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我笑得有些无奈转身往回走,哈里斯你说得对,猎人协会的会长其实就是一个老顽童,如果他不给你开口的机会,你连自我介绍的时间都没有。
在我内耳开始不平衡前飞行船终于到达目的地,我在飞行船未落地前从窗口俯视,蜿蜒的河流贯穿过翡翠绿的维斯康森林,流动的曲线不见头尾地带活了整片绿色的生机及活跃感。
考生从飞行船里走出去,地点在一座形状奇特的山上,在森林中央突出的山体光裸得很显眼,土黄棕红色的岩石山不见植被,像块暖色系的布丁被河流的切了一刀,水流在刀缝里碰撞激荡。
门琪率先站在深邃危险的崖边,阳光也透不进她身后那道崖缝里,这时才有考生回过神来问出声,“下面是什么?”
“不用担心,下面只是很深的河流而已,你们先看我的示范。”门琪大大咧咧地将蝴蝶结高跟靴子从脚上用力拽下来,露出光洁的双腿,然后伸直双手没给旁人一点缓冲的余地说跳就往下跳,毫无畏惧自杀式的优美跳水姿势。
这个举动惊呆了现场一些人,玩失踪刚回来的尼特罗会长宽袖飘逸地站在崖边,眼角下垂眼神温和地笑着解释,“门琪是去采葡萄蜘蛛的蛋,维斯康森林里的蟆虎山中栖息着这个世界上少有的葡萄蛛,为了保护未出生的后代避开陆上的敌人,这种动物都把自己的蛋用强韧的蛛丝挂在山谷深渊。”
我站在崖边有些伤脑筋地顺顺一直往下落的长发,对于别人跳崖虽说是看惯了,可还是由衷佩服他们把冒险当平凡的勇气。
跳下崖的门琪很快三步作一步就从下面爬跳起来露出个头,手里拿着一颗深色如鸡蛋大小的斑点蛋笑眯眯说:“你们只要拿到一颗这样的蛋,再爬上来做成水煮蛋就可以了。”
我动动手动动脚地开始做些暖身操,有些跃跃欲试地问,“如果我跳下去会怎么样?”像评委那样义无反顾地跃到崖下,然后用力抓住蛛丝,再拿下一个蛋,我是如此乐观地想象。
“米露,你还是不要试比较好,你手臂的力量抓不住任何一条蛛丝的。”侠客往下望了望,测量了一下距离后很客观地说。
“你跳下去应该直接就落水了吧。”玛琪实在不给我面子,说话永远秉持着她直来直往的性格,她脚伸出崖外如踏平地一样消失在崖边,跳得比评委还潇洒。
“你会死,答案很明显。”飞坦可不懂委婉,双手攥在口袋里顺道鄙视一下我软趴趴的暖身操,就这样随随便便落崖。
我孤零零站在崖边,有些沮丧地低头对身边那个带领着一堆怪胎的团长说:“我只不过是想在考试期间也出点力,变不成超人又不是我的错。”老是这样被人打击,再乐观也会心情低落。
“这样的话米露就跳跳看吧,我对你倒很有信心。”某恶劣无良人士笑的那叫一个假惺惺,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地伸出手温柔推了我一把,“对了,我记得葡萄蜘蛛这种动物的蛋比较集中在崖谷中间,米露记得挑最中央的线抓住。”
当我双脚虚空全身漂浮时,脑子还有半秒醒悟不过来,阳光在脚下,深深的崖缝吞噬了所有光线的灰暗,然后我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推下崖。
“库洛洛你这个混蛋,我有恐高症都是你害的。”我满头被风吹散的乱发,形象像个疯婆子一样,咬牙切齿地对那个在我落水前几秒才将我捞回去的家伙说。
“你可真善变,不是你说要下来看看的吗?”他总是可以一本正经地恶作剧,然后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身上而毫无心理负担。
他一只手稳稳地搂住我的腰,一只手轻松地抓住一根横在崖石间的蛛丝,然后抓住蛛丝的手一用力撑起身体,脚踏上又细又软的粘线上。
我揪住他的外套,淡黄色外套上指尖的颜色从失血过多那天起就一直很苍白,他抱着我站在摇摇晃晃的线上让我少了点安全感。葡萄蛛蛋一串串地在整个山谷间摇晃着,有许多考生都从上面跳下来,正在努力又爬又蹭地扯那些被丝浆凝成一团的深色斑点蛋。
我看到侠客正在我们对面,他是倒挂着,嘴里叼着那顶双色相间的鸭舌帽,伸手将整串葡萄蛛蛋都抱到怀里,别人拿一颗他直接弄串,这不是要人家葡萄蛛绝种吗?
