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多快?”轮烜的目光森冷。
“相信我,越快越好!”罗金死死盯着漆黑夜空,仿佛那浓重的墨色突然有了生命一般。
第二十一章 五爷(上下)
“请问,这就是你他妈的说要尽快赶来的地方?”被罗金要求连夜赶路的轮烜,瞪着一双不知因困倦还是焦虑而隐隐泛起血丝的眼睛,力图平静的问道。
“是啊,相信我,你会需要这里的服务。”罗金在那些衣饰妖娆而又轻薄的美人怀里掏摸了一把,一脸惬意的享受着美人们的娇嗔和喂至他嘴边的酒。
比起已经开始在掌心凝聚风刃的风,轮烜的表情不能不说已经表现得相当友善了。所以尽管罗金根本不把风的攻击放在眼里,却还是讪笑着错身躲在了轮烜的身后。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等约摸半个时辰才能等到想要找的人,这段时间正好可以放松一下。这里的美人很不错。当然,也有些不错男孩。你当真不想试试?”
“只有半个时辰么?”轮烜斜睨了他一眼,伸手将跪侍在侧的风搂在怀里,颇有些不怀好意的灿然笑道:“这点时间小弟是定然不够的,比起到时候弄个不上不下的难过,不如陪我的猫儿吃喝来得惬意。不过罗大哥想必是没有这种问题,倒是不妨享受一番。小弟等当在此恭候。”
“……哈……哈哈……何兄弟真是风趣……哈哈……喝酒,喝酒……”罗金尴尬的笑笑,一直惬意张狂的笑脸不免有些发黑。轮烜话语中的暗藏的意味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很难让人服气,但此刻他还没有发疯到在这档口和他比上一比。
转头对一旁伺候的童子低声交代了几句,罗金摸了块青色牌子塞到他手中。只见那童子恭顺的应了一声,起身领着周遭一干侍奉的美人退了出去。待众人都离开后,罗金自己倒满了酒杯,懒洋洋的靠躺在轮烜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到底也曾是这荒漠里的人,难道就没听过五爷的名号?”
“半月斋的五爷?”轮烜讶异的接口。
这名号轮烜还当真听过。人也见过,不过却是在他跟着纱琳离开荒漠之后的事情。据说这五爷是荒漠中的异数。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甚至没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是大家都知道他虽然好酒也好美色,却是个只能结交不能惹的人。他在运莱山角建了一座宅子,自己起个名字叫做半月斋。每年总有多半个月会住在那里。其他时间任谁也找不到他的踪影。这多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但这位五爷是满不耽误。凡是有出名的美酒或美人的地方,这位五爷都要借这段时间去转上一遍。弄得每年这个时候,那些风月场内出名的美人身边总会多了许多想和五爷拉关系的人。就连轮烜与五爷那一面之缘,也是托了当时他母亲纱琳艳名远播的福。
“除了那个五爷,这荒漠里还有谁能让人叫一声五爷。”罗金仿佛理所当然的回答,只是不知是看错了还是什么,轮烜总觉得罗金的眼底有一道讥诮闪电般滑过。
“怎么,罗大哥与五爷有旧情么?”挑了挑眉,轮烜将酒杯夹在指间,眯了眼细细的打量。像是突然对那酒杯上的花样产生了兴趣。
罗金瞥了他一眼,忽的一笑,道:“得了,我不探你的底,你也莫要再算计我。实话告诉你,我的人通知我,沙盗首领沙无延正在赶往曲家坳,预计明日便可抵达。你若当真想救黑衣,阻挡此人势在必行。别的暂且不提,这沙无延性情暴虐,最爱虐杀貌美之人。以你那个同伴的品貌,落到他手中你也不必救了,死了只怕还是好的。” 罗金这一番话说得轮烜面如霜降,心头仿如有孽火燎烧。“这么说你是想找五爷帮忙拖住沙无延?”
