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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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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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浮躁的心安定了下来。于是,我便将她越级封为顺仪,赐号为惠。”英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杜沅沅,待看到她微嘟的小嘴,知她不满,轻轻笑了声,继续道:“我以为我是喜欢她的。在遇见你之前,也许我还会如此说,但自从你出现后,我才知晓,喜欢一个人或是爱上一个人应是象你我一样。我对她的宠爱,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避风的地方,或者是给众人一个匿身的理由。以她的淡然涤静我烦乱的心。” 
  杜沅沅的眼睛蓦地睁大,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 
  英帝继续道:“天业十三年,当时的惠顺仪身怀有孕,我便将她封为贵嫔。不久,我在朝中的势力已暗暗培植成熟,渐与申氏平分秋色。此时,我便不需隐身幕后,也因此与惠贵嫔逐渐疏远。” 
  杜沅沅忽然明白了在鸿庆宫中看到那幅写意山水的真正含义,并不是“执子之手,归隐山林”,而是“远离朝堂,潇洒山水”,正反映了英帝当时的烦闷心情。想不到让自己大受打击的“替身”风波竟然是这样的隐情。她不是谁的替身,她依旧是英帝惟一的挚爱。杜沅沅又哭又笑地埋身进英帝的怀里,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当晚,英帝自然是宿在了怀玉宫中。二人久未在一起,自又是一番水乳交融,温情甜蜜。   
试探   
  英帝留宿在怀玉宫中的消息在第二日一早就已传遍了整个禁宫。就宛如一颗投入了湖心的石子,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向来敏感的后宫诸人立刻察觉到了最新的风向,那就是本已失宠的元容华已经重新获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过多久,又一个消息在宫中传开,英帝下了恩旨,将元容华晋为从三品婕妤。这样一来,那些以为杜沅沅失宠后终于有机会上位的的妃子们不由得花容失色,又妒又恨,不断猜测被冷落了数月之久的元容华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又重新俘获了皇上的心,甚而,恩宠更胜从前。 
  怀玉宫也恢复了以往门庭若市的景象,不断的有宫妃前来巴结奉承。杜沅沅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面对纷至沓来的无数个锦上添花的宫妃,一律和颜悦色,表现得十分随和谦让。但是,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位被拜访的元婕妤,虽然仍是一副纤纤弱弱的模样,却说不清哪里有了一些不同。似乎是那偶尔露出的坚忍目光,又似乎是那从容淡定的神态,总之,现今的这个元婕妤宛如重生一般,已隐然有了端严之态,让人不可小视。 
