乏综合症
术前那天,家属及亲友禁止探望,前一天晚上,柳回去之后,籁辗转反侧了许久,醒来的时候却还是没有超过9点,有些昏昏沉沉地拉开窗帘,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也是因为下雨,明明已经6月了,却感到了些许的凉意。病号服一直没有发来长袖,衣服也被带回去的关系,白天的时候也懒得下床走动,总是把被子搭在身上取暖。无聊地连脑袋都处于放空状态,躺到快要睡着的时候被医生叫去签字。
因为籁已经超过了所谓的成年的16岁,所有的同意书都必须由籁亲自签名。
拿起蓝色水笔时医生说着一些普通的告知词,签字时手在抖,纸上的内容也并没有仔细看,只是医生说的那句“可能会复发”和扫一眼纸上发现的“复发”二字重合出了影像。
因为4年前的籁并未成年,当然没有经历过这个签字的过程,不知道那时的爸爸妈妈听到这些后是什么心绪,此时的籁只是想着“那些东西的话,医院总会形容得很恐怖把各种意外都写得很清楚吧”……
那时候籁就是这么相信着的。
那个时候,医生都在手术后说过“就这个年龄得这种病已经很少见了,以后就不会有事了。”想着即使RP这么差,它也不会真的再来一次吧?——但事实就是,它卷土重来了……
看着“家族有病史的人发生率高”、“多发于中年女性”之类的话,籁哭笑不得——资料列出来的这些我没有一个符合的,我,连自己的病因都没有办法知道……
突然间觉得受伤,车祸什么的并不那么可怕,因为至少,它还有原因可言的,而此时的籁,只能面对莫名而来的威胁,却不知如何防备……
有种很黑暗的无力感……
一起做检查的时候,认识一个已经做妈妈的病友,似乎对医院什么的感到可怕,从来都是来看望亲友们给与安慰,籁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别人,只好违心地说着“我小时候动过同样的手术,不要紧的”——那样的话,其实是骗人的吧,不然现在也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再次来到医院这种让人无法产生好感的地方……其实说到底,籁依旧害怕与不安着……
那位病友却说,同病房的癌症病人,看着都可怜,所以不想呆在病房。
籁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想到,如果这些不好的事发生在他人身上的话,你可以表示同情表示活该甚至是冷眼相待,而一旦上帝将指尖对准了自己,内心又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不甘……
签好字逃似得回到病房钻进了被窝,突然很没用地掉起眼泪,只是感觉很无力,很冷、未知的复发、被隔离了的一个人的寂寞、对那些重症病人的同情?……心里百感交集的感觉……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些什么吗?是的,籁突然间很想他,就是莫名地想着他……想要打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何况又被要求要保持病房的安静,最终,还是仅仅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没有拨出电话……
——也不过只有十几个小时了吧?本城籁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矫情了?!
甩甩头抛开那个总是出现在脑中的身影,籁逼迫自己休息——明天,明天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天即将手术的时候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大概是因为没有X管镜那个超级可怕的检查也是原因之一,虽然事隔了4半年,籁还是抱着和当时一样的心情上了手术台。
整个手术非常快,当中虽然很痛但一下子就过去了,反倒是等待的时间很久,导致籁差点就在手术台坐起来伸懒腰——等得都快睡着了~=。=……
和小时候一样,半身麻醉,籁能够清醒地看着手术刀在自己身上来回舞动,虽然有些可怕,身体上却完全感觉不到。
当看到那个从身体里拿出来的东西时,籁就像之前想好的一样狠狠地瞪它一眼,不过真正看到它时,那个如同小小的白色的塑料玩具,血淋淋的,倒也并不可怕,心就突然软下来了。
喂……你是什么呀?为什么要呆在我身体里?……——突然又好像4年前一样犯上白痴地这样想着——而且为什么和印象中4年前那个时候看到的不一样啊=。=~……
回到病房时还算活蹦乱跳,想着“哇这次居然这么轻松就好了”。
然而籁马上就意识到,被骗了……
当麻药的力量过去后开始的是撕裂般的疼,而且越来越厉害,最后甚至完全无法安静的躺着……
在痛出眼泪的时候籁想起了校医院经常会给胃疼或是哪里疼得不舒服的人开的那些止痛药,终于知道了4年前那次手术后可以那么安心地睡是因为止痛药的力量。
同病房的正在滴着止痛药的女孩子有些担心地问着“很疼么?”。
可此时的籁却连脸都没有办法转过去对着她,或者是说些什么……
这样的疼痛竟然持续了N天,白天的时候会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