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人。”
“那个勉强还是去掉吧。”阿岚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一个嘴不留情的混蛋,这样如何?”
“完全正确。”龙马夸张地点点头,“你很有自知之明。”
阿岚翻了个白眼。
山南笑看着两人的互相拆台,不,单方面的拆台。
“我曾经问过斋藤君,未来的日本会是什么样子,不,应该是什么样子。”阿岚突然将对话拉回了正题,她垂着眼帘,用杯子遮住了大半脸孔。
“他说‘讲不出心酸故事的国家’”山南接到。
“讲不出心酸故事……这可是人类的最高梦想了……”阿岚笑道,“我没有这么伟大的志向,我所想到的不过是,能让大多数平凡人能够活下去的国家。”
龙马翻了个身,面对着地炉躺着,好奇地看着阿岚。
“虽然有着这样的理想,我,却不知道如何去行动。”阿岚平静地说道,“该如何选择自己的道路?”
“应该怎样用自己的手,改变这个世界?”
“我不是武士,我的手里没有拿着刀,但是我有着比刀更加强大的力量,这就是话语。”阿岚放下了杯子,抬起了眼睛。
“我,有着自己的武士道。”
山南沉默着看着阿岚的眼睛。
龙马惊了一下,然后拍起了手,“真是厉害啊!”
“如果只是这点程度,你就觉得厉害的话,你还差得远呢。”阿岚笑了笑,“还是说你是在讽刺我说出‘武士道’这样的词?”
龙马狡猾地摇摇头,说道:“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很厉害而已,为什么又要想这么多呢?”
“哦,是吗?”阿岚也同样狡猾地笑道,“但愿是我想多了,不然的话,阿龙可是很听我的话的。”
“喂,你!”龙马着急地站起来,“何必把公事的恩怨带到私事里面来?”
“我是个女人好不好?”阿岚狡诈地摇摇头,“女人就是这个样子。”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龙马笑着坐下,大概认定了阿岚只是在开玩笑,“没有听你说过自己,结果还真是大话一堆啊。”
“怎么大话了?”
“你,到现在做了什么?”龙马质问道,“不还是留在这里喝茶。”
“那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来,推荐一份合适的,能够改变世界的工作吧。”阿岚大笑着说道,“说实话,我除了喝茶聊天,其他的还真的不会。”
龙马摇摇头,一脸“我拿你没有办法”表情。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龙马好奇地看着又一次一语惊人的山南,追问道。
“决定这个国家命运的,不是观念,也不是权利,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山南认真地说道。
“那是什么?”阿岚问道。
山南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他摇摇头,“看到你们,我明白了。”
“那么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啊?”龙马也被山南的话弄得有点玄乎,问道。
“他不会告诉我们的。”阿岚笑着说道,“而且,我觉得,就算是告诉了我们,我们也不会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诶?山南君是我的好朋友,怎么弄得你比我还了解他呢?”龙马挑着眉毛说道。
阿岚无所谓地笑笑。
“我有我自己的武士道,这句话,我记住了。”
这是山南留在万事屋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配合我演了……”
“不,这,不是演戏了。”阿岚闭上眼睛,又睁开,“在你的这场 ‘戏’里,下定了决心的,岂止是山南一人?说来,我确实要感谢你,托你的福,我,看到方向了。”
“诶?我有这么伟大?”龙马大笑着说道。
“抱歉,前言收回。”阿岚无言地看着龙马夸张的笑容,“有些该说的话,我还是会和阿龙说的,这一点,不会改变。”
“等等,”龙马顿时收敛了笑容,他拉住了阿岚的袖子,正色说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告诉斋藤君,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吗?”
“不会。”
“同样的道理。”龙马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色,“阿龙是我的恋人,她是我的恋人,这一点就足够了。”
“那么,若是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该对阿龙说什么?”阿岚转过来,同样严肃地说道,“抱歉,你的恋人因为尊王思想而被砍了?”
龙马看着阿岚的眼睛,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那么,我会尽量让自己不被砍到。”龙马认真地说道,“这样如何?”
