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赫的心旋即漏跳了一拍,他也不明白是因为什么,此刻的他,说不上对这个小婴儿有感情,只是感觉,感觉她的眼睛就像两弯月牙,那是他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的事物,少室山中的月牙儿……
“赫儿,这是妹妹,来,认识一下……”爷爷郑重地向景赫介绍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景赫明白过来,这就是爷爷方才说要见的人,看起来比之前让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来的重要,景赫有点迷惑,这不过是个小婴儿,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母亲,她手里正牵着也是自己刚认识的妹妹——景澜。
“哦,这个是表妹,是你姑姑的女儿……”爷爷进一步解释道,景赫点了点头,“赫儿,你答应爷爷,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那样爱护妹妹,可以吗?”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蹲下了身,和景赫平视,那眼神中的托付要比语言来得更有力量。
景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保护,他懂,以他现在的功夫水平,对付大他七岁的师兄已经没问题,这样的托付和叮嘱一下子就激起了这个小小男子汉的保护**,那是一种被人充分信任的感觉。
从小就刻苦学功夫,师傅说是为了防身,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每天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因为惯性,也许是他骨子里的争强好胜,总之,在他这一辈师兄弟中,已经找不到对手之后,景赫没有丝毫的成就感,空有一身武艺,仍然很茫然,而今天,眼前这个和蔼的老者还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他是很急切地想从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寻找存在感的,这对他来说,相当重要,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却是一个要绵延一生的承诺,眼前的这个小婴儿,从此往后,注定要在他的生命中扎下根来,占据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心,就算是为了她付出生命,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也许是因为他此刻的承诺吧,也许是因为别的,总之,他是逃不掉了。
第二章
“赫哥,她是不是在冲你笑?”一直站在床边的成泰转过身不服气地问,明明是他站在婴儿床旁不断的挥舞双手试图吸引这个小家伙儿的注意,可是却发现她的目光始终冲着一个方向……
“爸,爸,你看澈儿她会笑,是不是?”那个刚刚被介绍给景赫的姑姑听成泰这么说,原本是站在大家的后面,这时候几步挤到了床边,苍白的面颊终于现出了笑容,欣喜得语无伦次,周围的人也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李清惠忍不住伸手去抱婴儿床里的女儿,尝试了几次,左右比划了好几下才勉强把孩子抱了出来,动作看起来很生疏,一旁站立的婴儿的保姆忙过来试图将孩子接过去,但是清惠并没有交给她的意思,可是她的抱法让周围的人很担心孩子是否能呼吸的顺畅,爷爷对保姆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怎么说,她都是孩子的母亲。
清惠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脸轻轻贴了贴女儿的小脸,婴儿张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美女的动作,似乎有些惊恐,等清惠再去吻她额头的时候,澈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同时两只小手胡乱挥舞,“啪”地一声拍到了清惠的脸上,清惠尴尬地将澈儿递给她的保姆,转身就往外走,路过景赫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她没看景赫的眼睛,而是低垂着眼眸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便转身离开,景赫永远也不知道这声“谢谢”从何而来,也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这是澈儿第一次被她母亲抱起,也是唯一的一次……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朵笑容,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为她的面无表情一筹莫展,尽管金医生一再说她健康无事……
很多年以后,澈儿总是为自己不记得第一次见景赫的情景抱不平,而景赫则会绘声绘色地描述,同时带着优越的表情欣赏她不甘心的样子……
故事的起始没有颜色,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傻小子,一个刚刚出生,只是一些特定的场景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更迭而慢慢地被镀上颜色,温暖的颜色,让人不知不觉将一些东西在内心图腾化,历久弥新,就像这个场景之于景赫,在他的记忆中,不是越来越模糊,而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暖。
