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就有另一个少年捧着早点过来,也是像之前那位小心翼翼的小兔子样。许晚之忍不住在心底吐了句槽,难怪这里要女尊,这样的少年真的适合圈在家里圈养“蹂躏”啊!
曲孝珏这女人也真作孽,养些彪悍的女下属也就是了,这样的美少年她家还理直气壮的一抓一大把。真是!
后山
走这一趟的本意是出来见世面,洗浴过后重新换衣束发,倍觉清爽。这么好的天气许晚之不愿在屋子里呆着,心里预计着出门或在院里先转转。想了想他还是先问问一家之主的行踪:“清宇,曲家主在哪里,你知道么?”
清宇正在给他收拾从余陵带来的几大包袱,细细整理出来放好。听到问题后立身回答:“家主昨夜歇在隔壁,只是大早便出了门。小奴不知她现在何处。”
他还不知,他与曲孝珏成了邻居。
“我去院中走走,你随意吧。”清宇却抬头望着他欲言又止:“主君,家仆内眷已经在外候着,您是否要见见?”
什么?脑中陡然想起凤姐如何接见整治下人,他眉头不禁挑了起来,奇怪道:“我见他们做什么?”让他找虐的去跟一群像女人的男人搞腹诽斗争么……
清宇想新主子上门,总要烧几把火的,一大早各房仆侍聚在门外,不就是来观观火献个殷勤。昨日已晚不便拜见,今日如何都躲不过这一说。主君却似乎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主子虽不常在此,奴才们来拜见,也是个礼数。”
几句话就扯到规矩上去,这一点,他不如柒儿一心只顾着自家公子满意了。许晚之是绝不可能去做这个“礼数”,想了一想,道:“让他们都散了吧,曲家自有曲家的规矩,不必因为我来了就特意问一声,一切照旧即可。”
“……是,主君。”清宇弯身低头,退出去吩咐。他一走,另一个小侍立即躬身进来,随时等着他差遣的模样。
许晚之心底奇怪,这些规矩不会是曲孝珏整出来给他的吧?在曲家主宅都没这个排场啊。只是小侍清梨还直直低头站着,低声道:“主君。”
不言不语,静候吩咐。许晚之无力了,转身出门:“我随便走走。”清梨果然躬身跟在后头。
话说那燕紫焉小姐也是初来乍到,曲家这几位她认识的刚好全是高层领导,而几位领导可不像她一样一睡就是太阳打脸,下人们只当她是贵客,没人去唤她。醒来后,先是舞着睫毛茫然一阵,思了思眼前之况。曲家没打算委屈她,开门就有人伺候。饭后,心生好奇,她也蹦跶出来。
许晚之每次见到她,她都很美。今日又换了新衣,虽然不知道她的新衣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相比于本地女子清简之极的打扮,她的衣裳可谓花俏繁复,有暗绣有明秀,彩光雅然。再被她穿得窈窕迤逦,一颦一动随着身段流荡开来,带着晨光,实可谓流动的光华了。
“燕小姐,早。”
出门就遇到他,燕紫焉也分外开心,她眼中似乎不太有男女大防这个东西,几步走到他面前,笑道:“我们两个都不早啦。”说着瞧向他身后,问道:“愚木头她们呢?”
“不知道。”
她将视线转落在清梨身上,展颜笑道:“你这位小侍知道么?”
“小奴不知,请小姐见谅……”突然见到位这么美的小姐,还来不及想她跟主子们是什么关系,清梨就先红了脸低下头去。听到这个答不上的问题,头便垂得更低了。
燕紫焉有点失望,随即又扬眉一转,欢乐起来:“你对这里也不熟悉吧?这几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车上赶路,终于停了下来,不如我们找些可玩乐的事来做。”
许晚之没拒绝,挑眉反问:“你有想法?”
她提议:“昨日见环城似乎很有意思,要出去逛逛么?”清梨些微一颤,许晚之有点无语,还好对象是他,她随便拐带人家有妇之夫……
“这几天累得还没恢复过来,可以先考虑一下曲家院内有什么可消遣的。”
“也对。”燕紫焉将目光在院中慢慢滑过,这些美景没能引起她多大兴趣,突然触及几只翻飞的蝴蝶,惊喜的拍手道:“我们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放风筝……放风筝……不禁又将她打量一遍,那明亮亮的黑眸,确实还有几分孩子气。许晚之实话道:“没有风。”
“去后山呀,那里有风的。”燕紫焉立即提出。
“你怎么知道有后山?”难道这算是古代人家园林的标配么?
