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犬大将的消失毫无所觉,七络仍旧在玩命,就连身后多出几分人气亦感觉不出来……
没有闭紧的落地窗吹拂起雪白的窗帘,姗姗来迟的伊耳谜甫进入房间便怔在原地,子夜般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他甚至忘了呼吸,整个人呆在原地观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只见银发少年正趴伏在男子身上,作为杀手的他敏感地察觉到房间只有一个人的呼吸,他知道,但丁已然没了气息,少年却仿佛不知情,专注而又认真的亲吻着已没了气息的男子,伊耳谜咬了咬牙,几个跨步来到床边一把扯下少年并把他按在怀里,少年不住用力挣扎,甚至以气愤的语气低叫,“放开我!”
伊耳谜轻轻摇头,双臂紧紧锁住少年的腰身,“七络,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比平常更低哑,视线扫过躺在床上的男子。
果不期然的,但丁已经死了……
七络见挣脱不能,竟张口咬住禁锢住他的手臂。
他的动作仿如受伤的小兽一般,伊耳谜看得喉咙有些干涩,他凑至少年耳旁,轻声低喃安慰着,“七络,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别伤心……”
七络咬得很用力,用力得甚至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听见那道曾经很熟悉的声音,金眸渐渐朦胧起来……
伊耳谜无视手臂传来的疼痛,仅微微皱眉,他怜惜把把少年拥得更紧,继续轻喃,“七络,我会陪着你的,不要怕,想哭的话,别压抑自己,在我怀里你可以诚实点的,别伤害自己……有我在……”
七络静默了半晌不动作,半晌以后,他才缓缓松开口,听见这道声音,忍不住哭叫出来,“为什么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什么都不要,就要爸爸醒过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诚实的表达出来,是的,在他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伴在他身边的都是但丁,可以说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但丁给予的,虽然七络常以冷漠来武装自己,其实对他好的人,他都会紧记在心上。
这番话听在伊耳谜耳内很是刺耳,他的眼底滑过一抹阴霾,他以右手板起七络的下巴,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缓缓道:“七络,你得接受现实,但丁他已经死了,不会再醒过来了。”
语毕,他像是发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复又放柔声线道:“七络,我以后会陪着你,不会再让你觉得孤单的……所以别想他,好不好?”
七络摇了摇头,泪水自眼角滑下,无视伊耳谜的哄言,固执而又任性地道:“我就要爸爸,他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你也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伴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伊耳谜说完便把他的小脸按压在自己的胸膛。
他残忍的打破七络最后的希冀,亦在变相安慰他,这可能是伊耳谜唯一会用的方法了。
七络睁大双眼,双手揪紧他胸前的衣服低泣着,耳畔仿佛还能听见但丁温柔的低语……
小络,我的小络,爸爸希望你永远快乐的,我的小络该像位快乐的王子……
小络、小络……
伊耳谜仿佛猜测到他的心思,轻轻的呢喃着:“小络,但丁他不会希望你这样的,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我会照顾你的……”
七络用力咬住下唇,他很想说这是不一样的,爸爸口中的陪伴跟伊耳谜说的是不一样的,鼻息间传来属于伊耳谜的气味,淡淡的血腥味,更多的是属于他的冷香,如同他的人般,他永远是冷静的,这曾经让他熟悉的气味如今却无法再安定他的内心,特别是当他发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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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的沉寂让相依的二人显得和谐,微微的冷风让少年有些颤抖,紧拥住他的男子发现后把双臂收得更紧,直到把少年整个人护在怀里。
“伊耳谜。”七络突然开口唤道,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不安。
“嗯?”伊耳谜轻应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伊耳谜沉默了一会,轻揉他柔软的发顶,声音有些歉意,“抱歉,今天有任务所以来晚了。”
“是吗……?”七络仿佛毫不在意,金眸滑过几丝复杂。
“以后不会了。”
伊耳谜低头轻吻他的发顶,开口保证着,作为杀手的职责让他忙得无法分身,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错过了七络需要他的时机,他心里明白,也许是太多的错过让七络更偏向但丁,但是,今后已经没有人会再跟他抢了──
“……”七络垂下眼帘静静地把脸更往他怀里埋。
“小络,跟我……”就在伊耳谜准备说出让他回来的话时,大门突兀被撞开,他顿时冷冷的瞥向门边。
只见来人赫然是被犬大将拉来的库洛洛──
库洛洛还没进门便感觉到另一道人气,黑眸在扫过紧抱着少年的杀手时闪过一抹讽刺,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打扰了什么,正大光明的走至他们身旁。
“络络,你真是让人担心。”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怕加深小少爷的心伤似的。
七络抬头,忽然推开伊耳谜的怀抱,淡淡的瞥了库洛洛一眼,“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静一静。”
语毕,他似乎不想多言,再次坐回但丁身旁并把视线定在他脸上。
“我陪你。”伊耳谜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逐客令如是道。
“不,我想要一个人。”
“既然络络想要安静,这位先生是不是该遵从他的志愿呢?”库洛洛挂起温文的笑容提醒着。
“我会等你的。”伊耳谜却不想理会他,回头瞥了七络的侧脸一眼便闪身自窗口离开房间却没有远离。
库洛洛亦转身往门边走,在拉住门把的一刻,他以轻得不能再轻的音量道:“我们在追查凶手,根据推测凶手对这里的路线异常熟悉,擅用暗器,说不定能让络络为沃德先生报仇呢。”说完,他便很干脆的关上大门。
“!”