但是此时,景赫只有微微皱眉,他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是不是应该在孩子哭的时候离开,因为他从记事起就跟着师傅,和成泰在一起,还有,坐了好久的飞机,头还有点疼,这时候的哭声无异于是在给他已经发胀的太阳穴火上浇油,而且他的性格是好静不好动,今天见了这么多人,早就巴不得能有个清静的地方自己呆一会了,真的希望能早点离开,女孩子也许天生就爱哭吧,不然人家成泰小时候怎么整天就知道傻乎乎地笑呢,景赫想到这看了成泰一眼,看到他正做鬼脸哄澈儿开心,这一招还真见效,澈儿的哭声小了很多,想来是被他吸引了,最后只剩下抽泣,然后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还是爷爷结束了这一切,他说澈儿该休息了,带头离开了婴儿房,因为都是长辈,景赫很自然地走在了后面,成泰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宝宝,依依不舍意犹未尽,景赫注意到景澜虽然被母亲牵着手往外走,可是仍然扭过头看着他和成泰,于是想到,这个妹妹应该是和成泰同岁的,至少,成泰不会孤独了。
等房间里的人都走出去了,景赫叫了一声成泰,自己也往外走,这时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澈儿忽然“依依呀呀”地喊了起来,景赫本能地站住回头,看到那双原本像月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好像是在急切地说什么,抱着她的保姆已经满头汗了,也不知是在哄澈儿还是在自言自语地念叨:“小姐啊,今天你是怎么了,这一个月也没见你像今天这样激动啊。”
“赫哥,你说她是不是要我们留下来陪她玩……”成泰本来就不太想走,这会一本正经地猜测道。
景赫看了看大家都离开了,他们毕竟刚到这个家,很多情况不了解,还不是自己可以随心所**的时候,又把目光转移到澈儿身上,这时的澈儿将一个粉嫩的手指放进口中,盯着成泰吃得正香,眼睛水汪汪的,正应了她的名字,清澈见底。
“走吧……”景赫没再逗留,成泰只好跟了出去,身后又响起了澈儿奶声奶气的喊声,景赫咬了咬牙,没有回头,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虽然她是自己的保护对象,但是现在看,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危险需要自己守在这,初来乍到的,跟着大人是目前的正路。
景赫和成泰被留下来和爷爷一起住在这个私人建筑群里,孩子们都被爷爷留下来,看得出爷爷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给景赫的第一感觉也很和蔼可亲,看来,要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也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难。
景赫把父母送到主宅的门口,车子停在台阶下,母亲一只脚踏进车门的时候回头望着景赫,**言又止,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对景赫说,但又觉得这场合不太合适,最后也只是嗫嚅了一句:“赫儿,你要努力……”景赫怔了一下,觉得母亲一定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但是现在似乎又不那么方便,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句“是”,然后看着车子离开,这就算是母亲的叮咛了吗?感觉起来很奇怪,他还从没有经历过。
景赫和成泰的卧室紧挨着,澈儿和景澜不在这一栋,她们和爷爷住在一栋,房间简直可以和少林寺的正殿比大小了,以前住的地方虽然小,但是和成泰两个人从来没有觉得不便,而且卧室和书房是合在一起的,学习累了可以倒头便睡,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现在可好,房间越多,功能也就越详细,要适应的地方也就越多。
但是现在,对景赫和成泰这对异姓兄弟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什么在等待他们,都是未知。
从小到大,习惯了一路过关斩将,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到达优秀,可是对于完全陌生的环境,即便忐忑,也是难免的,况且,这个家庭看起来有很多事情是师傅和金叔不曾告诉过自己的,比如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爷爷为什么要自己保护别人家的孩子,而不是自己的妹妹?母亲临离开的时候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要听话,而是要自己努力,那具体的努力是指什么呢?难道他还不够努力吗?还有,姑姑真的是好奇怪,从景赫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这个感觉,尤其是她和她女儿的关系更让人遐想……
从练功房里出来,洗完澡躺在床上,景赫就忍不住浮想联翩,这个练功房是他到这个家里最满意的地方,各种兵器应有尽有,地方也够大,他的睡眠从来都没有问题,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明早还要早起练功,这时差要尽快倒过来才行。