  对于杜沅沅来说,她心中明白,自己已经再度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但是,这一次,她没有犹疑,没有退缩,没有畏惧,而是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概。她知道,是英帝的深情给了她无尽的力量,是她对爱情的忠贞激发了非凡的勇气。今后,她会紧紧握住英帝的手,克服一切,面对未来。 
  天都城里飘落了今冬的第一场小雪。禁宫各处都薄薄地披上了一层银裳。因着寒冷,各宫的嫔妃们早已足不出户。宫内各处一时冷清了许多。 
  这日一大早,杜沅沅刚刚起身,敬事房太监总管凌海便亲自带人捧着布匹、银衣炭等越冬的份例,早早地赶到怀玉宫中。 
  杜沅沅听绿媞报说凌海带人在门外候宣,心中微有些诧异。这位时任敬事房总管的凌海公公,据说是幼年入宫,一直陪伴在英帝身边。后来被英帝一手提拔,成了敬事房总管。敬事房总管统管整个禁宫内的大小太监,权大势大。就连宫中的等闲的小妃子对他也要礼让三分。而以凌海现下在宫中的地位,似乎没有必要为了巴结她一个从三品的婕妤而亲自跑来。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意图。杜沅沅的唇边泛起一个笃定的笑容,管他有什么样的心思,只管来吧。 
  碧痕引着凌海进了寝殿,杜沅沅正在对镜梳妆。见凌海进来,急忙殷勤站起,温婉笑道:“公公好早。”凌海快步上前,先见了个礼,又将杜沅沅扶至镜前坐好。从梳头宫女手中接过皎白的象牙梳子,细细地梳理杜沅沅一头乌油油的秀发。一边梳头,一边夸道:“小主长了一头好发,奴才还没见哪宫的主子象小主您这样的,厚匝密实得让人羡慕呢!”杜沅沅听了此话,用帕子遮着脸,道:“公公真会说话。”语声虽是羞赧无比,但被帕子遮住的双眼却没有一丝羞意,明澈的目光透过帕子的缝隙看向镜中的凌海。只见凌海满脸堆笑,但那笑容却如同挂上去的一般,一双眼睛时不时瞄向镜中,似在观察着什么。 
  杜沅沅心中一凛,凌海分别就是试探来了。这个人精明异常,还真要打点心思好好应对。 
  凌海手脚麻利地将杜沅沅的头发挽成玉兰盘叠髻,又簪了一朵金丝紫玉芙蓉。在一旁陪着笑道:“在这宫里,小主的人才算是拔尖的了。皇上对小主如此宠爱,以后,奴才还要请小主多提携提携。”杜沅沅微笑道:“公公说哪里的话,这宫里出众的姐妹多了去了,沅沅怎么敢提‘拔尖’二字。况且”,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凌海道:“小主如今事事得意,究竟为了何事叹气?”杜沅沅秀眉微蹙,道:“公公有所不知,沅沅之所以能够再度得宠,只不过因为前几日悦昭容之事,皇上见沅沅可怜,又顾念了旧情,才有了今日。君恩难测,谁知道明日又将如何,今后,沅沅说不定还要指望公公多多照拂呢!” 
  凌海忙道:“不敢,不敢。”又宽慰了几句。接着招呼进几个捧着布匹、提盒的小太监来,道:“奴才今日是特来请罪,那些新来的小子们不懂事,前些日子开罪了小主,我已经重重责罚过他们了,就请小主饶了奴才这一回吧。”杜沅沅忽然站起,面上诚惶诚恐地道:“凌公公客气了,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发放份例的小事么?也是我宫里的奴婢心急,怎么能怪到公公头上。” 
  凌海听杜沅沅如此一说,忙借梯下楼,道:“小主真是个体贴的好主子。这些补上的份例,就请小主收好,还有”,凌海指着一个小太监手中提着的鸡翅木描金提盒,“这里面是梓州新贡的金乌炭,据说燃起来没有一丝烟气,还带着香味呢!这是奴才特意孝敬给您的。”杜沅沅看那半开的提盒里隐约露出明晃晃的一堆,想必真是些好东西,便笑道:“那真是多谢凌总管了。”说罢,忙让一旁的兰兮取出几封银子,递至凌海手中。笑道:“这些就当是给公公打酒的吧。”凌海并不推辞,笑着接过后,带着小太监们告辞出殿去了。 