我还是觉得别太计较,对他们太认真一定会短命,光是气都可以气死你。
“兰斯,你站稳点不要故意摇来摇去。”我对于在空空荡荡的崖中间荡秋千没兴趣,而且就算我们不会掉下去也会害死别的考生的。
他轻巧地稳住脚下软韧的白线,如履平地走到一串葡萄蛛蛋前。我松开抱住他的手,抬高手去摘那串在头顶上晃个不停的斑点蛋,粘在蛋外的蛛丝很坚韧,我努力地拽了大半天竟然弄下来。玛琪刚好在我们旁边那条线上跑过来,她一手捂着头上那顶毛线帽,一手拖着好几串葡萄蛛蛋,比侠客还贪心地四处挑选那些看起来顺眼的蛋全拿走。
你们这是要让人家葡萄蜘蛛绝种吗?
我黑线地拽不下那颗近在眼前的蛋,玛琪从我们头顶踩着线跑过去,我是那么清楚地听到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我当然知道她在笑我,能让冷冰冰的玛琪笑出声,我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娱乐用处的。
“我是不是很丢脸?”我阴暗地看着手上的蛋,好大的力气才让它跟蛛丝分离,这颗蛋让我信心全无,猎人试验果然不是平常人玩的。
“没事,你的体力一直都不行,我从没有在这方面对你有任何的期待。”他如此温和地将人往死里打击,习惯挂上嘴角的微笑让他很诚恳地恶劣着。
我继续小心翼翼去扯第二颗斑点蛋,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家伙计较。
飞坦若无其事地从我前面那条线上走过去,看到一整串葡萄蛛蛋顺手就秒杀在手上,然后继续在崖石线上走来走去,似乎觉得手上一串还不够,下一串更好似的。
你们就是要人家葡萄蜘蛛绝种吧。
当我把第二颗蛋掰下来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时,一个黑影突然从上面尖叫着坠落下来,我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反射性地松开手中的成果,探出手就要去抓住那个尖叫的身体。
伸出去的手一痛,被身后的人连拢带抱地给拉回去,那两颗脱手的葡萄蛛蛋被他轻扫回手里。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考生掉下去,接着一个绿色的身影灵巧如燕子地跟着跃落,蟆虎山崖下河流水速奔腾,可以轻易把一条生命淹没。
“如果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米露为什么还要伸手呢,你只要看着就可以,不自量力的选择所产生的后果是他们自己的事不是吗?”他冷酷而平静地旁观着,不在乎谁落下去也不在乎谁去拯救。
“习惯了。”我看到鱼竿的钓线利落地缠绕上蛛线,那个救人的孩子灵活地将落水的考生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才轻叹地说。
我有些疲惫窝在他的怀里,他一旦用力地抱着我就不懂得松开,让我胸腹间隐隐作痛,“兰斯,你还真是若无其事。”
总是这样,如果觉得环境不允许就不准我出手,同样是保护者,他跟梅雅最大的不同就是梅雅会一直看着,会冷眼地看着我所有的动作,除非我有生命危险不然不会干涉我。而他会干涉,就像在猎人试验里他觉得所有人都自愿担负死亡风险而来的,所以没有人有资格向别人求救,真是残忍的规则。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看清楚点,对于游戏不要太放不开,米露。”他散步一样沿着线往高处走,慢慢如某种舞步,笑容有一刻真实而黑暗。
我闭上眼,听着风从崖下吹来,水流激荡响彻了耳侧,有些悲伤地说:“你真是一个疯子,兰斯。”
番外之这满天星星(上)
所谓的猎人试验,其实是怪物聚集地吗?
