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
段微轻轻的哼了一声,掉头就走,那受了重伤的猫儿一遍又一遍的呻吟着,仿佛一个幼小的婴孩在啼哭。
段微停驻脚步,转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却见他大步走向草丛,托起那只猫儿:“畜生,你我今夜有缘,便救你一命!”
砰,门扉被掌风关闭。
而在高高的树梢上,渐渐露出一张泪痕斑斓的脸。
若薇止不住的颤抖,她必须要抱紧自己才能抑制住这样的冷。
天机子是段微假扮的,所以,他给了她一张假的方子……
被段微欺骗,并不足以令她伤心成这样……
若薇捂住嘴。
如果师父是假的,那么她的身世也就是假的……
她不是果果的娘亲,她也不是安国的小公主,她更不是那个在六年前与夏桀缠绵徘侧的安若薇……
她什么都不是……
记忆里还停留着那晚,夏桀送给她的惊喜。
那场璀璨的烟火礼物。
她这几个月的生活完全是承接着别人影子,她获得的这一切,全是别人的……
若薇死死的咬住唇。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痛的无法呼吸。
若薇是被纪云从皇宫里拖着出来的,虽然路上有人侧目好奇,都被纪云一个眼神吓回去了,等到了宫外,纪云连忙找了个马车将若薇塞进去,然后自已也跟着上去。
马车里,若薇像一只被人丢弃的猫儿般缩在车子里。抱着自己的身体,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但是她倔强的不让它们流出来。
“到底怎么啦?你说话啊!”纪云有些急。里面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跟天机子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若薇从那堵墙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瘫了。
若薇仰起脸来。
纪云愣住了,眼前这个人哪里还是若薇,分明是一个懵懵懂懂受了伤的女娃。那纯洁无暇的大眼中,闪烁着令人怜惜的泪光,纪云一下子就乱了。
“若薇,若薇,你怎么了?难道你师傅……死了?”他有些不确定,天机子年纪那么大,随时随地都可能死掉的。而天机子又吩咐过别人,不许人进入内殿,所以里面发生任何事他们都不会知道,包括 ”,包括死人。
若薇咬紧双唇,摇摇头。
“纪云……”
“谢天谢地,你终于肯开口了!“
“我师博是假的!”
“……假……假的?”
夏国。皇宫
“陛下,陛下……”,小青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在夏桀面前。
夏桀放下公文,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什么事?”
小青子劝白着一张脸,脸上的汗滚滚而下:“试药……试药的人……毒发了!”
“什么?”夏桀猛然站起来,脸色突变。
小青子抖索着唇,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那些为娘娘……试……试药的人会部毒发,痛苦的不得了!都疯了!”
夏桀捏紧双拳,漆黑的阵子闪烁着震惊、惧将、愤怒的光芒。
天机子居然给自已徒儿假的药方!
这不可能。
夏桀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居然亲手将一颗毒药赠给若薇!
激动之后,夏桀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将从安国所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的
在脑海中回荡一遍。
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夏桀竟从心中得出一个
惊人的答案。
天机子是假的!
“来人!”夏桀雷厉风行的绕过桌子。
外面的人听见呼唤,立刻进来,领命:”在!”
“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准备,本王要马上去奕国!还有,即可飞鸽传书给裴野!”
“是!”没有疑问,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领命的人立刻转身出去准备了。
“陛下,您出去了,那小殿下呢?”小青子焦急问道。
“一起带着,本王不在宫中,不放心!还有小河,你们几个都跟本王一起去!”
第083章
暗室内,狻猊坐在一个角落里,他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一开始,他还能算出自已在这里呆了几天,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时间,他只告诉自己,不要闭上眼睛,不要睡觉……只有这样,他才能坚持出去,然后写信给若薇。
想到信,狻猊心如绞痛,为什么?为什么若薇不来呢?她真的有收到那封信么?她是不是连看也没看,就扔掉了?还是遇到什么困难,所以不能来呢?
