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土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明天，明天你、武田，还有……”土方看了一圈，“斋藤，去那个家伙的兵器屋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出他们犯事的证据。”
被点名的斋藤突然惊讶地抬起头来。山崎和武田本来就跟着这个案子，而且两人都是勘察。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也被叫到了？
“哦，抱歉忘记说了。”近藤补充了一句，“从今日起，你就也是新选组的勘察了，也协助负责新撰组的事物。”
斋藤感觉得到自己收到了同情的目光，这个目光来自新八。
新撰组，那个麻烦的组织……斋藤想到了也觉得头大，目前主要研究者失踪，研究就挂在那里没有进展。而那些试验品还时不时来一次两次的暴动……就算是有山南的帮忙，新撰组也依然是一个大麻烦。
“我也知道现在的新撰组，确实很麻烦。所以斋藤君，还请多多担待一下，等雪村纲道被找到，事情就不至于如此。”
斋藤看着近藤含着歉意的眼睛，吸了口气，点点头，“是。”
☆、五
快接近傍晚的时候，斋藤和武田偷偷摸摸潜入了俞屋喜右卫门的兵器屋，山崎在外面放哨。
屋子里面有点暗，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斋藤和武田并没有点火，而是在暗中摸索着。武田有点不满斋藤加入了调查，不过听说斋藤主要负责新撰组之后，他也想新八一样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这是什么破烂东西啊，可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武田有点暴躁，他抓起一块什么东西往地上狠狠一摔。斋藤吓了一跳，正要听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却发现武田摔得那块东西落在地上溅出了暗红色的火星，明显，是金属的。
斋藤谨慎地捡起，对着光一看。
那是一个洋枪的枪管……在明石见到过洋枪的斋藤迅速认了出来。他急切地问道：“你是在哪里拿到这个东西的？”
武田对于斋藤的急切有点不解，但是衣领被高他一个头的斋藤揪着，他还是指了指自己刚刚拿起那块“破烂”的架子。
斋藤缓慢地走过去，他还是知道一些洋枪什么的危险。伸手一摸，他发现那个架子上层和中层下层的进深不大一样，他沿着架子的边缘摸了摸，打开了一个暗扣，一个夹层露了出来。
武田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下来，他连完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么多洋枪，还有带着会津藩家徽的灯笼，这些家伙，这些家伙，是真的要叛乱啊！”
斋藤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就足够把那个俞屋喜右卫门带回去了，我去和山崎说。”
武田到现在还是无法反应过来，他真的抓到了，抓到了那些长州的乱党。这可真是大功劳啊，大功劳啊，大功劳啊！哈哈哈！
斋藤小心地走出了店铺，却没有找到山崎，站在店铺门口，他左右看了看，却发现一个人正向着这边走过来。那个人还有点脸熟，斋藤就着夕阳的余光认真地看了看——居然是那个万事屋的叫做阿岚的女人！
她来这里做什么？
斋藤不敢大意，他快步返回了店铺里，拉住了正得意地大笑着的武田，“有人来了，小声点！”
语音刚落，那个阿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老板，老板，你在吗？”
武田瞪大了眼睛，刚刚受了一惊他叉了口气，胸口正闷得难受，斋藤死死地捂住了武田的嘴巴，不让他咳嗽出来。
“老板？你的那个伙计的下脚之处我已经查到了，老板，你真的不在？”
斋藤听着那个女人的话，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可能，那个家伙也已经发现了伙计的叛变，正在想办法找到他……
“诶，真是的。”阿岚失望地离开了店铺。“明明已经约好了的，想要赖账吗？”
等到木屐的声音一点点远去，斋藤松开了手，武田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剧烈地咳嗽了几下才回过气来。他还说不出话，只是用愤恨的目光指责着斋藤。斋藤没有理会武田的愤怒。他抓过武田的衣领，问道：“那个告密的伙计，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应该在去江户的路上。”武田喘息了一会儿，说道，“你，放开手。”
斋藤依言放开了手，坐到了一边，“你的那个情报可靠吗？”
“怎么可能不可靠？我可是调查清楚了的。”武田皱着眉头生气地反驳道，“怎么了，难道你怀疑我伪造证据吗？那么这些又是什么？”
