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的眼里盛满天空的颜色与宽广,温暖的生命力,至睁眼那刻起生动。
“对呢,今天天气真不错。”梅雅在他屋子里笑眯眯地说,尽管知道她听不到,其实方便面也很好吃,只要不是一个人。
这真是一个悠闲而平静的世界呢。
橱子上蓝色的布西亚花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永不凋谢地盛开,惬意而妖艳。
为社会做贡献
他已经不需要绷带,伤以诡异的速度恢复,我还特意去问哈里斯这种速度是不是正常。
哈里斯从头到尾用一种说不出滋味的可怕眼神瞄了我一遍,“哦,米露你总是迷糊得让人担心,就那小子今天才伤好我都觉得慢了,其实我帮他手术第二天就可以将他扔出去,他三天内一定活蹦乱跳得很。哎,可怜的米露。”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是一个正常该有的恢复速度吗?哈里斯你这老头子纯粹是不喜欢他罢了。”哈里斯的话有时很脱轨,照他这么说还算人吗。
“切,也只有你当他正常。”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算是把他养好了,一时的担子卸下真轻松。然后我开始注意一些工作机会,在偶然的蛛丝马迹中我推测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孤儿,一时不慎走了歪路当了混混,被人砍成重伤躺在我家门口。既然是我救了就尽所能地把他拉回正路来,首先是找份正经事给他干,让他不要散漫混日子,看他那么喜欢看书上进心一定有的,仿佛可以预见一枚社会好青年新星冉冉升起,我与有荣焉。
找了一个我自认不错的时间,我们吃完晚饭,他吃饱了心情总会好一些。
我试着问:“以前上学上到几年级?”
“上学?”
是错觉吗,怎么他眼角微微下垂些,那是他不懂时的小表情。
“你该不是没上过学吧。”我眼角塌得比他快,难不成我捡到一个自学天才?
“理论来说那里没有学校。”
什么叫理论,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无辜。
我头开始痛,原来这世界还有这么贫穷的乡下地方,连个学校都不建教育部都干什么吃的,耽误孩子的前途该去切腹。
“那你先前做什么工作?”
“工作?”
无辜无辜——
“啊?没工作你吃什么?”无父无母不自己养自己,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抢呗。”这句话说得爽利。
“抢……”我连嘴角都塌了,真的假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笑的温柔,“对啊,一开始吧没办法,用捡的吃不多,后来勉强还可以了就冲上去把人通通打死,生活才算不错。现在倒不用,有几个伙伴打前锋,我偶尔在后面指挥一下就行了。”
“啊啊,是这样啊。”我的魂已经出窍一大半,怎么听不懂他难得真心高兴时说的话,是因为这里不是地球的原因?还是我跟年轻人的代沟已经长到世界尽头?
“对了,做生意也是工作的一种?”他右拳打左手掌,一副这也是工作啊的样子。
我大喜,“你会做生意?这是一份前途无量的好工作,有很多成功人士都是做生意致富,世界前十富都是做生意的,你做什么生意?”难得听到一句可以理解的话。
“就是有时不小心抢的太多了,有些不喜欢扔到黑市去卖,不过有个中介商割利润割得有点狠,我有点不爽,真想呵呵呵。”
麻烦你不要笑可以吗?你呵什么……呵得让人腿软。
我用力按按石化的脸,黑线满头飙。总算是听出来了,这小子先前混的黑社会吧,难怪毛病那么多,一个好好的孩子都被荼毒成什么样了,让这个世界的人贩子都见鬼去。
我眼里燃起熊熊斗志,冲到他面前说,“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你难道想被人当成工具利用到老连养老金都没有被抛弃吗?你应该走回正道好好工作,为社会做贡献。”
“为社会做贡献,听起来真不错。”
那你为什么笑得那么阴险,我们现在讨论的又不是让你背着几枚反物质导弹去毁灭全世界。
“更重要的是你得为自己想想,先前那份工就放弃吧,一点前途都没有。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以后娶妻生子要怎么办。孩子听我的没错啊,我给你弄份正经工作以后好好做人吧,出身低咱不怕,最重要的是拥有一颗永不放弃的心,你可以的,听我的就是真理。”
场面定格五秒,后是三分钟的冷场。
三分钟后他苦恼地放弃,“我们讲的是同一个问题吗,我怎么有点不太理解。”
听不懂就听不懂,你非好面子到“有点”吗?
好吧,我承认不是老师型的人才,像前世老朋友时常朝我的演讲劝说天份摇头,我有自知之明不用你来打击。
“伤好后就该去努力工作,等等,你满十八了吧?”