“天气状况良好,风势平稳,能见度良好。”飞行船的驾驶舱内永远是最精细复杂的,驾驶员摸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按钮,熟稔地操纵着飞行船的前进速度,圆钝的船体在轰鸣的螺旋桨中破开了厚积蓬松的云层。
“天气方面倒还没什么,预计明早八时到达第三次试验会场前都是晴空万里,不过夜间驾驶是最熬人的,有杯浓茶就好了。”经验丰富的飞行船船长翘着二郎腿坐在中央的驾驶座上,打着哈欠有些懒地对旁边的驾驶员说。
“这样随便指使人的话谁会听你的。”在船舱的阴影区里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过如果你把驾驶舱给我们玩玩我可以考虑一下帮你泡茶。”
人从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他单手插在裤袋里站得有种挑衅的姿态,银色的头发下那双黑色的猫眼却带着稚气的袒露,孩子性的好奇让他的笑脸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可爱。
“哦,已经进入闹市上空,要先联络地面指挥室,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不明飞行物,把这两个小鬼丢出去。”飞行船船长是如此平常的,随随便便的,连头都没回地发布命令。
驾驶舱的门很快再次打开,门上清楚地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将非相关人员粗鲁地像踢足球一样给踢出驾驶舱后用力关上,严实的木门是不近人情的拒绝。
“什么嘛,不让别人进入不会把门锁上啊。”被丢出来的其中一人大声地朝关上的门吼,他抓抓银色柔软的头发生气得像只炸毛的猫,只差没露出爪子上的尖利去挠门。
“我们……被人骂了。”另一个被丢出来的非相关人员阴郁地自动滚到最角落的墙边,在盆栽绿叶下缩着身体自我反省地面着壁,那充满歉意的背影有说不出的自哀自怨。
“呃,小杰,我们到下一站去吧。”奇犽收回猫爪,有些尴尬地朝那个绿色的身影招招手,黑色的大眼里有符合他这年龄段的单纯。
驾驶舱外,这趟猫与狗的飞行船冒险之旅继续东奔西钻地进行着。
“喂,小杰,我发现一个作画的好地方。”刚从最底层的机动室冒出来的奇犽拖着反应迟钝的同伴跑到过道里,在飞行船的走道上有一个考生正躺在长凳上呼呼大睡。
奇犽抽出一支油性墨笔,笑的很不怀好意地帮那位睡得不亦乐乎的考生脸上雕花。
小杰小声地说,“这样不好吧,米特阿姨说过做这些事别人会很生气的。”
“啊,有什么不好,相信我没错,我们给他画漂亮一点他还会感谢我们呢,反正他本来就很丑。”奇犽笑得纯洁无比,眼弯成一个狡诈的弧度,手里的笔往那张大盘脸上画下第一道杠杆,手法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他非常喜欢这种有同伴在身边的轻松感觉,那些黑暗里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就可以离得很远。
小杰笑得有点牙疼,冷汗都冒出来,对这个自小在家长慈爱与严厉并重的管教下的乡下孩子而言,很多时候的举止还是显得很青涩规矩,例如往别人睡脸上画一坨Q版线条的便便等恶作剧,他就有些束手束脚不敢真跟着无所顾忌。
熟睡的考生突然睁开眼睛,手反射性地抓过武器挥过去攻击近在咫尺的人,就算是头猪脸上被人用来作画也该有感觉,别说是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的人。
奇犽灵巧地往后跃开,避开了对方的刀子,然后他笑着说:“你睡相真难看,这样随便睡着早晚都会死的,大叔。”
“死小鬼,老子宰了你。”脸上满是墨色图案的某考生气势冲冲从凳子上跳起来,持刀凶挥冲过来。
小杰想都没想抓着鱼竿就朝对方一挥,像是在对付森林里的野兽一样一击命中头部,对方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反仰摔倒在地上,再次“睡”过去。
“干得好,小杰。”奇犽一脸兴奋地握拳说。
小杰看着自己手上的鱼竿,然后挫败感十足地用鱼竿反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顺手挥出去而已,“对不起。”他还是觉得是他跟奇犽对不起人家。
奇犽对着舷窗外的云层偷偷地做了个鬼脸,对于小杰特意将那个倒霉的考生背回长凳上的举动有些不以为然,本来就是,睡得那么没戒心的家伙只会死得很随便。
“走吧,我们到上层去看看,听说考官都住在上面,那个很厉害的老头搞不好也在。”奇犽对那个从飞艇上跳下来的会长很好奇,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这个危险动作的完成,光凭体术真的可以强成那样吗?
小杰将鱼竿收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跟上奇犽的速度,“好啊。”
不愉快的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趟猫拉着狗的冒险旅程依旧无知无畏地进行着。
“奇犽,你觉得猎人考试的第三关是什么?”小杰走上飞行船的第二层,船道里有一溜房间门,每个门都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不知道,希望难度高点,我可不想白跑一趟。”对奇犽来说,目前为止的考试题目都没什么挑战性,那些传说中可以令人丧命的挑战一个都没有,老实说让本来就想出来玩的他觉得很无趣。
“我也是,因为猎人是我爸爸的职业。”小杰望着前方,尽头处的舷窗外满天拥簇的星光,就如他棕色的眼眸里某些坚持那般清澈。
如果猎人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那猎人考试理所当然就该是最难过关的考试才对。
“不过比起考试的难度,我还是觉得这次来参加考试的考生……”奇犽边说边随手打开第一个门,门内灯光柔和,入目是一排排书架,小型的图书馆里书籍跟灯光安静地形成一个安谧的氛围。
无声到空灵的房间里,连灯光线都是漂浮的朦胧,奇犽在第一只脚踏进门里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包括未说完的话。他不自觉自动屏息,黑色的瞳孔微微竖起,前面一沓历史书籍古老的硬皮封面是那么清晰地映进他瞳面上,他听到书页轻翻过的细碎声,仿佛那些历史书里已经写出来的死亡也随着这细碎的摩蹭声,而静静流淌进他开始速度加快跳动的心脏里。
“奇犽?”小杰奇怪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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