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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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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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杜子珏便带人在城内依法实施,同时责成张仲远派人奔赴州属各县,照此执行。一连过了几日,虽洪水仍未退却,但民心稳定,未造成大的动荡。   
  这边安置了灾民,稳定了后方,那边便是治洪了。杜子珏一连数日都带人查看沿岸大堤。此时雨势未歇,江水汹涌,随时都有再度溃岸破堤的可能。杜子珏毫不犹疑,又取出第二只黄色锦囊。只见这只锦囊内的短笺页首上写着“治水篇”三个字。同样只有寥寥数语,却同样让杜子珏哑然惊叹。“治水篇”里只列了三款,其一是动员全州百姓,号召其自觉筑堤防洪,保卫家园;其二是沿江设哨,做到提前预警;其三是抓紧加固薄弱堤坝,防止造成大的水患。   
  杜子珏越看越是讶异,这上面所提的桩桩件件,俱都合情合理。而且从“救人篇”和“治水篇”相结合可以看出,杜沅沅的侧重点放在了民心上面,一个深闺女子竟然能参透这一点,俨然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杜子珏对杜沅沅愈发迷惑起来。   
  如此过了半月,青渝州内虽然也有小股水患,但大的洪涝势头已经基本遏制。又盘桓了几日,眼见诸事已料理完毕,杜子珏开始打点返回京城事宜。返程前夕,杜子珏整理行囊,无意间发现竟然还有一只锦囊尚未开启。前两只锦囊都已经发挥了奇效,这最后一只绿色锦囊不知要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杜子珏细心地将锦囊内的短笺取出,依旧是一手蝇头小楷,只是上面却是写给他的几句话:   
  大哥,你如能看到此锦囊,必是诸事已定,即将返京。沅沅在这里先行恭贺。回京后,皇上必会重加封赏。   
  沅沅知道大哥对所赠锦囊心存疑惑,这些都只不过是偶然所得。重要还在于大哥的全力施为,沅沅实在不敢贪功。此事,就权当是大哥一人所做吧。   
  此次能有助于大哥,沅沅幸甚!   
  大哥珍重,他日京城再见。   
  杜子珏看着手中的短笺,久久不语。他自然明白杜沅沅这第三只锦囊的用意,不想让他人知道她为水患出了力。他虽然有些疑惑不解,却也尊重她的决定。但同时对杜沅沅也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女子,不仅胸有丘壑,做了如此大事还不想居功,不要说强过一般女子,就是普通男子也是自愧弗如。这样的女子,让人心生仰慕,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杜子珏将三只锦囊仔细收好,眼中露出浓浓的期待,沅沅,此次你如此助我,待我回到京城,定回还你个惊喜!   
  杜子珏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已是日暮时分。他并未回府,径直进宫求见英帝。英帝闻听杜子珏已回了京,急忙召见。青渝的情形杜子珏早已以邸报形式上报了朝廷,英帝自是大喜过望,早就想好好嘉奖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臣子。   
  杜子珏进了祈阳殿南书房,先行了君臣之礼,英帝上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对他在青渝的功绩自是大大勉励了一番。杜子珏却未见一丝自骄之色,与英帝谈了片刻,忽然道:“除了水患之事,臣还有一事上奏。”说罢,眼光瞟向一旁侍立的太监和宫女。英帝见此情景,知道杜子珏必是有事密报,便屏退了众人,和杜子珏在祈阳殿南书房内谈了多半个时辰。待紧闭的书房门打开,众人发现,英帝的脸上竟然是喜悦和愤怒掺杂的神色。   
  杜子珏告退出了宫。英帝直接摆驾去了怀玉宫。人还未进殿门,便忍不住嚷道:“沅沅,你大哥杜子珏又立了一大功。”杜沅沅正半倚在贵妃榻上,捧着一本书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见英帝如此兴奋地从殿外进来,抬眼笑道:“大哥青渝水患治理得不错,前些日子不是说过了要封赏了么?这有什么稀奇!”英帝上前坐在杜沅沅身边,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这内里的乾坤,你又怎会知道。”说罢,便将杜子珏刚刚在南书房里的密报说了一遍。   
  原来,青渝州地处大齐最南,乃是膏腴富庶之地。只是地势较低,屡遭水患。朝廷年年拨下堤坝整修费用,堤坝却年年损毁。工部每年的勘报只说目下修堤方式不足以抵抗洪水。但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真正的原因只有简单两个字:贪污。   