罗金微垂下眼帘,不冷不热的开口道:“那沙无延的身手只怕不弱于我,我虽应承了帮你去救人,但却不能让我的人打前锋。”
“这么说,罗大哥有把握让五爷帮忙打前锋喽?”轮烜挑了挑眉。言外之意,五爷也不是傻子,这种让自己手下替别人垫背的事,任谁也不会愿意的。
“他若不帮其实也不打紧。你只要肯舍了你这个能提升术力的随侍,怎么着也能拖上个一日半日的。”罗金瞪了轮烜一眼,起身将两人的酒杯倒满。
轮烜漫不经心的将酒喂到风的唇边,看他红着脸缓缓饮尽,轮烜淡淡的摇头道:“罗大哥明知道我是舍不得的。”黑衣固然是要救的,但轮烜不可能用自己随侍的性命去换。
“舍不得就只能看你我的造化了。沙家兄弟再加上个沙无延,单凭我们三个,实在没什么胜算。”罗金耸了耸肩,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轮烜垂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认真的对罗金说道:“无论事情成与不成,这个情份我记下了!” 轮烜不清楚这个所谓的五爷与罗金有多少交情,但他隐约看出罗金其实是极不愿来求五爷的。黑衣的事能让他尽心到这个程度,不能不说让轮烜有些意外。
罗金闻言一怔,随即意味深长的轻笑开来。“我只盼你莫要忘记今天的话才好。说不得将来我真有要你帮忙的事。”
“好说,好说!” 罗金的样子令他隐约感到有些不安,轮烜连忙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了过去。
罗金倒也识趣,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与轮烜谈论些风月之事。罗金自是说得口沫横飞,轮烜却也能耐着性子,笑眯眯的洗耳恭听。偶尔在关节之处发表些个人看法,更是招惹得罗金谈性大发,口中老子小子的一通乱叫。反倒是一旁伺候的风,见轮烜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知道暗地里翻了多少白眼。
“……不不不,小子你打架的本事或许比老子强些,说到人,你差得就远了。一听你就还没体会到极品美人的妙处。胸部大固然不错,但真正的好美人定然要肩削、腰韧、臀翘、腿长。肩削者多性淫,臀翘者多妖娆,腰腿有力则易令人销魂……”正说得性起,忽听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
“我道是哪位想要见我,却原来也是同道中人。”笑声未落,一青衫男子推门而入。
“五爷,好久不见!”轮烜并未起身,仅仅含笑举了举杯。
青衫男子见到姿容出众的轮烜,眼前登时一亮。几步走到他身前笑道:“这样的美人我以前只怕唯有在梦中方才见过,若是你我此番仅仅是擦肩而过,岂不叫人扼腕……”一番近乎调笑的恭维在他看到轮烜身旁的罗金时戛然而止。刹那间,震惊、喜悦、疑忌、愤怒,种种古怪而极端的情绪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瞳内闪过,最后留下的唯有强自忍耐的平和。
“大哥,好久不见!”
大哥?一个称谓入耳,轮烜登时便是一愣。虽然猜到了罗金的背景不单纯,但怎么也没有能和这位号称“醉卧美人膝”的五爷拉上关系。见罗金与五爷犹如斗鸡般相互凝视,轮烜侧脸和风交换个眼色,索性将风揽回怀中倚着,安静的退在一旁看戏。
罗金瞪视了片刻,忽然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么些年不见,人倒是大了些,怎么就个子没见长呢?”
一句话说得矮罗金半头的五爷一张脸青中带红的很是精彩,不过他表现出的怒火却诡异的有那么几分例行公事的敷衍。一旁看戏的轮烜甚至在他眼底找到一丝怀念的味道。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五爷冷冷的开口,用力握紧的拳头遏制指尖的颤抖。
“哎呀,差一点而已。”罗金无谓的耸了耸肩膀,笑道:“这让你失望了么?”
五爷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将视线转到轮烜身上。“这么说他就是你当年放弃一切也要带走的幻奴喽?多年没见,看这模样倒是愈发的勾人了,是大哥你调教的么?”
虽然听不懂五爷所说的幻奴是什么意思,但其话语间对轮烜的轻鄙仍然令风顿感怒意上涌。只是眼方瞪起,便被轮烜一把将头揽扣在他的颈间。刹那间,风的嘴唇触压在轮烜温热紧实的肌肤上,记忆中的淡淡草香缭绕鼻端,让他禁不住喉头一紧,再也发不出声音。知道轮烜要自己稍安勿躁,风自然不会再表达出不满,只是在人前一般无助的依偎在轮烜怀中又着实让他羞赧不惯。回想起轮烜一贯的纵容,风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张口,轻轻咬了咬唇下的细腻的纹理。锁骨下轻微的麻痒让轮烜愉悦的轻笑出声。看来他的猫儿在抗议了呢。手指在风的发间安抚的揉了一把,轮烜顺着风的心意,将禁锢在怀中的身子释放了出来。
罗金见轮烜始终慵懒的调弄着怀中的随侍,好似全未听到五爷的挑衅,不禁露出赞赏的笑容,施施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首先,我从不承认苏阳的儿子是什么幻奴。其次,你觉得我有可能让你看到他么?”罗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唇角的残酒笑道。
苏阳?那迦族上任族长?轮烜立时便是一愣,连忙垂首将眼底的讶然掩去。记得风曾经说起过,那迦族的上任族长好像死得有些不明不白,那迦族中也为此乱过一阵。若不是这一任的族长意外得到了族中圣兽的认可,他想顺利登上族长之位还指不定需要多久。想到这儿,轮烜不由得有些想笑。虽然那个那迦族族长似乎没用了些,但自己也没什么嘲讽的资格。若不是鹰断认主和自己狠辣的作风令族内真正的实权人物不敢造次,自己就算当上族长恐怕也只能是个傀儡而已。
轮烜在一旁暗自揣测暂且不提,倒是五爷听得罗金的回答着实变了变脸色。“大哥你应该知道幻奴对族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会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是啊,迫不得已……”罗金垂下眼帘,浅笑着叹息。“只是这话从苏阳用性命换回的你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么有趣呢?”