“他不是怀疑你伪造证据。”山崎不带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而是害怕新选组被人利用。”
斋藤回过头去，山崎提着灯笼出现在他们后面，脸上还带着血迹。“刚刚俞屋喜右卫门回来了。”
“什么？”武田惊叫出声。而斋藤却没有那么惊讶。“他被惊动了？”
山崎点点头，他转过头来，看起来是不打算理会武田，“他逃跑的时候被我拦住了，现在已经送回屯所里面去了。”
斋藤点点头。
“喂，怎么是你？人是我发现的，密报是我得到的。”武田站起来大声地抗议道，“你们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人……”
山崎没有回头，“他是被你在他的铺子里摔东西的声音惊动的。”
武田沉默了下来。
“终于安静了。”斋藤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他居然是勘察？”
“他会兵法。”山崎客观地说道，“所以近藤局长认为他还有用。”
斋藤不做评价，但是他摇了摇头。
回到屯所的时候，那个兵器屋已经被锁进了道场里，不少人在门口，想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况。斋藤也走了过去，等到离门近了一些的地方，他清楚地听到了人的哀号声。
“现在在仓库里的有谁？”斋藤随便抓住了一个人问道。
“只有局长和副长。”那人心不在焉地说道，“那个家伙还真是嘴硬啊……唉呀，牙被打掉了！”
斋藤看着那些人积极地偷窥着审讯现场，时不时地因为“打掉了一颗牙”“又打了一耳光”而兴奋的大叫，只觉得这个世界像是疯了一样，没有一点正常。
“哟，回来了。”新八和左之助站在主屋的走廊里，看着这边。斋藤走了过去，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左之摇摇头，表示他的不知情，“新八，那些是哪个队的？”
“大概是新入队的吧，近藤桑真是的，招人的时候也略微看一下人品啊！”
“好啦好啦，别抱怨了。这又不是姑娘家选夫婿。”左之安慰了一下，“不过，光是打，能弄出什么结果吗？长州的人们，不是特别嘴硬吗？”
“这个，可就难说了……”新八抱着胳膊，自信地笑着说道。
斋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仓库，和那个仓库面前拥挤着的一堆人。
“喂，新八，最近看你偷偷摸摸的写什么，莫非，你又看上了那家的女儿？”等待的间隙里，左之忍不住开始了八卦。
“啊，那个啊，那可不是什么情信，那可是很严肃认真的东西。”新八心不在焉地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慌乱，好像被人发现完全是个意外。
“哦，真的吗？“左之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能写出什么认真的东西？我是头一个不相信的。”
“嘛嘛，算了，反正估计也瞒不下去。”新八叹了口气，“我只是在写一些有关新选组的东西，自己的思考一类。”
“哦。”左之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他，好像站在他面前不是新八，而是披着新八皮的其他生物。
“我就这么不正经吗？！”新八恼火地大叫道，“在你们眼里，喂，你也说一句，斋藤。”
斋藤回过头来，用自己的眼神表示了“在他心目中新八是个不靠谱的”的意思。
“这个连句话也不肯说……”新八倍受打击，他慢慢蹲了下来，“我觉得，内山的事情，我们新选组好像处理的不好。”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吧。“左之奇怪地问道，“近藤老大已经向大阪那里道歉了，而且，内山也不是我们杀的。”
“不过大阪那边没有原谅我们，也咬死了认为人是我们杀的。”新八远远地看着仓库，说道：“我们和大阪那里的关系已经完了。新选组不能这么下去了。而且，我也有点怀疑，有关于山内的死。”
“啊？难不成你认为内山真是我们杀的？喂，醒醒啊，内山死的时候，我们全员都已经到了这里的屯所了。而且，那个内山可是奉行所的与力啊，可不是一个两个杂碎可以解决的人物啊。”左之惊讶地说道。“而且那个家伙个性那么讨厌，树敌无数，他的敌人，绝对不止新选组一个。”
“如果是这样考虑的话，我们确实……不过，我还是有着‘这件事情和我们新选组脱不了干系’这种想法。”
“你居然和大阪那边的人想的一样。”左之从鼻子里喷出了口气，“白痴，你，想多了。”
“算了，算了，我也希望是我错了。不过，新选组不能这么得罪人了，不然的话，组织以后的发展，会有麻烦的。”
“我怎么听了像是山南先生在说这句话……”左之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
“果然……”新八有点失望，“你说呢？斋藤，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因为没意义。”
“诶？”新八不解地说道。
