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庞大而沉重的包裹,劫匪的眼中瞬时露出贪婪的神色。傅清玉不禁有些心痛,如果守着这包银子,省着点,也够她在这里一世的用度了。但是,她更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只要人在,何愁银子不滚滚而来?
她笑靥如花;“这位大爷,我这包银子,少说也有两三百两,归你了。”竟是一点儿也不留恋般,银包脱手而出,形成一条抛物线以极快的速度朝那位中年男子砸去。
中年男子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傅清玉瞅准机会,拔脚就跑。那个中年男子接住包裹,再看到傅清玉居然跑了,马上提了刀就追,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式。
傅清玉当然没有奢望这种亡命之徒会放过自己,她主要是争取时间,只要她跑快一点,跑到山下人多的地方,相信光天化日之下,那个劫匪也没有如此包天的胆子吧。
可惜,她忽略了自己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孩子,即使跑得再快,又如果及得上那些四肢强壮,专人烧杀抢掠为生的强盗?
情势越来越危急,傅清玉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枚闪着寒光的刀锋不离她的脖劲左右,那股寒气让她从心底升腾起对死亡的恐惧。
不行了,再如何努力跑也跑不过的!傅清玉紧张地思量着,看着自己跑到了一处悬崖边,离山下还有一段距离,目测应该有五六层楼的距离。傅清玉咬咬牙,跳吧,下面是草丛,应该不至死,最大的可能是断手断脚,只要不伤到脊椎,总好过被那个恶魔“非礼”。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扑通倒地”的巨响。傅清玉愕然回头,见赵子宣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这里,正与持刀的劫匪扭打在一起。赵子宣自小习武,武艺精湛,但那个作案多年,经验丰富的劫匪也不是吃素的,一把弯刀上下狂舞,赤手空拳的赵子宣渐渐迟缓下来,竟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一个不小心,竟被刀锋划过左手,顿时一缕殷红的鲜血显现在他那春绿色的暗花锦袍上。
傅清玉的一颗心瞬时悬了起来。
劫匪似乎不想逗留太久,一个转身,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猛地拔掉瓶塞,对着赵子宣喷了过去。
赵子宣根本没有料到奸诈的劫匪会使诈,躲闪不及,正好喷在脸上,只觉得一股粉末扑面而来,想闭气已来不及,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一阵晕胀,头皮发麻,意识竟开始模糊起来。
傅清玉“啊”的一声捂住嘴巴。她看到赵子宣全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那名劫匪手上的刀正举在他的头上,就要剁下去。
潜意识里,傅清玉想了没想就冲了过去,用身子去撞那名劫匪的手。那名劫匪没有料到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妇竟有这般力气,在势如炮弹冲撞而来的撞击下,劫匪手中的刀“当啷”一声坠落在地,人也被连连撞退好几步。
第五十七章自救
撞倒了劫匪,傅清玉忙着去看赵子宣,幸好没伤着,只是被迷药迷晕过去。她正想扶起他,正在这时,眼角余光瞄到了那个劫匪俯身下去拾掉落地上的刀。
傅清玉急了,蹭地跳了起来,也扑过去抢刀,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她的手刚碰到刀柄,整把刀已经被人夺走,头顶上响着劫匪的狞笑声:“你这个死妮子,倒是有几分气力,做个粗使丫头倒是可以的。不过,大爷现在没有心情了,你就等死吧。”
傅清玉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她看到阳光下那把明晃晃的刀刃,闪着寒光,刮风而下,直直地朝她砍了过来。
傅清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突然升腾起一种对生命稍纵即逝的恐惧。车祸发生时只是一瞬眼的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惊惧就已香销玉陨,而现在,这把明晃晃的刀锋就在头顶,傅清玉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刀刃迸发而出的寒光,一寸一寸地朝她逼近。
“住手!”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不急不缓,不高不低,却使劫匪手中的刀明显地滞了一下,停在了傅清玉的脖子旁边。
傅清玉侧目朝四周看去。见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走来两个人,一个略高,一个偏瘦,一个脸目温和,一个神色冷漠如冰。
是刚才在光华寺背后,与她谈条件的那两个人。
傅清玉一下子警觉起来。有了两次“狼来了”被人捉弄的经历,傅清玉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人不知又是不是那个傅二公子弄来的把戏。
“你的人来了。”傅清玉忽道。中年汉子一愣,抬眼看了看林丰之二人,觉得陌生得很,马上想到这一定是面前这个小姑娘的救兵,想也没想快速地环过左手,在傅清玉的脖子上一勒,把右手的刀横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道:“死到临头,你还敢耍花招。活得不耐烦了?”
