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颜祖蔻摆摆手示意儿子坐好:“他那乐器,确非我辈所能使会,为父当初若有自知之明,也不敢轻易领下皇命,丢人现眼……唉,你这孩子偏偏看不透真相,还动手打伤人家……”
“分明是此人巧言令色,媚惑天子,成心让父亲难堪,欺我中土乐人!”
“强词夺理!”颜父被儿子的固执气得吹起了胡子。“他与我辈又无纠葛,为何要为难你爹?!你在后宫闹事,此等大罪,若非他替你求情,你爹我到老只怕连个送终的人都没了!”
那日闹事明明也有他的份,为何被定罪的只我一人?——颜尚昕忿忿不平地想,动动嘴却不敢说了。
“今日他请你进宫,又与你谈及琵琶技艺……”颜祖蔻说到这里,露出不为人察觉的微笑。“想是对我中土乐器产生了兴趣,又打听到你算得上宫中技艺拔尖的人物,”——颜父倒不吝啬对儿子的公正赞赏。“想与你切磋切磋。”
“哼,不过是炫耀他那点小聪明罢!”颜尚昕一脸的不屑。
“住口!你还逞强!老实交代!今日你又对人家说了些什么无礼的话?!”
“哼,”颜尚昕不禁冷笑:“论起这来,他才是个不懂礼数的野小子呢!”
“果然又惹是非!你这……”
“父亲息怒!孩儿绝无惹事,请父亲放心!”颜尚昕当即跪了下去,把住老父气得发抖的手。
“少爷!饭菜热好了,赶紧过来吃!”知琴跑来门口招呼道。
颜尚昕看过去一眼,转过头来等他父亲的话:“爹?”
“先吃饭吧,身子要紧。”
※※※z※※y※※z※※z※※※
“他的……父亲?”
“就是他爹!”瑞喜凑上来飞快为我注解。
“哦。”我听懂后朝福乐点下头示意他继续。
“哎!就是颜尚昕的爹!”大概是觉得我的话像鼓励,他笑得更带劲了。“这颜祖蔻本是宫廷乐师之长……”
吃完晚饭后,福乐追上我来到卧室,鬼鬼祟祟地要告诉我一些“消息”。我原本不想理这家伙,可他纠缠着说是关于颜尚昕的,我只好把不算很宝贵的时间分一点听他唠叨。
结果还不算全是浪费时间,虽然这家伙用了至少十分钟就我今天自学琵琶的事拍我马屁,直到刚才,才终于在我的训斥下出现“颜尚昕”这个名字;我下意识觉得,这可能跟我们莫名其妙的仇恨有关——既然那不是因为慧妃。
“……皇上自从听得大人您的一曲仙乐,便想着让宫里的乐工们也学着您的样儿,把您那盏妙琴弹着试试。这首当其冲的人选便是乐师长颜祖蔻。”
瑞喜很明白我听不太懂这种修辞太复杂的句子,马上为我作简单的解释。然后,我从这里得到两层信息:原来颜尚昕的父亲曾使用过我的吉他;以及,我是怎么被“皇上”那变态盯上的——该死的!
“可您想想!那帮蠢材哪懂您那吉他的使法?真是画虎不像反类犬!让人笑掉大牙!有负皇命啊!圣上一怒之下,将这颜祖蔻革职逐出了宫!”
“‘革职’?”
“就是不让他干活了,没了生活的办法。”瑞喜解释道。
那不就是开除吗?我睁大了眼睛:“皇上”因为颜尚昕的父亲不会弹吉他就将他开除了?!
“太不对了!‘皇上’这么做不对!”我替颜尚昕的父亲感到不公平。
“大人切莫说这等话!”瑞喜和福乐同时嚷起来,还伸手过来捂我的嘴。
“有……我有什么不对?!”我气恼地摆脱掉他们:准是因为我指出了“皇上”的错误!这个独裁者!
“那么……”好了,我们不是要说那个混蛋,别把话题岔开。“为什么他爹……恩,父亲,不去做别的活呢?”我第一这么诚恳地对福乐讲话。
“大人的意思是,他去另寻新主?这……这如何使得?”福乐摇头摆手。“宫里逐出去的人,谁还敢收留,就是他自己,也没那脸面重操旧业混迹于世。”
“为什么?!”这一次,我差不多直接就听懂了。
“这……因为、因为是宫里逐出去的……”他的脸色告诉我,这个回答是敷衍。
“‘宫’是哪里?为什么出去了又不能回去?”
“‘宫’就是皇宫啊!是皇上住的地儿。”
“Damned!又是‘皇上’!我不想听到‘皇上’!”我生气了,真的。这里※※※z※※y※※z※※z※※※一切都围着那家伙转——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外面在吵什么?“圣上驾到”是什么意思?安全警报吗?