“满了。”他微微一笑很倾城。
“说谎。”
“哦,被你看出来了。”
笑得那么假谁看不出来谁傻子。
“你没满十八岁就限制很多,要不上学好了,没上过学人际关系怎么学得好,虽然你看过很多书可是都只是乱翻一通,不理解也没用,而且不小心成书呆就麻烦了。”
“上学有趣吗?”
“不太有趣,讨厌考试,老是值日。”想想上学的确不太有趣,对于年轻人这个爱玩的年纪是种束缚呢,不过……
“不过你看起来蛮开心,上学也不错吧。”他从书堆里抽出一本浅绿书皮的书,大声念起来,“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青色的操场,金色的阳光在火焰花的绿叶上闪耀,自行车成排成排像大门前的卫兵守护着我们青涩的时光。老师变得可爱起来,那些历史与社会的课程也不枯燥烦人,我每天为上学而心情雀跃,那是因为你,我遇到你……”
我知道他念哪本了,是一本校园爱情小说,这跟上学不是一个概念,又不是去谈恋爱。
负责就负责一辈子
“可是我没身份证,好像都要身份证吧,无论是工作还是上学。”
他天外一笔劈了我一下,我脑子空白,一下跳起来,“什么,你没身份证?怎么不去办,你户口呢?”
他摇头,“没有。”
“没户口?你出生证明呢?”
他这会倒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在我期待的目光下又摇头,“没机会看到。”
我抓狂的对他说:“也就是说你当了十几年的黑户,这世界公理何在,没身份证明是怎么活下去的,生病了也不能上医院,外出不能住旅馆,出国无法办签证,你监护人太不负责任了。”
“监护人?好像也没有。”
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简直就一N无产品。除了你这个人就什么也没有吗?真是心酸无比的过往。
“我帮你想办法,你现在还小可以补救。”我脑子活跃起来,待会问问梅雅去,这类证件要怎么办。
“没人说你的语气一直不对吗?”
我不解地对上他一张无辜到云端的脸。
“你好像也不大吧,至少比我小,可是你说话的语气跟你的年龄有明显的差异。一般接近同龄的人都绝对不会孩子孩子等这些应该是长辈的称呼,还是其实你已经是个老太婆了,不过驻颜有术。”他一脸恍然大悟,“有些人几百岁还一副小孩子的外貌,真了不起。”
“你说谁几百岁,我才十五,我心里年龄成熟不可以吗?”我气冲冲地起身冲出门,一出门就后悔了,怎么真较上劲,还真跟个孩子生气不成。不过只要是女人都会在意年龄吧,我上辈子可没老到连年龄都不在乎的化石境界,想想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情理之中。
我顺便走到院子的篱笆边,大声对着梅雅亮灯的窗户喊,“梅雅,问个问题。”
“米露,还不睡吗,小孩子早睡早起身体好。”梅雅捧着一盆方便面从窗户伸出头来。
“这才九点太早了,梅雅你还不是吃这些身心不益的垃圾食品,你早该找个女人来管管你。”
“什么垃圾食品,这是我力量源泉,如果像哈里斯管成那样我还是独身终生算了,有什么问题解决不来。”他大嘴一吸,吃得“嘶嘶”响,吃相惨不忍睹。
“如果没有出生证明要怎么办身份证,总不是上民办局喊一声我要办身份证就行了吧?”
“身份证?你喊一声梅雅大哥听听,我立刻变十张八张给你。”梅雅笑的跟痞子似,我觉得他比坐在我家沙发上那位更像混黑社会的。
“梅雅大哥。”我叫的毫无表情,只要能解决问题叫你爷爷都可以,反正叫的都是一次性。
“听着别扭,接好,弄张照片贴上去就可以,这是最接近那小子资料的一张,你这个人就这这毛病不好,救人老要救过头,负担太重了吧。”
我双手一夹,接过梅雅扔过来的一张身份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习惯,因为救了所以总是希望自己救的人可以活的更好,这样我也会安心。”救人救到底,送人要送到家,半途放手是恶劣的,还不如干脆一开始视而不见。
“别看了,制作身份证的官员是我下属,不可能是假的,不过名字就不能选择,身份证是什么名字就什么名字,凭空捏造就成不了真。”
说的跟真的,有大官的下属怎么还在吃方便面,我一脸“你骗人”地说:“谢谢。”
“哇靠,说真话都没人信,什么世道,谢我就帮我做两顿早餐。”
“那也得这身份证真有用才行,好了,是真的我就帮你做一个月早餐。”我转身回屋。
身后是梅雅高兴的回答,“真的吗,我这就去拟菜单,米露的手艺可是贝贝街前三呢。”
真受不了,方便面都从鼻孔喷出来了。
“兰斯。戈登尔理?”他将身份证夹在手指间翻转,干净利落的动作在五指中舞动似莲。
“没法子,这是暂时的就将就将就,如果要重新办的话资料缺太多了,没身份证总归不是个事吧。”
“这么说,是逐客令?”身份证抛到空中,“咚”地磕到桌上,转了两圈才跌下。
“哈哈,怎么这样说。”我尴尬地绞着手指,难不成我赶人赶得那么明显?
