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没什么。只是为什么你们对阎非璜都很尊敬的样子?”
   “有的人生来就是让人尊敬的。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黄翎羽没有回答,因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情一旦涉及到那个人,对他而言就不一样了。别人看得出的事情往往他看不出来,他看得出来的事情别人又往往看不出来。而至于是因为什么而产生了这样的差异,他现在也懒于深究。
   “肖师父打小就认识他了,他西戗的血统比较浓,刚开智那会儿不比其他孩子伶俐,好像什么都懒什么都不懂。但是后来好像想通了什么,性子也变了,格外的勤恳好学,渐渐的谁也赶不上他的程度,就变得常常要受他的恩惠。……大概是照顾人成了习惯,他的死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十七年前白衣教被围剿,他就受了内伤一直没好全。后来他进了皇宫,有侍卫的身份掩护着,就没人知道他是西戗人。”
   说到这里,慕容泊涯停了下来,抬头盯着天顶的梁柱,才有些沉重地继续道:“救下了莫灿那个女人,或许是他最失败的一步……”
   白发魔女莫灿原是京郊莫府的女护院,那时候头发油光滑亮的黑,也不是白发。莫家因为收留了西戗族人,就这么让仇家抓了痛脚,趁机告官置于死地。
   给阎非璜救下的莫灿被雪妃那边要走,做了小皇子慕容炽焰的使女。
   莫灿感恩于阎非璜,愿以身相许,内心深处更是对他倾心以极。然而阎非璜却好像心中早有他人,莫灿越是纠缠,他就越是冷淡以对。
   追和挡的场景上压了无数次,这期间,莫灿武艺越发精进,誓要赶上阎非璜,让心上人对她刮目相看。而阎非璜则继续默默为西戗人的生存奔波,直到八年前的宫变。
   那时候,原本依附于颜妃的雪妃羽翼已丰,转眼从一个好姐妹变成了狠毒的争宠人,勾结星象官和告发颜妃是西戗人埋在皇宫内院败慕容家天下的棋子。
   颜妃一朝赐死,三皇子慕容泊涯当时被下在天牢,颜妃留在宫内的其他血亲也遭到围捕。
   在那次宫变的出逃中,阎非璜黑衣蒙面一剑殿后,匹练般的剑光挡住了追兵的剑矢。族人已经走远,但是他却陷入了重围。
   率领追兵的人准备得十分精心,街市上下都是成排的弩兵冷箭以对,街道里不断涌上增援的人手。就算想靠轻功冲破弩箭包围离去,也会立刻被步兵骑兵缠住;想要突破步兵重围,又要顾及着旁边的冷箭;想要擒贼先擒王,那头领又不知道躲在哪里发号施令。
   若是十六年前阎非璜没受内伤时,也许还能想想办法。然而八年前那次,他只能步步后退,最终被逼进一处民居。
   率兵而来的人不愿再损耗更多的兵力,立刻下令乱箭射入,火烧草屋。众目睽睽之下,那座房子化为灰烬,最后只剩下几具焦黑甚至化了灰的尸体,尸体身上的箭杆被烧成了灰,只剩下箭簇埋在炭化了的尸体里。
   那日带领追兵前来的正是雪妃的心腹莫灿。她检查尸体时,发现了死者惯用的长剑,认出了精钢剑柄上铸刻的花纹,才知道围堵了一夜最终烧死于草屋中的人,竟然就是一见倾心二十年未变的阎非璜。 
 
 51 血缘真相
   慕容泊涯讲述着过去的事情,阎非璜的事情,西戗族的事情,这个世界过往的事情。他的声音很柔和,和着炭火噼噼啪啪的炸裂声响,有些像是过去的录音带被重新翻找了出来,重新被播放聆听。
   黄翎羽只是盯着火盆,用火钳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许久后将那火钳往旁边的水罐里一插,随着水被烫得发出的滋滋声站了起来。
   “有些累了,先回去补眠。”
   慕容泊涯目送他往里屋的床上去,只一眼,心中惊异,赶紧伸长手臂将他扯了回来。
   “怎么?”黄翎羽不解地问。
   “怎么?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慕容泊涯神色不善,起身将他压到长椅上坐下,自己到衣柜里找衣服,“这么大冷天的,到哪里弄得一身泥水的回来。”
   黄翎羽凝神思索他是什么意思,这时才感到背后凉冰冰的难受,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背脊臀股上。
   慕容泊涯找来找去,其实这里既然是分给调教师父的住处,衣柜里的粗布衫已被他穿在身上,另一套拿去洗了,剩下的都是给被调教的小倌换穿用的衣服。
   慕容泊涯叹了口气,道:“就只好这样了,你先换上,有时间我们再置备一些衣物。”
   黄翎羽伸手接过,见那衣服布料稍微妖里妖气,款式有些飘荡,冬天里穿起来稍嫌单薄了些:“我以为秦淮楼的品位不错,原来选衣服也这么没眼光?”