闹到这个份上,如果是他们设下的套也该结束了,而那个劫匪居然还不放手,看来这绝不是傅二公子他们整弄出来的事情。
傅清玉定定神,尽量不去看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刀锋,她死而复生没几天,正打算人生难得重来,无论如何也得好好享受人生。谁料竟会险象环生,难道,天不遂人愿?不行,她要活下去,要好好活着,活出自己的精彩!
如此一想,傅清玉的目光慢慢坚毅起来,心神也安定下来。她冷冷道:“死到临头,究竟是谁死到临头?瞎了你的狗眼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本小姐是堂堂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的六小姐,也是你这种贱民敢劫持的?我倒是看你活得不耐烦了。”转头看向傅公子,喊道:“二哥哥,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好歹我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何况我们失散了那么多年,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吗?”
林丰之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个六小姐还真是胆大,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说出来,难道以为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挑明,那些亡命之途就会放过她吗?说不定还更会激发劫匪的灭口之心。
傅二公子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当然看出傅清玉这番话是别有用意的。这鬼丫头,怕他不出手,所以……
“不错,她是我妹妹,而我,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府的二公子,傅光烨。”傅二公子淡淡道。
劫匪果然愕了一下。傅光烨的名字,京城四大才子之首,不要说在京城,就是在城郊,他的名气也传得很响。相传往来无白丁,结交都是名门贵胄,就连皇上,也在数次京城青年才俊的宴会中对其称赞有加,说其颇有其父之风。
很好的时机,傅清玉一点也没犹豫,右手猛地抓住劫匪握刀的手,左手手肘提出,使出全身力气猛烈撞向劫匪的心口处。
劫匪猝不及防,吃痛松开了手,傅清玉转身就跑,而这时,林丰之的飞刀如期而至,钉在了劫匪的喉咙上,劫匪顿时气绝身亡。
傅清玉慢慢转过身来,攥紧的双手皆被细密的冷汗浸湿。她看着倒地而亡的徒,小小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这是一个真实的杀人场面,无论前世今世她都没有见过这般骇人的场面。那个坏事做尽的歹徒,横躺在地上,喉咙处插了一把飞刀,刀柄没入,眼睛突出,脸上的神情愕然惊惶,似乎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杀了。
没有大量喷涌而出的鲜血,只在喉咙处流出少量血迹,令人很难想像这个人居然死了。傅清玉捂住嘴,忍住一阵阵的反胃,没想到真实的死亡与那些影片上演的竟然是如此大的反差。她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但一颗怦怦直跳的心却差点要跳出胸腔。
“怕了?你刚才不是很大胆的吗?”林丰之似笑非笑,走过来俯下身子拔下飞刀拭干上面的血迹,放回兜里,然后拍了拍手,那神情轻松淡然,仿佛他方才斩杀的不过是一只野鸡或野猪之类的畜生,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傅二公子拧了一下眉头:“丰之,会有麻烦吗?”
“不会。”林丰之笑笑,“此人名叫向景天,江南人士,后因犯案累累,官府追查得紧,逃窜到京城,仍不知收敛,频频骚扰城郊百姓,烧杀抢掠,**妇女,我爹对此人深恶痛绝,曾多次画像悬赏,无奈此人生性狡猾,做事不留痕迹,追捕数月廖无消息,不想此次栽在你家那个六小姐的手里了。”说着朝傅清玉望了过来,颇有一点讥讽之意。
“好。”傅二公子点点头,“这样就好。丰之,你去报官,让官府来验明正身,这桩案子也算了结。”
林丰之应道,转身而去。
“原来是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之徒。”傅清玉捂住嘴狠狠地踢了那具死尸一脚,“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妇女之徒。”
就在前两天,水边村出了一桩事情。村头一家丈夫外出打工的媳妇天蒙蒙亮就到河边洗衣裳,无缘无故失了踪。等找到的时候,人被水泡得肿胀不堪,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年迈的老父老母亲哭得昏了过去,双双病倒在床上,只剩下一个呦呦待哺的婴儿饿得哭声凄惨。看到这幅人间惨剧,傅清玉对于那些**妇女的恶徒更是深恶痛绝。
第五十八章协商
“怎么,这会又不怕了?”傅二公子踱到傅清玉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傅清玉不置可否,对上他的目光:“为什么出手救我?”