  时任青渝知州的张仲远是申天罡的门生。此人才学平平,却最会溜须拍马,如今挤到这个从五品的位子上,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上任后,便东挤西挪,誓要将买官的损失全都补上。日子一久,便将主意打到了修堤的银子上。朝廷年年拨款,累计下来,足有百万之巨。张仲远便将这部分银子全部据为己有,对外却宣称堤坝已修。工部虽有微词,奈何有申天罡做为后台,也不敢妄动,时间一久,便成了今日的境况。   
  杜子珏到了涒城后,一门心思扑在治水之上,并不知晓真相。只是这张仲远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准备了稀世珍宝,金银珠玉,亲自送到了杜子珏的房中。杜子珏一见之下,自然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三查两查,便查出了端倪。   
  杜沅沅听后,惊疑道:“上次你不是给申家留了情面,怎么此时又将他们牵扯了出来?”英帝淡淡一笑,眼中却是异常严肃,“我确是给申家留了情面,可是他们却仍不安于室,私下里到处结交朝臣,当我全然不知,我又岂能听任他们暗自做大而不闻不问。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杜沅沅暗自一叹,申家终究还是亲手毁掉了自己。她想了想,仍有些迟疑道:“这法子真的能一举击溃申家么?”英帝道:“朝臣最怕的便是与‘贪’字扯上关系,何况这次青渝水患,朝野震惊。牵扯如此之大,只怕申家再也脱不了干系了。”杜沅沅一边点头,一边却暗暗心惊,这些朝堂上的政治戏码,的确是自己所不能猜度的。   
  彼时,申氏已大不如前,又关涉到如此巨贪之案。一番查究下来,无疑雪上加霜。中间枝枝蔓蔓,牵连无数。一个权倾一时的豪门贵族就此猝然崩塌。   
  英帝终于留了最后的情面,并未族诛,除宫中太后外,申氏一族全部贬为庶民,迁居西北苦寒之地雁州,终生不得再回京城。如此一来,曾经绵延三朝的申氏之势便被连根拔起,而困扰英帝数年的外戚干政也终于彻底解决。   
ˇ异动ˇ   
初秋的天空,一片蔚蓝,宛如一块澄净的蓝色水晶,纤尘不染,莹润透明。   
  申氏一族,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永远地离开了朱门碧户的护国公府,离开了繁华锦绣的京城,拖家带口,在铁甲精骑的监视下,徒步向雁州而去。   
  杜沅沅扶着腰坐在怀玉宫院内,手中端着一盏汤色红亮的软红香润,望着盏中细紧红匀的茶叶定定出神。这样的一个大动作,景宁宫中的太后竟然毫无动静。英帝并未刻意封锁消息,以申氏兴亡为己任的太后应该早就知晓了一切。但是,太后却依然故我,景宁宫内佛堂中依旧烟气袅袅,早课晚祷竟然不曾少了半分。这样的平静甚至是漠然的态度就显得有些颇不寻常了。   
  正想得出神,杜沅沅忽然听见东边院墙后的两株月桂树下传来一阵细语。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道:“姑姑,梅萱明日想告个假,还望姑姑通融一下。”另一个则是兰兮的声音,“你有何事?娘娘正怀着皇嗣,身边不能离人,万一出了差错可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梅萱是内务府新配给杜沅沅的贴身宫女。按制,宫妃从二品可配宫女六人,杜沅沅晋封为昭仪后,随侍之人也须增加。此时,杜沅沅一听原来是这等小事,便也不再细听。随手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小几上,仰躺在椅中。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院内,褪尽了夏的热力,让人从头到脚都觉得暖洋洋的。杜沅沅只觉得一阵困倦袭来,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猛然一声压抑的哭声刺入了她的耳膜,紧接着是梅萱委屈的声音,“求求姑姑,明日梅萱只出去一刻,表哥这次调防,梅萱还不知道与他何时还能再见。”杜沅沅听到“调防”二字,心中一惊,猛地清醒过来,急忙坐起身来,扬声道:“谁在那里,出来说话。”   
  月桂树下的声音嘎然而止,不一刻便有两人从院门进来,正是兰兮和梅萱。两人面上都是惶恐的神色,梅萱更是一进院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杜沅沅和颜悦色道:“你不用怕,起来说话。本宫有两句话想问问你。”梅萱站起身,低着头站在一旁,面上忐忑不安。杜沅沅道:“本宫刚刚听你说,你表哥调防,这是怎么回事?”梅萱一听面色大变,急忙跪倒,颤声道:“娘娘饶命!”杜沅沅有些好笑,道:“本宫不怪罪你,但你需说实话。”梅萱连连点头,道:“奴婢的表哥是禁宫守卫,近日刚接到调防的消息,奴婢怕日后再难相见,便想前去相送。”杜沅沅心知这必又是一对痴情的小儿女,但她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话中所提的“调防”。   