   “这些都是别楼不要收回来的旧衣服,专门给被调教的小倌换用的,等你有了固定的客人,就可以有庄重一些的新衣了。而且,现在给你的已经是最厚实的一套。”慕容泊涯说完,心中一动,丢下黄翎羽走出房去。不多会儿张罗来一铜盆热水,搁在了火盆上,手里还抓着擦脸用的布巾。
   黄翎羽已经脱下衣服,见状就要接过毛巾给自己擦拭。”
   “站好!”慕容泊涯瞪他一眼,转到后面帮他。
   黄翎羽不知慕容泊涯心里的算盘,见他这会儿心情似乎不好,也就不再啰嗦,自由他去擦洗。
   慕容泊涯用布巾沾了热水,要帮他细细擦拭,眼睛却死死盯着黄翎羽的背脊。他穿着长衣时让人觉得瘦小,但是除下了衣服,除了身上没有一点赘肉之外,并不会显得瘦弱。
   按照设想,黄翎羽应该是白衣教先任教主林朗的后人,肩背上有刀疤为记。于是慕容泊涯擦拭的同时也在仔细地观看。
   林朗遇难一役已过去十数年,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孩也已经长大,那日留下的刀疤随着岁月的流逝,也许会消散得浅淡,但是据说是几乎要了命的伤口,怎么也会留下些许的迹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任他如何寻找,黄翎羽的背脊上光滑如新,连一点破皮擦伤也看不到。
   慕容泊涯越是找,心越是往下沉。
   不应该是这样的!附魂之人应该只产生于西戗族人之中,而适龄的且失踪的西戗幼童,只有林朗的遗子。可是黄陵羽却明显不是。
   “可以了吗?天气很冷。”黄翎羽的声音把他自疑惑中惊醒。
   “可以了,你穿上衣服吧。”慕容泊涯说完,转回去洗布巾,心中不断涌出疑问。
   他看见黄翎羽一边还在系衣带,一边往里屋去。也丢下布巾,回身追进去,随着他一起上了床。
   “你怎么也要补觉?”连日来天气冷,两人都是睡得很近,慕容泊涯上床的动作已经让黄翎羽比较适应,故也没有推阻,只是觉得奇怪。
   “你说你认识阎非璜,那你也就是从别处借尸还魂过来的?”对于借尸还魂这个词眼,别的人或许会觉得惊怕,但是有了阎非璜的先例,慕容泊涯一点也不以为怪。
   黄翎羽懒洋洋地嗯了声,抖开被子钻进去。
   “你初醒来是两前,跟着黄河决堤逃难的队伍?”慕容泊涯也跟着钻了进去,一碰之下才发觉对方背脊上冰冷得没什么温度,即使刚刚用热水擦过也没什么用,冰凉都透出了衣服。想也没想从后方贴了上去。
   “嗯。”
   “身边没有什么亲人?”这些事情是肖清玉原本就知道了告诉他的。
   “据说父母兄妹是有的,但都被大水淹了。”
   “亲父母兄妹?”
   “据一起逃难的村民们说,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应该是亲的吧。”
   “你的肩背一直没有什么伤痕之类的?”慕容泊涯心中的疑惑逐渐涌起。有种忽略了什么事情的不安,这种不安的越来越盛。
   “蚊虫叮咬的或许会有一些吧。”黄翎羽说,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抓起被角埋了头自己睡,让喋喋不休的家伙自己喋喋不休去。
   慕容泊涯想了想,终于问了藏在心中许久许久的问题:“你和阎非璜是很好的朋友吗?他这些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黄翎羽一动没动,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慕容泊涯看到对方肩膀的轮廓很平缓地起伏,已经睡熟了。
   
   两人所在的院子很独立,平时没什么人愿意接近,莫谙出去搜集情报了,一直到了中午也无人打扰。
   慕容泊涯仔细计划好几个方案找到秦挽风,拿到东西尽快离开此地。心事放下,才注意到黄翎羽已经又翻身过来,缩进了自己怀里,睡得格外的安静。和以往平静的睡容不同,他似乎很疲累,脸色有些发青,嘴角紧紧地抿着。
   刚才的问题,他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
   慕容泊涯心里的疑问没人解答。但是似乎有些理解了黄翎羽的心情。他对他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有问必答,至不济也会针锋相对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独独在刚才那一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阎非璜是慕容泊涯至今深藏于心最为敬重爱戴之人,最初认识的阎非璜,一开始就是让人尊重崇敬的存在,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强大,所到之处都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黄翎羽,从来都是不起眼的生活处事,只有偶尔,在身边存在威胁时,才会稍稍使出手段,但即使这样,不注意观察也决不会察觉他的特别。