  杜沅沅让兰兮去送,自己则起身送至殿门口,微笑着看凌海与众人走远。待殿门刚一阖上,脸色随之变冷。一旁的碧痕不服气道:“凌公公本来就是赔罪来了,明明是他们理亏在先,小主为何还要处处维护?”杜沅沅回身依旧坐回镜前,手指抚弄着铜镜上的螺钿装饰,冷笑道:“赔罪么?还不如说是找我的错处来了。” 
  殿门一声轻响,兰兮走了进来,向杜沅沅道:“已经走了。”杜沅沅点了点头,低声道:“私地下找个人查查凌海的底细,看看他跟哪宫的主子走得比较近。” 
  凌海和一众小太监走出宫门,走到一条甬路转角,回头看看怀玉宫宫门已瞧不见,便吩咐小太监们自行回去,自己则沿着禁宫内城的宫墙向北,穿过御花园的西南角,径直去了祥萃宫。 
  凌海进了祥萃宫殿内,见丽妃穿了件芍药红地绣银花的珠绣短袄,系着缀银片的同色罗裙,额间围着个紫绣抹额。正躺在红木软榻上假寐。榻上的丽妃与前些时日相比竟是大相径庭,原本莹润的脸颊变得苍白而瘦削,眼周一圈青黑,彷如大病初愈的模样。 
  一旁的紫璎见凌海进来,轻轻叫了几声娘娘,丽妃微微睁开了眼,见立在一旁的凌海,急忙坐起身来。问道:“可探到什么?”凌海躬身道:“娘娘不必担心,奴才亲自去的怀玉宫查问,元婕妤的得宠只不过是机缘巧合见到了皇上,皇上心软,又顾念了旧情。依奴才看,这个元婕妤软弱胆小,也没什么心机,倒也不足为惧。” 
  丽妃听后沉吟半晌,虽不完全相信,却也将心放下了大半。事实上,杜沅沅失宠的这段日子,她也没有好过。自那日在莹露池边听到杜沅沅寒气幽幽的那几句耳语后,丽妃也胆小了起来。虽然她素来轻贱人命,但燕贵人毕竟是鲜血淋漓地冤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因心中有鬼,便整夜无法安睡。寝殿内夜夜烛火通明,身边时刻都跟随着贴身宫女。一段日子下来,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因自顾不暇,原本打算趁杜沅沅失宠之际斩草除根的谋划便拖延了下来。没想到,杜沅沅失宠快,得宠更快,如今又升了份位,过得顺风顺水。 
  丽妃自然心中不甘,想来想去,便派了凌海去看看动静。凌海为人精明,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选择哪边做为自己的靠山。平日里便对太后、丽妃这边着意巴结,如今有了效力的机会,当然是不遗余力。便借着到怀玉宫送份例的机会对杜沅沅进行了一番试探。 
  凌海走后,丽妃想了良久,心里打定了主意,先养好身子,再行谋划不迟。 
  兰兮进了怀玉宫宫门,并不停下,直接进了书房,向坐在案前的杜沅沅耳语了几句。杜沅沅的唇边泛起一个讥讽的笑容,道:“我猜就该是她。除了骄横无人敢掳其锋芒的丽妃,还有谁能指使得动我们的凌大总管。”兰兮点点头,道:“丽妃既然已经派凌海前来试探,自然是对小主又上了心,小主今后还要加倍小心。”杜沅沅晤了一声,心中早已做好了十分准备。   
此生如烟   
  杜沅沅穿着一袭杏红散点折枝花灯笼锦小袄,坐在寝殿内红木嵌粉彩人物瓷板屏风后的黑漆西番莲纹琴几旁,旁侧的三足圆香几上,一只蓝釉雕盘螭灵芝香炉正燃着紫苏香,极细淡的烟雾缓缓升至半空,散发着新鲜清韵的气息。 
  杜沅沅纤手抚过几上的古筝,筝弦叮咚几声,余韵杳杳。抬头向窗外看去,被宫纱糊得厚厚的窗棂上晶莹闪亮,似是结了一层白霜,外面应是极冷了。 
  杜沅沅忽然想起徽淑宫中的梅芫雪来,算起来她怀胎也有六个月了吧,这样的天气,身子笨重,该是十分辛苦的吧。便向一旁的兰兮道:“将前日凌海送来的金乌炭给柔美人送去吧,银衣炭烟气重,别害得她心烦。”兰兮应了一声,找了个小太监拎着提盒,出殿去了。 
  才过一会,兰兮就去而复返。杜沅沅诧异地问:“你来去可是靠飞的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兰兮笑笑,将手中捧着的一个素缎包袱在案上摊开,才道:“小主来看看这个。”杜沅沅起身去看,那包袱内包的是一件柳黄色的轻罗衫子,绣着葱倩色的生色花,绣工精致,搭配得当,让人赏心悦目。 
