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夏桀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阴沉,这令离樱很是诧异,还记得他之前一连捏碎了好几个杯子,离樱有些好笑:“怎么?气这么快就消了!”
夏桀迎风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们两个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离樱眯起眼睛:“逢场作戏?”
夏桀停驻脚步,抬高下颚:“若薇如果真的爱上容恒,便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果然是足智多谋的帝王,单单只凭一个眼神便能猜出个大概来!
“你确定?”
夏桀从袖口掏出一张卷好的纸条,这张密信是刚刚在若薇与阿布公主打斗时,裴野送上来的。
上面说到,天机算为若薇化解劫杀,需与容恒成亲一月。
离樱看着字条上面的消息,重新卷好,递给夏桀,漫不经心道:“果然是神算大师!”
知道真相的夏桀,仿佛一下子松弛不少,拍拍离樱的肩膀道:“本王有些累了,你且自行回去吧!”
回到盘龙宫,门一开,立刻从里面蹿出一条小黑影,夏桀连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谁!
一把接住,按在怀里:“做什么莽莽撞撞的?”
果果仰着头,小脸满是愤怒:“臭夏桀,你是不是又把娘亲怎么样了?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来找我!”
果果踢蹬着两条小腿,被夏桀拎起来。
望着儿子越来越愤怒的脸,夏桀挑眉道:“如果你娘亲嫁给别人,你会怎么样?”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果果很是为难道:“……我只能跟着她改嫁!”
“……”
“哎呦!”被人从半空中扔下来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啊!果果疼的龇牙咧嘴,望着那决然而去的父王,心里愤愤不平。
连忙追赶上去,从背后一跳,稳稳的抱住夏桀的大腿。
脚步稍微一顿,夏桀侧身,冷酷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喊别人父王了!”
“额?什么意思?”果果不明就里!难道说父王生气了!
夏桀蹲下身子道:“你,现在跟本王没有关系了,你去找你娘亲吧!”
说完又要走,果果抱的更紧了:“夏桀,你把话说清楚啊!”
夏桀再次停下脚步,望着像一只无尾熊似的抱着自己腿一动不动的儿子,继续冷声:“你跟本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果果一听急了:“如果对方愿意让我带着你,我也一定会带你的!”
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令夏桀苦不堪言,甚至有点想将这个小鬼东西立刻踹开。
忘恩负义的家伙,有了娘亲就不要父王了!也不想想,这几年是谁给他吃给他喝!
夏桀有些不淡定了,一把抓起他,恶狠狠地道:“你没听清楚本王的话么?你娘亲要给别人!”
果果很是茫然,但是要一个刚刚六岁的孩子明白嫁人的概念,确实有些困难。
“父王,娘亲嫁给别人对我好像没什么损失的!”
“……你想知道损失么?”夏桀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起来。
果果连忙点头。只要不损害他利益的,他好像都能接受!
“如果你娘亲嫁给别人,她可能跟别人生一堆孩子!记住,是一堆!”
果果的表情开始暗淡了,开始晦涩了,开始思考了。
夏桀满意的勾唇,很好,他的目的快要达到了!虽然利用儿子确实不怎么光明正大,不过,偶尔利用一下也没关系!
“怎么样,你觉得……”
“我觉得……”果果缓缓抬起头,与若薇一模一样的眼睛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色彩,夏桀心里一动,却听见:“那简直太好了,我可以有很多对的弟弟妹妹!出去再也不怕被人打了!”
“……”
星罗满布,郁郁苍苍的树林中,有两位老人急行而过,带出一阵强烈的风,而在他们身后是一群手持银光的利刃。
很显然,这幅场景是一场追杀的场面。
天机子拎着师弟的领子,一连跑了十几里,依旧气不喘脸不红,但是天机算就不一样了,一停下来就呕吐不止,天机子抚了抚齐胸的雪白胡须,遗憾的摇摇头:“真是没用的废物!”
天机算倏地抬头:“你说我没用,我可以理解,你要说我废物,我可是会翻脸的!”
天机子一脸愕然:“我又没说你!”
“那你说谁?”
“那群追杀我们的人啊!”天机子耸肩,仿佛之前的追杀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游戏一样!
这种对待敌人的态度令天机算异常的恼火:“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你知道刚刚多危险么?”