   越是相处,越是发现黄翎羽的表里不一。也开始理解了阎非璜的心情,理解他为什么偏偏要想念一个人想念得这么深刻,要独自承担生离与死别的艰辛,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也许根本不会再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那个人真的出现在这个乱世,而我又已经不在,你一定要代替我……’
   --代替吗?或者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怀着疑问和警觉,慕容泊涯收紧了一直揽着黄翎羽的手臂。 
 
 52 各行其道
   暮色深沉,慕容炽焰刚从睡眠中醒来,耳中就听到了不远处主楼里传出的歌舞喧嚣声。他理了理散在枕上的发丝,用手把成一束,才慢慢侧过身子爬了起来。
   因为扬州冬日里的潮湿阴冷,肩背上传来隐隐的不适。
   其实这东西从记事起就时时伴随,也没必要在忍受了十几年之后还要发脾气。不过尽管如此,在听到房门外轻微的落地声之后,慕容炽焰还是沉着脸问道:“锋雀,谁准你这时候靠近我的卧处。”
   门外阴冷的声音道:“奉主人命,已经抓到秦挽风的情人。”
   慕容炽焰在扬州侯刘牧的帮助下蹲踞秦淮楼。日来不断有人进出,仍没发现慕容泊涯和黄翎羽的踪迹。
   而被软禁在扬州侯府的秦挽风则丁点破绽不露。秦淮楼生意做得大,秦挽风这两年又与东吴某些贵人还有些私底下的交易,就算是扬州侯刘牧没有真凭实据下,也不想轻易与他动粗。
   好在秦挽风有个情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据传两人曾同甘共苦多年。若能掌握,看秦挽风他还能不能将个遇事不惊的笑脸坚持下去。
   “现在何处?”慕容炽焰问道。
   “正在带回扬州侯府,明晨赶到。”
   “明晨……”也即是说,明晨就可以在这次任务上更进一步。
   慕容炽焰正要下令回扬州侯府等候时,心底冒出一股不甘心的直觉,提醒他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这直觉不知何故而引起,可他从来不会忽略任何细节。不顾属下锋雀在门外跪等指示,垂下头把玩着手中长发,细细思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主楼内传来的乐曲过了一段又一段。
   慕容炽焰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早晨的情景。
   这日的早晨,他遇到了那个自称林习风的新人。这人他前几日也见过,几段所谓的笑话记忆犹新。原本这些都没什么,可不能忽略的是,这个人身上的氛围和气息,让他有种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直觉,打小至今,只曾有少数几个人让他具有这样的感觉。一个是三皇兄慕容泊涯,也正因此,他在很小的时候,对慕容泊涯的感情甚至比对自己的母亲和父皇还要亲近得多。最近的一个是黄翎羽,夏末初秋那日,在洛平京郊外的野地里,他贴在黄翎羽身后也曾有如此察觉。当时黄翎羽还对他自称名叫“玉玲黄”,说谎的功夫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至于这个林习风……甚至连那个将林习风带来的满脸猥琐的大叔,也让他不得不分心去注意。
   越想思索越是明朗,守株待兔从来不是他慕容炽焰的风格,他以往成功执行任务的最大经验就是要时时刻刻掌握主动。
   他心意已决,掀开薄被道:“来人伺候。”  
   当慕容炽焰在下人的伺候中换了衣服,向秦淮楼的主阁行去时,慕容泊涯却正逛出了秦淮楼。
   将近小寒,天气越发冷了起来。路人都穿着厚重的冬衣。他夏日里受的伤虽然是愈合了,但是那么深的口子还是留下了些许后遗,不过些许的寒痛对他并无太大的影响。
   不比北方的干燥,扬州水多潮湿。一到寒冬,北风里夹杂着锐利的湿气,穿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体温的流失。
   出来时黄翎羽又已经睡下了。
   从小到大,慕容泊涯还没见过哪个人能像他这么嗜睡。可要说黄翎羽懒骨头,他还从来没在差事任务上因为偷懒而出过差错。所以他刚才是一面感叹懒人有懒福,一面止了想要上床同眠的意愿,反而给他张罗来一个火盆,自己出来做事。  
   转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聚集了卖夜宵的小巷。其中有个挑子专是经营汤圆,摊主是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挑子上还挂了顶破了边用白线缝上的斗笠。
   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说道:“要一碗汤圆。”
   周围的客人都是布衣,或站或蹲捧着碗吃东西,有的见他一下子就出了银票,都是暗笑这人傻。
   摊主看看银票,见右下角有三个很不明显的油印,头也不抬地忙活别人的汤圆,说道:“小本生意,不收银票。你去宝来钱庄换了钱再说吧。”
   “宝来钱庄忒远,去了也别回来吃你这汤圆了。”
   摊主抬头看他,因为所谓“很远”的宝来钱庄,其实就在街口拐角,根本不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