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不吃亏,因此她坦然自得的住进曲家。曲孝珏从来没在意过她的存在,有心的下人也就不会刻意去打听去讨好。反是在小幽阁内伺候的小侍,对她真心不舍。
她平易近人姿雅貌美,看着就令人无限欢喜。何况那些言语温软待人亲切。她若有心,跟在她身边伺候一辈子也算福气。
燕紫焉走的那日,小幽阁的男儿们全抛了矜持跑到门外来告别,她本还有几分伤心,见他们真的不舍自己,心里又漾出欢快反过来安慰他们。
曲药比平日足足多练了半个时辰的剑,前日的怒气发得她自己都莫名其妙,此时她已完全平静,呆了半日,策马急追出来。
“愚木头,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了!”燕紫焉骑着白马悠然而行,见到从后赶来的曲药,出口抱怨,嘴角牵起,笑得眉眼弯弯。
月衣白马,灿然日下,曲药些微恍惚。她无声的敛起目光,将手中之剑扔给了她。
“你要送我剑?”
“你武功不好。”
燕紫焉惊诧莫名,这把剑只是普通利剑,只要她想,母亲和姐姐随手送给她好无数倍的都有。只是剑柄光滑,常年握于人手……她将随身之物赠予自己,燕紫焉又开心又感动,觉得珍贵之极。
“愚木头,谢谢你。”她并未推辞,将剑抱在怀里,真诚的笑起来。
曲药转头哼了一声:“我受了你的玉佩,回礼而已。”
燕紫焉想了想,歪头问:“如果我以后到中原,可不可以还来曲家?”
“由家主定夺。”
“愚木头,你以后可以来我们广南玩啊,绝对不比中原差的。你来了一定要去找我,随便问个人她们都知道。就算你问到不知道我的,把我的玉佩拿给人看,她们会带你来见我。”
曲药淡淡点头:“你走吧。”
燕紫焉倾身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而后抱拳挥手,策马远行。
***
“夫君,起来用午膳了。”日头偏向正午,曲扇在房外轻轻扣了扣。曲孝珏放下手中文件,走到榻前轻摇他。许晚之睁开眼来,回味过来是曲孝珏的书房,揉着眉头问:“做完了?”
“哪里有一日能做完的,饭菜备下了,实在困的话,用过膳后回房歇息。”她轻扶着他起身,自然的理好他微乱的发丝和衣角,拉着他的手带他出门。
这个天气许晚之不是很有胃口,该睡午觉的时候反倒清醒了,他想了想开口:“你还有伤,去睡一下,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么?”
曲孝珏笑道:“甚好,我去榻上躺着,你把那些书碟整理一遍,有事不能处理的念给我听,没有的就剔出来。”
听此许晚之敲敲桌背,挑眉:“你就这么信任我?”
曲孝珏大笑:“我说过我信你。我既认你是与我携手一生之人,我就信自己的眼,自己的心。夫君,你何妨也信我一回。”
许晚之抬眼望向她盈盈目光,心底微微震动,道:“去睡吧,时辰到了我叫你。”
曲孝珏起身紧紧抱住他,苦叹道:“阿晚,你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告诉我吧。”
“曲孝珏,你以为若非我自己真心自愿,我现在会站在这里?”
“你是说——你心里是有我的么?”惊喜追循。
“不知道。”哼声远去。
番外——禁脔
自从遇到那个没到手的玩物燕紫焉,简连惵的倒霉人生由此开始,虽然她自己未曾注意到这一点。环城当夜被所谓名门正道的成名高手先使阴招,再被几个隐匿高手联合扑杀,强悍如她,“折魂刀出,人没魂舞”,凭一人之力斩杀数十人,最终落至经脉大损,弃战逃奔。
名门正派就是人多,一路都有人埋伏追杀几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间。折月宫的主力不在这里,此次单枪匹马出宫南下,自有她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暴露得过快,这些名门正道的手段也并不下于她折月宫。
简连惵一路隐藏行迹一路布置虚实难辨的蛛丝马迹,成功错引一批人马流向他方。然而此次一战似乎有个极其了解她的人在背后布置指点,她这脱身之路走得甚为艰难。
但魔头就是魔头,她有她高度的骄傲,即使战死也绝不落于人手,一路上多次强运内力使出折魂刀,杀人伤己,只怕以后要彻底毁了自己这一身修为。
终于在途中遇到了自家的魔医,堪堪免于沦落为一个废人。简连惵知道自己已然大伤,可是听到以后可能都不得动武,还是生生吐了几口鲜血。
魔医心疼她,劝道:“宫主,您就在属下这里多住些时日,待老妇再想想办法,以您的资质,未必没有复原的可能。”
简连惵神色沉静:“若非立于人前,我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魔医长长叹气,给她装了一兜子神药。简连惵交给她一封书信,即使她死,一切都已交代妥当,折月宫不会乱,不会倒。
简连惵黑袍凛冽,眉目酷煞,十几年没再遭遇过这种身伤,倒使她眼神愈深愈静,收敛不少外张的气势。她本来就长得极为俊美,若是肯对人笑一笑,被人误为一位翩翩小姐,也大有可能。
弃了大隐于市的古理,仍然山间行走,看不出目的地。三天后被人围追上,魔医给了她很多至毒,她有多少洒多少。她在这里绕了三天,不敢说布下天罗地网,今天敢欺她的人,全都得陪葬!