“杀他们?”天机子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这么多年来,没人敢跟我动手,好不容易遇见一群,你要我杀他们?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到底是我脑子有病还是你啊!
天机子看了看四周,确定哪些人一时半会不会追上来,撩起衣袍凑到天机算面前,用手点点他的肩膀:“喂,你晓得是谁要追杀我们么?”
天机算猛地抬头,却又迅速低下去:“不知道!”
天机子眯起眼,他知道师弟在说谎,可他不忍心拆穿,所有人都有一些不想对外人说的秘密,既然不想说,他这个做师兄的也不勉强。
天机子叹口气,将手揣在袖子里,仰望着天边那颗耀眼的饕餮星:“已经追了十天了,还没有那臭小子的消息!”
天机算也抬头,看了一会,忽然站起来,那比一般人更加修长的手指迅速掐算起来,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难看起来。
天机子太熟悉这样的表情了。
果不其然,出事了!
“出现变数了!”天机算脸上的震撼不亚于当年遇见段微。
所谓变数,是相学中的突发事件,就是在人预算之外的,出现的几率很少,但是确实存在!
天机子一听这话,脸色也变了变:“到底怎么了?”
天机算身子一歪,这种事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从来没有,他算尽天下事,从来没有算不到的,但是今天……
“你到底比划什么啊,你说话啊!”天机子快要被这个师弟逼疯了,他不说话,只在那边不停的颤抖,这个样子怎么叫人不急么?
天机算颤抖的看着天机子:“师兄,我们错了!”
天机子一愣:“错了?你什么意思?”
天机算颤抖着唇:“本来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我们却一味的想去改变,如果我们没有改变,说不定……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机子知道他的意思,豁然间,他感觉到什么……
“是不是若薇出事了?”天机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语气不稳的质问着。
天机算艰难的点点头。
“容恒……他要造反!”
五国再也无法平静!
祸起美人!
天下动荡,就从现在开始!
天机子颓然的跌倒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天机算虽说算到容恒要造反,但是在容国皇宫却是一片祥和,即便不算真的祥和,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阿布公主被打伤之后,安静了一阵子,但是伤一好,就开始不安分了,时常借各种理由接近容恒,使得容恒一整天都阴沉个脸。
但是跟若薇的大婚他倒是没有忘记,如今宫里算的上是喜气洋洋,太上皇与太后觉得此事已成定论,谁也改变不了了。
便不再阻止。
此时,若薇正与离樱对弈。
春暖花开的榕树下,两人面对面,一尊白玉的棋盘搁置在两人中间,离樱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是风华绝代。若薇颦眉思考,那样子别提多认真了!
“公主的棋艺比本王想象的要好!”离樱对于赞美从来不吝啬,但他绝不是夸大其词,或者带着谄媚,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些,那一定都是真话!
若薇轻轻一笑:“谁说不是呢,我苦练那么久,要再是个臭棋篓子,那可对不起天地良心了!”
说笑间,若薇按下一颗棋子。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吹的什么风,一样鲜少露面的离樱居然差人请她过来饮茶,说是今年年春刚下的新茶,想找个会品的人来尝一尝!这怎叫人不动心?
来了之后,泡茶、洗茶……所有的一切都是离樱亲自动手,然喝着喝着就开始下棋了!
想到这里,若薇有些好笑:“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离樱正在思索,如玉般的眼帘轻轻掀起来,那黑曜石般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如何不可思议?”
离樱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不真实,也许不凑近,或许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没有呼吸的!
“我一直觉得你很神秘,做什么都不露面!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跟你一起下棋!”若薇如是说道!
离樱淡然一笑:“不知你听说没有,本王身体不是很好!”
这点若薇倒是注意到了,他的皮肤很白,却并不是那种死人的惨白,而是一种接近剔透的白,这更显得他双眼璀璨异常,仿佛天上水洗过的星斗!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觉得身体不好的人,应该多走走,多动动,你应该没有那么娇气的哦!”
离樱笑而不语!
这时,草地上传来脚步声,一人躬身道:“陛下,容王已经差人来请公主回去了!”
离樱捏着一枚棋子还未来得及放在棋盘上,听见这句,离樱下意识把棋子收进盛装棋子的器皿里:“看来容国对公主实在伤心,就这么一小会都不肯施舍给本王!”
若薇有些尴尬,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对离樱抱歉一笑:“对不起啊,这棋先留着,我们下次再来啊!”