暗室内没有风,但是他却觉得好冷,狻猊用手臂抱紧自已,看着不断摇曳的烛火,美丽的烛火散发着一团美丽的光因,美的恍若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远。
如同若薇一样。
美丽、温暖、感性。
他从未对哪一个女人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许,这样的改变就在那一晚,悄然无声的注入了他内心,想起来,若薇占有了他很多的第一,她是第一个认出他的人,她是第一个给他名字的人,她是第一个陪他看风景的人,而且……也是他第一个吻过的女人。
那么多第一汇聚起来,便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承远不会忘记,更加不想忘记。
因为认识了她,他才有开心、发怒、哀伤的情绪,有时候会不知所措!患得患失……那是一种令人难以控制的心悸,他想每天早晨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
但是这样的愿望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不能每天早晨都醒来!
狻猊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念着,若薇,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慢慢的被困意夺走,不,他不能睡,他要等若薇。
就是因为心中有这个希望在燃烧,他有能坚持那么久,久到不知道这是多少天了。
可是狻猊并非没有理智,他晓得若薇已经找到归宿,她的丈大是夏桀,她跟他还有一个儿子。这些东西比他重要的多。她不来,是情有可原的。
“若薇……我恨你!我恨你!”狻猊狠狠地掐着自已的手臂,咬牙切齿。
是她让他有了希望,幢得如何去快乐,等他学会了,她却如风一样离开了他的生命。
“我恨你……若薇!”狻猊又一遍的诅咒着。
一次又一次的期待,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夫望。为什么会有期待?因为想见她,希望她看见自己的信会来,至少会回信给他,但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回给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在这黑暗的牢笼里,只有回忆陪伴他!
“我恨你,恨你,我恨你!”
恨不得掐死她,居然就这么轻易的丢下他走了,如果是他,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不放开她的手。就算是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为什么带他领略到那世间最美的风景之后,便刹那间离开他的生命?留下他一个人,用那不完整的人生去苦苦回味那短短的几天。
他几乎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的想念那个人。
狻猊慢慢的弯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复杂且凄凉。
为什么经过这么多次的失望期望然后再失望,他还是那么坚持?
为什么呢?
“假的?”纪云差点把马车的车顶给撞穿了。
若薇已经渐渐恢复平静,将内心的酸痛压下去,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她怎么样难受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怎么办?”纪云焦急问道。
若薇用空出来的手抹了抹凝聚在眼角的泪,她不能被段微这个白白的骗
了。绝不!
“你知道假扮我师傅的那个人是谁么?”若薇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纪云被问的一头雾水!
若薇一字一句道:“段微!”
砰……纪云这一次真的把车顶冲破了。
纪将军府上,彻夜灯火通明,所有守卫全都撤下去。
屋子里,若薇帮纪云包裹脑袋。一边缠绕着纱布,一边道:“段微能将师傅的言行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连我都骗过了,何况是你们的陛下!”
纪云扶着脑袋,一副思考的样子,忽然,他站起来道:“怪不得,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纪云认认真真的看着若薇道:“怪不得他不要任何侍卫宫女跟随,甚至连陛下见他都要提前通知!”
“哼,他是怕事情败露,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脸上的假面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擦一层药膏保养,若不然会像鸡蛋壳一样一碰就碎掉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赶快告诉奕之厉邪啊!”这还用问么?
纪云立刻愁云满布:“不行,陛下有过命令,七天内不准打扰他祭祖啊!这有第四天!”
“你知道这四天会发生什么么?段微潜伏在弈国肯定不会是小事!”
“难道他要谋害陛下?”
若薇自嘲的一笑,若是段微只单单想害死奕之厉邪,这么久的时间,奕之厉邪早死过一百回了。
“现在奕之厉邪是否对段微言听计从?”若薇问道。
“没错,陛下但凡有大事都跟他商量,两人每次谈话都不准外人听,就连我都要在十丈内候着!”
若薇想到了圣水。
估计奕之厉邪还做着那个美梦吧。以为假的天机子能为他制作出一种可以瞬间愈合伤口的药水,然后统一五国。
而段微呢?他按兵不动,似乎在等什么时机。
“纪云,你必须想办法带我见到奕之厉邪,现在!立刻!马上!”
“可是……”
“没有可是,段微此行,是想要你整个弈国江山的!”
如果单单只想要奕之厉邪死,很容易,段微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了,但是,整个弈国的江山却不会因为奕之厉邪一人的陨落而消失,奕之厉邪死了,还会有别的人上来顶替。而段微,在弈国的目的就是寻找一个可以替代奕之厉邪的人,顺便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弈国,然后再将奕之厉邪弄死,那么新登基的人就是他们手里的傀儡。
这样以来,容恒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整个弈国!
