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她都说要给果果自由选择的权利,不管是爱人还是什么,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错.了。
果果不顾一切的从窗口下跳下去,只为见夏桀一面。想到这里,若薇越发的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其实在果果那晚上说想念小茶壶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果果想说的不是这一句,他想说想念父王。
但果果害怕伤害到她,就改口说想念茶壶。
当时她没有说什么,只想着果果长大以后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可今天这一幕叫她彻底的明白一件事。
夏桀与果果在一起生活了六年,这六年中她不曾参与,是夏桀一点一点的将他带大,这父子之间的关系绝不会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变淡。只会越来越浓烈……
她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自私?自私的剥夺孩子的父爱?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夏桀强,最起码不会用皇家威严束缚住果果,让他跟平常孩子一样健康成长,可是从未想过果果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是否会接受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夏桀这个人!
不可能!
孩子的成长不可能缺少父亲这个关键的角色。
母亲只是用来撒娇讨好在被父亲斥责时,避风的港湾。
但是父亲却是他成长的一座丰碑,是让他骄傲的男人,每次仰望都会绽放出崇拜的色彩!
或许,她该用一种正确的方式对待与夏桀的关系了。
或许,她该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对,没错,谈一谈!
若薇打定注意,猛地翻身起来拉门,却看见天机子与天机算站在门口,面色沉重。
若薇看看他们:“怎么了?”
天机子道:“为师要走了!段微已经来了中原!”
天机算点点头:“要想改变就趁现在,不然过了这个时间,再想逆转就晚了!”
若薇听的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段微,什么逆转。
最后天机子解释道:“为师要去捉段微回天机谷,不能在这陪你了!”
“师傅要走?”若薇这回听懂了,却有些惊讶。
“是的,你师伯已经算准了段微在哪里,现在去捉他,等一切平定了,师傅会来找你,这个你拿着!”天机子将一张符咒递给她,然后说道:“这是你师伯给你画的驱魔符,带着它,可以避免血光之灾!”
若薇捏着那道符,心里百般的滋味交杂。
眼底渐渐浮现一层水光。是不是她太没用了,总是要人放心不下?
天机算叹口气,拍了拍若薇的肩膀:“这道符本来是给段微,可你师傅说势必要抓住他,便给了你,你以后可要……”下面的话天机算没有说,到了很久很久以后,若薇才明白,天机算这句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若薇垂下头,撩起衣袍,直直的跪下来:“师傅,徒儿不孝,等解决了琐事,徒儿一定回天机谷找师傅,然后一辈子不出去!”
天机子点点头:“你回来就好!师傅会天天在谷里盼着你回来的!”
她知道天机子为什么突然要去抓段微,因为《推背图》上显示,段微日后会使天下生灵涂炭,而师傅又不忍心杀他!只能将他活捉关在天机谷里,等时间过了,再放他出来。
不知道,人可不可以逆天呢?
若薇一直觉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真正到了分别的这一刻,她又觉得万分伤感……果果已经被夏桀带走了,现在师傅又要走,她还剩下什么?
这一夜过的十分漫长,若薇蜷缩在被子里,原来院子里还有天机子跟天机算互相问候对方祖宗的声音,现在静的发慌。她下意识的去拢旁边的被子,却发现旁边已经空了。
心,有点失落。好吧,不是有一点点,是有很多点!
不知道果果正在干嘛!
用来招待贵宾的紫金殿,裴野握着佩刀,石雕般的站在门口,而在他身后的房间内不断的传来类似争吵的声音,裴野自动屏蔽自己的耳朵,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备周则易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不在……不在……”果果站在书桌面前,一边抓头一边朝上看,样子很着急。
“不在什么?”夏桀手里把玩着一把一尺来宽的铁尺,面色沉静且严肃
果果怯生生的看过去:“忘记了!”
跟若薇的这段时间,玩都来不及,谁还有空看书啊,太傅教的东西全都忘的干干净净,能记起来这些已经不错.了。
“不在阳之内!”夏桀猛地将戒尺拍在桌面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似乎在告诉果果,如果这东西打在手心里,会有什么后果!
果果连忙点头:“对,对对对对,不在阳之内,父王真厉害!”