“我家就有的——”在许晚之冷静的目光中小声许多,转向清梨。清梨脆声道:“确实有的,但……”
“怎么?”燕紫焉立即反问,那眼神很是好奇。“小奴不敢妄言,听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回换许晚之奇了,这么传说性的东西没想到还能在曲家遇到,他倒真来了兴致,燕紫焉抚掌一笑:“本小姐今日偏要去放一次风筝了。”
清梨如何也阻止不了一位主子一位贵客的行动,这两位也直接忽略了他的意见,不过找个风筝来还得靠他。虽是领命而行,他的心里自然觉得他们行为诸多不适宜,趁这个空档,顺便去找管事的曲泪报备一声。
曲泪沉吟一声:“着人好生护着,不可过分阻扰。”这是曲孝珏的原话,出门前一早就吩咐下来,看来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是。”清梨应一声,得命后放心不少,快步赶回去。许晚之和燕紫焉在凉亭中相对而坐,一人静静喝茶,周身凌华,一人四处漫望,双眸生花。
清梨怔了一怔,压下心底诸多想法,恭敬的走过去,站在亭外拜了一拜,道:“主君,小姐,风筝找来了。”
“我看看!”燕紫焉一下蹦起来走向他,伸手去接。许晚之放下茶盏,看着那只苍鹰风筝,习惯的道了声“谢谢”。
“……主子。”清梨还未将风筝交给燕紫焉,咬了咬唇道:“请容小奴带路吧。”
“好啊。”她一把将风筝夺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看着很是喜欢。清梨行了个礼,侧走在前,他们走后,几个大个女人远远跟着,注意着他们的行动,却又半点不上前惊扰。
几人穿亭越廊,渐渐只朝着一个方向去,后来地势渐高,慢慢的鲜少楼阁,大树夹道。再走几刻,地势见陡,沿着走上去后,就可见一片缓坡的草坪,延伸颇广,尽头处是牵连无尽的大树,也不知道到底扩展至什么地步。
清梨停下来,低头道:“主君,小姐,到了。”
燕紫焉仰头望着这片绿底缓坡,笑道:“倒有些像塞外牧场,来这里骑马必定恣意洒爽。”
许晚之又是另一感受,在现代只要是城里就寸土寸金。乡间开发不够,尤其是她生长在南方,这样连绵的平原看着极是难得,点了点头:“虽然我不会骑马,不过能明白你说的感觉。”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跟她相处就比曲孝珏容易,他俩都是闲着没事,还一心享乐主义的人?
燕紫焉又道:“现在风头正好,我们来试试。”一听这个“试”字,难怪她这么积极,竟是没玩过么……
“我去装线。”见她拽着那风筝舍不得放手,许晚之从清梨手中接过线棒,他本想为主子代劳,奈何,不会。
伸手往风筝上接线,燕紫焉看着他的动作好奇又天真的问:“你会?这个怎么接啊?”
“这样。”将竹架上需要绑线的位置扎好,许晚之不甚清楚的说了一下。燕小姐显然没懂,仍是睁眼望着他,许晚之玩笑道:“待会儿如果断了换你来绑。”
“好。”她终于不再执着,这东西许晚之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玩过几次,见燕紫焉那么兴致勃勃也被感染,摆好位置,教她怎么带风拉线。
相交
燕紫焉学武之人,轻功一途的造诣可堪称叹,颇会掌握这个角度与力道,没跑几下,便将风筝稳稳的放了上去。
“真的好高啊!”她一边后退着放线,一边紧紧望着自得其乐。许晚之扬头望着飞展的苍鹰笑道:“确实不错。”
清梨跟在许晚之后头走向她,能成功放上去,他也高兴,到底还有几分孩子心性,小脑袋直直仰起来,望着空中翱翔的大鹰。随着它一俯一冲,又陡然扬上去,心里不禁也在紧张与放松间沉沉的打了个滚儿。
“哎,你要不要试试?”放了一会儿,燕紫焉将手中木线扬了扬,示意换他。许晚之伸手接过来,凭着记忆的认知去掌握手中那根张力拉扯的线。
“向左一点,小心突然歪风打来收不住。”见着风筝一直往一个方向飘,燕紫焉拿出老师的架势开口指点,待见他翻转几次还未扯回来,再道:“是不是拉不动,我来。”
他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我先试试。”让开她的手转过身子,渐渐的控制力度与方向,将那风筝位置重新摆好。
“哎,看不出来啊,一般的男子玩风筝,见到势头不对赶紧交给身边的女子去补救,像你这样完全打算自己放的,很少见呢。”
“那是你见得少。”忍不住白她一眼,他还没废到放个风筝还必须特意拖个女人吧,与她一起来因为是玩乐,多个人多份意趣。
燕紫焉瞅他一眼,得出结论:“是你这样的少。”
不再跟她扯这个问题,许晚之算是过了瘾,将线棍转递给几步后的清梨,微微一笑:“你要不要试试?挺好玩的。”清梨一怔,确实不曾料到他会……想到自己。
“主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清梨不敢一下接过来,还有些试探的样子,许晚之直接将线棍塞到他手里:“有不懂的,问燕小姐就好。”
听他点到自己,燕紫焉瞧着清梨那怯怯的模样也不推辞,瞅着他笑道:“好啊。”
“谢主君,谢小姐。”握着手中那支犹带温度的木棍,心底有些莫名热意,学着刚才他们之前的动作,尝试的拉动紧绷的线。
燕紫焉以一个新手的身份来却给人做老师,心里很是得意满足。认真的摆出架势,严谨端正的一一指点。清梨生怕自己做不好,行动不免谨慎僵滞,反而限制了。
瞧这情形,许晚之笑道:“你将大致方法告诉他,细枝末节的不用太过注意,否则人家初学者很难真的弄清楚。”
闻言仔细看了看清梨的动作,发现确实有这个问题,燕紫焉摸摸鼻子道:“你说的有理。”然后转向尴尬的清梨:“你自己随意放吧,要掉了再叫我。”
“是。”
她走到许晚之身边,偏头打量他一眼:“我原来觉得愚木头好玩,看来你身上有趣的东西也很值得人探究。”
“你不知道,你这话被人听见了够给你安罪名的?”