“我能不出手吗?”傅二公子神情森冷,“你对着这名恶贼大喊,我是傅府六小姐,自暴身份,然后顺带连我的身份也暴露出来,若还留他活口,岂不坏了我的大事?”傅二公子点点头,“你这一招借刀杀人,不错,用得很好。”
“借刀杀人?”傅清玉呶呶嘴,“说得太严重了吧?小女子的本意呢,只不过是想借你们的名气,吓吓这个恶贼。”她的目光炯炯,就在方才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看到朝她迎面而来的林丰之手中寒芒乍现,她也料定他会出手。“这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只不过是让你们立下头功,为民除害而已。”
“油嘴滑舌!”傅二公子想起方才她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是胆大包天,若稍有差池,刀下之鬼可不是他,而是你了。”
傅清玉暗暗吐吐舌头,回想刚才情景,的确是够后怕的。
傅清玉俯身拾起包裹,这可是她拼命保护的东西。幸好包裹只沾了些灰土,并没有沾染血迹,包裹的结头还在,一锭银子也没有散落出来。
“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傅二公子探询地盯着她,“说你贪财吧,你方才又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把整个包裹都扔了出去。说你不贪财吧,现在又抱着这个害人的黄白之物不肯松手……”
傅清玉不理会他的嘲讽,斜睨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安家立命的根本……”话题一转,眼睛也变得有些迷蒙,“你,很疼爱你的妹妹吧?”
傅二公子微微点了一下头。
“做你的亲生妹妹真好,有这么个处处为她着想,为她打算的哥哥……”傅清玉自嘲地笑笑,如果她能有这么个疼她爱她的哥哥,又何愁前路茫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看在你对亲生妹妹如此疼爱的份上,你的忙,我帮了。”
傅二公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傅清玉笑笑:“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既然收了你的银子,不帮你的忙,说不过去吧。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我懂。”
傅二公子有些动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太早慧了,懂事得令人心疼。如果为了保护他的亲生妹妹,也许,他不忍心去利用这个小女孩。
“你能这样想最好。”傅二公子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他不是一个容易被亲情左右的人,“你懂医术吗?”他忽然问道。
傅清玉怔了一下:“会一点。不过,村子里有梁大夫,村里人但凡有个头痛发热的,找到梁大夫,要来几副药剂,准能好。”她疑惑地看着傅二公子,他问这个干什么?她前世是学医的,再加上脑海中的记忆,以及这几天薛大娘教的,应该算是半个大夫吧。
“会就好。”傅二公子似乎并不想深究她到底会多少,马上转过话题,“你不是很想读书吗?过几天你就有得忙的。”
“听你这么说,过几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傅清玉听不懂。
“到时你就会明白了。这几天你要尽量呆在家里,不要随意出门。还有,昔日太子太傅曹大人,如今已经解甲归田,他的家眷过几天会到光华寺上香,可能会顺便到你们村子里来。”傅二公子吩咐道。
“过几天解甲归田的太子太傅曹太傅的家眷会到水边村来?”傅清玉十分讶然,看向傅二公子,见他一副凝重的样子,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份在里面。“她们来,所为何事?”傅清玉再问道。
傅二公子没有说话,一副不打算回答她的提问的样子,只是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道:“你这个样子可不行,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端庄贤淑的样子,即使被你进了傅府,也是死路一条。”
傅清玉皱了一下眉,这个傅二公子真是挺能损人的。自己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又怎么了,还不是一样活得开心快乐、自由自在的?
“既然答应了帮我,凡事就要听我的。”傅二公子的声音清冷,给这初晨的空气凭添了几分寒意。“首先你要学会改变自己。”
傅清玉怔了一下,瞬时明白了傅二公子是为她好。想起那些大户人家里面不是勾心斗角的,她这样胸无城府、只凭着“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的心态进去,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现在我已答应了你的条件,那你,可否也答应我的条件?”傅清玉想了想,是该自己提条件的时候了。
“好,你说。”
“我要……”傅清玉想了一会,要什么呢?如果说什么金银钱财,这位傅二公子不会给不起,可是,她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她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如果我帮了你,你能答应放我自由吗?”傅清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放我离开傅府,还有,让我自主决定自己的婚姻。”
“自由?这很重要吗?”傅二公子拧了一下眉头。他原本还以为她会提出要几处房产,要几箱金银珠宝,谁想到居然提出这么个要求。
“很重要。”傅清玉慎重地点点头,“没有了自由,即使再多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也会食不甘味,夜不成眠。”她转头去看傅二公子,笑了笑,“你不会明白的。”
只要有了自由,不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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