第三章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有必要交代一下我们主人公的身世背景和生长环境,目前所有出过场的人都有一个中文名字,都会说中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包括我们的主人公,尽管他从出生起就在嵩山生活了十年,几乎将中文当成了他的母语,他们同**的联系起源于这个家族目前的大家长,也就是景赫眼中的爷爷——李子高,他具有二分之一的**血统,仅此而已,而奶奶是瑞典籍**人。
爷爷还具有一半的斯拉夫血统,斯拉夫人自古以来就活动在亚欧的交界处,更是融汇了包括日耳曼和蒙古在内的东西方血统,所以爷爷在外表看来更偏向东方人一些,性格也是具有明显的东西方特征,比如东方人的儒雅含蓄和西方人的崇尚进取,都在他身上有很好的展现,不然也不可能将他的金融帝国打造到现在这个程度,在华尔街无人能出其右,而他的实业也已经遍布了全球,说是大家长,其实也才50岁,一点也不老,可是就是喜欢在和孩子们在一起,如果有个可以让他放心的接班人的话,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退休在家里含饴弄孙。
李家的第二代只有一子一女,长子李清峰,也就是景赫的父亲,长女李清惠,澈儿的母亲,他们兄妹俩长相很接近,都比较西化,身上是中美俄的血统,但是性格却是一东一西,清峰继承了父亲身上比较偏西方化的一面,个性独立,年纪轻轻已经靠自己的能力创建了公司,而清惠则更像是传统的东方女性,与世无争,个性圆润柔和,懂得忍让,是很典型的大家闺秀。
景赫的母亲,也就是清峰的妻子叫朴敏卿,韩国血统,而澈儿的父亲慕容天禾,是中韩混血,其实都是黄种人就谈不上混血了,所以到了第三代,东方人的长相特征就更明显,澈儿完全是黑头发黑眼睛,景赫也是一样,景澜更是个地地道道的东方娃娃的样子了,但是现在的慕容天禾和李清惠全部都是法国籍,因为他们的公司总部在巴黎,而澈儿的爷爷住在新加坡……
听金叔说,这个家族除了血统复杂一点外,其他的关系都很简单,成员之间都很和睦,哥哥出去打拼,妹妹是家族企业的法定继承人……这就是景赫之前对这个家的全部了解,可是了解归了解,对于人的直观印象,还是要等到见了面才知道,所以基本和见到陌生人差不多,包括自己的父母,这件事一想起来,景赫就觉得有点悲凉。
师傅说,之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是因为将来要担当重任,在他觉得很累很苦很难坚持的时候,师傅告诉他,这些还都不是最苦的,那么最苦的是什么呢?师傅从来不说,景赫也不问,除了练功,学习文化课,学习六种基本语言,这些便构成了生活的全部内容,单调吗?也不会,学习可以当成练功累了的休息,而练功可以看成是学习累了对大脑的调剂,何况,还有成泰这个伙伴……
“成泰……”景赫突然喊了一声,在梦中醒来,又做那个梦了,那还是成泰四岁时候的事,他很喜欢去后山玩,有一回不小心踩了空,顺着很陡的山坡滚了下去,景赫发疯似的追,还好被一棵小树截住,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是这件事景赫无法原谅他自己,尽管那个时候他也只有七岁,后来这件事就幻化成了景赫的一个梦魇,这次也不例外,醒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起身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昨晚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多久才睡着的,感觉好像刚刚合眼,就做了这个梦,再想睡已经不可能了,于是起来去练功房。
从小养成的习惯,睡眠很轻,每天都要在天亮前起床练功,然后是学语言,吃早餐,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以往成泰都是和他一起的,想必是时差还没倒过来,景赫出了一身汗,感觉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这个练功房里器械很齐全,比在嵩山的时候不知强出了几条街,但是景赫还不是太适应,他还是喜欢呼吸着山里清新的空气,迎着朝阳,哪怕只是扎个马步,也感觉神清气爽,想起后院的草坪,忽然想去那里施展一下拳脚,怎么说也是自然环境,于是转身要离开这个练功房。
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是爷爷,背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早啊……”景赫刚要打招呼,还没出口,倒是爷爷先开了口,景赫微微低头,“爷爷早……”
“赫儿过来……”爷爷边说边对景赫伸出了一只手臂,景赫顺从地走了过去,爷爷出其不意地用力按了按景赫的肩膀,景赫岿然不动,爷爷微笑着点了点头,“陪我散散步可以吗?”
祖孙俩踩着露珠并排走在林荫道上。
“赫儿,有没有怪过爷爷?”李子高突然问身边的景赫,景赫怔了怔,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受苦了,这么多年……”爷爷脚步停了一下,看了景赫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复又继续往前走,景赫的心跳开始加速。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景赫点了点头,师傅不止一次说过。
爷爷笑了笑,“你是李家的孩子,李家是不允许有弱者存在的,你必须强大,因为任何的一个弱点都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之前你所学到的一切,只是保护自己的基本技能,但是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那远远不够……”
景赫认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