“珀希大人!皇上到了!”瑞喜朝了我喊一句,立刻跪到地上头顶着地面。我转过去看,福乐跟他一样的动作。
而当我不知所措地张望着看到了正前方,几名仆人突然涌了进来,然后像君主驾临一般,那个让我愤恨的人物出现了。
我不想看到他!
“出去——”
※※※z※※y※※z※※z※※※
晚膳过后,无甚政务,高涉回到寝殿,见着床上空荡荡的,不免想起什么;心思上来,随便招呼了些人,出了寝宫,游荡到这里。
原想看看那小子见着他时是个何等的傻模样略为取乐,却在进门一下,着他那一声大喝,须臾方才听明竟是赶他出去的话。
高涉沉住脸,不动声色。周围俱是使惯了的人,知他这样便是情绪最坏的时候,不敢言语,心中只把那不要命的小番子骂了个透。
“出……出去!”对方的气势也让珀希心虚了起来,底气泄去不少,却还忍不住嘴硬。
“都退下。”高涉平和地命令道。
“皇上?”
“退下!”
众人听出这里面厚实的一团怒气,再不敢言,纷纷遵命。瑞喜并福乐也随着连滚带爬出了这屋,心里暗暗替珀希捏着汗。
“Damned!”珀希见这光景,知道又是自掘了坟墓,不禁咬唇轻骂。“噢!”
高涉走上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挤,却不说话,只狠狠地瞪着他。
“什……么?”珀希照例抵抗,去掰对方的手,更借助此时坐在凳子上,抬起一腿朝高涉蹬去。
却被他接住,推开,顺势冲上去,将珀希靠着身后的桌子死死抵住——
“屡教不改!”说着,已揪住珀希的头发令他仰头贴在那大理石的桌面上,一条腿跪到其所坐的凳上,膝盖顶到珀希的胯间。
“Mo…Mother ※※※z※※y※※z※※z※※※*er!”珀希挨着痛,越发不顾起来,挥手朝高涉脸上乱抓,以求摆脱。“……恩?!”
正是前几日的相处,高涉已大略摸清珀希的性情——遇强则强;与其缠斗,像这样直攻其弱点才是上策。一场激吻下来,珀希果然周身疲软,只有喘气的工夫了。
见他此时面颊透红、碧眼微湿的可爱模样,方才的怒气倒也去了一半;高涉轻轻捧住珀希的脸,一副半嗔半怜的神情道:“又是发什么脾气?莫非真要教朕派人与你调教不成?”
“Bastard……”珀希咬牙一骂,抬手蹭掉嘴角的唾液,便要坐起……“噢——”
“话还没说!”高涉将他狠狠摁倒回去。
珀希惶恐地看着上方之人,既恨又怕,睁大了眼睛,眉毛紧皱,似要将高涉看透,抑或已经看到些端倪,而深深不解罢了。
“谁?”
“?!”高涉一怔:这是什么话?
珀希的喉结明显动一下,吞咽着,声音一下子竟变得低沉——
“你是谁?”
※※※z※※y※※z※※z※※※
我看着这个人,注视,第一用这么长的时间。
当我以常理无法解释的方式来到这个地方……中国?不,这个念头我已经动摇很久了:或许根本不是中国。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控制——不,统治之下!我被拘禁、殴打,然后是莫名其妙的软禁,还被这狗娘养的QIAN奸了。他把我像宠物那样养着,给我吃的穿的,还有仆人服侍……可以说,抛开没有自由和接二连三的性侵犯,我被伺候得像个王子。然后我又知道,像我这样遭遇的至少还有一名未成年的少女!这家伙可以随便给人定罪、要人命,被他解雇的人将永远失去工作的机会!
他是谁?谁有这样大的权利和财富?阿拉伯的酋长?不,他好看多了……
“你是谁?”我终于问了:早就该问了不是吗?
他愣了一下——是的,我也觉得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很奇怪——嘴角又是那种不可思议的笑意,好像我问的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这……这是哪里?”我稍微心虚了些——“皇上”的眼神太可怕了,那双看不出情绪的黑眼睛,在它的注视下,仅仅几秒的寂静就像死亡一样让人窒息。
“呼……”他轻轻地笑了,我竟然觉得有些眼花:这会不会是条件反射?老天,千万不要!
“原来如此。”很轻蔑的声音,是在嘲笑我吗?
“不要笑!回答我!”我恼怒了,虽然现在的局面对我极为不利——管他呢!大不了被他干一场!
嘴唇上一抹略显粗糙的触觉,又是他的拇指,我却只是看着他的脸、他的嘴唇——有点薄,总是一副不屑的意味。
“知道了……”那两片嘴唇动了一下,有点上翘。“便无趣了。”
第二十五章
“我要跟颜尚昕一起!”
当听到福乐兴冲冲地蹿进来报告慧妃的邀请后,一个主意就这样被我脱口说出了。
“大……大人,这是为何?”