她所处之地,周围都是万丈深渊,除了她倚靠的那棵大树,以此为着力点须得攀越树顶,以高强的轻功不断点树而飞。
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真正的高手跨过那道深渊,与她在一丈之地缠斗。她竭力迎身相对,终是又被狠狠伤了一遍,再打就要同坠深渊。几个高手也无心恋战招招毙命。简连惵速度一缓就被一道夺命掌打得颤了颤,几乎矮身扑到。
百米外的山头对面,站着两个人,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切。侍卫问道:“主子,她们这么慢,要不属下送她们一程?”
前头临风而立的温润女子微微一笑:“你送谁?她们都是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全是麻烦。又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我们看看戏就是。”
侍卫没她主子的耐性,努力给主子找动手的理由:“那个姓简的,敢欺六小姐,就是我们的大敌!那些个不知名的,敢欺负我们的敌人——主子,她们哪个都算得罪了咱们燕家呢!”
“你这嘴,真像个男儿家。”燕紫潋用扇柄拍了拍手,嘴角温润的牵起,笑道:“拿箭来!”
侍卫挥臂一翻奉出把金饰闪闪的弓箭,讨好道:“都是普通常用的箭,瞧不出咱燕家的风范。”
燕紫潋笑睨她一眼,倏然抽弓拉弦,发箭如电。两弦六箭,四支射入围攻简连惵的人心脏,一支直穿简连惵的琵琶骨,另一支擦过她的小腿飞入深渊。
侍卫惊叫道:“主子,您的箭术仍然世人难敌,可是您为什么放了她?”
燕紫潋笑道:“因为我喜欢她。”
不理会嘴张成柚子形的侍卫,倏然蹿身飞起,直抵对面山涧稳稳接住无力欲倒的简连惵,微笑着细细瞧她一眼,利落的拔下她穿骨之箭,洒上药粉,抱起她飞身就撤。
简连惵突中暗箭,又被箭的主人拔箭横抱,怒气盈眸,冷厉的喝道:“你是谁!”
燕紫潋见她半分力气没有,魔头的气势却不减。抵住她背心输入一道暖力,微笑道:“简连惵,以后你自会知道我是谁。”
从知道她欺负过自家六儿开始便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抓六儿只是意外并非刻意时,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动了她燕家的宝贝,即使最终没造成大伤害,也得拿命来赔。
她此行原是为了亲自接燕紫焉回广南,中途遇到这事,难免对中原第一魔头有点好奇。打着为妹报仇的旗号将心腹派去接燕紫焉,自己带着个侍卫折身,一路跟着简连惵。也曾几次失去她的行踪,却让她大叹有趣——很多无缘无故的爱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每次见到简连惵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心跳都会难抑的加快几分,不由会心感慨:真是狼啊!
她将她跟得更紧,真真好奇她能撑到什么时候。其实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温润清雅的燕二小姐,她极少有真正的好奇,她生来便拥有太多人不敢妄想的东西,所以,除了护好自己那一家子,她没什么欲望。
当她重见到从魔医那里走出的简连惵,黑衣墨发,白颜凛静。
那一瞬间无边的沉静,让她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心想:把她带回燕家也不错。虽然是头“可爱的”小黑狼……
简连惵即使伤得要死,世人对她也只有两种态度,惧与恨。便是在她折月宫内,添一个敬畏,哪有人敢如此宠物似地将她抱住怀里?
她的骄傲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个一直笑着的女人当真好大的胆子!穿她琵琶骨,撕她的衣裳,给她治了外伤,又让她这么无力的废着。谁不知道她简连惵只穿黑衣,竟还敢擅自给她换下与她同样月白的衣衫!
好,好!今生不折辱于你,我简连惵这个魔头算白做!
燕紫潋才不管她心中如何愤怒凶狠,弃了她城主小姐的身份亲自照顾于她,反正她是不想让那个男儿嘴的侍卫来代劳。
她随时都是温雅轻笑,清俊柔和,对简连惵更是如此。搂住她强灌下一碗调养圣药,轻手将她皱着的衣领点点挑开整好,笑道:“你欺负了我家六儿,又这么凶,我不穿你琵琶骨怎么带你走?况且我冒着得罪中原武林正道的风险狠杀四人,又救你一命,你总得付出点代价。”
简连惵气得说不出话来。
燕紫潋兀自一笑,拍拍她脸上陌生的易容,叹道:“你别生气了,我可是很久没对人这样好了。为了带你离开中原真是费劲心力,大概还要过一阵子她们才肯彻底相信你死了。你以后就跟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简连惵的骄傲被眼前这个一直温温微笑的女人摧毁得体无完肤。
“燕、紫、潋!”