阿岚甩开龙马的手,无奈地说道,“记住你的话。”
☆、十八
西本愿寺。
文永九年(1272)创建于东山。天正十九年(1591)由丰臣秀吉捐赠京都的土地,定位于京都。
那是已经有了六百多年的寺庙,是日本沉眠着的历史。
现在,西本愿寺是长州的浪人们聚集的场所,也是他们活动密集的区域。
土方反复盘算着利弊,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简易的地图,眉头紧锁。
目前看来,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西本愿寺,不过,恐怕那些和尚们不会多么欢迎他们这种被称为“狼”的人物。土方叹了口气,他对别人的看法一向不在意,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够用武力镇压。
不过,注意别人看法的人队里很多……土方想到了两个人的面孔,一个是山南,一个是伊东。这两个人大概又会说什么“西本愿寺是历史久远的寺庙,我们不能玷污它。”或者“如果我们用暴力对待这样历史悠久的寺庙的僧人的话,新选组不就更加像强盗吗?”之类的话。土方想象得出这两个人的表情,想象得出这两个人会说的话。
真是可恶的书呆子……
开会的时候斋藤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正月里都消失了踪迹的新八,难得精神抖擞地坐在一边。左之倒是有点睡眠不足,打着大大的哈欠。伊东微笑着坐在土方的一边,抱着胳膊。
少见的是,山南一脸平静地坐在一旁,在看到他进屋的时候,微微点头致礼。
斋藤在新八旁边坐下,猜测着这次会议的内容。
“这次开会,主要是想要讨论一下屯所的问题。”土方清了清喉咙,开始了发言。斋藤敏感地注意到,近藤局长并不在现场。
“诶?”新八提出了斋藤的疑问,“真的吗?这样重要的事情,不等近藤桑在场。”
“近藤先生现在正在藩邸处,和松平容保大人商谈屯所的事情。”土方简单地解释道,“这次的会议,只是想要了解大家的想法。”
“我的想法什么并不重要,”新八挠了挠头,说道,“本来就是你和近藤局长下决定的事情。”
土方斜眼看着新八,他知道新八心里有点忿忿,毕竟他是从桂屋那里把他拉了出来。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西本愿寺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土方接着说道,然后目光直直的看着山南,和伊东。
山南坐在一边,脸上带着微笑,并没有说话。
“西本愿寺?”出声的是左之,他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问道:“那里不是长州的人们聚集的场所吗?迁到那里去,恐怕阻力会很大吧。”
“没有别的场所吗?”新八问道,“虽然说不喜欢那群和尚,但是神明毕竟是神明,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尊重一些。”
“像你这种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恐怕再怎么拜神求佛,也不有任何作用吧。”冲田嗤笑拉开纸门从外面走进来,屋子里窜进了一阵冷风。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新八叹了口气,“嘛,对于神明什么的,还是敬重一些,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报应之类的。”
土方的目光盯着没有说话的山南,和伊东身上。
“冲田君,近藤桑呢?”
“去了大阪了。”冲田回答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斋藤摇摇头,说道,“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奇怪,哪里?”冲田不解地问道,他用手捂住了嘴,咳嗽了两下,“哪里奇怪了?”
“只是,迁移屯所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近藤桑不在场?”斋藤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同样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伊东和山南,一个是新选组的参谋,一个是新选组的总长,都闭口不言呢?不过,这一点,他并没有向冲田言明。
“西本愿寺,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那里地方宽敞,而且还能够拔除长州的浪人在京都的一个据点,确实是一个一举两得的策略。”伊东开了口,带着些许的犹豫,“不过,原田君和永仓君的看法也有道理。”
土方眼神死死地盯着正在说话的伊东。
伊东坦然地面对着土方逼人的目光,斋藤感觉到了这两个人之见诡谲的气氛。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山南说过的“有好戏可以看”的话,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那位想要看好戏的人的方向。
山南异样地微笑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和伊东带着忧虑的紧张神色不同,山南看起来,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
斋藤看到土方的目光扫过山南,但是在看到他的表情的时候,土方快速收回了视线。
“斋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突然被点名,斋藤有点措手不及,他摇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
“只是?”