夏桀冷哼,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儿子道:“看来小殿下这段时间过的很潇洒啊!今年上半年才考过的东西,才过多久就忘记了!”
果果见夏桀手里没了戒尺,也哼了一声,极为不满:“我也不想忘记的,但是每次想到它们我的头都会疼,是很疼的那种哦,娘亲很心疼我的,才不像你,一见到我就问我这个问我那个,全都是让我头疼的东西!”
夏桀怒极反笑,围着果果绕了一圈,仔细端详道:“看来本王要快马加鞭将你的太傅接过来了!”
果果一听,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摆手:“父王还是不要给太傅添麻烦了,他年纪那么大了!”
夏桀冷冷一瞥,讽刺道:“你倒是很关心你的太傅!”
果果低着头,闷闷道:“如果你非要他来,我也没办法的!”
“哼!看看你跟娘亲都学了什么?油嘴滑舌,不务正业,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以后坐在龙椅上也叫人看见你这副样子?”夏桀忍不住开始数落起来。越发觉得让果果跟在若薇身边是一个错.误。
果果头一偏,撅着嘴巴小声反驳道:“我现在还不是皇帝嘛!”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说父王一定是好皇帝!”
等夏季训斥完了,拉开门将果果丢出去,裴野立刻飞身接住。
“带他下去休息!”说完,夏季砰得一声关上门。
“是!”裴野领命,抱着果果走向旁边的宫殿,却与迎面而来的离樱打了个照面!
裴野对离樱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离樱拢了拢衣领,对着裴野怀里的果果微微一笑,大步踏进夏桀的宫殿
夏桀沉静的坐在椅子上,见到离樱时,微微一震。
离樱今夜身着一身纯白丝金螭吻长袍,衬得他气度更加雍容华贵。
离樱很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原本苍白的脸色在辗转的琉璃灯下,居然有了些许血色,夏桀眯起眼,玩味道:“深夜造访,难道是孤枕难眠?”
离樱已经习惯了私底下与夏桀的肆无忌惮,雍容一笑:“恐怕孤枕难眠的不止我一个吧!”
夏桀眉峰一挑,知道好友又在调侃自己:“别兜圈子了,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圣皇一道圣令发下来,五国君主皆聚在这里,你说什么事?”离樱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说道。
夏桀脸色一沉:“大辽突然示好,这里面必定有古怪!”
“古怪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倒是很担心你!”离樱笑起来。
“担心我什么?”
“圣皇圣令中说了,大辽公主如果心仪哪位君王,那位君王必须以国母之尊迎娶!”也就是说,大辽公主看上谁,谁就要册封她为皇后。
“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夏桀狐疑的看着他,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成为那个倒霉的人么?
离樱耸肩,他怎会不知道好友心里的人是谁呢?如果真要他娶了大辽的公主,估计他会带兵打到‘圣都,去,要挟圣皇收回成命。
可事实难料啊!
“如果被那公主看上,你会如何?”离樱问道。
夏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又怎么不想想,若是你被选中呢?”
离樱抬了抬下巴,一副很诧异的样子:“我这副身躯恐怕公主看不上!
“可据我所知,你的身体似乎不妨碍娶妻生子吧!”夏桀的语气忽然变得神秘起来。
离樱眯起眼睛,两道锐利的光芒生生的迎向夏桀,忽然他笑起来:“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慢走!”
离樱一走,裴野便进来了。见夏桀眉头深锁,不禁好奇:“离国陛下说什么了?”
夏桀叹口气:“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本王想好好的静一静!”
太多的事需要分析,剖析,他现在需要休息。
可是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个人的笑颜却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夏桀……夏桀……”
夏桀猛地从休息的软榻上坐起来,鲜少动容的眸子溢满了欣喜,但是这里依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夏桀眯了眯眼睛,确定自己是幻觉之后,重新躺下,手枕后脑,开始冷静分析这次大辽的用意,难道真的只是和亲那么简单么?