徒留在房间的七络听见他的话后微微一怔,随即再次趴到但丁身上紧紧抱住他。
60少爷的骄傲
正常的孩子在父亲死后该有着什么样的表现?
这屋子的人除去老管家之外,其余人都不懂,幻影旅团不会懂、西索不会懂、伊耳谜亦不会懂。
清晨的沃德家气氛有些沉寂,与昨夜热闹的宴会差别很大,在紧闭了一天的那扇门打开的同时,耳力惊人的众人不由得有些期待小少爷的反应──
他的反应会是悲伤?伤心?愤慨……还是别的?
步下楼梯的七络仿佛没有感觉到他们的视线,炫金色的眼瞳没有血丝,仅是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眼里是毫无情绪的,精致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板着,他身上套的是轻便的浴衣,脚步踩着毫不搭配的靴子来到大厅,无视他们怪异的反应,一言不发的站在西索面前,后者有些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
“你,太没用了。”
“……”
少爷第一句话便把暗自心喜的西索给打败,他的嘴角微微一抽,有些纳闷的问:“少爷,你还好吧……?”
其实他很想问小少爷,是不是打击太大才造成记忆缺失,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没有道出来。
七络仰首瞪了他一眼,“作为我的执事,你实在太不称职了。”
边说他还意有所指的扯了扯衣襟暗示他没有前来服待。
比他高出一截的西索轻易的瞥见宽松浴衣底那具诱人的身驱,他咽了咽喉,声音带着男人情动时特有的沙哑,装模作样的弯身表示歉意,“抱歉,我以为少爷不想被人打扰。”
“我是不想,还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七络好像这才发现其他人的存在,有些不满的横了永远笑得温文的库洛洛一眼。
库洛洛不着痕迹的观看表面一切正常的少爷,勾起一抹诱人的微笑道:“络络,早上好。”
七络正想回应之时,忽地皱起眉把视线定在窗外复又收回视线,“算了。”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却没有开口,仅转身往房间的方向再次步去。
西索跟在他身后没几秒便被少爷以肚子饿了打发走。
在西索不情不愿的往厨房步去后,库洛洛突然扬声叫唤,“络络。”
走到二楼的七络转头看着他挑起眉示意他开口,库洛洛笑了笑,声音转为幽远轻轻的说:“你听说过吗?有句话是叫作──背叛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金眸滑过一抹异彩,七络像是听不清他的话般转身末入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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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络没有进入但丁的房间,反倒转入自己的房间,他边扯弄身上的衣服边淡淡的道:“出来吧。”
随着他的语音落下,一道黑影亦随即出现在他跟前,那正是一夜未眠的伊耳谜,俊秀的面容丝毫不见憔悴,反倒有些柔和,他抬手以指尖轻轻的划过柔嫩的脸颊,轻声说:“小络,你都没有睡。”
“你不也没有。”
“我不一样。”
伊耳谜的言下之意便是作为杀手很常长时间追踪目标,可是作为普通人的他却不然。
七络扁了扁嘴没有回答。
深如黑潭的黑瞳滑过一抹光芒,伊耳谜板起他的脸像是要盯进他眼底似的说:“小络,在我面前不必伪装的,想哭的话,不要忍着,嗯?”
七络直直的回视他的黑瞳,指尖抚上他的眼角,“伊耳谜。”
“嗯?”
伊耳谜悄悄把他拥入怀中,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这样的感觉,这种两人相依的感觉,他真的很久没有尝过了,他总觉得他与七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特别是当他看见在舞台上发出闪烁光芒的七络时,他便知道自己其实幸运太过了,被打磨成美丽碧玉、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七络是属于他的宝物……
没等他感慨下去,七络便继续说:“伊耳谜,你回去吧,这里的事……我会自己处理的。”
伊耳谜危险的眯起眼,语调开始转冷,“怎么处理?”