“只是,只是……”斋藤说不出话来,他想说的是“只是在近藤桑不在场的时候讨论这样重要的问题真的合适吗?”。但是一种直觉告诉他,这句话,绝对不能够出口。“我没有想好。”
最终,他这么说道。
冲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拍拍斋藤的肩膀,说道:“果然是你的风格。”
斋藤默默地深呼吸了一次。
“那么,就是西本愿寺了,又什么其他的想法吗?”土方最后总结性地说道。
“我没有。”左之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也没有,只是,”新八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如果说要去砍和尚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安心吧,永仓君,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情会付诸武力,”伊东笑着说道,“我伊东一定会尽力说服他们,虽然说实在很困难。”
“别问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土方的目光移到了冲田身上,冲田一摊手,无辜地说道。“山南先生呢?”
“我没有什么意见。”山南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只是希望伊东先生能够尽力说服那些僧人,避免无谓的冲突。”
土方看着山南,山南看着一个无人的角落,斋藤看着两个人。
山南先生,到底是怎么了?
“对了,乘着这个机会。”山南突然说道,他转了过来。屋子里的其他人好奇地看向了这边。“这是雪村纲道的兰学笔记里面有关于外国的注解和他的一些看法。”山南从从怀里掏出一册薄薄的小册子,递给了斋藤,“今天就给你。”
斋藤木然接过,点点头,说道:“谢谢山南先生。”
“诶?这是?”冲田好奇地问道,“小一是……”
斋藤摇摇头,他知道冲田要说什么。
现在的时代,即使日本的国门已经被黑船轰开,即使日本京都的街道上也有那些高鼻深目的外国人走过,但是人们,依然抱着狭隘的思想,将外国人、外国人的东西、甚至是研究外国人的人当做异类。
虽然不是全部,但是这种心态存在于不少人的心中。
其实,斋藤自己,也有着相似的想法,只是他客观地将好奇心仅仅归于好奇心。
“喂,那些家伙们到底有什么好琢磨的,不就是一群不知礼貌的猴子吗?”冲田小声地说道。
山南笑了笑,没有说话。
“还希望斋藤君能够认真阅读,我就是从这些东西中获得了很多的东西,很多很多。”
斋藤觉得心底的忧虑越来越盛。
“希望斋藤君也能够有有所得。”
斋藤双手拿着那本薄薄的册子,疑惑地看着山南。
为什么?
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第二天,斋藤就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那是山南对他说的“再见。”
元治二年二月十六日,新选组总长山南敬助脱队。土方命令冲田总司追击未果。
作为总长的山南敬助脱队,新选组内部人心浮动。也有不少人借此机会提出了退队的申请,或者是直接出逃,正好撞在了土方勃发的怒气上。
只是两天之内,屯所门口就多了好几具用草席草草地盖住的尸体。
三浦悻悻地摸着鼻子从和室里走出来,作为好友的河合耆三郎依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
“当然不行。”三浦无所谓地嘿嘿笑了笑,说道,“想想看也不可能啊……为什么你会认为是土方放山南走的呢?”
“这个又不是我说的。”河合摇摇头,“只是大家都这么传,说不定是有什么道理。”
“我看是什么道理也没有。”三浦捶了捶后腰,又伸了一个懒腰,“都是谣传,谣传。”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等这一阵子过去再说吧,”三浦边走边说,“刚刚在土方那里坐了太长的时间,腿都麻了。”
“副长,很生气?”
“是暴怒吧,我还没有说退队的理由呢,他就开始了……”三浦苦着张脸。
“还好是你这种没有脾气的……”河合小声地说道,“要是武田……”
三浦没有听到河合的话,他继续向前走了,絮絮叨叨地说道,“山南先生为什么要脱队啊!真是的,连总长都逃了,我们底下的人,人心能安定吗?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为什么我就要被骂呢?真是不公平啊。”
河合跟在后面,听着三浦的抱怨。
“嘛,抱怨就抱怨……这些话还是不敢直接对着副长说啊,近藤局长,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大概不到半个月,局长就能够回来了吧……”河合追上三浦,接道,“你也不要心急……你的情况特殊,近藤局长肯定会理解的。”
“我倒是希望是这样……”大概是在土方那里吃了闭门羹让三浦有点郁郁,他也有点悲观起来,“要是……唉,不说了。”
“你也别这样就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