“夏桀……夏桀……”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仿佛就在耳边。
夏桀继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若薇犹如一只蝴蝶飘落在夏桀下榻的寝宫里,这段时间她轻功练的很不错,连裴野都没有发现。
轻手轻脚的靠近他,被手臂盖住双眸的他比在街上看到的时候稍微温和些,若薇满怀忐忑,其实她今天晚上并不准备来的,可是怎么睡也睡不着,便冒着危险进了皇宫,正好赶上内务总管给宫女们分配任务,然后她就跟着那群宫女一路走到夏桀下榻的地方。
一推开门就看见他半躺在贵妃榻上假寐。
若薇在心里踌躇要不要继续叫醒他,但想到从夏国到容国,旅途劳顿,他这么累了,应该没什么耐心听她说那些话吧!
若薇思量一阵,决定还是先回去再说。退到门边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的时候,背后却突然响起一阵低沉危险的嗓音:“你忘记本王曾说过,最好不要被本王抓到!”
若薇惊悚的往后看去,原本躺在床榻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撤去了金冠,如今夏桀犹如纵横在丛林里的百兽之王,张狂、性感。
若薇瞪大眼睛,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那黑金色的瞳仁微微眯起,仿佛看待猎物一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儿。
她瘦了……但依旧美丽!
手臂一撑,从床榻上毫不留恋的起身,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
看着他越来越近,若薇感觉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了。在来之前,她已经将要说的话全部倒背如流,可是真正看见了,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大脑仿佛被清空了一般
夏桀靠近,黑金色的眸子犹如利刃:“你似乎一点都没有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那语气既冰冷又疏离。
若薇浑身一震,手心已经被攥出汗来了,但是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慌张。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关于果果的事!”她终于将心里盘算的事说出来了,但是却异常的忐忑,那次的不愉快导致两个的人关系已经到了冰洁点。作为帝王,他的尊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底线,但是她却侵犯了他的底线,不过想起来也算扯平了,六年前,他不照样周旋在三宫六院之间么?
这样想完,若薇稍微平息了内心的慌张,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个离婚的夫妻谈论孩子以后的归属问题,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当这句话一说出口,她清楚的看见那双黑金色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得好冷好冷,冰冷的似乎要将四周的空气都冻结上。
接下来,夏桀慢吞吞的开口了,淡漠低沉的嗓音思恍惚是从深渊里面传来的:“这就是你要说的?”
“是的!”若薇点点头,语气略微轻松了一点。
夏桀忽的笑起来了,那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上方,不断盘旋,刺的人耳膜生疼。
若薇诧异的看着笑的张狂的男人,这有什么可笑的?
夏桀猛地收起笑,带着怜悯看着她,仿佛是在笑她的天真。她以为事到如今,她还有资格跟他谈论果果么?
在她跟段微走的那一刻,在他心中,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你以为,你还可以再见到他么?”一个帝王,要做到绝情绝意,真的很容易!“你以为你是谁?”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我保护意识,一旦被外界刺痛了,便能会快速的收拢,形成一道厚厚的保护膜。
这世上,没有人再能左右他什么,即便是她,也不可能了!
“你……”若薇瞪大眼睛,他那一连串残忍的话,刺的她心如刀绞,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夏桀我不想跟你闹僵,这样对果果不好!”
“放肆!本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黑金色的眼睛冷漠的看着她,残酷而尖锐的打断她:“你有什么资格!”
若薇被他这一声警告吓的半天没回神。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夏桀倨傲的眼神让她无地自容,这一刻,她居然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她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可能会窒息。
可她不能退缩,而且必须坚强。
坚强到即便要走,也得把话说完,然后骄傲的迈着步伐从这里走出去。
若薇猛地抬起头,清澈美丽的双眸平静的好像一块翡翠湖,仿佛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听到般,明明内心已经被夏桀那番话弄得体无完肤,但是她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看着眼前似乎要将她撕碎的男人
她一字一句道:“尊敬的夏国陛下,请您让我把话说完!”
如果放在以前,夏桀这么对她的话,她二话不说肯定先开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知道果果有多么在意他这个父王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易伤害夏桀!所以,她选择和平的解决方式。
夏桀并没有阻止,不过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没多少耐心听完所有,若薇只好挑拣一些重要的说,在如此紧迫的情势下,她有条不紊的将脑海中已经拟好的草稿一点一点的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她说完,视线落在眼前宛如天神的男人身上。
六年了……
时间不但没有让他的威仪损失一分,反而增添了不少成熟男子的魅力,不变的是一如既往高贵的帝王之风,以及挺拔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