“你却不会这么做,是吧?”
许晚之无语的摇摇头,指指远处草地上隐隐冒出的石头:“我过去看看。”
“什么?”奇怪的看他走向十几米外的地上顿下,却是伸手拨开浅浅的杂草,从地上拨出几块小石头来,燕紫焉完全被挑起了好奇心,走过去睁眼瞧着,忍不住问:“你总做些奇怪的事哪,擦几块石头干什么?”不嫌脏了手么?
将那渐渐显露本色的小石子擦得露出本来面目递到她眼前,花花点点的,有些小小的棱角,状若胡核桃大小。“你看,很漂亮啊。”
“这个?”怀疑的瞅了一眼,燕紫焉随手摸出一块碧透的玉佩,伸到他眼前,莹润的光泽被日光映得透透的,她笑道:“我还是觉得这个才好看。”
视线随之落在那飘荡着宝光的玉佩上,他忍不住觑眉上下扫她一眼,意味绵长的叹道:“真是大小姐啊。”
燕紫焉听出其中的打趣意味,手掌轻翻将那玉佩系于腰间,合上她浅蓝锦袍的柔光,绝对亮眼。转眸时洒然一笑:“本小姐不是大小姐,是六小姐。”
“六小姐?失敬。”他抿唇一乐,故意拢袖揖拜。
见一个平日冷淡的人突然耍乐,燕紫焉歪着脑袋不禁扑哧笑出声,满眼的欢乐:“算啦,特许你唤我的名字。”
“燕紫焉?”
“还是去了小姐二字,叫我燕六吧,名字听你叫来怪怪的。”真是挑剔,他叫得哪里怪了?虽是如此腹诽一句,还是礼尚往来的道:“人前唤我一声曲主君,私下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许晚之。”
“好,不过全名却显生分,我唤你晚之如何?”她可真是无所顾及,两人交换了名姓,互视一笑之间亲近陡生。
许晚之想,他终是需要朋友的。
言语投机,干脆席地而坐有一言没一语的聊起来,凉风吹来亦将心底那些难言的阴霾也一并带去,只觉分外畅快。
清梨握手放了半天,手臂都酸了,转眼去寻那两位当事人,却见他俩并肩坐在一处自在谈笑。他顿时大惊撑眼直直望着,紧咬住唇,却反而不敢开口。
不防手中绳线一折,力道猛得扯他回神,那只刚才还好好飞着的苍鹰已经就是断线的风筝,直直下坠朝着森林里飞去。他愣愣僵着,下意识的惊叫一声。
“主子,小奴该死……”清梨低着头,身体颤抖,自觉犯了大错。
许晚之两人闻言转头,见到风筝断线,略微一蹙,起身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看他快哭出来的小模样安慰道:“一只风筝,飞走反是自由,没事的。”
燕紫焉也笑道:“不过跑一只风筝,难道看起来家大业大的曲家,还要伤心一回不成?”这话又是玩笑又是安慰,抬头望他二人一眼,完全不见半分责怪,反而还来劝解自己。
清梨心中蓦松,挤出个笑容,低声道:“小奴去捡回来……”
寻向那飞得快没影的东西,许晚之低头告诉他:“若是在地上你就捡,挂在树上或者找不到了就放弃,曲家不缺一只风筝。”
“……嗯。”清梨低头一敛,朝那方向快步走去。
突变
少年略显娇小的身影渐渐没入林中,燕紫焉环视一圈,笑道:“一直跟着我们的那几个侍卫,有两个跟过去了,看来这风筝还是找得回来。”
“什么?”他原本没有向后注意过,更不像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听此不禁有些惊讶,望向清梨消失的方向,果见两个曲家家卫打扮的大个女人慢慢走向那边,一起消失在林中。
燕紫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