听到这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燕紫潋挑眉一乐,又凑上去仔细为她整理一头墨发,真心微笑:“我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你现在才记住我的名字。不过,能记住就好。”
燕紫潋待人随和,现在更喜欢去逗逗简连惵,她的骄傲异于常人,她并非刻意侮辱她,不排除会暗中动点心思。
她将简连惵带回了城主府。老城主燕桓馨见女儿半抱着个女子下车,惊得以为是她宝贝焉儿受了重伤,几乎要不顾威仪的抢上去。
燕紫潋笑道:“母亲,六儿要过两日才能到。她叫简连惵,之前是中原人,以后就是我燕家的人了。”
燕桓馨当然听过折月宫宫主的名讳,不由直直扫视,她脸色苍白被自家女儿暗锢于怀,身形凛然,薄唇紧抿长眉横挑,竟有些难言的邪美。
“潋儿,你真是——闲得慌了!”
燕紫潋脸色微微尴尬:“母亲,我记得自己的身份。该我承担的我都清楚。”
“嗯。我那里有几棵千年人参,还有颗什么百圣丹。需要什么,你自己去找吧。”没想到母亲将危难时可吊人命的奇药百圣丹都送给简连惵,燕紫潋惊喜的笑道:“谢谢母亲。”
燕桓馨摆摆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简连惵见这对母女完全忽略她的意志行事,被燕紫潋挟着无力用武,她转向燕城主冷声质问:“燕桓馨,你真敢叫我入你燕家?”
被一个后辈直接连名带姓的呼喝,燕老城主很有气派的扬眉一乐:“我家潋儿真要什么人,我也拦不住。”
果然,一句话就直接气得简连惵无言。
她在燕家开始了宠物一般的日子。她没养过宠物,但也养过几个宠姬,她们过的大概就是她现在这种日子。
每日被人服侍得服服帖帖,穿衣吃饭也有人代劳,喝药有人喂到嘴边,甚至还有温顺小奴来给她揉肩锤腿。不同的是,她的宠姬每日打扮美艳等待奉召临幸,而燕紫潋每日来看她,与她说话。然,事情的本质摆在那里。
燕紫潋从来没给她穿过黑衣裳,回屋后径直拨开她的衣领检视她的伤口,穿琵琶骨可不是说着玩的,自然不会好得那么快,她也不需要她好得那么快。
“这段时间你们折月宫与中原武林混战三次,各派都经历着内部大洗。你以前的左护法做了新宫主,看起来整治的还不错。”
简连惵冷冷扫她一眼,突然问:“在其中牵线搭桥的人,是不是你?”
燕紫潋微笑摇头:“我只是在追杀你的途中给她们顺水推了两次舟。将你带回来后再没插手,折月宫灭了也与我无关。”
“不过瞧着你的份上命人暗中探视,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与西域武林的密派扯上关系的。我燕家远居广南,可不扯入这些武林之事。”
简连惵冷冷一哼:“不愧为下任燕主。”
“过奖。”燕紫潋微笑着上前半扶起她,温声轻问:“要不要出去走走,燕府的景致不比你折月宫差哟。”
简连惵腰间被她微微搂住向外带下床,她狠色一闪,手肘后扣扭身一下死死压住燕紫潋,五指快速袭向她的脖颈。燕紫潋同时反映从后探手砸下她脊柱,两人贴着重重倒在床上。
“找死!”简连惵一手又至横腕下拐蹿向她眉穴,然而气力不足,燕紫潋抬手一挡,反捉住了她的手腕。她眯眸一笑:“我还在想你能忍多久才会对我动手呢。”
简连惵倏然抬起膝盖向上狠顶,燕紫潋冷笑着抱住她的腰,翻身紧紧覆在她的身上,双腿压住她的腿,一手撑在她胸口一手压住她腰腹,待她完全反抗不得时舒气笑开:“小性不该,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听话!”
她像个温柔的情人似地去拂开她脸颊的发丝,眼底苍白的容颜因为刚才动作染上几缕红晕,修眉愤怒的高挑,合着紧抿染血的薄唇。乌眸欲赤,在她眼里竟然是难言的魅惑……她轻轻低下头,亲吻简连惵的眼睫眉心。
简连惵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但她从没笑过,现在也摆不出这个表情,正欲发怒,却听耳边柔柔的叹气声:“我大概是对你着迷了——只要你保证不伤害燕府之人,我就快些治好你。”
“你休想!”简连惵怒气勃发:“燕紫潋,你看清楚你抓的是谁!便是我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