  担任禁宫守卫之职的禁军与驻守京城的京畿护军统称为禁卫军,均属于英帝的直属亲兵。按大齐律例,禁卫军分做龙威、神武两军,分别负责禁宫及京城守备。日常管理调度分别由各军统领负责。如无大的变动,每隔一年,两军要调防一次,调防命令需由皇帝亲下,调防时间一般在年初二月。据杜沅沅所知,近日京城并无大事发生,也并未听英帝提及此事。而此时才只是秋季,禁宫守卫竟然接到调防命令,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杜沅沅问梅萱,“你表哥可说了因何调防?”梅萱道:“奴婢的表哥也并不清楚,只说是禁军统领赵奂下的命令。”杜沅沅觉得“赵奂”这个名字甚是熟悉,忽然想起,去年燕贵人死在承宸宫大殿的那次,好像就是一个叫赵奂的下的手。梅萱忽然道:“奴婢想起来了,奴婢的表哥那次偷偷告诉奴婢这件事时,似乎说了一句,这次的调防莫名其妙,不与神武军,反而与精策军调防。而且,不是整批调换,而是一队一队的进行。”   
  杜沅沅听了大吃一惊。精策军乃是镇守除京城外各地的军队,怎么可能与禁宫守军进行调防。而且,大凡调防必须是全军调换,怎么可能是小股行动。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有个念头在她脑中突然迸发出来,只是太过匪夷所思,一时又不敢确定。难道是……,杜沅沅脸色发白,腾地站起。兰兮见杜沅沅如此,也吓得变了脸色,急忙上前来扶,杜沅沅摆摆手,急急道:“去,快去将凌海喊来。”兰兮不敢怠慢,飞速跑出去喊凌海。   
  杜沅沅平复了一下,又问梅萱,“你表哥何日出宫?”梅萱道:“就在这三日内了。”杜沅沅点点头,“本宫准你去见表哥,只是切不可向任何人提及今日我问你之事。”梅萱自然是喜不自禁,连忙答应,告退了出去。   
  凌海垂着手站在杜沅沅的面前。杜沅沅早已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淡淡道:“那个人是时候该用一用了,明日本宫便要消息。”凌海心领神会,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了。站在一旁的兰兮道:“才只这么短的时日,那人真的能用得上么?”杜沅沅叹息道:“事情紧急,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转天一早,凌海便神色急迫地跨进了殿门。宫内正摆早膳,兰兮在一旁布菜,杜沅沅用刻花的银筷子夹了只百花鸭舌,还未送进口中,便看见门外踏入的凌海欲言又止的神色,道:“可有什么发现?”凌海紧走两步,附到杜沅沅耳畔,低语了几句,杜沅沅点了点头,道:“抓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   
  凌海下去安排。杜沅沅这边却也没了食欲,不顾案上纹丝未动的早膳,起身进了书房。过了一刻,杜沅沅拿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交给兰兮,叮嘱她转给刘旺,务必于今日送出宫去,交到杜子珏手中。   
  透过翠鸟宫纱的窗扇,窗外已是日影西斜。这个黄昏同那些过去的无数个黄昏一样,宁静而安然。但只有杜沅沅心里明白,这样静好的时光,只怕很快就要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所打破了。   
  自从从梅萱口中听到调防的消息,杜沅沅私下里便派人细查,虽未查到半点蛛丝马迹,却发现禁宫守卫中突然多了许多生疏的面孔。这次的调防竟然被隐瞒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梅萱和那个表哥的依依不舍,恐怕众人都要被蒙在鼓里。这样的调防显然不是英帝的旨意,而宫中唯一有实权调度禁军除了英帝,还有一个人,便是景宁宫里的太后。   
  冬至祭天一案,英帝顾念母子亲情,并未追究太后责任。但杜沅沅与英帝不同,同样身为女人,同样曾经为家族所累,杜沅沅对太后竟然有一丝奇异的了解。她一直觉得,表面与世无争的太后一定还会做些什么,因此,她便私下里授意凌海,在景宁宫里安插个人,以备日后不时之需。这个人虽进了景宁宫,却因时日尚短,还未取得太后的信任。但此时事情紧急,杜沅沅已顾不了许多,只能让那人冒着暴露的危险,让凌海传话过去,一定要查到太后近日的举动。   
  因时间紧迫,安插的那人虽然并未查到些什么,但是,却也提供了一条有利的线索,就是甚得太后信任的景宁宫总管太监王兴近日竟频频不在宫内。一个总管太监,不在宫内,还能去哪里。凌海作为敬事房的总管,禁宫所有太监的头头,当然知道如何去查。他调出了近些日子的出宫记录。发现王兴每隔几日总要出宫一趟,而近日是越发频繁。出宫的事由无外乎是给太后采办时新茶叶。这个事由本属平常,但如此频繁却又透着些不明的意味,似乎是在秘密筹备着什么。   
  听了凌海的回报,杜沅沅联想到禁军调防一事,心中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景宁宫中那个慈祥和婉的太后只怕是生了异心,要谋反了。因此,她迅速将此事秘密告知了杜子珏,让他在朝堂之上要多加注意。而宫里王兴这条线,她也嘱意凌海一定要盯紧细查。   
  隔天,王兴象往常一样又出了宫。只是,这一次他并不知道,他的身后,早已盯了几双机警的眼睛。   
  王兴出宫后,沿着大街走走停停,逛了数家茶叶铺子,的确是一副采办茶叶的模样。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进了一家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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