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星枫止步了,他看着舒婕,却说不出话来。舒婕又说道:“从未见过你有这么难看的脸色,到底因为何事,我可以帮你!”
鱼星枫看着眼前那张天真无瑕的脸,忽然脸色又松弛了下来,强行一笑,说道:“无事,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撒谎!一定出了事,到底为何?”
鱼星枫看到舒婕严肃了起来,自己也收敛了一下强撑着的笑容,躲开了舒婕的眼睛,持久才淡淡说道:“河北太行山下有一个地方,叫做‘枫香谷’,我跟着师父,从小在那里长大,只是刚才听到了师父的名字,又想起了小时候,故而如此!”
舒婕听其说的甚为深情,不免听之有感,说道:“‘枫香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你师父现在何处?天罡镖局满门被灭,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师父仍在枫香谷中,至于天罡镖局之事,如有实情,也断然不是师父所为!”鱼星枫肯定地说道。
“如此肯定?最近几日,你可并未见过你师父!”
“断然不是!”
“那我们现在去往何处,是不是要去天罡镖局看看?”
鱼星枫也有此意,听舒婕一说,便立即说道:“不错,应当去之一趟,要真如那白鹤帮乌汤所说,定是出了大事!”
第五章 伍子胥
自从韩恬离开了观音寺,王宇志便再没有走出过观音寺的大门,与寺中其他和尚一样,早睡早起,有规律的食宿。白日里,众和尚都是诵读经文的较多,而王宇志不是和尚,却也一样,整日呆在一个屋室中诵读经文,而此屋室,正是圆寂的格桑灵位之所在。
按照中原佛家的理论,修佛之人圆寂之后,都要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超度,是为“九九归天”,而这观音寺,多半也有如此的传统。格桑的灵位设在了自己原先的屋室,待超度完毕之后,便会将格桑的灵位移到专门的屋室,以待后人祭奠。为格桑进行超度的人,多半也是格桑的徒弟,连同王宇志,一坐十数人,都是在格桑灵位前诵读经文。
为格桑超度的第六天,王宇志同前几日一样,已经开始了当日的诵读经文,突然有个和尚找他,由于诵经之声嘈杂,他便站起身来,拿着经书就走出了屋室。一到屋室外,就听那和尚说道:“王施主,乌潇太师叔让你过去一下!”
王宇志应了一声,那和尚便在前领路,王宇志跟在其后,到了乌潇所在的院门,那和尚便示意离开,王宇志一人进到院中而来。乌潇所在的屋门敞开着,王宇志进到院中,一眼便看到了乌潇在院中的一个垫椅上盘腿坐着,正自闭目养神。
王宇志忙上前行礼,拱手说道:“大师安好,不知唤晚辈何事?”
乌潇并未睁眼,淡淡说道:“先坐下吧!”
王宇志看到在乌潇的不远处,有一个与乌潇座下同样的垫椅,便学着乌潇的样子,也坐到了垫椅之上。等王宇志刚一坐下,就听乌潇对其说道:“你感觉伍子胥为人如何?”
王宇志说道:“伍子胥好文习武,勇而多谋,是一位难得的将相之才!”
“你上次与我讲道,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将楚平王鞭尸三百,还留有诗云,叫作‘知否申胥本楚人,引吴攻楚有私因。可怜祖国好儿女,半作伍家偿命身。’如此一言,他还是将相之才吗?”
王宇志却说道:“大师突问此言,想必是有话讲,不防直言!”
“先回答我的问题!”
乌潇依然语气淡淡,王宇志便开始讲道:“伍子胥生逢乱世,虽身名显赫,业绩累累,但对于伍子胥复仇之故,后人多有异议。我想,要是有错,也不能怪其人,只能怪其时!”
“怪其时?怎么讲?”
“春秋时期,各国之间战火连天,伍子胥的父、兄被权势争斗所害,自己也颠沛流离,辗转几国都无处安身,幸得吴王阖闾重用,方才为人为事,如此背景,怕是谁都难挡其怒,难挫其锋!”
“当时的时局,与现在的江湖相比,又有何处不同?”
“看之天壤之别,实则一样,因欲而生,因利而害,我辈谈论古人,后人谈论我辈,当年的伍子胥,其实也在当世!”
“既然一样,伍子胥之异议又为何怪其时呢?”
“当今的江湖,英雄豪杰众多,名门正派正盛,似我辈中人,都在始终不懈、竭尽全力的维护江湖之安定,武林之大同,与春秋的立世之道不同,为人为事自然也不同!”
“你有如此的悟性,又这么喜欢诵经念佛,不如拜我门下,归依佛门如何?”
王宇志却是有些发愣,立即苦笑道:“大师见笑!晚辈有欲有求,顾左思右,还未到看破红尘之时,不能依大师之见!”
乌潇一听王宇志之言,便睁开了眼睛,随后说道:“那你明明知道出了大事,却又为何在此,强装无事,为那格桑师侄诵经念佛呢!”