“我以为你看我伤好了就要把我扔出去,原来不是啊。”他温柔地笑着,怎么假怎么笑。
“也不能这样说,不过年轻人老宅着不好吧,外面的世界多精彩,找份正经工作好好生活去,要不我给你弄份资料让你上学,难道你想让我养你一辈子?”我笑眼弯弯,我是为你好啊,孩子,你不会怪我这救命恩人才对吧。
“可是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责任,你不想负责了?”他的笑越来越深,那种真心实意的开心多么像一个孩子捡到一台游戏机啊。
“我只负责到你伤好啊。”我开始抓狂,就是心理年龄不符合,可总归我也就十五岁吧,你一大老爷们游手好闲还亏你厚脸皮说得出口。
“可是……”
空气突然一下就抽空,窒息的感觉掐着喉管,我喘不过气,抓住心口处,血液都快冻结的恶心感,怎么回事?
我看他慢慢开口,视网膜里一阵扭曲,连颜色都变了。此时他看过来的眼神让我想起第一次在门口见他的那会,无机质的黑。“可是米露说过了我是你的责任,所以你就要负责一辈子吧。其实你才是冷酷的那个人,明明对人笑的那么温暖,可是从不交换名字,一点点信任感都没有。不问名字,是因为想毫无负担地把我扔出去。只要不认识,就可以假装把所有记忆抹去,真的是很狡猾。”
声音是种戏谑,我坐在椅子里蜷成一团,冷汗漫过刘海一大片湿漉漉。空气成了实心的冰,我冷得受不了。他每开口的一字一句都成了针,扎进我的皮肤里。
“把你杀掉好了,米露真的脆弱到一掐就坏掉了。”
他在说什么?耳鸣得厉害。
“想想米露还是我出流星街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有点可惜……不然这样好了,你问我名字我就不杀你,这主意不错。”
他到底在一边自言自语什么鬼东西,我感觉有人把我揽进怀里,却痛得更厉害,五脏六腑都要碎了般,明明睁着眼却一片黑暗毫无焦距,明明听得到却完全无法理解每字句。
明明是好听而温和的声音却像恶魔的吟语,“对了,先自我介绍,米露,你叫什么”
“我叫……米露……”我叫什么?脑子一团糊,只是顺应着他,艰难开口,“西耶娃。”
“恩,你好,我是库洛洛——鲁西鲁。”那声音近到成一个吻,在耳边轻笑。
我颤抖,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崩塌,流星街?总有种忘了什么的恐慌感,我没有恐慌多久,因为很快就晕倒了。
改名吧
夕阳的颜色红得很温柔,整个天空的色彩都静谧地柔和起来。我坐在很高处,望着夕阳西下无限好。一阵风刮过,碎屑纸张飞扬天地,发撩间隙中看到秃鹰羽翅的光菱。
我抓住一张,细看才发现自己坐在垃圾山上,一望无际的,整个世界的废物都堆成另一颗星球的景观。
我想起来了,那部漫画,丢弃一切的接受,拒绝一切的失去。
这里就是流星街吗?
“天空很美呢。”身边有人轻声说。
我有同感地点头,是啊,看不到地平线的天空很美呢,我笑着问:“我是米露,你呢?”
坐在我旁边的人转过头,黑色的头发肆意在风中,逆十字的冰冷在额中央是种撕裂的绝美,不见圣彼得十字的谦逊,那张熟悉的脸上优雅而清淡地假笑,“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我睁眼,坐起身,大口喘气。是我的房间,浅浅的蓝色墙面与天花板让我心情平复不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有种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的颤栗。
我摸额,全是冷汗,生病了吗?身体倦得很。
房门打开,他走进来,“醒了吗,今天我们吃什么?”
我想了想,“主食米饭,弄些西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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