看着若薇离去的背影,离樱扫了一眼棋盘上相互交缠的黑白棋子,口中咀嚼着两个字:“下次……”
“陛下,外面风大,回去吧!”
离樱点点头,正欲转身,却瞥见那未下完的残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人,将这棋子用钉子钉上!”
“是!”
离樱转身消失在一片春意盎然中。
下棋下的正在兴头上被容恒一道手谕弄回来了,若薇有些生气,这就好比洗澡洗到一半没水了!真是扫兴!
气冲冲的掠到容恒下榻的寝宫,砰得推开门,里面门窗都被关的死紧,大殿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轻手轻脚的迈进宫殿,若薇随手关上门。
四周昏暗,一点声音都没有。
忽然,火苗突突突的在一瞬间被点亮!
若薇被吓的倒退一步,却被眼前所看到的惊呆了!
那是一件十分华丽的嫁衣,金线缝制的百凤朝阳图,巨大的轻纱裙摆,火红的颜色,流光泄了一地。
若薇觉得眼睛有些热,好美的嫁衣啊!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无数颗透明的宝石镶嵌在衣摆下面,尤其是罩在最外面的那层鲜艳的狐皮披肩,上面点缀着无数颗蓝色的宝石!
地上摆放着同一款色系的绣花鞋,还有一块巨大的流苏喜帕!
这些东西全都悬挂在她头顶上。
在烛火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五光十色。相信所有女人看见这一幕,都会情不自禁上去摸一摸。
若薇手刚伸到一半,腰忽然被抱住。
“喜欢么?”容恒轻轻在她耳边低语。
若薇连忙回神,脸色微微泛红,一把推开他:“你这算什么意思?”
“跟你道歉啊!”
“……”
“那天是本王不对,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同你说话!”容恒一改平常散漫样子,语气认真而笃定:“以后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你什么意思?”若薇有些不确定,今天的容恒实在太奇怪了,一下子对她那么好!连她这几天一直混在白泽那里,他都不管了!
容恒松开她,望着眼前这件华丽的嫁衣,语气充满了对她的宠爱:“你说的对,喜欢一个人,确实要喜欢她所喜欢的,你喜欢自由,本王便不会将你锁在一个地方!只要你跟本王说,任何地方,本王都会想尽办法陪你去!”
“……你不有很多事要做的么?”若薇问的有些不确定。
容恒转过头来,一脸笃定与宠溺:“为了你,本王愿意成为一个不理朝政的昏君!”
若薇看着眼前邪肆的男人,他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令她觉得好为难!都说好了逢场作戏的,现在却那么认真,还拿那么好看的嫁衣给她看!
容恒拉起她的手,走到嫁衣面前:“漂亮么?喜欢么?如果你有不满意的地方,本王可以叫人重新……”此时的容恒,哪里还有一丝放荡不羁,仿佛是一位天下最痴情的男子,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爱人眼前,供她挑选!
在这嫁衣的映衬下,容恒俊美的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痴痴的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嫁衣,若薇摸了摸从上面垂下来的流苏,心里一动,这嫁衣简直美的惊人,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很美!”还有三天就要做新娘子了,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慌慌张张的,今天与离樱下棋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还好后来弥补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若薇,本王很荣幸成为第一个看见你穿上嫁衣的男人!”
虽然夏桀拥有了她太多的第一次,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改变这些,他要抹去夏桀残留在若薇生命中的任何东西!
若薇正在出神,却发觉手腕上套上了一只冰凉的东西。
若薇一惊,想缩回来已经晚了,那是一只血红色的镯子,红的仿佛啼血的杜鹃花。
这是一只上好的血玉镯!
“容恒——”这礼物太贵重,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而且从成色上来看,已经有些历史了。
容恒按住她的手,表情真挚无比,从没有像现在的认真,他道:“不要拿下来,永远都不要拿下来!”
若薇吃惊的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跌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容恒这样对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容恒自动忽略若薇为难的表情,抓着她的手往外走。
“我们去哪里?”
“去祭拜我母亲!”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不是这么快吧!
“圣皇有旨!”容恒与若薇刚到门口,却被一位身披金色铠甲的男子挡住!
此时此刻,其他四位君王齐齐到场,仿佛相约好似的!
容恒一愣,却没有松开若薇。
夏桀望着面前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