乌潇所谓的“大事”,自是指几日前,烈日无故找上门来,其背后定有原因。王宇志见乌潇正色的看着自己,便说道:“原本死去的,应该是我,是格桑大师把命换给了我!”
乌潇见到王宇志手中拿着一本经书,便说道:“你手中的经书为何?”
王宇志忙道:“是《度苦经》!”
“你可知晓其意?”
“有些懂,有些不懂,有些半懂!”
“不是佛门中人,又不晓所行之事,那你做这无用之功,又岂能有所思之效!”
乌潇一语,却也道破了王宇志内心的矛盾,即要平了对于格桑的愧疚,格桑是佛门中人,却又不知从何做起,只能学着一些和尚,诵经念佛,可又难见其效。王宇志接不上来,却又听乌潇淡淡说道:“年轻人,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王宇志还是无言以对,足以见得,格桑的圆寂,对于其他和尚,虽显得如同无事,但对于王宇志,则是岿然独存、重于泰山,在愧疚与乌潇口中“应该做的事”之间,他终又选择了前者。片刻之后,王宇志便说道:“我说过,要为格桑大师守丧百日,如果离开,怕是会有一生之憾,其他事,还是暂且放下吧!”
乌潇无奈,又是闭上了眼睛,随后叹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王宇志见到乌潇之状,自己便没有再言,下得了垫椅,走至乌潇跟前,拱手说道:“晚辈退下了!”
乌潇闭目不言,没有理会王宇志,王宇志便转身就走,哪知未到门口,乌潇又开始说话了。乌潇淡淡说道:“年轻人,慢走!”
王宇志一听便停了下来,重又走了回去,走至乌潇跟前,又拱手说道:“大师还有话讲?”
乌潇说道:“我屋中桌上有两本经书,你去取来?”
王宇志顿了顿,便走向了乌潇的屋室,进到屋中,就见得了一床一桌一垫,十分简单干净,王宇志看到桌上有两本书,便走近拿到了手中,并未多看一眼,走出了屋室。王宇志刚一走近乌潇,就听乌潇对其说道:“你以后要是诵经,就念这两本书吧!”
王宇志见手中的两本书都是封面无字,便打开了一本,只见得字迹潦草,行列不工,费上三分力才能读通读顺,便问道:“这是什么经书?”
乌潇回道:“这两本书,是我悟出来的调息之道,你每日念上几遍,对你必有用处,至于那《度苦经》,就不要枉费时间了!”
王宇志又看了几眼那本书,便把目光转向了乌潇,重又拱手说道:“多谢大师赐教!”
乌潇没有应答,王宇志便再次离开了,出了乌潇所在的院子,重又向着来时的路径,慢步而去。
第六章 狼拳
天罡镖局灭门一事,很快传遍了江湖,第二日、第三日到此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数,但要说最显著的,当属第四日。
这一日,天罡镖局的主事人,也就是天罡镖局总镖头徐业的岳父周薛,决定为天罡镖局一门人,设立灵堂,以敬亡灵。同时,周薛知晓今日将有很多江湖人士来到镖局,将院中列放的棺材移置到了院中两侧,腾空了院子中央,打算开设声讨大会。一是继承徐业的遗愿,宣扬抵抗“浩劫令”,二则是寻查凶手,以报此仇。
舒莫延与草冉自昨日返回六里铺,便没有再离开,这日也早早地来到了天罡镖局,见到镖局内所设的灵堂,二人便如同其他人一样,为其上了柱香。天罡镖局不同昨日,门口没有了守卫,任何人都是进出随意,凡进者皆是到灵前上香。舒莫延与草冉上完香后,便到一侧的空地上站着,从外面进来一人,却把众人的目光都是吸引而去,此人有着一双蓝色眼睛,正是叶朗。
叶朗上完香后,看到了舒莫延与草冉,便走近了二人,没等其开口,舒莫延就先说道:“叶兄也来了!”
叶朗道:“天罡镖局遭此不幸,又与浩劫令有关,我岂能不来,我也早猜到,舒兄弟定会出现的。”
“徐镖头为人正直,没想到竟会出现这事,实在冤屈!”
“江湖之事,事事难策,就怕这只是一个开始啊!”
不知舒莫延是没想到此点,还是不懂其话中之意,看着叶朗,没有再言。叶朗则是十分坦然,言语自是发自内心,看了舒莫延一侧的草冉一眼,站到了舒莫延另一侧。
舒莫延仍在思索,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门口,此时,又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是司徒山庄司徒勇,女的则是无形派的福音师太,兴许是半路相遇,二人一边言谈一边进得门来。一进来,就有很多人上前拱手施礼,周薛也正好看到,从堂中直接迎了出来,显得此二人的江湖地位,极是上等。不过,福音师太是道家中人,不益于上香敬灵也就罢了,司徒勇也是未向香炉前多走半步。
只听叶朗突然问舒莫延道:“此二人是谁?竟如此受人礼待!”