“我要跟他比!”我坦然地告诉他。自从知道被宫里开除的人就再没有找工作的机会后,我决定还是不要把福乐“革职”了,只是予以警告,这样下来,这家伙的毛病还真收敛了不少。
“大人是说……要与颜师傅比试?”瑞喜上前提示我。
“比试?……Yeah!我们要比试!”我打个响指:既然这就是他一心想证明的!
……
“他要的不是他父亲的官复原职,只是你一介蛮夷竟盖过他正统乐师之家,不过一腔迂气罢了。”昨天晚上,“皇上”那家伙在听完我的申诉后,漫不经心地这样回答。(桃:恩,请问你们之前在干什么?虽然你不想说,但其实你们现在是躺在床上的吧?)
“但是,我不是要比过他!”
“呼,还不明白。眼下他恨你,已不仅是因你那琴技,更兼朕对你的偏袒……唉,你若生得又黑又丑,或许他倒买你账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从我脸上轻轻掠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Shit!那是你的错!我要跟他讲!要他明白!”我把他那恶心的手拍开。(桃:注意,是拍开哟!多么小媳妇的举动啊~~~)
“呵!”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下子变得很凶恶,反而笑了起来——当然,是在嘲笑。“凭你这笨嘴如何去说得动他?倒不若与他真真正正比一场,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从此对你甘拜下风才好!”
……
好吧,我明白了。颜尚昕已经对我产生了严重的误解,认为我的音乐一无是处,是因为“皇上”那混蛋想要上我才给我一个乐师的工作干。真可笑,在没办法解决掉那个强大的变态之前,我只好先证明一下自己,至少能让他对我有点正面的印象,让他对我“甘拜下风”也不错!……恩,那是什么意思?
现在,慧妃小姐的邀请成了再好不过的机会,就让福乐告诉前来送信的人,要慧妃连颜尚昕也一起请上我才去——我相信颜尚昕不会拒绝女士,而天真的慧妃也将乐意再请一位音乐家为她的茶会助兴。
※※※z※※y※※z※※z※※※
颜尚昕捧着琵琶,在宫女的指引下再次来到这敏秀宫的后院。经历前些日子那场变数后,以往的骄傲俱被打散,这时处处小心谨慎,不敢多言;担心脸上的金印把小慧妃吓到,还特意找了张膏药帖上。
却没想到等着他的,还有一人——
“嗨!你好么?”珀希朝他挥手一笑,照例是那副憨傻模样。
颜尚昕自然不予理会,只管上前向慧妃施礼,心里却忍不住暗暗责怪这小姑娘的任性刁钻;继而又认出昭仪秦紫萱也在当中,便稍稍烦躁不安起来。
“颜师傅免礼。”管悦伊倒没看出其中的别扭,还笑盈盈地招呼他,命宫女给他看坐。
“谢娘娘恩典。”颜尚昕得此礼遇,方才的自卑倒消去了不少。
眼下客人都齐了,管悦伊转着眼珠来回打量分别坐在自己两边的珀希和颜尚昕,不禁一笑,面朝颜尚昕道:“其实今儿个赏乐的事,我只请了珀希,不想他执意要等颜师傅同来。我便准了他,这才命人将你请来。”她意下是想替珀希说些好话,撮合这两人和好,却不知颜尚昕的脾气,真是弄巧成拙了。
果然,颜尚昕朝听不懂慧妃之言、一脸懵懂的珀希瞪一眼,又起身朝管悦伊作揖道:“如此,竟为难娘娘了,尚昕惭愧。”
“这怎么说的?”管悦伊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顽皮笑道。“亏得珀希想到,我也想念颜师傅得很,正好与你见上一面……”突然看到他脸上的膏药,知道下面是被刺的金印,便收住话头。“这……秦昭仪也与颜师傅是旧识,你这一来,我们一则听琴赏乐,二来叙旧,如何不好?”
“尚昕一介罪人,蒙二位娘娘厚爱,实不敢当……”
“颜尚昕,你……你父亲可安好?”
话还没收住气,一个怪声音从旁边响起,颜尚昕恨得眼角直抽,又听他提起自己父亲,心中怒气高涨却只得强压着。
“不敢当,家父一介庶民,得大人这般挂念,如何承受得起?”他还是作成恭敬的姿态朝珀希行礼,却不抬头去看,赶紧转身坐了回去。
“好吧……”珀希见他还是这副倔强模样,也不多言,擦擦鼻子站起,拍整衣杉,从随行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他那琴,径直走到慧妃面前——
“娘娘,我要弹了?”
“啊?!”管悦伊也没了到他竟如此直截了当,坐在她身边的秦紫萱更是大吃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你弹吧!”管悦伊终于反应过来。
“恩。”珀希朝慧妃礼貌地点点头后,转脸朝着颜尚昕:“你要好好听!”那语气明显强硬许多,表情更是对方前所未见的严肃。
颜尚昕如同被施了下马威。
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