  杜沅沅看到那宛如梅花嫩蕊的颜色,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这块柳黄色的料子本是惠贵嫔说过要做件衣裳给她的。抬眼看了看兰兮,道:“这衫子你是哪里得来的?”兰兮道:“奴婢刚出宫门,便见惠贵嫔向咱们宫里来,一见到奴婢,就将这件衫子交到奴婢手中,说是送给小主的。奴婢让她进来坐坐,但惠贵嫔说小主可能对她有些误会,等过些日子再来。” 
  杜沅沅心中一阵歉然,自在鸿庆宫中看到那幅画轴后,一晃已过去了数月。这其间自己遭遇颇多曲折,加之对惠贵嫔是否是英帝真爱一事心存芥蒂,故一直再未去过鸿庆宫,也未见惠贵嫔。自己的重新得宠,宫中诸人皆趋之若鹜,独独惠贵嫔不随大流,却在此寒冷之日巴巴的赶来实践先前的许诺。这等心意在人情如纸薄的后宫里越发显得弥足珍贵。想到这里,便再也按奈不住,不顾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小袄,直向宫外冲去。 
  杜沅沅奔出时,宫门外早已杳无人迹。她举目四顾,只见长长甬路的尽头,一片白茫茫之间,一个青色披风的背影孤伶伶地缓缓而去。那点青痕就如泼墨画中的一个影子,淡然得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杜沅沅的心里微微有些发酸,眼中凝了一汪浅浅的水意。高声唤道:“姐姐,难道进来坐一下都不能么?” 
  惠贵嫔应声回首,见到立于宫门前衣衫单薄的杜沅沅,脸上露出了笑意,立刻折身返了回来。杜沅沅快走几步,迎上前去,紧紧握住了惠贵嫔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微笑不语。 
  惠贵嫔道:“你怎么就这么跑了出来,天这么冷,可别着了凉。”杜沅沅轻叹道:“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却不进来坐坐,沅沅就算是着了凉也要将姐姐追回来。快来,随我进去吧。”说着,便将惠贵嫔拉进了宫门。 
  惠贵嫔坐在椅中,杜沅沅端着青花缠枝忍冬茶盏,亲自捧给惠贵嫔,道:“姐姐人既来了,为何连妹妹的房门都不进?”,惠贵嫔笑得温婉,眼神却清亮如水,轻声道:“我是怕妹妹还在恼我,不肯相见。何况妹妹这里,一直是宾客盈门,姐姐不愿被妹妹误认成个锦上添花之人。”杜沅沅脸上一红,忽然站起身来,盈盈拜倒,恳切道:“妹妹在这里给姐姐赔礼,都是妹妹的不是。”惠贵嫔马上起身来扶,叹口气道:“妹妹何需如此,姐姐怎会真的恼你。” 
  二人相携着又坐回椅中,惠贵嫔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悠然道:“妹妹想是摸不透姐姐的心思吧?”杜沅沅点了点头。惠贵嫔定定看着殿中七宝烧绘紫藤花炭炉中烧得旺旺的银衣炭,似是突然陷入了沉思,殿内一时静极。 
  良久,惠贵嫔才缓缓道:“我的父亲是国子监司业,家中算得上是书香门第。我虽是女子,但家教尚且宽松,自幼便可读书识字。许是看得多了,自觉得见识不似一般女子,年纪越长,心胸越是开阔。尤其是偶尔翻阅了些佛理禅机,更是心境平和,看淡了身边的起起落落。” 
  杜沅沅在一旁听着惠贵嫔的娓娓细语,知道必又是一番曲折经历。眼中不觉带了几分悯然,惠贵嫔却微微一笑,继续道:“做为一个六品京官家的女儿,入宫选秀是注定了的。可我想,那又有什么妨碍,无论在哪里,只要心境平和,有何不可。于是,我便以秀女身份入了宫。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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