七络移开视线,轻轻回道,“伊耳谜,他们伤了爸爸就要付出代价,而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如果他的声音再狠一点、再愤怒一点,也许旁人听见也不会担心,可,七络的声音却异常冷静,当然,能冷静是好事,但是太过冷静的他却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而伊耳谜就有这种感觉了。
“小络,我会帮你的,你不用亲自动手,那些人我会替你解决,好吗?”伊耳谜轻拍他的后背像个哄着孩子的慈父般。
七络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并夹带几分傲意,“不,爸爸的仇人,我要亲自动手,我要让他们尝尝比爸爸更痛苦的感觉,就连灵魂亦不能解放。”
伊耳谜被他唇边那抹淡然的微笑给怔住,沈声道:“小络,你的手……不该给血沾染的。”
他低头握起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指甲修得圆润,指枕并未因练习小提琴而变得粗糙,再想起被这双手拉奏出来的琴音,他不由得感叹,让这双手成为杀人者的手未免太可惜了。
乍听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七络抿了抿唇,金眸滑过一抹情绪,“伊耳谜,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他的模样很是倔强,微扁的唇瓣泛着诱惑人的光润,眼尾微挑的七络看起来有些冷漠,更多的却是致命的诱惑,那是一种让人产生想要征服这个人的感觉,伊耳谜像是被蛊惑般的俯首,就在两片唇要贴合在一起时,七络推开了他。
“……”
伊耳谜没有作声仅以炽热的眼神紧盯着他,大手忽地托住他的后脑,那抹淡色薄唇一直在诱惑着他的视线,他想起昨晚的事,黑眸顿地闪过不悦的流彩,“小络,我不行吗?”
“什么?”他跳跃式的话题让七络的脑子转不过来。
“你一定要但丁吗?我对你不好吗?”伊耳谜的声音有些嘶哑,食指不自觉地摩擦着他的薄唇。
七络张了张唇,这个动作让唇边的姆指划过牙肉,他皱了皱眉挥开他的手,“为什么这么问?”
“小络,你说过会等我的。”
“等什么?”
“你说过……你等我来接你的,你忘了吗?”
伊耳谜再次以手挟制住他的下巴,空洞的黑瞳紧紧盯进金眸的眼底。
“我一直在等你。”
回答着的同时,秀眉微微拧起,隐若间,七络开始察觉到伊耳谜的不对劲了。
“那么为什么你不能放下?”
伊耳谜的问话让七络愣住,放下什么?
放下爸爸?还是放下仇恨?
伊耳谜的声音有些沉痛,“小络,我和但丁,现在还是一样吗?”
“伊耳谜,你到底想说什么?”七络拧起秀眉,更觉他的不正常了,忽地,他现在才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改变了。
伊耳谜并未回答他,仅定定的看着他,深沉的黑眸首次泛着流彩,内里的光芒却不是常人想要看到的,那是几近疯狂的眼神。
七络的心脏开始猛跳,他有种感觉,伊耳谜变了,已经不是以往的伊耳谜了。
现在的他既是伊耳谜,却又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伊耳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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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七络对伊耳谜的转变很在意,不过,现在的他没有时间去深思这种变化,只能隐隐感觉出他不喜欢这种变化,却又碍于对方是伊耳谜而没有说出口。
往后把重量都放在躺椅之上,七络闭上双眼任由思想放空为待会儿的表演培养着感觉。
“络络,我真的很想欣赏你的表演。”库洛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深思。
七络半睁开眼睨住坐在旁边的他,淡淡的回道:“如果你想死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库洛洛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仅是温雅一笑,五指把玩着耳塞,轻轻的说:“会不会死还是不一定的,这只是个传说不是吗?”
今天,是但丁原定举办小型演奏会的日子,亦即是七络生日的第二晚,库洛洛本以为七络多少会悲伤一阵子,却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后,他突然宣布将会代替但丁演奏,他本来打算直接说明由他取替但丁的演出,库洛洛却说他可以伪装成但丁出场并道──
“络络,假如你不想让敌人有更多防备,就要演出一场连对方亦没有想到过的戏,这样才是真正的阴谋家。”
不得不说,论计谋玩阴的,七络远远不及库洛洛这位出了名的阴谋家的,懒得听完他悠悠的分析,他最后仅是很干脆的答允了库洛洛的计划,不过他现在非常后悔便是……
“我发现我很讨厌你顶着爸爸的脸。”七络狠狠的厉住旁边那个不知以什么念力还是化妆把自己弄成但丁模样的男子。
库洛洛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忽地扯起一抹温柔的淡笑,张开双臂轻唤,“小络。”
七络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光,“无聊!我告诉你,待会你一根指头也别动,还有你根本配不上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