“无论我说什么，你们的意见也不会改变。大阪会认为我们在狡辩，即使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凶手。”斋藤冷静地说道，“无论我说什么，你对近藤的不满也不会消失。”
新八目瞪口呆，他后退了一步，“真是可怕啊，斋藤君。”
斋藤斜眼看了新八一眼。
“不过，像你一样，什么也不说，就可以了吗？无论我们看到什么，无论我们碰到了多么无理的事情，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吗？为什么你会认为说出来会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喂喂喂，新八，别激动。”左之拍了拍新八的肩膀，“他不喜欢说话，不是整个新选组都知道了吗？”
新八愣了一会儿，然后自己笑了起来。
斋藤听到了新八的质问，他没有反驳。他是一个寡言的人，并不喜欢发表自己的观点，因为他知道人们很少能够听进相左的意见。但是，就如同新八说的，寡言并不是无条件的沉默。
只是寡言而已。
仓库的大门动了动打开了，土方面色不善地急速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近藤也走了出来，素来温和的脸也严峻得可怕，让站在一边的那三个人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真是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左之吸了口气，然后拔腿向着开会的和室走去，斋藤和新八紧跟其后。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现在是元治元年六月四日的夜里，那个夜里，一个可怕的计划露出水面，另一个可怕的计划渐出雏形。从那个夜晚开始，新选组，将不是那个新选组，他们得到了另外的称号——壬生狼。
这一切，仅仅是刚刚开始。
时间如同洪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咆哮着流过。在这个湍流中，有人随波漂流，有人中流破浪，有人逆水而行。
而他们是那种人？一切都在这个不平常的夏夜里决定。
☆、六
土方一到了和室里就拿出了纸笔开始奋笔疾书。烛火的光焰打在他严峻的脸上，映照着他抿得紧紧的嘴角。近藤吸了口气，看着已经到了斋藤、冲田、原田、永仓、井上、岛田、等人，慢慢开了口。
“那个人不叫俞屋喜右卫门，而叫做古高俊太郎，是长州的浪人。”
斋藤紧张地听着，这些东西他已经预料到了，从他在那个家伙的铺子里面发现了洋枪的时候。
“据他所说，今日，长州的浪人正计划着一次集会。”近藤吸了口气，看了所有人一眼，“这个地点，他并不清楚。”
“而且，他们正在计划着一个行动。
近藤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们计划在七月份祇园祭的时候，混入游行的人群中，在京都的各地放火，然后乘着混乱攻入一条，挟持天皇。潜入会津藩邸，刺杀松平容保，”
“这是，真的吗？”近藤的语音刚落，冲田出了声，他的脸上笑容荡然无存。
“这是真实的事情。”近藤严肃地点点头，“京都司代所那里也有不法浪人活动的消息，正好和这个相互印证。而且，斋藤和武田也在那个家伙的铺子里面搜出了引诱会津藩家徽的灯笼。”
“是用来混入祭礼的人群中，还有攻入一条的时候……”冲田瞬间理清了关系。“那些家伙，太可恶了。”
京都并没有多少砖瓦结构的建筑，大部分的房屋庙宇都是由木头制成。一旦燃起火来，势必会迅速蔓延到整个京都五町十一区。届时，风雅的京都，古朴的京都，历经了近千年风雨的古老都城，将会在几个不法浪人的手中，陷入火海，化为废墟。多少人会失去性命失去家人失去家园，那些家伙，真正地考虑过他们的行为，能够带来的后果吗？
而且挟持天皇……这些家伙，还能够更加卑鄙无耻一些吗？因为懦弱无能，不敢一对一的正面较量，才出这种卑劣的主意吗？
新八一拳击在地板的榻榻米上。“那些家伙，太可恶了，京都的这么多人难道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吗？”
“就是就是。”平助愤然地大声说道，“不愧是长州的人，就只能想出这种卑劣、下作的主意，要是有本事的话，和我们一对一的正面较量啊！”
“真是不知道那些人脑子里在考虑着什么。”左之挠了挠后脑勺，“是太无能了吗？”
“那些家伙是害怕啊。”平助大声地说道：“一群懦夫。”
现场几个年轻的都已经沉不住气，开始大声地职责长州的卑劣，还有嘲笑其无能。近藤和井上对视了一眼，无奈地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那么，到底他们会在哪里集会，这个，有头绪了吗？”在一片对于长州的声讨中，斋藤的声音显得有点微不足道。近藤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古高俊太郎并不是这群人的核心的人物，所以具体的事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