“纪云将军,你这头……”何荣看着纪云的脑袋,好像顶着一颗巨大的榴莲。
纪云连忙挥手:“让开,我要去见陛下!”
何荣连忙张开双臂拦住:“纪云将军,你如果要硬闯,可是死罪啊!”
纪云顶着一个大脑袋,看上去像一个大头娃娃似的,他厉声道:“就是死罪我也要进去!”
“将军,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要等陛下七天后,你不能为难兄弟啊!”
就在两人争吵间,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已经顺着墙根溜进去了。纪云用眼角的余光扫到这一切之后,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算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等七天后再见陛下吧!”
何荣呆呆的看着纪云远走,莫名的摸了摸脑袋。
若薇犹如一只轻巧的蝴蝶悄悄落入书房内,日光落在一只蓝瓷彩釉花瓶上。
纪云说,那就是密道的开启机关。
四天过去了,不知道里面的人是狻猊还是奕之厉邪。
若薇深吸一口气,握住那个花瓶使劲的朝一边转动起来。顿时,侧面的墙开始发出一阵机关的绞索声,紧接着,一道厚厚的石门缓缓向墙内缩去,露出一条里面长长的通道。
门打开,若薇步伐有些不稳的走了进去。
室内昏暗,只有一盏小油灯,黄豆般大小的火光仿佛被若薇惊吓到了,不停的来回摇动,洞内忽明忽暗。
缩在椅角的那个人动作有些迟缓的抬了抬头,目光毫无焦距的扫了一下
,然后又垂下。仿佛这个动作是他潜意识里的动作,仿佛是他期盼过千万遍
,可惜每一次都以失望而落空的动作……
豁然,狻猊再次抬头……
那透着嗜血阴冷的眸子瞬间溢满了惊讶与震撼。
“狻猊……”若薇停在那里不敢上前。
她甚至不敢确定,那缩在墙角的男人是狻猊。那个满眼血红,一脸憔悴的男子就是他。
“若薇?”狻猊干哑的嗓子仿佛压抑着什么,他唤她名字的时候带着不确定。
他觉得这是幻觉。
“若薇真的是你么?”狻猊歪了歪脑袋,眼底的血丝令他看起来多了一丝狰狞,但语气却温柔的仿佛三月里流淌的小溪。
那不敢肯定的疑问句,使得若薇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
“是我。是我啊!狻猊……”若薇缓缓步下台阶。
狻猊忽然站起来:“别过来!”
若薇连忙停住脚步。
“退到门外面去!”狻猊又道。
“怎么了?”若薇再次退后,一直退到了门外。
狻猊扶着墙,用力的甩了甩脑袋:“你若下来踩到第七层台阶,这个门就会自动关闭,你就出不去了!”
若菲一时间找不到自已的声音了,她亲眼看着狻猊一步一步的扶着墙走向她,每走一步都会抬头看,她知道他在看什么,他以为这一切不是真的。
直到狻猊彻底走出暗室,扑到在若薇的肩膀上,他才敢肯定,这一切都
是真实的。
“狻猊,狻猊你怎么了?”若薇不断的拍打着他的脸。
狻猊半眯着眼睛,躺在若薇的臂弯里,为什么?为什么每当特别幸福的时候,他就要消失呢?
狻猊对若薇扬起一个微笑,轻轻道:“若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那轻轻的语调,仿佛一很细细的线,将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圈紧,然后收缩。
“我……”
“别说,什么都不要说!”狻猊无力的打断她,眼神开始涣散:“我知道你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我,但我不想听原因,我就当做你特地从夏国跑来是为了看我!”
若薇眼眶有些酸,有些涩,她连忙点点头:“我就是来看你的!就是来
看你!”
霍然间,若薇被狻猊狠狠地勒进胸膛,那股力量太过巨大,太过狂烈,太过炽热……
可没过一会,又被他推开,狻猊长着一双惊恐的眸子看着她:“你赶快走!快点!”
若薇有些茫然:“怎么了?”刚刚好好的,怎么又要她走呢?
狻猊一把拉住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奕之厉邪偷了你的药水,要你师傅帮他造,他怕你来弈国坏了他的计划,便想杀了你……”
若薇被他拉的脚步踉跄,几乎跟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