“金政洛!”五爷面色铁青的一把揪住罗金的衣襟。
“叫我罗金!那个名字我早已经不用了。”罗金淡淡的回答,反手指弹在五爷的腕脉,将他的手震脱开来。
这场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轮烜唇角的浅讽不禁更深。“爷……”风偎在轮烜身旁,借着身体的遮挡轻轻在轮烜的腰侧捏了捏。轮烜抬手轻抚上风的唇,会意的瞥了他一眼。这两人间短暂的对话,泄露了太多令人意外的东西。比如这个五爷其实是那迦族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比如那迦族族长苏阳的死似乎与这位五爷有关。比如现在罗金手中的苏阳之子,是那迦族所迫切得到的幻奴。再比如拥有如此糟糕的生活能力的罗金竟然曾是那迦族最为显贵家族的家主。对轮烜来说,那迦族的秘闻知道得多些绝不是什么坏事,不过罗金肯把这些信息泄露给他,除了不知道轮烜的真正身份之外,必定还有其他的目的或倚仗。轮烜几番苦思却不得其解,再想起黑衣即将面临的境况,胸腔内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焦躁。
“我相信两位多年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不过罗大哥,我们似乎没有太多时间寒暄了,不是么?”一手托起酒杯,轮烜倚在风的肩上悠悠的开口。
“说的也是。”罗金紧绷的脸部线条忽而松了下来。他笑眯眯的应和一声,便在五爷惊愕的目光下抬手搂上他的肩膀。“走,我有点事要跟你谈谈。”说着,竟干脆的将五爷拉了出去。
见两人相携而出,轮烜愕然的坐直了身子。这他妈的叫什么事?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似真似假的吵了一架,等该说正经的了,罗金居然将人带走了?他在搞什么鬼?这种脱离掌控的状态让轮烜极不适应。回头看看同样一脸莫名奇妙的风,轮烜皱起了眉。
“猫儿,你有办法么?”抬手在耳边做了个动作,轮烜低声问道。风是个纯粹司风的体质,在探知方面的造诣决非寻常人所能比拟的。要想知道罗金与五爷到底会说些什么,也只能寄希望于风的术法。
风想了想,不甚确定的低声说道:“原本应该是可以的,但现在……恐怕有点困难。”轻轻摇了摇腕上的铃铛,风示意自己仍处于封印状态。
“尽力试试吧。”轮烜无奈的轻叹。这里既然是五爷落脚的地方,很难说会有多少守卫。如果贸然解开封印,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我知道了。”风点点头,轻微的铃声响起,淡青色的术力凝成一道,如灵蛇般穿过屋子的缝隙,直追罗金离开的方向。过不多时,两人的语声便传到了轮烜的耳畔。虽然细若游丝且断断续续,但听得出罗金果然在谈黑衣的事,轮烜的心多少放下几分。
“……给我一个出手的理由,你已经不再是金家的家主,我不会……不然你将幻奴交给我,我自然……”
“我知道你些年以寻找美人为名,每年都会在荒漠盘桓……为寻苏晋与我,二来为家族找一条安全的商路。……听他手中有一张上古流传下来的冥塔荒漠地图,沙盗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就靠了这张图。……事成之后,我复制一份给你……”
第二十二章 互利(上下)
轮烜正听得仔细,声音戛然而止。不甘的回首,却看到风脸色苍白的跪伏于地,轻颤的掌心和额角尽是冷汗。
“猫儿没能完成主人的要求,请主人责罚。”
看来还是太勉强了。轮烜侧身将因脱力而晕眩的风揽抱入怀,一边运用术力帮他缓解身体的不适,一边淡笑着安抚道:“不,我的猫儿做得很好,这些已经足够了。”
不出轮烜所料,过不多时,罗金与那五爷便谈笑风生的推门而入。见轮烜依旧搂着随侍谈笑饮酒,看不出丝毫焦躁,两人不由相视而笑。五爷微笑着上前道:“让美……嗯,何兄弟等了这么久,我当真是太失礼 。”
“五爷客气。这种小事我不会在意的。只是对于我在意的事,不知五爷能否给个意见?”轮烜略举了举杯,微笑道。罗金曾说黑衣那边等不得,所以轮烜完全没有陪他们拐弯抹角的兴趣。
五爷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他哈哈一笑,道:“何兄弟莫要心急,不就是将那沙无延的行动拖慢么?此事便包在我身上。时间长我不敢说,一日一夜总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小弟多谢五爷。”轮烜立时谢道。以五爷一贯的名声,只要他开口应允,事情就算是已经办成了。如今得知这五爷身后多半还连着一个“金家”, 轮烜便更加放心 。莫说不过是拖慢沙无延的脚程,只要他舍得牺牲人手,就算将沙无延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