舒莫延却也不知,他迷茫地看了眼草冉,草冉便说道:“一个是无形派掌门福音师太,一个是司徒山庄司徒南振的三子司徒勇!”
草冉说完后,没有停顿就又说道:“舒大哥可认识郑昭阳?”
“天山派郑昭阳?”舒莫延即说道。
草冉指了指一个提剑的青年,说道:“不错,那位提剑的便是!”
不知何时,郑昭阳早在人群当中,经草冉一说,舒莫延与叶朗都是看了看郑昭阳。不时,又有二人进到院中,数人向其拱手施礼,草冉则也上前相迎,二人中有一女子,不是旁人,竟是闻袖,另一人却是个光头和尚。
舒莫延虽与叶朗站在一起,但看之情景,不免也迎了上去。周薛见到闻袖二人,忙上前施礼说道:“莫天女侠到此,老朽实在荣幸!”
闻袖忙还礼道:“周老前辈言重,我也是奉了家师之命!”
周薛见到闻袖一侧的和尚单手向其施礼,自己也忙拱手相还。闻袖便又介绍说道:“这位少林子弟,乃是平凡大师座下,童仁师兄!”
周薛忙道:“原来是少林高僧,久仰久仰!”
童仁回道:“接到周前辈派出的口信,授方丈之令,我与平行师叔便连夜出发而来,谁知在来时路上遇到一事,耽搁了一日,平行师叔便命我先到,他随后便来!”
闻袖见到堂前所设立的灵堂,便向前而去,舒莫延则早已来到童仁一侧,听到平行大师有事耽误,便好奇地问道:“路上遇到何事?平行大师无恙吧?”
童仁说道:“舒少侠也在此!我们在来时路上遇到了四具尸体,见其兵刃便知是四位江湖人士,不知何故,都惨死在了荒郊野地!”
舒莫延忙问道:“四人何种模样?可留下什么线索?”
童仁回道:“死状之惨,已没有了面目,师叔说是死在了狼拳之下,衣着不似中原人,尸体附近还有一些折断的兵刃。”
舒莫延与童仁的言谈,让周薛听得入神,其他人也都是把目光看向了二人,包括司徒勇、福音师太,还有郑昭阳。舒莫延继续问道:“什么兵刃?”
“有一把大环刀,一个铁棍,还有一对双勾剑!”童仁道。
舒莫延惊道:“山西四圣!”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一惊,一些嘈杂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只听童仁说道:“山西四圣武功不弱,死在了山东地面,可见此地必有高人啊!”
“狼拳是南国之术,怎么会到中原而来?而这山西四圣,却是除了丑奘婆甘遂,另一路下传浩劫令之人!”舒莫延道。
此时郑昭阳从人群后走了出来,边走还边说道:“狼拳是狼王贾内特尔的自创武功,可是此人已逝世多年,至于这套功夫,怕是早已失传!”
童仁向其施礼说道:“天山派郑大侠也来了!”
郑昭阳向其还礼,同时又道:“我虽长居天山雪域,但南国流传了一句话,却让我突然想了起来,叫做:‘南乡有一狼,又比中山狼;不待狼王笑,却把狼性显。’”
“郑大侠好记性啊!十几年前的传言都还记得!”福音师太插口说道。
郑昭阳向其说道:“怎么,师太也知道其中的原委!”
福音师太走近一步,畅言说道:“南乡有一狼,说的正是狼王贾内特尔唯一的徒弟,贾内特尔本想传他衣钵,没想到,传功之后却被其所杀,方才留下此语。不过,至今无人知道此人是谁,也没有了狼拳的踪迹。”
司徒勇此时大声说道:“区区狼拳,有何了不起,当年不是一样被我师祖打的没有还手余地!”
司徒勇言语放纵,自也没有将在场众人放到眼中,但此言一出,却也让郑昭阳、草冉等人冷眼相观。只听童仁说道:“司徒少侠所言不假,当年的北辰岛雷煞前辈与烈日前辈,武功皆在江湖前列,狼王贾内特尔又岂是对手!”
司徒勇得意一笑,闻袖则趁机对舒莫延低声说道:“几天之前,烈日曾到云南观音寺,想杀了宇志,幸得一高人相助,宇志才躲过一劫!”
舒莫延忙低声问道:“宇志现在何处?”
“仍在观音寺,观音寺一老僧为助宇志,被烈日所害,宇志说要为其守丧百日,七师妹倒是回到了莫天苑!”
舒莫延没有再问,把目光转向了司徒勇,正在此时,突然听得有人说道:“北辰岛二侠士故然高明,狼王的狼拳也不可小视啊!”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把目光投向了门口,只见一个身着袈裟的老和尚带了两个年轻和尚,边说边走了进来,舒莫延等人忙让开中间的道路,施礼相迎。周薛忙上前说道:“平行大师一路辛苦!”
平行连忙还礼,并淡淡说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